(本文为Polygon在新52十周年之际发表的长篇专题采访文章的翻译,原文标题为‘I wish there was a plan’: The inside story of DC’s infamous New 52 reboot—What happened when DC Comics rebooted the universe,译文全长约两万字, 原文链接在此 ,若有翻译错漏之处欢迎指正。) 2011年8月31日,漫画产业本该被永远改变。《正义联盟》第一期的发行不但是这个DC漫画王牌超英团队在全新起源里的闪亮登场,还是DC漫画主宇宙的全线重启的先锋部队。这一个在2011年9月开始的企划,名为“新52”,标志着这家漫画公司20年来头一回尝试重启他们盘根错节的漫画连续性。DC宇宙里的每一位超级英雄都得到了大幅度的升级改造,以便于吸引新一代的漫画读者,让DC大赚一笔。
新52的首次亮相就取得了令人瞩目的销量,DC漫画暂时成为了漫画行业的主导力量。这个企划重新定义了DC公司在粉丝和创作者中的声誉——虽然,DC对过去几十年漫画历史的整体否定,令不少人感到不安,但同时,大家又对其提供的新起点感到兴奋。与此同时,在漫画世界之外,在好莱坞出现的超级英雄热潮正好赶上了新52的起源故事,这直接促成了华纳兄弟的《正义联盟》、《神奇女侠》、《自杀小队》和《雷霆沙赞》等电影系列,这次重启也通过影视牢牢铭刻在数千万电影观众的脑海中。
但这次重启很快就遇到了新麻烦。在随后的几个月内,新52的销量下降了,只有少数刊物能保持销量。这导致了多本刊物被取消,并增加了许多新刊作为替代,而这些替代刊物由于销售不足,又很快被再度取消。在幕后,许多创作者忙于处理编辑和高管给他们的混乱而矛盾的指示,或在公司试图恢复新52最初几周的销售势头时担心他们的饭碗。Polygon为这篇报道联系了众多知名业内人士,其中有许多人拒绝就该主题发表意见,宁愿将这段充满压力的日子抛诸脑后。
最后,这个行业并没有因为新52而永远改变——事实上,DC宇宙也没有。几年之内,2016年的 《DC宇宙重生》、2017年的《末日钟声》和2019年的《死亡金属》一点一点地消除了新52重启对故事连续性的改动。尽管如此,新52被证明是漫画界的一个地震级事件,表明该行业最大的两家出版商之一,愿意为潜在的更大市场赌上一切——甚至是它自己的历史。这也为后续的类似企划提供了实际参考。
在新52十周年之际,新52企划的负责人们回过头来重新思考这个企划,这批刊物,以及这次重启本身对他们的意义。
(2002 年开始担任DC副总裁,2010-2020 年担任DC联合出版人)
新52企划有好几个起源。首先是:我们的管理层发生了变化。黛安·纳尔逊 (Diane Nelson) 成为了 DC 的新总裁。她真的很想挑战我们,想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所以我们需要发个卫星。这是其中一方面。
另一方面则是市场异常疲软。我们的销售额出现了两位数的下降——大概 30% 到 40%,与上一年相比下降幅度极大——合订本销售放缓,期刊销售放缓。这不仅仅是 DC的问题;是整个市场的问题。
我曾经和Jim Lee开玩笑说:“我可不想成为那个看着DC倒闭的最后一任联合出版商。这可不是我接受这个职位的初衷啊。”
(新52刊物《猫女》,《蝠翼》,《蝙蝠侠:黑暗骑士》的编剧)
在新52的前一年,我们在纽约的 DC 办公室举行了一次规模非常大的会议,一群人在那里讨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重点是想讨论出,我们能从闪点大事件引出什么故事。
在那次会议上,我们设想,假如用和《无限地球危机》相同的方式来使用《闪点》或别的联动事件,也许会很有创意:“也许我们可以通过《闪点》来让主宇宙的故事连续性产生实质性的变化。比如,《闪点》结束以后,Lois和Clark不再是夫妻,Lois Lane不知道他是超人,诸如此类的点子,那都是创意的火花。
闪点是2011年夏季的跨刊联动事件,闪电侠穿越时空并改变了历史,导致时间线发生了巨大变化,并导致了不同版本的DC超级英雄出现。当大家构思出这个故事时,都以为DC宇宙将在那之后恢复正常。事实证明,DC编辑部有其他想法。
从我开始在DC工作的那一刻起,我一直试图重启故事,真正为每位读者创造切入点,让每个人都能轻松阅读,并跟上角色的步伐。
漫威那时通过终极宇宙和新蜘蛛侠迈尔斯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我总是以此为目标,心想,我们也需要一个类似的企划。我尝试了好多次,比如全明星系列,比如一号地球系列。作为独立的概念,这些作品挺成功的,但是他们都没有带动一整套系列作品。最终我意识到,只有全系漫画同步推进才有可能成功重启。在此之前我们只是小打小闹,但是假如我们真的想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获得市场的注意,那你必须做出戏剧性的举动。最终,这一切指向了新52。
那时候我已经和DC签订了一份独家合同,当我清楚意识到这会影响我的动作漫画连载时, 我出色的编辑Matt Idelson问我是否愿意在我的Lex Luthor故事结束时就停笔,但我想写超人,我希望能为这段连载画上圆满的句号。
(新52刊物《蝙蝠侠》,《沼泽怪物》,《超人:挣脱束缚》编剧)
我以为我会和画家Jock一起创作《蝙蝠侠》,可能还会和Francesco Francavilla合作。Dan带我去C2E2漫展吃早餐,他让我坐下以后,显得非常紧张,一直环顾四周。我心想: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要被炒鱿鱼了?”
我记得他说:“我要告诉你一些疯狂的事情,我们打算推广一个叫新52的东西,没有人知道这事。但是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们要做什么,我们会让所有刊物刊号清零,从第一期发行。所以你将成为蝙蝠侠第一期的作者。”这是 70 多年来第二个蝙蝠侠第一期。
所以,如果你觉得我在那之前有过焦虑,那我在那个展位上的状态可谓恐慌症发作。我能感觉到我心脏病都要犯了。我直冒冷汗,心想,“不可能吧!”
他说,“是真的,我们将为此聘请一位新艺术家。这将是一个重磅炸弹。你仍然可以继续创作你目前在写的故事。” 我不记得漫展后半段发生了什么,因为我当时太害怕了,心想: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对重启整个漫画系列带来的前景感到非常兴奋。我认为这对读者和创作者来说都很有趣。
随着故事点子逐渐涌入编辑部,这个企划也在不断进化。我们列出一份DC公司想要做什么类型的书的热门清单——我们想要出版什么类型的刊物,即使我们还不是完全确定它们是什么。然后我们根据创作者的履历,考虑哪些创作者可能最擅长创作哪个漫画,把合适的故事点子给对应的人,看看会碰撞出什么火花。有时一切会绝对按计划运行,有时会与计划大相径庭,但这没关系。
有一件事倒是一直走在正轨上:新52企划并非旨在简单地重新启动现有的DC宇宙,而是对其进行扩展。这不仅意味着囊括这段时间内没有受到关注的超英角色的刊物——《战鹰与和平鸽》和《静电侠》——而且我们还会发行非超英漫画的DC刊物。该系列的早期计划包括发行西部故事、战争故事,甚至是言情故事。
回顾新52,它不仅仅是重新推出刊物,而且还让产品和角色多样化,那个时候“多元化”还没有成为流行语。
我们真的很想接触并尝试不同类型的故事。就像人们谈论超人或蝙蝠侠,或任何一个主流角色的新刊物一样,我对更乐于看到《战争之人》或《我,吸血鬼》等非超英作品,因为那才是漫画作品中能够吸引普通读者的部分——如果他们不是超级英雄粉丝,但想要阅读漫画的话,人们就会看这类作品。
当时我们都为这些非超英漫画感到兴奋,希望能够借此把别的漫画类型带回市场。当时我们以为销量会突破天际,因为这些非超英漫画最有可能打进主流读者群体。
新52系列于2011年5月31日正式宣布,DC将这次重启描述为“整个DC宇宙系列漫画的历史性刊号重编,首月将发行52个第1期。” 在这个公告中,DC没有提到这次重启对故事连续性的影响。
为什么偏偏是52本刊物?毕竟,其实DC有能力支持每个月出版60到80本连载的。假如你想少出版一些产品,那么就会产生人事变动。因此,我们实际上是在现有人事结构的框架下安排工作的。我们不想给员工重新安排部门。因此我们当时面临的挑战就是创作出足够多有吸引力的作品,以支撑现有结构,并同时拓展它。
而且,你必须得出版一大批销量上足够成功的刊物以支持那些尝试冒险的刊物。只有当你有足够销量好得能撑得门面的刊物,你才有机会去大胆尝试冒险。这就是我们成立Vertigo漫画的动机——DC宇宙已经足够成功了,因此能够允许Vertigo尝试一些实验性的,更加有风险的故事点子。因为DC靠着超英漫画获得了经济上的成功。
我们最终是怎么达到52本月刊这个数字的呢?这其实很有趣,因为我们原本是打算一个月出版40本,即每周10本。这似乎也是大家能够消化的刊物数量。但是我们最后还是觉得,需要更多产品,所以我们就把这个数字增加到48。我提议48,Jim Lee说52。我当时问他“为什么52本?”他说“先前的大事件刊物52很成功。这似乎是个幸运数字。” 他这么一说,感觉还挺有道理的,于是我也就不争辩了。
即便是在任何一本新52刊物发售之前,创作者们就已经开始担心,为什么决策层没有透露任何有关重启对故事连续性的影响。
编辑部最初打算在墙上贴个图表,拼凑出一个宏大的背景故事,但我从未看到过它。他们一开始要求我将《恶魔骑士》写成中世纪版的正义联盟,所以我最初推荐了一堆可以合理代表并且对应现代正义联盟的英雄角色:被困地球的绿灯侠、某位惊奇队长、鹰侠和鹰女,以及一位名为Matthew Wain的人,他是个成为了蝙蝠侠式英雄的工匠。但是我提出的每个角色都被那些都被热衷于保护自己刊物的编辑否决,直到我手上只剩下魔法系角色可以使用。
当恶魔明显变成了故事的主角的时候,我就把这个刊物改名为《恶魔骑士》(Demon Knights),这个名字和外星种族“Daemonites”有点关系(这是在90年代的漫画WildCATS里出现的外星种族,在早期的新52连载里常常被提到。)
我只能告诉你我自己的经历:当时每个人都非常努力地工作,这挺艰难的。如果大纲或故事的内部反响不好,创作者会被编辑部要求重写,这很令人沮丧。编辑也是人,有时他们并不确切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但他们可能明白你正在写的故事行不通。我总想起尼尔·盖曼说过的一句话:“任何人都可以告诉你,你的书有什么问题,但没有人能告诉你如何解决它。”
所以,有时编辑有非常清晰的愿景,可以把它传达给你,有时则不然。这一切都是艺术创作会遇到的挑战。
有很多人都是凭着热情在工作,许多编辑都非常努力地想让好故事与读者见面。没有哪个漫画编辑不热爱漫画角色,热爱成为这个世界的一份子。这个行业并没有什么荣耀,但这是个奇怪的环境,因为我们,创作者们与编辑们,散发着如此的热情与激情,从上至下,从Dan和Jim传达开来。这种积极的态度感染了很多人。他们真的坚信这一切。然而,因为这个企划没有一个统一的叙事,因为没有成文的规则,所以它一直都在变。
那种创作的流动性、以及规则和蓝图的缺位导致了种种问题,因为不同团队之间对DC的历史有完全不同的看法。所以有的时候,当你写出了一个故事,你会从别的团队那里听说,你用到的一个角色已经不存在了,因为他们给了这个角色一个新的起源。我得重申,大家都是出于对故事的热爱而努力工作,试图讲述他们能创作的最好的故事。但是因为具体规则的缺位,这一切变得难上加难。
在DC官宣了新52企划以后,他们又宣布了新52系列的漫画刊名。虽然有些刊名对于粉丝而言非常陌生,但是大家很快意识到,这些刊物都是由现有的角色和概念组成的,因此大家开始好奇,新52到底有多“新”?角色的背景故事也不是唯一被大幅修改的。
出版人Jim Lee,艺术指导Mark Chiarello以及画家Cully Hamner几乎重新设计了DC宇宙的每一个角色。以至于当时主流媒体都在报道神奇女侠的长裤造型(但是在新52漫画出版以前又改成了短裤)。显然,关心这些变化的不仅仅是铁杆粉丝群,表达怀疑的也不仅限于旁观者。
我无法告诉你我们讨论了多少次如何让夜翼重新穿上他的蓝色服装,因为红色看起来太奇怪了。而我想,如果你专注于颜色,你就会失去个性。颜色并不重要。故事和人物才是你应该关注的。如果你担心角色的颜色,这说明在你的脑海中,那是你能辨认他唯一方式,那这就说明你可能没有好好刻画角色。
《夜翼》是当时最成功的刊物之一!这就是为什么我叫他们不要再讨论色彩了,他们做的已经很棒了。
在创作新概念方面,我们有点儿露怯。当时我们更新了一些老设计,我们希望能在二次创作时更有信心,然后再逐步介绍新的角色。在这过程中我们的确创造了一些新角色,但事实是,真的很难让读者关心这些新角色及其参与的新故事。
另一个常见的抱怨是,新52创作阵容背后的团队缺乏多样性。新52承诺对DC宇宙进行现代化革新,目标是吸引更多、更年轻、更多样化的读者,但白直男却占了重启后的作家和艺术家的绝大多数。性别多样性尤其受到了批评——在新52刚推出时,只有两名女性受雇创作新52刊物,即编剧Gail Simone和画家Amy Reeder——这促使DC在该系列首次亮相前几个月被迫对争议作出回应。
“我们希望这些冒险在现实世界中产生共鸣,反映我们不同读者群的经历。”Didio和Lee在2011年7月发表的一份声明中说,“我们能在此基础上改进吗?我们总是可以的——并且致力于此。"”后来引入的女性创作者之一是Christy Marx,她是一位动画和游戏编剧,参与了两个刊物的创作。
我们本可以在一些比较独特的刊物里雇用更多样化的人才。我们当时的人才库其实挺紧张的,但是如果放在今天,情况大不形同,但这是件好事,因为它表明该行业在这 10 年中取得了巨大的进步。
有一天,Dan突然打电话给我,问我是否感兴趣创作重启的《紫晶》(Amethyst,在2012年9月出版的《巫术之剑》里)。我以前读过漫画原著,因此我很高兴获得这个机会。当然啦,你知道的,这个漫画没有连载很久。在《紫晶》被取消以后,Dan提议让我主笔《猛禽小队》
这两个刊物都是我主编,Dan读过我的原创女战士漫画系列《钢铁姐妹》,因此他决定让我来写女性为主角的刊物。
随着发布日期的临近,有关新52的幕后紧张局势继续升级。
这真的无比紧张。我们押上了一切。这不仅仅是出版项目,而是一个跨公司的合作。你知道,我们一直都诚惶诚恐。新52在营销方面投入的资金比我们在以往任何的单个项目上所投入的还要多。于是压力就来了。我们对联合出版人这个职位也很陌生。吉姆和我,我们必须达成目标。黛安·纳尔逊 (Diane Nelson) 给予我们相当的信任。她组建了一个新的执行团队,我们面临着极大的压力,想要证明她任用我们是正确的选择。
我们已经完成了第一个蝙蝠侠故事线“猫头鹰法庭”。漫画已经交付送印了,结果上面传来消息说,他们不希望蝙蝠侠无法解开猫头鹰法庭的谜团并且搞不清Lincoln March是否真的是他的兄弟。他们希望我们改变情节,让蝙蝠侠最终解决谜题。对我来说,这会改变整个故事,因为他们的提议和故事的重点完全背道而驰。我记得当时我站在超市里,推着一车纸巾,对着电话大吼:“你给我走过去告诉他们,这就撕了我的合同!”
从个人角度来说,我也面临着极大的压力,因为我真的坚信DC漫画需要全线重启。很多人不同意。如果我搞砸了,会被扔一脸臭鸡蛋。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在新52的发布首月,DC多年来首次在漫画市场份额方面位居第一,当月最畅销的10部漫画中,DC出版了其中8部。8个刊物仅在北美市场就收到了超过 100000 份订单,这在那个时代几乎是闻所未闻的壮举。
这真的是一种解脱,但同时又给我们带来了一种紧迫感,让我们不得不试图保持这个销量,因为这是个周期性的产业。我见识过成功的窗口,也知道这样的机会转瞬即逝。“该怎么样才能保持活力”是关键。
当新52正式推出以后,大家发现,创作者一直在处理的故事连续性问题在截稿时显然没有被完全解决。除此之外,还有关于不同刊物如何互动的问题。Grant Morrison 和 Rags Morales的《动作漫画》(超人刊)和Geoff Johns和Jim Lee的《正义联盟》(超人为主角)都以过去的故事情节开场,但是其 他刊物——比如George Perez和Jesus Merino的《超人》里的故事则发生在现在。
我们当时想二者兼顾。一方面我们想尽早重启,另一方面又要小心不搞砸这个最受欢迎的IP。因为,如果Geoff和Jim的正联刊想要获得成功,这些漫画角色在那时必须马上就得塑造成型,这样才有可能让他们加入正联团队。但是我们又不想同时讲述所有角色的起源故事,那样读起来很烦。
我们都爱Grant Morrison的新点子和他写的超人,因为他写的超人故事非常有创意,很新鲜。我真的爱死他塑造的新超人了。但问题是,正联刊物里也有一个超人。George和Grant的故事自始至终没有接上轨,而且,对于那些非常在意故事连续性的粉丝而言,他们很难相信这两版本的超人是同一个人,亦或是理解这两个刊物在时间上的冲突怎么解决。
如果你问我,我认为这个企划存在的最大问题是什么,从叙事结构的角度来说,我认为最大的问题是:作为一个大型的叙事策划方案,他们没有定下故事连续性应当遵守什么规则。总而言之,我们并没有讨论出一个统领一切的整体叙事。我们在各个地方埋了有关闪点和潘多拉的小彩蛋作为暗示,这是个好主意,但是总体而言我们没有一个完整宏大的叙事计划。
潘多拉在《闪点》最后一期首次登场,然后在每个新52刊物的第一期中都客串了。有传言称,她将在DC宇宙中扮演重要角色,但除了在2013年的正义联盟联动事件《三体之战》中扮演主要角色之外,她基本没在别的场合出现过。
在策划的早期,我们原本打算给潘多拉更重要的戏份。本来我们打算让她作为一个在幕后推波助澜的角色出现,由她解释清楚闪点之后,世界的变化。
但是我们那会儿忙于重启,根本没时间!当时我们想方设法把角色变得更年轻,让他们的历史更可塑,而且因为这一切都如此原始和未成形,对每个人来说都很新鲜和令人兴奋,所以我们没有真正建立起统领一切的整体叙事的机会——我们每天都在编、删、改故事,接着又推倒重来,然后再重新组装。所以我们都只是在即兴发挥——这段经历既创新又有趣,然而,尽管这种不可预测性令人兴奋,但时间一长它会让每个人都感到有点厌烦。
我最大的遗憾就是,在那段欣欣向荣的时期里我们没有机会创作一个激动人心的宏大故事,一个用一两年时间慢慢讲述的,能够代表新52精神的故事,一个既冒险又大胆,同时又回顾过往漫画遗产的故事,比如:“达克赛德偷走了大家的五年历史,只有潘多拉知道这个事,于是她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做了这样那样的事。到了最后,所有的英雄都意识到,革新和变化是好事,但是我们必须尊重过去。这也会是英雄和达克赛德的最后之战的主题。”
当你同时在创作52个刊物时,你必须给予每个人一定的创作空间以便讲故事,同时还要避免这些故事相互影响,否则会拖慢大家的创作速度,同时也会打击创作积极性。因此,尽管我们的目标是避免故事互相冲突,但是有时候依然会创作出无法调和的故事。我只能去找一些有可能合作的刊物团队策划联动。比方说,《科学怪人》和《沼泽怪物》就很适合联动。我曾策划过科学怪人,SHADE特工在OMAC刊里的联动,但现实往往事与愿违。
《恶魔骑士》被一脚踢出连续性其实是件幸事,尽管当时我觉得这个决定让我的工作成了无米之炊,但实际上我们因此免于受到这个每周都在发生巨变的环境的影响。先前,上头一会儿同意让我们在风暴守卫(DC宇宙中一群扮演秘密警察的超级英雄)里用火星猎人,一会儿又不同意,因为火星猎人一会儿在正义联盟里,一会儿又不在。风暴守卫在DC宇宙里的地位变化反复无常。
当时与我合作的编辑是Rachel Gluckstern,我非常喜欢和她当同事。她是一个敏锐的、有洞察力的和鼓舞人心的编辑。有的时候她不得不在最后关头向我传达来自高层的麻烦要求,比如在《紫晶》里突然插入一期故事让她回到DC宇宙里,或者在连载的最后突然叫我介绍正义联盟故事里的反派Eclipso,因为他们想让《紫晶》和DC宇宙多多联动。
Rachel已经尽力给我提建议帮助我减轻这些要求对故事的冲击,但是这样的突然出现的要求会打断我,让我很难创作出一条前后一致的故事线。
这向来是个有取有舍的过程。你提出一个点子,也许是以故事梗概和大纲的形式提交的,你把它交给你的编辑,他又交给你的小组编辑,以及当时的执行编辑Mike Carlin和Dan DiDio等人,然后开始讨论它。如果故事遇到了阻碍,他们会告诉你。有时故事大纲能顺利通过,有时则被否决,有时处在二者之间悬而未决。就是这样。
我想说的是,这并不特殊,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如此,而且点子被否决的速度也更快,因为编辑部真的希望这是个真正的重启。他们真的希望每个人都能认真审视这些角色,并提出即便不是全新,也要让人感觉更有存在感的想法,或有提出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过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不能让人觉得我们只是在延续我们之前的工作。因此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个时期的工作具有挑战性,令人沮丧,很艰苦。
你得确保每个人都感觉到他们有自由发挥的空间,但当你试图整合团队的时候,就会遇到阻力。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不策划跨刊联动,因为我们想让每个刊物都能打下基础。我们的想法是,我们得看看哪些故事反响好,哪些不好。我可不想把无人问津的故事吸纳进正史里,因为,为了抵消一个糟糕的故事而编另一个故事是你能做出的最糟糕的决定,但这样的事经常发生。它会让一切变得更加复杂和混乱。因此当我们推出新故事,如果它成功了,我们就围绕它展开后续连载。如果它不起作用,那么我们就把它放在一边,继续前进。
我想每个人都是边走边摸索,这也是新52让人感觉有活力、刺激和古怪的部分原因。当新52成功的时候,DC散发出一种真正的活力。《动物人》,《我,吸血鬼》,《复活人》,当时涌现了如此多的精品。同时还有大胆的创新,比如Grant和Rags的 《动作漫画》,Brian和 Cliff的《神奇女侠》,Gail的《蝙蝠女》。
但是致使后来麻烦不断的原因之一是,刊物成了自身成功经历的囚徒。因为当初卖的太好,以至于没有人想收敛一点,对故事的创作制定规则。各个刊物都在做不同的事情,一些刊物里的DC历史和另一些不同,运作规则也不同,所以最后这些相互矛盾的东西同时存在,挫折感和混乱感因此日益增长。最终,我们需要像《DC宇宙重生》这样的东西来设定规则,重建一个整体叙事。
一位不愿在本文中透露姓名的编剧,把他们在一个刊物的编辑底下工作的经历描述为 “彻头彻尾的噩梦”,并补充说他们的编辑是“我所合作过的最糟糕的编辑;他在画家画好后居然重新安排了页面顺序,不是为了以不同的方式讲述同一个故事,而是为了讲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故事,然后我不得不为修改后的漫画重新写对话,并在已经写好的第二期剧本中加入一些内容已让第一期看起来合理!”“他是那种觉得自己是个天才的人,仿佛他的每一个想法都价值连城,但是他全错了。”
新52的编辑工作由当时的主编Bob Harras领导,他听从联合出版人Jim Lee和Dan Didio的指示。
我这么说可能会惹麻烦。但是当你聊起人才的时候,我以前经常会说一句冒犯人的话:当我看到漫画的时候我看不到人,但是我会去专注于吸引我的内容。我注意到你的名字了吗,没有,我在盯着漫画角色。
以前有时候我会表现得很强势。因为我那时候太专注于角色和故事,以至于我都没注意到我在和谁说话或者还有哪些人在场,我完全是在讨论故事而不是与人沟通。
在9月的强势登场以后,相当多的刊物销量大幅下降。在新52的头两年,有27本刊物被取消,其中有很多是在出版的头一年里被取消的。这些被取消的刊物里包含了大部分的非超英漫画,其中包括《黑鹰》,《战争之人》,《特种作战》,《第七队伍》和《巫术之剑》。
成功的副作用是——我不想用傲慢这个词,因为这么形容是错的。但是当时大家感觉很鲁莽——因为初期的成功让我们觉得,我们找对了路,可以做到任何事。这就是为什么有的刊物连载了八个月就被取消了,因为虽然这些刊物还在赚钱,但是销售额没有达到当初定下的目标。
我们当时没有意识到的是,我们创造了我称之为 "流失 "的现象:总会有八本左右的刊物销量低于我们的目标,我应该做的是找出买得最好的八本并坚持下去。但是如果我取消卖得不好的那八本,我会发现得到的回报更少了。然后突然间,低于我们目标的刊物变成了十本,然后我需要填补的漏洞比能填补的还要多:如此专注于底部的“流失”,却忘了维持顶部的成功。
“流失”现象的影响远不止是为新的漫画刊物想故事这么简单。每取消一个刊物,就有一个创作团队突然失业,而那些作为替代出版的新刊又不大可能从被取消刊物的团队里寻找创作者。除了漫画连载不到一年就被取消外,创作者们发现自己往往临时被连载刊物炒鱿鱼,而保证饭碗的标准非常严苛,比如满足近乎不可能的截稿期限。因此,许多创作者说,除非他们是在最畅销的漫画的团队里,在这一时期,他们常常担心保不住饭碗。
有些受欢迎的刊物则通过大胆创新取得了成功——比如超人与神奇女侠在《正义联盟》连载第一年的结尾成为了情侣,并使得《超人/神奇女侠》刊物诞生,并为一代第一次真正接触到超级英雄漫迷的创作者建立了新的粉丝群。在这些创作者中,有《蝙蝠侠》作者Scott Snyder和Jeff Lemire,他们的《动物侠》和《绿箭》在评论界取得了令人惊喜的成功。
在新52初期,我的工作往往是告诉大家:“这就是我们想要做的”,然后把这个信息传达下去。老实说,最后拿到的故事往往不是百分之百我想要的,甚至连百分之七十五都达不到。这个行业,没有什么比拿到一个比你当初设想得还要出色的故事更令人开心了。你会心想:“谢天谢地我不是编剧,否则我写出的东西和这个一比就显得太枯燥了。”只有这样我才会感到激动,我希望看到大家发挥到极限。但是很可惜很多人做不到这一点。我总是告诉大家,不要自我编辑。我们负责编辑,你就放手大胆创作就好。推着走比拽回来费劲多了,因为后一种情况可以找到更好的平衡点。
我还记得当我在写《蝙蝠侠》第五期的时候——其实我提前写了好几期,因为我特别紧张,那时候第二期好像刚刚发售——那期里,蝙蝠侠被困在哥谭市的地下迷宫里。我跟画家Greg Capullo说:“对于这段情节,为了表现蝙蝠侠感到晕头转向,你能不能想办法画得让读者也感觉晕头转向?”我为那几页写了一些对话和关键情节,但是Greg想出了个绝妙的点子,在那几页把画面直接颠倒,然后他说:“你觉得这个点子如何?”然后我说:“我觉得这个主意妙极了,就这么提交”。结果Bob Harras和DanDidio马上就拒绝了。
Greg说:“咱们得团结起来争取争取”,于是我们真的据理力争,后来他们终于同意了,说:“读者会以为这是印刷错误”,但是如果你们真的坚持,那咱们就放手一搏吧。于是后来我拿到了PDF版本,但是pdf版是纵向翻页的,我当时心想:也不是特别疯狂嘛。等我拿到了印出来的成品,才突然意识到,你得把书倒过来然后反方向阅读,我马上就慌了:“老天啊,真的印刷错了!”接着我才想起来,这是刻意达到的效果。于是我发了条推特:各位,第五期里你看到的一切都是故意设计的。
Greg看到了,打电话给我说:“你在干嘛呢?如果读者能够理解的话,他们会理解的。”于是我删了那条推特。半个小时以后他拿到了印好的第五期,接着他自己发了条推特:“第五期TM的印错了!”(笑)然后Greg打给我说:“这比我预想的还让人晕头转向。”大概从那一刻起,我们就成了亲密的合作伙伴。
当创作者决定放手一搏的时候,那是最好的合作状态,我们要么得约束他们,要么让他们放松。说来有趣,这么多年来,我和Frank Miller 或Jim Starlin等人聊过,你从这些人那里听到的最多故事是:“在弗兰克-米勒主笔之前,《夜魔侠》本来要被取消的。”或者“《惊奇队长》要被取消了。”而那些几乎被取消的刊物接下来的故事是我这辈子看过的最著名、我最喜欢的故事。因此,当没有什么可失去的时候,创作者可以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情。而这是一件好事。有时,当你开始感到压力时,你就得放手。有些我最喜欢的漫画其实是我们最失败的作品。
尽管DC在2013年年中继续在新52系列中增加非超级英雄的作品——包括1970年代刊物《绿队》的短暂复兴:由粉丝们喜欢的Art Baltazar和Franco Aureliani组成的Tiny Titans团队编写的《Teen Trillionaires》——但我们很快就能看出,粉丝们真正想看到的是蝙蝠侠、绿灯侠和他们的正义联盟伙伴的熟悉面孔。随着Geoff Johns和Grant Morrison等创作者离开他们不到两年前推出的高知名度的作品,这意味着新一代的创作者将有机会走上舞台。
(新52刊物《恶魔骑士》,《绿灯侠》,《绿灯军团》《闪电侠》的编剧)
我从2012年开始为DC创作。我已经和编辑们谈了一段时间,但没有强求。因为我已经在Top Shelf Productions有一份全职的出版工作,另外我刚刚为新回归的ValiantEntertainment重启了《X-O Manowar》。
当时新52的《恶魔骑士》要完结了,DC问我愿不愿意写个4期故事作为这个系列的完结篇。
因为对我的《恶魔骑士》很满意,所以DC邀请我给《绿灯侠》刊物投个稿。除了告诉我,九月份的时候会是全系列反派角色主题月以外,他们还想要我写个能够联系所有灯团刊物的大事件。这就是“Relic”故事线和“Lights Out”故事线的来源。我记得彼时我职业生涯中只写过不到12个超英刊物,因此这对我来说绝对是个火之试炼。
在这个过程中我也犯了不少错误,也学到了很多,这段经历也让我在DC宇宙重生时期写出了更好的作品。如果不回顾过去,就不可能有现在的成就,所以我很难对这个时期给出负面的评价。我当时有机会写哈尔-乔丹和新神这样的角色。这在我几年前开始写作时是无法想象的。
然而,不是每个人都有Venditti的运气。2013年3月,Andy Diggle和Joshua Hale Fialkov在他们各自的系列还未送印时就离开了。Diggle原定是Grant Morrison之后的《动作漫画》编剧,而Fialkov则将接管《绿灯军团》和《红灯侠》。Diggle在推特上提到了他离开是由于"职业因素",但Fialkov透露,他离开是为了抗议编辑部的要求,包括杀死长期的绿灯成员--DC最引人注目的黑人角色之一——John Stewart。(事实是,John Stewart在Fialkov离开后并没有被杀死。)
Fialkov和Diggle的经历与创作者斗争公开化的一个奇怪的例子相呼应。2012年12月,Gail Simone宣布她已被《蝙蝠女》刊物炒鱿鱼。不到两周后,Simone又宣布她将成为“新的《蝙蝠女》编剧”,她的作品只中断了两期,并感谢DC提供了继续创作的机会。这期间幕后发生的事情从未公开过。Polygon为这段口述历史联系了Fialkov和Simone,但两人都不同意接受采访。
为了让大家对整个系列保持兴趣,DC在新52系列推出的每一个周年纪念日,都会有一个月的特刊,用回忆情节或反派主题的单行本合集取代常规系列。2013年1月,DC宣布4月的新52系列将是“WTF认证”,每期都有一个令人震惊的情节转折;到了4月,“WTF”的品牌效应并没有保留下来,但情节转折主题月却保留了下来。
如果你要整活,那么我们如何靠这个维持一段时间?如果你要这样做,却又在五分钟后撤消,那么为什么当初要这样做?它没有价值,读者也能感觉到它没有价值。因此,下次你再整活的时候,他们就没兴趣了。我们以前经常看到这种情况:如果你策划了个大事件,而且很成功,那么下一个大事件就必须更加成功。如果一个大事件是失败的,对整个系列没有产生影响,那就没有人会购买下一个事件的漫画。他们会跳过下一次大事件企划,因为他们对你实现其期望的能力失去了信心。
2014年,为了维持人们对新52逐渐减弱的兴趣——除了少数几部作品外,所有作品的销量都在下降——DC回到了近十年前成功的出版模式。当时DC在很大程度上倚重于三个周刊漫画系列与现有的月刊保持密切联系,从4月的《蝙蝠侠:不朽传奇》开始,到5月的《新52:末日未来》再到10月的《2号地球:世界末日》。这三个系列中的每一个都会以不同的方式与DC的月刊联动,无论是2014年9月取代常规连载一个月的《末日未来》特刊,还是《2号地球:世界末日》,它们的故事情节都与常规的《地球2》月刊存在联动。
虽然 《末日未来》是由四位作家组成的团队,平均分配任务,但《蝙蝠侠:不朽传奇》和《2号地球:世界末日》都是由一位作家负责情节和系列的整体方向。
(新52刊物《2号地球:世界末日》,《2号地球:正义会社》的编剧)
他们说:“你相当于这个周刊漫画的‘制片人’,因为有好多的东西需要你负责。”然后他们把具体内容告诉了我。老实说,我认为这就是他们想要的效果。他们想找一个非漫画从业者按照自己的方式给大家带来惊喜。
威尔逊的创作背景是散文——他写了广受欢迎的机器人启示录小说——和编剧,为DC工作很吸引他。在他和DC最初的会议里,DC已经明确表示他们对该项目的期望——包括在读者不知情的情况下,通过该系列引入一个名为 《多元聚合》(Convergence)的独立项目。尽管他希望按照自己的方式运行该项目,但现实并没有完全兑现承诺。
我得安排大量的角色,为此我制作了一个巨大的表格。我基本上把整个项目都计划好了——包括主线剧情以及我打算如何分配这一切。于是我去了纽约市,见到了(前任DC出版人)Paul Levitz,他立马就让我清醒过来,他说:“漫画不是这么搞的,兄弟。”我说:“那我还能怎么办?有太多东西需要兼顾了。”他说:“不不不,一期一期来就行了。”
我说:“我真的不太喜欢这么工作。Paul,我是这个项目的制片人。所以我挺想按照我的方式策划这个项目的。而且我已经花了好几个月在这件事上了。”Paul说:“酷,祝你好运。我要退出这个项目。”他并没有变得激动,只是说“这不是我答应加入的项目类型。”后来我才意识到,其实他是对的,实际情况的确出乎我的意料。虽然我勉强做到了按照计划进行,但是Paul完全正确。一切都在变化中,你必须学会适应它。
《多元聚合》(Convergeance)于 2015 年 4 月和 5 月发行,为期八周,在此期间这个系列的刊物内取代了整个 DC 超级英雄刊物。该项目由编辑 Marie Javins 领导——她在五年后成为 DC 的主编——该活动也恰逢 DC从纽约市搬迁到加州伯班克,DC自 1930 年代以来,它一直在纽约,现在DC公司位置更接近其母公司华纳兄弟。这个事件还标志着新52的正式结束。
2015 年 2 月 6 日,DC 宣布新52标志将于同年6月(即《多元聚合》结束后的第一个月)从漫画封面中退役。该公司正在连载的系列中只有25个会在那之后继续下去,同时DC推出了 24 个新刊,作为DCYOU新企划的一部分。(并非所有刊物最终都按计划发布,其中的《黑暗宇宙》被无限期搁置。)值得注意的是,DCYOU企划雇用的创作者比新52更年轻,也让这些刊物感觉更现代。
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们对进入青年市场感兴趣。当时DC在试水,想知道青年向读物会是什么样子。我们意识到必须有一个丰富的创意人才库以创作这些故事,但我们决定必须改变刊物的形式。DC Ink和DC Zoom就是在那时候创立的,这是正确的方向。我们知道这里有市场,但期刊可能不是最合适的形式。那些读者可能找不到期刊,但如果把它写成一本书。他们可能会觉得以这种方式阅读更舒服。
于2018 年正式宣布的DC Ink和DC Zoom产品线在此之前其实已经筹划一年多了,它们不仅建立在DCYOU企划的成功之上,而且还建立在DC Super Hero Girls IP的成功之上。DC Super Hero Girls于2015年推出,以一系列针对年轻读者的图像小说为卖点。
2015年,DCYOU从新52的最后三个突破性刊物处接棒:Jimmy Palmiotti、Amanda Conner和Chad Hardin的《小丑女》,它们于2013年12月发行;Brenden Fletcher, Cameron Stewart, and Babs Tarr的《蝙蝠女》于2014年10月发行,广受好评,以及由Fletcher, Becky Cloonan, and Karl Kerschl创作的以哥谭市预科为背景的青少年作品《哥谭学院》。
(新52刊物《蝙蝠女》,《哥谭学院》和DCYOU刊物《黑金丝雀》的编剧)
我刚刚和Cameron Stewart一起完成了《刺客信条》漫画,他邀请我加入他的蝙蝠女系列。大约在同一时间,Becky Cloonan有机会向 DC的“蝙蝠侠小组”的新编辑推销原创系列。当时我和Becky共用一个工作室,她让我和她一起参与后来称为《哥谭学院》的项目。那是在2014 年2月/3月左右。我们策划的故事打算在那年10月推出。
这一切全都归功于Mark Doyle,他从Vertigo来到DC掌管蝙蝠侠小组,并希望在公司从纽约迁往伯班克之前的那个时期内改变现状。这些新/更新的项目的任何潜在失败似乎都没有什么后果,因为DC打算在安顿下来以后进行大规模重启。如果我们的书卖得不好,那么很容易从计划中取消我们的项目,因此,尝试新蝙蝠女故事或哥谭市里的原创校园故事这类新IP的风险很小。
在我们开始宣传之前,我们向Mark和当时的蝙蝠女编辑Katie Kubert提出了很多关于蝙蝠女刊物现状的问题,其中最主要的是新52连续性中,该角色的年龄。当他们告诉我们,她应该是21岁的时候,它影响了我们之后做出的每一个决定:该系列需要反映她的实际年龄以及年轻女性第一次独自冒险进入更广阔的世界时遇到的困难。芭芭拉在新52系列的第一期里重出江湖之前,本应是一名青年,但她总是和父亲一起住在家里,在蝙蝠侠的指导下当英雄,等等……
我们希望这本书能够吸引新读者,尤其是年轻女性。为了使它们扎根于现实,故事的基调有一点生活化,我们希望这个蝙蝠女在风格和形式上能够和粉丝在《66版蝙蝠侠》和《蝙蝠侠:动画系列》里看到的一样。这意味着在画面中注入一些乐趣,并尽可能诚实地处理芭芭拉受到的创伤。
我想我们真的感到很有成就感。不仅仅是我的团队,还有我们许多从事漫画和插画工作的朋友……许多人多年来一直试图为DC和Marvel创作这样的作品!我们与DC其他部门的高管一直在推动这个概念。我后来发现——这些角色有更广泛的受众,只要公司肯为他们创作书籍。但是直到一位编辑从Vertigo来到DC的编辑部,才让这成为现实。
我们都要感谢Mark Doyle,正是因为他对DC超级英雄作品的愿景,以及坚持不懈地推进这个项目,最终才在书架上看到这些作品。据我们所知,创作者们几十年来一直试图推进《哥谭学院》这个风格的项目,但就是得不到内部支持!当终于有人坐在船长的位置上为项目开绿灯时,我、Babs、Cameron、Becky 和Karl很幸运地成为了创作这些故事的人。
最终,编辑部对我们所设想的角色没有什么异议。他们喜欢我们对蝙蝠女的看法,也喜欢重新设计的服装。我们遇到的唯一阻力来自于对配角和总体情节的安排。事实证明,在2014/2015年,“神谕”是一个“肮脏”的词,我们计划的很多东西最终不得不被扔掉,以坚持芭芭拉的这个身份永远不会被使用,甚至不会在任何情况下被提及,无论我们出于什么意图。
Brenden Fletcher的《蝙蝠女》在评论界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在推出后不久就被漫画联盟描述为 "面向进步的年轻女性观众的主流漫画新运动的先驱者之一",而就在几年前,该机构还在指控对DC创作有性别歧视。
《蝙蝠女》和《哥谭学院》在评论界和商业上的成功,以及《小丑女》的无政府主义态度——该书在精神和销售能力上为DC提供了自己的《死侍》——使它们成为那一年DCYOU品牌的支柱。虽然该系列中的其他作品并没有试图直接复制这三部作品的风格,但这三部作品为DC找到了新的受众,而这些受众在新52时期被忽视了。
但仍有25个新52刊物延续到DCYOU时代,一些创作者仍然遇到了熟悉的困境——正如Daniel Wilson在推出《2号地球:正义会社》时发现的那样,这是他的《2号地球:世界末日》的续集。
第一期真的很困难。直到已经进行到墨线稿这一步的时候,我才发现不得不做重大修改。那段时光很愉快,但有时也会很紧张,让我感觉沮丧。制作一部漫画有很多步骤,有时候你可能与他人脱节。我的编辑们会说:“不,我们喜欢这个故事,下一个人也喜欢它,但是有可能再下一个人不喜欢它,但他们不可能每天都有空读完整个故事,对吧,所以有一点点延迟?很抱歉我们直到现在才发现。”但抱怨并不能改变什么。你只能想办法克服它。
这不是什么稀罕事,有时候我在刊物预览里看到另一个人的名字才发现,这个项目交给他写了,所以我才被炒。好吧,这个漫画归你了,我当然很不爽。
2016年1月22日,一张图片出现在Dan DiDio 和 Jim Lee的推特上。它是一对紧闭的窗帘,上面投影着一个词:“重生”。
一个月后,2月18日,DC确切地透露了重生的内容:对超级英雄系列的又一次重启,正式结束了新52时代。重生计划从2016年5月的特刊开始,然后在6月正式开始,将新52系列推出以来还在连载的新52系列作品在第52期结束。
到新52的最后一个月,DC在漫画书直接市场的份额已经下降到26.34%——低于2011年新52推出前一个月34.76%的份额——而其他直接市场在这期间则有了显著增长。
它成功了一段时间。三年可能听起来不太长,但老实说,你得记住我们的起点。至少我们结束的时候,比开始的时候状态更好。
我们从那个时期学习到的一切最终导向了《DC宇宙重生》。重生其实是对市场现状的反映,而不是对理想状态的描绘。新52才是我对漫画市场的愿景:漫画种类多样,有言情类,有战争类,西部类……琳琅满目。等到了《重生》阶段,我们意识到读者中只渴望主流角色的故事。那就让他们吃个饱好了。
说实话,我认为新52的结束是因为周期和机会的窗口崩塌压垮了读者的期望,这很有趣。我记得是Paul Levitz告诉我:当你推出一个新角色的时候,往往会有一段成功的时期,但最后这个角色不免会失败,然后进入“有毒”的阶段,意思是,你没法用这个角色,然后你不得不雪藏它5年,等毒性散了,你再重新包装然后再度推出它。
实际上,是我们自己关闭了机会的窗口。在新52的初期,我们频繁取消刊物,然后在一两个月内又推出新刊,这就浪费了很多机会,而读者的期望也在那个时候开始崩塌。当你达到了一个销售额,接下来就得想办法超越这个记录,因此你不断挑战自己,把故事写得更宏大,更无畏。然后当你开始进入消退期时,你就必须争分夺秒地寻找方法来弥补。
回顾历史,由于幕后创作纠纷的公开和审美趣味的转变,新52被广泛认为是失败的企划。毫不夸张地说,每个当时正在阅读漫画的读者心目中都有带着“新52”的标志的“最被低估的漫画”。
话虽如此,但我们不能忽视他们走的弯路和犯的错误。做出糟糕的创意选择是一回事,但是在漫画创作过程中暴露出的问题,对许多人来说仍然难以讨论。我们邀请了许多人参与这段口述历史,可是有三个关键人物拒绝了采访,因为他们不想重温这些记忆。有些人仍然对他们受到的待遇感到愤怒,有些人对发生在他们和其他人身上的事情感到不安。在新52正式宣告结束五年后,对于许多参与其中的人而言,它仍然是一个烫手山芋。
DC的出版企划证明,品牌的全线重启推动了宣传和关注,并能获得零售商和读者的大量购买,至少在短期内是这样。在“新52”推出13个月后,Marvel开始了它的第一次品牌全线重启——Marvel NOW!——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漫威开始了类似每年一次的重启,以促进销售。这次重启成为动画、商品和漫威影业电影宇宙的灵感来源,包括惊奇队长和新惊奇女士、Jane Foster成为雷神,以及Matt Fraction和David Aja广受好评的《鹰眼》,这是即将推出的Disney Plus《鹰眼》电视剧的基础。
就其本身而言,DC在过去十年中只重启了两次——2016年的《DC宇宙重生》和今年的《无限边际》——随后的每次更新都在逐渐抵消新52重启带来的叙事元素。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已经从之前的经历中吸取了教训……但这些教训是正确的吗?
我的意思是,每个人都很担心数字版与实体版同日发售这事,但这根本没有对实体版的销售产生任何影响。数字版的销售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接着在新52年的五年里再也没怎么变过。我认为这一直很耐人寻味,每个人都在说“数字漫画将成为主流”。大家可能会喜欢阅读数字版漫画,但是并不一定愿意购买数字版。
在叙事方面有一定程度的不一致——正如我所解释的,我们在前期做了很多规划,以启动新52。因此,当你回顾前六个月时,说实话,在我任职期间,DC推出的一些最好的书都在那里。从头到尾都是绝佳的叙事。
接着发生的事是,遵守时间表变得逐渐困难,我们开始做一些调整和改变,但我们成了自身成功经验的囚徒。我们无法花同样多的时间和精力,让故事符合新52的规则,以及创作适当的角色介绍,并对人物进行有意义的改变。
后来,因为人们匆忙完成任务,你得到的只是表面上的变化,几乎感觉像是有人应付了事——它的确是不同的,但它不是真实有意义的。而这就是混乱开始的原因。你看到的与记忆中的只是略有不同。那么,为什么一开始费力地重新发明它呢?我想这是最有效的论据。随着时间流逝,大家对重塑角色的关注程度变得越来越低。
因此,你只是得到了一种过去的连续性、新的连续性和毫无诚意的角色重启的混合物,这对故事来说真的不起作用,也没有真正满足长期的粉丝。这就是死胡同,一旦你掉进泥潭,你就会试图把自己挖出来,但你只会越陷越深。
我确实希望当时的情况有所不同,如果有一个总体计划就好了。我想,很多事情都来自于灵光一现。那个时期创作者有一种自发性,这很令人兴奋,我们感受到了无限可能,看到了目标,我们要让这些角色变得有趣而充满活力,用推动他们前进的方式展示我们对他们的喜爱。但从长远来看,我认为没有一个统一的蓝图真的伤元气,因为这导致各个创作团队各自为政,只专心保护自己的IP。
这些角色中有些已经有70、80岁了。所有这些角色都需要每隔几年进行一次重大重启。这很有趣。这些角色诞生于漫画,当被改编成电视节目或电影时,每个人对“必须做出”的改变都比较宽容,但如果你试图在漫画中改变它,人们就会发疯。
我从不认为任何重启会抹去我的故事。我的故事还在那里。他们不会去任何地方。它们被收集起来了。你可以购买它们。它们就在那里。永远存在。它可能不再是正史并不困扰我。人们有时应该退一步,真正看看这是什么媒介,并意识到它必须发展。在很多方面,这才是最有趣的部分。
我认为营销“新起点”的概念是正确的,很高兴看到它获得成功。但我对在该系列的前三年所做的选择总体上是失望的。我并不是要贬低这些作品本身所的伟大。伙计,在新52系列中有一些很优秀的作品。我只是认为整个重启的角度是错误的。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推动他们的诸多角色向前发展的机会,就像Julius Schwartz在50年代所做的那样,“闪电侠”从戴着头盔的Jay Garrick演变成超级科学英雄Barry Allen。这种演变以有机的方式在每个刊物中持续了几十年——Wally West成为闪电侠,Dick Grayson成为蝙蝠侠——但是,在我看来,"新52"是一个让超英在流行文化创造新的印记的机会,并通过风格多样的作品,吸引更多的观众。
让新的潜在读者群知道,他们正在阅读的超人、神奇女侠和蝙蝠侠是从零开始,这些和他们一起出发的角色将在未来成为这些刊物的明星。这不是一个噱头,而是一个传奇故事的新篇章中的历史传承。
我们都在努力促成这个事,如果它不成功,那就太可怕了。很多人都在说这是行不通的——零售商们大喊,如果你把历史丢掉,它就会崩溃,我们会毁掉漫画。当时我的精神高度紧张。
新52是挑衅的,好斗的,有趣的,在尝试一些令人兴奋的新事物方面,它建立在对DC的角色的爱之上,但它在这方面也是狂野的,在狂野中,又存在挫折感。有一些创作者创作的故事从未被实现;而另一些创作者却突然获得了机会。
老实说,这就是漫画行业,但在新52这里,它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与优秀人才一起工作的美好时光,同时也存在常见的挫折和不完整的故事。我说“通常”是因为这些毕竟是公司的知识产权,你必须对随之而来的枪林弹雨有所准备。一句话,我爱漫画媒介,我爱写漫画。这是工作中最有趣的部分。
外界认识到新52是一个伟大的跳板,他们用了我们对新52的诠释,作为在其他媒体上的诠释。这也是我们的目标之一——统一,然后创作出一个大家都能理解的愿景,并从漫画延伸至别的媒介。
它确实聚焦于DC在多个领域拥有多种IP的策略。这里有你的超自然角色,这里有你的青少年角色,那里有一个小型的战争/冒险系列,现在的主流漫画出版商想起来都觉得很奇怪。你每个月的出版计划包括多本战争故事和一本西部故事!这太疯狂了!
我想说的是,我们争取到了大约三年半的时间,我本希望是五年。但我认为,光有大量素材和有创作的愿望,就能连着卖座十几年的想法已经不现实了。我们在这个日新月异不断革新的市场里创造出了完全不同的愿景。
我们的目标是看看是否有更多的直接市场消费者存在。是的,我想我们知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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