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所有故事都来自我曾经阅读过的内容或是与人闲谈,因此记忆内容较为模糊,缺少详细描述和出处。所以暂拟标题,“如是我闻”,不过是道听途说,极可能都是杜撰的内容。因此本篇只是闲聊,请不必认真。
耶路撒冷,所谓的神圣之城,据说有三千年的历史,在西方世界算是历史悠久的一座城市。这座城以三大宗教共同的圣城这一地位而闻名,因此在很多人想象中,耶路撒冷是一个极其神圣,具有某种神奇力量的城市。加上宗教或多或少的影响力,更加深了这种印象。
但在这种人为的光芒背后,围绕耶路撒冷的还有许多只在私下交谈,不怎么流传的故事。这些故事揭露出耶路撒冷不为人接受的真实一面,但也因此,这些故事往往会受到排斥,而那些见过这些故事的人,尤其是教众,也会避免谈论耶路撒冷非神圣乃至于反神圣的一面。正因此,这里要讲的故事类型,都是此前没有人讲过,此后可能也不会有人讲的。
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耶路撒冷就是宗教的代名词。但更进一步说,耶路撒冷本身就是宗教。正如宗教度过如此漫长的历史,伸出如此多的细枝末节,承载了不可计数的残缺的心智与扭曲的信念,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耶路撒冷,或者说,正是耶路撒冷长出了那些东西,蔓延至世界。耶路撒冷有多少窗户就有多少古怪的心念伸枝展叶,耶路撒冷每一个门后的角落都站着一个漫长历史遗留下来的黑影,而任何人类可以想到的狂热与扭曲,都能在耶路撒冷找到它的栖息地。
巴勒斯坦有一个流传了至少两千多年的关于耶路撒冷的谚语:地狱有三个入口,一个在荒漠深处,一个在深海之底,一个在耶路撒冷。尽管那些正襟危坐的经师或教授在解释的时候都会说,这个所谓地狱入口是耶路撒冷城外焚烧雕像的革亥农谷,但却免不了那些在耶路撒冷行之有年的民俗将这句话视作是曾经发生过的那些诡异事件最合理的解释。
或许这句话有道理。如果没有这句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接下来讲的这些故事,这些关于疯狂和扭曲的耶路撒冷怪异故事。当然,也可以认为,耶路撒冷堆积了厚重古老的历史与信念,它从一开始就和某个远古的可怖神明有关。圣经不也说,当神明在此对人展现自身,“太阳快西落时,亚伯拉罕昏沉睡去,忽觉阴森万分,惊骇起来”。不过至少,两千年前犹太人的圣贤在修订有关耶路撒冷的内容时,承认了这句话至少有意义。那么,就暂且把这句话作为最合适的描述好了,这至少对理解接下来的故事有帮助。
地狱有三个门,一个在荒漠深处,一个在深海之底,一个在耶路撒冷。
——耶路撒冷塔木德,混合物之卷19a(Talmud Yerusalami Eruvin 19a)
注:混合物在犹太教中是非常消极的意象,它往往还有不纯净,棘手,甚至亵渎的含义
这个比较有名,只要是提及耶路撒冷的都市传说,都会提到这个地点。
俄罗斯医院,耶路撒冷的人都叫它这个名字。它是俄国正教会为迎接朝圣者而设立的医院,兼负多种用途,领事馆,医院,旅馆,在地下室还有殡仪馆和太平间。1948年以色列国建国后,这座俄国医院被以色列占领用于安置六日战争中的伤员(以色列本无权利攻占东耶路撒冷),原本的俄罗斯工作人员都被驱逐出去。
传言是后来流出来的。因为在犹太人眼中基督徒所行皆为巫术,因此传言认为那些曾在此出殡的俄罗斯人变成了不得安宁的恶灵,徘徊在这个建筑内,成为恶魔攻击以色列人的工具。因为这个缘故,在以色列当地习俗中,任何名字带有祭司字样(姓氏为kohen的人,这种人是祭司家族的后裔)的人都不得进入,以免脏了他的血统。以色列政府曾召集一个minyan,就是十个成年男子的祈祷会,让他们在医院大楼内念经压制恶灵。但从结果上来看,似乎没有成功。
以色列政府还曾让阿拉伯工人(在以色列,那些有幸不被驱逐的阿拉伯后裔基本都是社会上的低贱工种,例如在以色列几乎没有犹太人做殡葬业的下级工,因为会玷污他们的圣洁,挖坟敛尸这种工作只有阿拉伯人做)去修缮这个医院,但工人后来以闹鬼为由拒绝工作,于是只好找了一个犹太经师安慰他们说:“耶路撒冷是一座神圣的城市(不可能有什么闹鬼),不要听信那些流言。”并在医院门前象征性的做了祈祷。
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结束。根据2010年一篇记者报道,这名记者曾被允许跟随工作人员探索这个医院的地下室。他发现这座市政厅办公大楼的地下室内摆放了些满是黑色活页夹的书架,这些活页夹里面都是些希伯来语写成的咒语。这或许是耶路撒冷市政府为安抚工作人员而找犹太经师写的黑魔咒语。
不过显然,在这些咒语被放入地下室以前,这片大楼确实曾令那些办公人员不安。据说保安不敢在夜间巡逻,因为怕遇见鬼魂。一些人在这里工作一段时间后患有古怪的疾病。曾有一个女保安在夜间巡逻的时候听见大楼内的警报器响了,她巡视了所有房间没有找到任何活的生物,她又巡视了整个大楼,发现没有任何门窗被打开。当最后她关闭警报,发现还有声音从封锁地下室的大门后传来时,她逃出了这个大楼,并在第二天就辞职了。
在阿格里帕街111号的商场,当时他们修建楼房的时候挡住了旁边一户犹太经师Shalom Sharabi看日出的窗户角度,于是这个著名的经师扬言说,既然这些人挡住了他的日出(让他不能沐浴在日出的第一缕光芒中祈祷),那他要用巫术诅咒这个房子的任何使用者都要面临人生中最巨大最惨痛的失败。据说后来任何使用这栋楼的机构都面临了极大的失败,不少商户破产倒闭,不幸袭击了使用它的任何人。
不过似乎他的诅咒并不只针对这个大楼,在88号的clal购物中心也被他诅咒,或至少是受到影响。clal百货大楼上方修有特别的安全架和古怪的屋檐支撑,因为据称这栋大楼受到诅咒,曾一度有不知从哪里来的石头从楼上落下砸死靠近的行人。可能因为是当时西耶路撒冷最高建筑的缘故,也可能因为阻挡了某些人的阳光,此楼甚至还成为西耶路撒冷的自杀圣地,人们渴望从这里跳下,接二连三的人摔死在百货大楼底下。为此商场修了特别的防护栏,并装饰了巫术符号,以避免此类惨剧再度发生。
英国犹太活动家蒙特费奥爵士是一个十九世纪的热心的复国主义者,他曾坐着马车穿梭欧洲与巴勒斯坦的犹太人社区,以鼓励犹太人搬迁至巴勒斯坦,支持复国运动。以色列建国后,以色列政府为表彰他的贡献,将他的马车购下,摆放在西耶路撒冷的广场上。此后,经常有人作证说,曾见到死者的遗骸坐在没有马拉动的马车里,在耶路撒冷街道上游荡。后来这辆马车为大火所焚,闹鬼的传言也就消失了。
奥斯曼帝国教育部长的旧屋也是耶路撒冷著名的闹鬼地。当年最热衷于拜访耶路撒冷的欧洲君主,德皇威廉要参观耶路撒冷时,奥斯曼教育部长让他的小女儿在欢迎仪式上为德国皇后送上礼物。在迎接德皇的那天,小女儿激动的和仆人为欢迎德皇点亮房屋中的彩色灯火时,不幸被火点燃了礼服,活活烧死在房屋内。虽然发生了这样的悲剧,这场欢迎仪式照旧进行。尽管后来随着世事变迁,这个房屋换了许多不同主人,也不断变换其功能,但始终都有围绕这个建筑展开的闹鬼传闻。
今日的亚发路医院曾空置了十年,巴勒斯坦当地人曾称它为死去新郎的房子。这房子的主人曾为他的儿子娶亲,在娶亲的那一天这个新郎突然死了。婚礼并没有结束,死去的新郎被放在椅子上支撑着,新娘穿着婚纱,打扮的漂亮,坐在尸体旁边。参加婚礼的人聚集在大厅内,就和参与一场普通婚礼那样。
这时人群爆发出欢呼声和祝贺声,就像往常婚礼举办的那样。新郎的母亲从人群中站出来,两手拿着蜡烛,在新郎新娘面前,开始跳舞。她不停歇的跳舞,一遍又一遍,如同传统婚礼上的仪式那样。
她大喊说:“不停跳舞是我的责任。”客人们跟着喊说:“是的,这是你的责任。”
在舞蹈结束后,这个母亲撕破了自己的衣服,从新娘脸上揭开面纱,并大声哀嚎起来。客人们这时开始把尸体抬起来,放进棺材里,开始执行葬礼。这个母亲没多久也死去了。
因为这个原因,耶路撒冷犹太人认为这片土地因为这个巴勒斯坦新郎不同寻常的死亡与婚礼而被诅咒了,也因此在这座房子对面犹太人修建了一座经学院。在使用建筑之前,这些经师召集他们的学生整整三天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的诵经,以把这个巴勒斯坦人给犹太人留下的诅咒除去。
这个经院也和不远处的犹大营市场驱魔事件有关。这件事很有名,稍微有点年纪的附近居民都亲眼见过这件事。事情起因是一名妇女展现出怪异症状,后来开始说胡话,说自己是另一个人。家里丈夫去找了一个经师看病,经师说这个妇女被死人附身了,这个附身目的是为了修正他生前没有遵循的戒律。在经师为他大声念经并吹号角以后这个死人就像火光一样从脚趾喷射出去,离开了这个妇女。当时整个市场附近的居民都躲在窗户后看这个过程,因此很多上了年纪的人都能回忆出大概内容。
耶路撒冷综合症常常出现在那些狂热教众身上,有时它也以其他形式出现在精神脆弱的人身上。不单是耶路撒冷,在一些著名的宗教圣地,也会发生类似的症状。近现代的一些学者认为,这是因为这些城市内在的宗教属性导致的情况,而患者很有可能在抵达这些环境之前就有精神病的先例。
由于宗教意象宏大深邃,同时往往违背人对于现实状况的直觉性把握,使得精神相较脆弱的人在高强度宗教暴露下受到强烈冲击,中止习惯性的通常认知,从而造成瞬时的精神伤害,其结果就是耶路撒冷综合症。
绝大多数情况下,耶路撒冷综合症对他人是无害的。该疾病的患者会因此拥有某种程度上的强迫症,他们会神经质的突然陷入焦虑与紧张之中,并开始戏剧性的表演行为。他们中有不少自称听见或者看见了某些不存在的东西,并认为他们具有某种使命感。这种如同摄入过多致幻剂的行为只有在持续数周或离开耶路撒冷这个地区才能醒悟。
但在一般人熟知的救世主妄想外,也有一些危险案例。曾有来自澳洲的患者在突然获得这种疾病后发出行动,想要毁灭金顶清真寺,他说在他脑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呼唤他这么做,他相信这是神的安排。还有一个案例则是一个来自美国末日教派的男子试图拆毁西墙,袭击金顶清真寺,因为他认为通过帮助犹太人修建第三圣殿可以早日将世界末日带到人间。这一类属于少见类型,除此之外,我还听说过一个难以界定的事件,虽然暂时被归类为耶路撒冷综合症,但其又像集体癔症。
这是我从我知道的一个名为约哈难的耶路撒冷导游那里听说的,他说这是他在旅行社里和同事聊天时候听说的内容。因为这是同事之间的闲聊,加上这还是男性当着女性同事的面聊的内容,难免有炫耀性的夸大其词,所以以下内容请当作一个虚构故事来看。
那个导游接了一个来自美国的旅行团,根据这个导游的回顾以及对此事件的看法,他认为这个旅行团信奉所谓的末日教派。这里介绍一下,美国末日教派是一个在美国很有影响力的思想运动,它是所谓的第三次大觉醒的产物,所谓大觉醒就是在美国新教中兴起的席卷全国的宗教虔诚运动,只存在于美国新教这个特定的文化环境,每次大觉醒运动的标志就是本已衰微的新教开始以新方式复兴,一大波人涌入新教教堂并展现出狂热的虔诚。其中末日教派是第三次运动的一个主要分支,该运动强调末日将近,善恶决战,先知出现,以及最重要的犹太复国和圣殿重建。川普的国务卿庞培奥就是末日教派的一个兼职牧师,因此他的很多主张具有代表性。
说回这个旅行团。当时这个导游接到这个旅行团后,第一天带他们参观了耶路撒冷老城,然后就是自由时间,约定第二日出发去死海。这种三日游是以色列旅行的常规路线,因此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
第二天的时候,理应是早上出发坐车前往马萨达高地,看犹太叛军集体自杀的遗迹,然后去死海泡澡。但是导游去见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披着旅馆的床单正准备离开旅馆。原来这群人突然改变了主意,他们坚持要重新去耶路撒冷老城,取消第二日的旅程。导游意识到他们这是耶路撒冷综合症,试图让他们安静下来,但这时其中一名年轻女性游客突然表现出强烈腹痛,其他人也不和导游解释,就带着那名女游客快速向老城进发。
导游很自然的联系了医院和警察,很快他们就在圣墓教堂前阻止了他们。医生上前要去确认那名女游客的症状,其他游客试图阻止医生,他们声称那名女游客看见了不存在的事物,因此新神在她子宫内重新获得了血肉,要诞生在上一个神死去的坟墓里,好在末日倒计时中顺利为下一个新世界开辟道路。这种鬼话医生显然不相信,这个女子被带到医院中检查,尽管她自称有强烈的胎动,但检查显示她只是假性怀孕,她甚至连腹部肿起的症状也非常轻微,不像临产状况。
其他旅客也被带到医院,进行耶路撒冷综合症的治疗,这种事情在当地医生已经司空见惯,导游自然也陪同前往。其中一名游客展现出暴力倾向,他认为那名女子没有成功在神的坟墓中生下新世界的神从而导致末日不能顺利进行是警察的过错,很快他就被制服。另一名年长妇女突然开始大笑,显得非常宁静幸福,这种幸福状态一直持续到她最后被控制——她开始在用可以找到的物体自残,她声称她每一分钟都听见神在对她说话,神宽赦了他们的失败,并指示她这么做,以作为牺牲补救他们的行为,这使得她在极大的幸福感中自残。经过检查这名妇女有脑肿瘤。
在这种非常严肃压抑的情况下,这个旅行团中又有三四名游客开始表现出疯狂症状,他们开始胡言乱语,声称末日就要到来,说是他们看见或听见某种东西。尽管他们的症状可能是耶路撒冷综合症,但这种情况更接近集体癔症。一开始他们还是自说自话,但可能是相互影响的结果,最后他们的内容趋于统一,他们开始说什么在耶路撒冷圣殿山下面有一个巨大的山洞,所罗门和历代国王的遗骸就在里面,里面更深处还藏有神的器具,他们等待神选择他们中一个人进入山洞并被恶魔奴仆杀死在祭坛上,以作为新生的血开启大门。这种情况此前曾发生过,一名瑞士游客相信他要在圣墓里面被恶魔杀死以开启末日,不过他抵达的时候过了开放时间,圣墓关门了,因此他拿刀袭击了附近的警察。为了保险起见,这些人被安排在医院过夜。
毫不意外的,夜里有一个逃跑了。保安加强了警戒并联系了警方,不过警察并没有在圣殿山附近找到这个人,询问了当地住户后据说也没有人见到。随后这些游客被送往特拉维夫,抵达那里后没多久他们身上的耶路撒冷综合症就消失了。
后来警方在耶路撒冷郊外的革亥农谷附近发现了旅店的床单,当时它被挂在树上,还有一些英文圣经的纸片在附近。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他可能跑到耶路撒冷附近山丘上某个洞穴里面躲了起来。这种事情不算罕见,有时会有一些耶路撒冷综合症患者认为自己是耶稣,要到沙漠里面接受恶魔的考验,然后他们就消失在沙漠里。他可能前往耶路撒冷附近的犹大沙漠,也就是所谓耶稣接受考验的地方,那里也是传说中献给亚扎泽勒替罪羊的荒漠。这是最后找到的可能属于此人的活动痕迹,此后就没有关于这名失踪人士的消息了。
我听说的另一个事情相对有名一些,它虽然可能是耶路撒冷综合症,但我不能确定,因为和寻常说的耶路撒冷综合症差距很大。
这是一个犹太经师,我忘记名字了,他在以色列其实小有名气。这个家伙原本是其他国家的犹太人,后来他移民到以色列,并管理一个耶路撒冷地区的会堂。后来有一天他声称,他研究神秘主义的时候在夜间遇到了先知的灵魂,这个先知的灵魂开始向他预报关于所谓末日的事情。这个经师开始变得有名,他开始做预言,说出所谓先知告诉他的事。到后来,他甚至常常在公众祈祷的时候被所谓的先知的灵魂附身,然后开始说些所谓的预言。
我曾在油管上面见过一个他的视频,是他的信徒拍摄的。内容是他已经倒在地上了,看上去和人昏厥了一样,然后他的信徒靠近去听他说话。他表现的好像一个非常虚弱的病人,开始说一些不怎么听得清楚,断断续续的话。然后他的信徒就会大声重复他说的话,内容都是什么神明如何如何,决定了要如何如何,所谓的来自天堂的话。他的声音凑近了听上去很怪异,可能是因为他整个脖子是扭着的原因。虽然是所谓神明的内容,但整个视频看上去给人感觉很怪异,可能是因为我还是不适应这种所谓的通灵,因为在我看来这种等级的内容还不如跳大神。
这种研究神秘主义然后被附身在犹太人中并不是第一次出现。最有名的一个人是所谓的约瑟夫卡罗,他据说被一个神圣的灵魂占据,在引导下写了很多戒律,甚至这个灵魂还为了宣扬神秘学说和他争抢过身体控制权。另一个是他的徒孙卢里亚,被称为最神圣的犹太神秘主义者,尽管他不是被附身,但是据传他被同样的先知灵魂带到一个偏僻的山洞里进行教导,然后在那里获得了大量神秘主义的认识,后来他在那里修建了一座犹太会堂。不过不幸的是,他的会堂在他死后变成了巴勒斯坦最凶的凶宅,任何试图进入的人都会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杀死,以至于当地人把他的会堂大门封锁起来,并劝阻人进入,如果有人要进入就要在腰上绑一个绳子,当看门人感觉绳子另一端出问题的时候好把尸体拉出来。
西罗亚水道的发现过程非常传奇。大约两三百年前,两个当地阿拉伯小童认为,从西罗亚水池到吉隆喷泉之间一定有一条水路,而这条路就是两个水池附近的山洞。在做了这个赌后,他们两个人一个从喷泉出发,一个从水池出发,约定在中间会面。当从西罗亚水池出发的那个孩子不断前进,抵达一个转弯口的时候,他意识到,这里就是当年修建隧道的工匠碰面的地方:他同时摸到了两千七百年前的工匠在交错点刻下的字样。就这样,他成为最早发现这个秘密的人。不过,令人遗憾的是,那个与他约定的小童没有出现,原来因为这个水道过于漫长狭窄,他以为这个水道通向地狱,出于恐惧,他原路返回了。
这种恐惧并非没有道理。接下来这个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时代的民俗传说可以很好的说明为什么这种恐惧会在巴勒斯坦流行。
耶路撒冷夏天是很热的,如果去过的话就知道,体感温度至少37,38,如果是在耶路撒冷外荒漠的话更是能到45度。因此每到夏天的时候,孩子们就会跑到河流或者郊外的水泉游玩。耶路撒冷是地中海气候,所以夏天不降水,只有附近的山岭里会有小河,而这些丘陵又多洞窟,许多河流是从洞窟中流出的地下水,这是巴勒斯坦地区的特征。不意外,几个阿拉伯男孩去附近小丘的河边玩耍。有树荫有水,非常凉快。
这几个孩子玩着玩着,其中一个孩子发现在远处树荫里有一个人站在那里看他们。这个人穿着非常古怪,不像是附近的人穿的常服,倒是有些隆重。见到孩子看他,他伸出手招呼这些孩子过去。小孩没见过这种人,就过去看这个人做什么。有不少苏菲行者(dervish)会在附近的山林隐居,因此并不惊讶。
这个人的语言他们不能全部听懂,听上去他像一个外国人,他有些口音在耶路撒冷地方不通用。这个人邀请他们前往附近的一个洞窟里面,他说这些孩子很幸运,是被选择的孩子,有位尊贵的大人在洞窟里面等着他们,这位大人会赏赐他们,满足他们的愿望。这些孩子觉得很好奇,从没听说过附近有什么尊贵的人住在洞窟里面,就跟着这个人走了。
他们到了一个水源附近的洞窟,这个人带着他们往里面走,走了很长一段路。整个洞窟一开始是黑暗的,但里面好像有火光。这些孩子进入这个洞窟后,发现里面有一个大厅,大厅两侧堆满了从没见过的宝物。孩子被带到大厅更深处,那里有一个不成人形的黑色东西瘫在一个类似宝座的石头基座上面。这个人把孩子们带到这个东西面前,告诉孩子们说这个是尊贵的王,然后让这些孩子们每人把自己手里的东西献给这个王(当时他们拿着一些草杆,石头或者什么的在玩耍),向这个王敬礼,接受王的祝福。
其中一个孩子感到很不安,他后退并想逃离这个地方,另外几个孩子见状也开始反应过来,他们开始向他们来的地方跑,并大喊最后一个孩子的名字:这可能是一个错误的举动。最后一个孩子呆在那里,盯着那个在昏暗火光中的宝座与其上的东西,一动不动。
其他孩子很快跑出了洞穴,他们赶快回到城镇并告知那些长辈这些事情。那些成年人在他们带领下来搜索山洞,但发现这个山洞就只有十几米的深度,很快就见底了,根本没有那些孩子说的东西。他们尝试挖掘了这个洞穴,但内部都是岩石,很难通过非专业手段开采这些石头,因此只好放弃。
他们请了一个苏菲僧侣来看这件事,苏菲僧侣说,这个东西不是普通的精怪,那可能是所罗门王当时留下来的更黑暗的东西。那些孩子在跑的时候喊了那个孩子的名字,那个王知道孩子的名字后就用这个名字呼唤那个孩子,于是控制了他的精神。他问了耶路撒冷附近精怪的领袖这件事,但回答是没见到有任何这样的孩子在地下,也就是精怪的辖区内,因此他也没有任何办法,那个孩子就这么消失了。当然,这说法也是这些孩子说的,至于真的发生了什么,不知道。
巴勒斯坦地区多丘陵,并且有很多洞穴。接下来这个事情也是和洞穴有关的。
这个事情很近,发生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这个时候犹太人刚刚占领耶路撒冷老城没多久,他们挨家挨户的赶走原住民,因此有不少犹太人涌入这些房屋,其中不少是信徒。
在犹太教中,如果一个男子成年而不婚是大罪,他会因此在整个所属社区中被另眼相待。因此这个涌入老城的大龄单身汉受到各方指指点点。虽然老人们都打趣一样和他谈这件事,但这种区别对待的态度很明显。整个社区的人都提醒他这件事,但是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这是个很现实的事情。于是他提出要离开耶路撒冷,去外面的集体农场工作一段时间。
两个月以后他带回来了一个女人,看上去他是结婚了。他回来那天女人是整个把头罩住,没有人看得见是什么样子。其他人都向他祝贺,但也很诧异为什么这么好的事情不告诉其他人。他的借口是这个婚是在农场里面结的,然后这个女子是非常严苛的教派,因此她的很多习俗和其他人不太一样。这种事情在犹太教里面属于合法,如果一个人的戒律比其他的更苛刻,在同样传统情况下,自动会尊重更加苛刻的戒律,即使是神职人员也无权置喙。
这个男子依然维持着往常的买菜做饭工作之类的事情,他的妻子几乎不怎么出现在众人面前。在犹太教尤其是苛刻戒律的犹太教里面是非常奇怪的,因为在非常苛刻戒律的教派里面,男子要做的只是没日没夜的念经,不做任何工作,几乎没有生活自理能力,带孩子做家务工作这些事情都是妻子一个人承担。很多人虽然表面上问候一下,觉得奇怪,但流言蜚语已经传出来了。
真正增加猜忌的是很快这个男子开始带着两个孩子生活了。尽管人人称羡,但是总不忘当面问一句,既然是两个男孩,为什么不去会堂割皮?男子只好说是当时带着妻子去了妻子所在的地方接受那边的习俗。开始有犹太人怀疑他的妻子是阿拉伯人,坏了犹太人的戒律,糟蹋了整个社区的圣洁。尽管还是不怎么见到他的妻子,但他的孩子经常被人看见和其他孩子一起玩耍。这原可以缓和其他人对于他们家的人的态度,不过他的孩子和其他人的孩子不同,不愿意去经堂念经,也不愿去学各种戒律。更加让人不舒服的是,这两个孩子似乎有某种说不出的特质,让人觉得怪异。他们常常表现的似乎能看见一些其他人看不见的东西,或知道一些隐秘的事情。另外,似乎这两个孩子在生物特性上还有一些缺陷,这导致他们的长相显得略微古怪。
最后导致事情变得不可收拾的是战争。赎罪日战争开始,整个以色列变得动荡又排外,犹太教各个教派各个社区开始号召群体的洁净,以为以色列胜利祈祷。此前积压在这名男子身上的所有流言一下全部爆炸。一开始是有人怀疑他窝藏阿拉伯人,说他的妻子是阿拉伯基督徒,这是很严重的指控(犹太教认为耶稣基督是黑暗力量在这个世间最集中的体现,是神之恶意,其对犹太族的威胁程度比恶魔之子更高,以至于在圣诞节那日禁止进行任何形式的神圣智力活动,避免让毁灭力量变得更加强大),随后指控开始变得越来越古怪。有男子声称他在安息日回家的路上看见那个人的妻子披头散发坐在路边梳头——这是犹太传说中诱惑纯洁男子的女妖/女巫的特征。有老妇声称那个妻子曾在夜里头发散开在夜空中飞行,就和吸血鬼一样。还有人声称看见那个妻子穿着白色礼服罩着头,和一群可怕的生物在革亥农谷中挖掘死人——这是极大的不敬。
社区经师法庭受理了这件事,他们传唤那个丈夫,要求他带着他的妻子前来说明这些事情是什么情况。但这个丈夫说,他不能带着他的妻子来,并且他反对以上所有指控。但因此,就算是阿拉伯人这一条指控他也无法证明其荒谬,因为他没有证据反对他们。按照犹太律法,如果有男子和非犹太人结婚,而后者不皈依,那么必须要求二者离婚,抛弃他们的孩子——尤其经师还考虑到这个人没有让他的儿子们和其他孩子那样去学习犹太人经典。出于考虑,经师法官要求第二天前往他家里取证,以进行裁决。
第二天抵达这个男子家里的时候,他的妻子和孩子都不见了。社区人士质问这个男人是不是把他们藏起来了,这个男人说他们回到自己的社区去了,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他们不在。马上有人指出,他曾见到这位男子昨日晚些时候从附近一个山洞洞口走出来,所以他肯定把那些阿拉伯人藏在山洞里面了。社区人士于是让他带着他们找到他的妻儿,但他说他们真的回到自己住处那边去了。于是社区人士让那个证人带路,找到了那个山洞。那个山洞很深,社区长老们不方便进去,就让两个年轻人进去看看。过了一段时间这两个人大呼小叫的出来了,其中一个人还捂着眼,似乎被打伤了。他们说他们一直往里面走,不知道走了多深,看见有一个长发女人披头散发的坐在一块石头上梳头,背对着他们。他们上前叫唤那个女人,结果那个女人转过头来,有着狗的脸和铁一样的爪子,它大叫一声,将手中的梳子丢过来,砸中了其中一个人的眼睛,于是他们两个就踉跄的跑出来了。
这个男子随后被指控和妖魔结婚,经师为他诵经,解除妖魔对他的迷惑,但他已经不受这个社区欢迎了。后来他搬去哪里也没人知道了。那个山洞被经师诵经后,据说再没有人遇到鬼怪。
类似的故事也在耶路撒冷塔木德里面存在,大概内容是某男子和女性妖魔结婚生子。不过塔木德里面的论述可能是出于某种类型的歧视,因为犹太人认为,他们的祖先有三位最重要,亚伯拉罕,伊萨克,雅各布,三人为父子和祖孙关系。亚伯拉罕有两个儿子,伊萨克和伊斯马,伊萨克又有两个儿子,雅各布和厄萨乌。在塔木德犹太传说里面,伊斯马的后代分为两支,一支是阿拉伯人,一支是各种妖魔鬼怪。厄萨乌的子孙分两支,一支是各种外方民族(从亚述人到罗马人),另一支也是各种妖魔鬼怪。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伊斯马和厄萨乌都同以色列人为敌,所以从他们不纯净的后代生出来的就是强大的妖怪。因此塔木德里面说谁和妖魔结婚生子,有可能是隐喻。
关于这种比较封闭的犹太社区也有一些传闻,因为这些犹太社区在以色列如同法外之地,假如经师犯法,教众会阻止警察进入以带走那些经师。在耶路撒冷不怎么能见到所谓的极端阿拉伯人,但一定能见到极端犹太人。耶路撒冷有不少犹太社区由当地教团控制,假如在他们眼中不是犹太人的人误入街区,会迎来注目。他们什么都不会做,只是盯着,无论从窗户还是从门缝,所有人都会看。这种感觉是很不舒服的。
另外,如果对于这些教团有所了解的话,被他们盯着会更不舒服。这些教团基本上都以某种所谓的神秘实践作为生活主要目的,这种实践的目的是形成某种程度上的同化。在耶路撒冷地区的卡巴拉教众相信,通过某种特别的方式,人的精神会和某种在星辰之外的东西连通(他们依然相信天有好几层,星辰之外的是超知觉的世界),然后实现同化,他们可能身躯是人,但精神已经同化了,如同那些事物在物质世界的延伸,即所谓的“他们的身躯就是神庙,神寄宿在他们中间”。有时一些人会在诵经的时候通过想象进入超感知状态,他们就会面对着墙壁在角落里僵尸跳,这是精神层面高超的标志。我曾听说过一个不知真假的故事,说是一次在耶路撒冷过逾越节的时候,有人路过一个安安静静的街区听见一个院落有声音,凑过去看,发现门缝里面是一群人抱在一起转着圈的跳,里面布置的就是过节的盛大宴席,但他们感觉被人看见就停下来了,开始往门这边看。这个人当时忙着回去,也不希望被留下来加入他们,就赶紧走了。第二天的时候这个人想感受这群狂热分子的节日气氛,发现这个街区没昨晚看见的那些人,整个街区如同鬼城(耶路撒冷很多这种房子,很多人买了以后都不住,定居在其他国家,只有犹太节日的时候会回来过节),然后他昨晚看的那个院子也大门紧锁,里面一片荒凉,什么都没有。因为逾越节是禁止劳作和收拾的,所以严规教派都会留到第二天第三天才收拾,如果过早收拾是完全不合理的。
穆因纽丁·乌讷尔在大马士革做摄政王的时候,耶路撒冷发生了一场大地震,一个建在耶路撒冷老墙上的清真寺发生了塌方。受到耶路撒冷总督雇佣,几个工匠前去修缮,从耶路撒冷老墙墙根开始挖,发现底下露出一个人工开凿的山洞。当时负责城镇修缮的官员就命令几个工匠进去查看。于是这批人就进去,顺着台阶向下,一直到很深的地方发现了一处巨大的地下建筑群。与其说是建筑群,不如说是利用山洞的走势,将山洞打造成一个人工空间,从回廊到侧室应有尽有。他们在下方的主殿发现了一个异常巨大的大厅,大厅由大理石柱子支撑,上面镶满了金和银,桌子前摆着一张镶有金色权杖和王冠的桌子,堆满了各种财宝,在大厅四周有一些巨大的石棺,其中中间的一个石棺是大卫王的,旁边是所罗门和所有后世在耶路撒冷做王的犹太王的坟墓。在更深处,他们发现一个上锁的门,于是想要去看看。这时,从头顶上发出一阵风,如同暴风雨,让他们不得动弹,直到快日落时发出一个声音,命令他们出去。这些工匠赶快出来,向当时的负责人汇报。
工程负责人向耶路撒冷总督汇报,耶路撒冷总督于是召来当时当地犹太人中最受敬重的经师,苦行者君士坦丁的亚伯拉罕(Abraham el Constatini)前去监工。这个经师不相信,于是让督工再派几个人进去看。那几个人也遇到了一样的情况。这次这个经师相信了,于是他写信给摄政王,说他们发现了古代王的陵墓。摄政王下令将这个地方保护起来,并完全封闭。因此在这些工匠杰出的技巧下,这个洞穴的入口被完全遮蔽起来,没有人知道在哪里。
在等待摄政王回信的这段时间,几个犹太坟墓窃贼听说发现了宝藏,于是他们趁夜里进入了这个洞穴。这些窃贼进入洞穴后,竟然凭着感觉摸索到了大厅深处。在这里他们惊叹于所罗门藏在此处的财宝。但他们显然不满足于此,因为他们看见了一个以巧妙机械驱动的巨大的门,但这个门被锁住了。他们认为这个门里面应该还有更多的宝藏,于是费劲心思打开了它:结果是一个巨大的长廊,通向更深处。他们继续向下,发现越往下人工痕迹越浅,到最后完全是天然的石桥——他们来到了一个深度未知的黑暗之地,他们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们好似站在深渊上,在深渊与他们中间就是石桥,廊柱或是什么全都没有了。
他们听见磅礴浩瀚的海浪声,有大风刮过,又有好似在耳边发出的巨大雷鸣声,周围是一片包围他们的巨大黑暗。他们前后为难,又怕站立不住,蹲了下来,手里的火把也熄灭了。他们向下看,发现在深渊下有不知凡几的赤色巨眼,每一个眼都远远大过加里利海,如同巨大的血海火湖。他们相信他们看见了地狱,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这时一个浑身金光的高贵老人站在他们面前说:“我的孩子们,不要害怕,跟我来。”这些窃贼就跟着这个老人走,最后离开了这个黑暗的地方,来到了洞穴出口的走廊。这个老人就是大卫,犹太人的王,此后这几个窃贼变成犹太教的虔诚信徒。而他们看见的,则是阿拉伯学者口中的群兽(Bahamut),世界之底的巨大生物,据说至少有四万个眼四万个口四万个舌头。
不过,能从大卫王坟墓里面安然无恙离开的只有犹太人。根据五百年后的传说,一次,一个来自远方的总督听说大卫王的坟墓以后想要看一看,他就从这个洞穴上方一个地板的洞往里面看,但他不小心把他最爱的宝石小刀掉了进去。于是他命令人把这个地板撬开,让侍卫下去捡,但是每一个侍卫一下去就失去了知觉,绳子将他们提上来的时候发现他们都平白无故的死了。这样的事情发生三次后,他们明白大卫王只偏爱犹太人,于是他们从牢房里抓了一个犹太窃贼,告诉他,只要他能捡起那把小刀,他就获得释放了。这个窃贼被用绳子吊进去,他一进入就看见一个高贵的老人手里握着那个小刀,笑着交给了他。这个犹太人于是活着回去,并获得了释放。
总督作为实力更强的现任统治者要任由一个过去的王决定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也不过是强龙难压地头蛇。但提图斯攻击耶路撒冷的时候,这个国王的幽灵又在哪里。或许这个问题不能提,毕竟亚历山大抵达巴勒斯坦的时候,连最反对希腊化的大祭司也箪食壶浆喜迎王师,犹太王国齐卸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革亥农谷。希伯来语中地狱的代名词。位于耶路撒冷近郊。那里是很大的一片坟墓,不居住人。最早它被提及是旧约,传说中的所罗门王将所有异教神像堆积在那里焚烧,并把那里当作粪坑。据说,在两千七百年以前,那里一直是进行人祭的山谷——尽管考古学完全不支持这个观点。在那里,父母会把孩子作为祭品献给神。这并不惊讶,圣经学者普遍认为,在还没有成文历史的时期,巴勒斯坦普遍流行将孩子作为祭品的习俗,甚至以色列人崇拜的雅威神最开始可能也是吃人肉的,至少信徒会给他人肉作为祭品。当然,如果对于祭祀过程了解的话——这几乎是所有人类祭祀活动的通例——作为祭祀的祭品在献给神以后会被祭司与参与者分食,以作为神和人之间盟约的确立或加固。知道这点,更会觉得这种习俗难以接受。
无论如何,至少在以色列王国晚期,这种陋习已经完全革除,但是关于革亥农谷的传言并未停歇。塔木德提到两千年前的巴勒斯坦地区民俗,认为这个山谷真正的入口是两棵枯荣难辨的树相夹形成的隘口,有时候会有黑烟从中升起,那是来自地狱的黑烟。十字军时期法兰克人征服耶路撒冷,在这片山谷兴建墓地。毕竟,欧洲人为什么要迎合犹太人的迷信。因此,当年耶路撒冷的基督徒不少埋葬在这片山谷——这却成犹太人对基督徒常用的咒骂,“死后下地狱”,因为不会有犹太人选择这里埋葬,犹太人普遍选择橄榄山。如今,这片地方依然是迷信中的禁地,因此也成为都市传说多发地,至少犹太人中是这样的。有时一些人经过这附近会听见孩子绝望痛苦的哭喊,据说那是死于邪神之口的灵魂。但更不舒服的是,有时在光天化日之下,人们会看见在这片窄地中有一群孩子玩耍,其中一个戴着简陋手工王冠的孩子王在他们中间,他身边拥簇着的小儿会对着他打鼓。不要误解了,这个王不是什么东西,它是吃小孩的妖魔的化身,而那些和它一起玩耍的都是伥鬼,打鼓是过去祭祀这个神的降神仪式。据说每次它们被人目击时,耶路撒冷地区都会有新的儿童失踪案件——不过我其实听到更多是发生在克龙山谷,那里漫山遍野都是坟墓,那里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之地,鬼故事真的很多,该山谷和橄榄山就在传说中圣洁的圣殿山旁边。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十字军鬼魂出来捕杀犹太人儿童的传闻。当然,如果接受考古学的结论,对该地区的恐惧完全是出自人的幻想。
但以下这个故事是克龙山谷的,因为该地就是橄榄山,许多人选择在那里下葬。在以色列有一个不成文的习惯,挖坟背死人是低贱的,因为它不干净,所以这种工作只有非犹太人,也就是当地的阿拉伯人才配去做。犹太人相信未来人能复活依靠一种叫做luz的骨头,如果这个骨头被烧掉了人就不能复活了——传统告诉我们luz不可能被烧掉,但所有人都见过火葬——因此整个尸体埋下去的土葬是唯一可行的方式。复活日是救世主到来的日子,他将会在橄榄山最先出现,先复活先享乐,人人都想先复活,橄榄山一位难求,因此整个橄榄山和克龙山谷都变成了犹太人的墓地。这些墓地都特别新,几乎都是1967年以后的,但是看这漫山遍野的程度,很容易以为是长期以来的习俗——之前那些民居早就不见踪影了,谁住的那些阳宅,谁挖的这些阴宅。
有一次,一个挖坟的阿拉伯人夜里回来坟墓找他遗留的钥匙,他今天挖坟的时候把钥匙放衣服里面的,结果下午工作太热了把衣服放一边忘记了。他回去以后发现他并不是孤身一人,因为他看见有许多人聚集在坟墓里面窃窃私语。他很担心,因为据说在夜里的时候女巫会聚集在坟墓中进行聚餐或者仪式,或是有食尸鬼,这可能会危及他的生命,但他要去的地方正好在女巫附近,他就只好躲在一旁等这些女巫过去。不过,他还是有好奇,想要靠近了看看那些女巫在做什么。
比较巧的是,女巫是在阿布杀龙墓前面不远处聚集的,而阿布杀龙墓比较高,他可以躲在后面。当他走近看了才发现,原来这些不是什么女巫,是一群穿着黑衣服的犹太经师,他们聚集在一起诅咒以色列总理拉宾,因为后者将加沙划分给巴勒斯坦人,被这些犹太人视作是割裂犹太国土地,触犯了神的律法,理应诅咒。他们一边拿着烛火看着纸条,诵念上面拉宾的罪名,另一边又开始用一滩散发古怪气味的黑色的东西在做什么事情。这个阿拉伯人看的很真切,他看见一开始那滩黑色的东西还很平静,一群人在那里念念有词,随后那滩黑色东西开始蠕动,开始在火光下变化出形状。那些经师一方面念咒,其中一些人用火光照亮,伸手去捏或者说用手摩擦那个黑色的东西,还有人用一个笔一样的东西好像在写什么。
随着奇怪的仪式继续,这群人做的事情也变得清楚了。他们用黑色的胶状物制造了一个黑色的形体,赋予它各种特别的符号。似乎出现什么征兆后,这群犹太人和这个黑色的东西交易,他们说他们之前屡次尝试用诅咒杀死拉宾都没有成功,因为以色列很多人为拉宾祈祷。于是他们用尸体和血等材料制作了这个黑色泥人作为容器,让这个上级的黑暗力量能透过这个容器直接将力量影响到下级世界,好一举能杀死拉宾。作为酬劳他们会提供血祭。待这些人谈完以后,他们就把这个黑色的泥人藏在附近一个陵墓里面,然后离开了。待他们走后这个阿拉伯人才起身,他不敢相信他听见的,也不敢继续待下去。他拿了东西以后就赶紧走了,不敢和任何人说,因为不会有人相信阿拉伯人的,尤其是阿拉伯人对犹太人的指控。自此,他也不敢靠近那个有泥人的区域,只是幸运的是,这段时间的工作让他不需要靠近。
当他听说了拉宾之死以后,马上回想起了那天晚上那些犹太人和那个黑色泥人的交易。他觉得很可怕,很恐怖,但同时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于是这几个夜晚他躲在上次相同的地方,等待这些人出来兑现他们和那个泥人的交易。终于有一天晚上那些人出现了,但数量远远不是那次那么多。这几个人点燃了蜡烛,把这个泥人从之前的棺材里面挖出来。接着,他们拿出一个内脏或是什么东西,割破了,把血淋在这个泥人身上。接着,他们先感谢了泥人,赞叹这个泥人的附着物多么伟大多么高贵,力量如何强大,遮蔽了人类的祈祷,杀死了拉宾。接着,他们变得低声下气,就好像面对主人的仆从一样,完全不似之前做交易的那种趾高气昂,询问为什么他们当中开始陆续有人死去。当他们中具有幻听能力的人听见这是索取并转达后,他们愤怒的争论说,难道那些心那些血没有取悦它么。显然,黑暗的力量有更大的胃口,它回答是它只是满足了他们的要求,它只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些人开始诵念各种咒语和神的名号,命令这个黑暗的力量遵循神的旨意,因为它是他们的错误和不安创造出的怪物。但其中一个人突然不动了,接着低下头,嘴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开始用喉咙如同用野兽的声带模仿人类说话。这个人打碎了那个黑色泥人的容器,将咒语书和那些塞在泥人里面束缚用的神名扯出来,嚼碎并吐在一旁。其他那些人都害怕的逃跑,但这东西放弃了这个人的身体,把他甩在一旁,离开了。这个阿拉伯人躲在一旁不敢动弹,直到日出以后出来看,看见那个被控制的人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后来他也不知道那些人身上发生了什么。
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随着西欧启蒙主义犹太人一起来到巴勒斯坦的犹太复国主义使得犹太人与其邻居巴勒斯坦人互相为敌,犹太人一直在筹备将与巴勒斯坦人发生的战争。不幸的是,纳粹的崛起打乱了整个计划。纳粹德国的恐怖令犹太人闻风丧胆,正如德国犹太人将纳粹称作是主宰神之恶意的死亡天使的仆从,纳粹被巴勒斯坦犹太人视作是神的恶意。隆美尔在北非接连取得的胜利让犹太人无法安稳,因此开始出现激进的犹太主义者希望以特殊手段阻止纳粹。当然,刺杀纳粹高层对他们而言实在太困难了,不过,对于神秘主义者而言,除了实际物理层面的实践外,还存在其他途径打击纳粹——那便是借助超自然黑暗力量的手给纳粹致命打击。
这些惊慌失措的犹太人一开始只是使用通常方法寻求自保。他们组织集体祈祷,斋戒,吹号角,然后去祖先的墓地请求祖先帮助。这些都是一些非常常见的方法,但显然并不能安抚他们的焦虑。
1940年,耶路撒冷的符咒大师犹大写了一份特别的咒语,让他的亲信分为四批,前往耶路撒冷四个角落诵念咒语,又安排一批人穿着苦行的衣服前往祖先坟墓,斋戒祈祷了一整天。1942年,他从那些阿拉伯人口中听说他的这些祈祷无济于事,德军预计数日内就将进入巴勒斯坦后,他改变了策略。他拿出一个杯子,带着几个亲信,绕着耶路撒冷城墙走了七圈,不停诵念说:“敌人必不得进入此地,不可进入耶路撒冷的门。”他举起这个杯子,让这些门徒,包括他自己,把眼泪流到杯子里面。接着,他喝掉了杯子里的泪水,进入长达一昼夜的斋戒和闭关祈祷,最后他出关并在祖先坟墓上吹响了羊角号。
1942年,隆美尔占领亚历山大港,耶路撒冷经师代表团找到当时控制巴勒斯坦的英军,希望能租借一架飞机,绕着巴勒斯坦地区进行飞行,以避免来自德军的攻击。英国人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最终同意了。于是这些经师带着一大堆如同雪一样白的鸡上了飞机,让飞行员绕着巴勒斯坦区域飞行。他们在天上一边大声诵念经文,一边宰杀祭品,将鸡的血顺着飞机上专门打开的洞流出去,如同将血滴遍巴勒斯坦边界。当整个飞行计划完成的时候,飞机内早已乱成一团糟。最后这几个经师给了飞行员几个钱,说是打赏他去买啤酒,然后就离开了。
一些激进的犹太人显然不打算持单纯的防御姿态。在耶路撒冷经师的提议下,几个著名的经师得到符咒大师犹大写下的诅咒,打算去西墙诵念。他们诵念的咒语如下:
主宰啊,你总是对的。你了解我的心愿,你将他们像待宰羔羊一样拉出来宰杀。把希特勒,谁的儿子,德国的统治者,牵出来杀死。你考察世间的主宰,惩罚大地上的君主。求你的旨意迅速执行,让恶人希特勒的名字迅速腐烂,让他无法活过今年的审判日。
不过,由于他们不知道希特勒的母亲的名字,原本定去西墙通过点油灯和吹号角的诅咒仪式没有实现。使用母亲的名字是犹太教内常见的巫术色彩浓重的特征,无论是祝福还是诅咒,其原因是人自母亲生出,因此肉身和母亲的联系最为亲密,使用母亲的名字等于说明生命的来源和出处。
一些比较谨慎的家伙使用的方法相对保守。根据笔记显示,当时一些经师会在取出和放回经卷的时候增加对于希特勒以及所有纳粹党高层人士的死亡诅咒,诅咒他们不拘昼夜不得安宁。但在进行这些消极祈祷以后,他们会增加积极的祈祷,祝福犹太人福寿绵长,祈求神明忽视犹太人犯下的罪恶。最后以羊角号做结。
另外一些人不知道从哪里得到名字,认为希特勒母亲的名字叫做克拉拉。他们前往犹太人传说中的一族之母的坟墓那里,一个洞穴,大声诵念诅咒,声称要希特勒,其母克拉拉的儿子,迅速死亡,其名字被抹去。然后他们在诵念咒语与神的名号的喧闹中杀死了一只做祭祀的白色母鸡,将血滴到山洞,也就是犹太之母的墓穴里面,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犹太一族的母亲借用神的力量杀死另一个母亲的儿子。
无疑,这种激进的方法引起其中一些参与人士的担忧,例如符咒大师犹大的弟子萨勒曼,因为他们相信希特勒的力量来自更上方的黑暗。
1942年,大约一百五十人,我们在我们母亲拉赫勒的墓穴前祈祷,祈求破除对于犹太人的伤害。这时走进来一个学者,他要诵念‘kol bo 禁令’,以抹杀纳粹领导人。不知怎么,我感觉很不自在,就退到角落里坐下打盹,此时出现了可怖的景象。一个可怖的三头大蛇盘踞在这个地方,张开大口要吞掉我。它口中是铁牙,眼中流出毒液。一个站在大蛇旁的黑影说:‘你应该知道的,这世间没有任何工具和装备可以与这条大蛇对抗,所以小心,不要激怒它。’从那日开始,我就更谨慎的祈祷,集中心识提升意志,以避开大蛇。
更为激进的犹太卡巴拉实践也出现了。他们准备利用恶魔或者邪恶天使的力量杀死希特勒。
613条戒律的第一条是抹去阿默勒克的名号。因此,我将向我的老朋友提供三种久经考验的咒语,以杀死妄图消灭犹太人的蠢狗。如果有人可能会来杀死你,最好的方法就是提前动身去杀掉他。以下是三种方法:
- 选取一只白公鸡,命名为希特勒,然后在家里养三周,一共二十一天。然后在水路上宰杀,并说七次:我宰杀这只公鸡,正如撒玛厄勒宰杀德国元首希特勒,阿门,愿这件事成为神的旨意。
- 在一块烧过的石灰石上面写下以下名字 'NY'L,LHBY'L,ZRW'Y'L,'BHY'L,YHW'L,MṢY'L,T'WMY'L,WHHY'L,'WRY'L ,'DWNY'L,SRFY'L 瑟拉芬站立在神面前,要他们摧毁恶者希特勒,令他的名字被抹去,lemaher shalal ḥash baz,急急猎杀,急急猎杀,然后把这块石头埋葬在古旧的坟墓里面。
- 买一只公鸡,在家里养九天,以希特勒的名字称呼它。然后用锅把它放在土中掩埋,说,我埋葬的时候,也埋葬了那个恶人希特勒,德国元首,愿他的名字被抹去。
鸡在犹太仪式中是常见的祭品。最著名的是赎罪日时使用的鸡作为替罪物的仪式,在这个仪式中,经师会抓住一只白色的鸡,一边诵念祈祷一边在信众头顶转圈,然后作为替罪的鸡会被宰杀作为祭品。在这里使用的是白鸡,不过在一些同样类型仪式中,鸡的颜色被改成黑色,同时仪式要求将鸡的心从背后挖出来,用针扎在心上,横竖方向都插,埋在河边,目的是等待水漫过,待血融入水中,水漫过后受诅咒者必死。鸟类作为祭品非常常见,但是和其他类型的祭品不同,鸟类祭品大多是取血,而其他祭品是取肢体。
水路,即流动的水面上,可能是河道或者溪流流过的路径。这个仪式可以参照赎罪日仪式,在圣殿毁灭以后,替罪羊的仪式被废除,作为取代的是在流动的水面上抛洒象征罪过的尘屑。在流动的水路上宰杀,其核心在于滴血入水,流动的水将带走血液,其应被视作和抛入荒野或幽谷的替罪羊一样,是向撒殚与一众恶魔奉献的祭品。在巴比伦塔木德中,水被认为有特别的危险,与恶魔相关。这也和后面请求死亡与黑暗的天使撒玛厄勒,撒殚,对目标宰杀相连。纳粹对这些犹太人而言是撒殚力量在地上的化身,而此处术者请求撒殚杀害它自己的仆从,试图通过向它献祭这种方式换取撒殚的支持。不过从奥斯维辛指挥官被犹太人称作死亡天使来看,相比数百万人的性命,一点鸡血可能无法满足撒殚的胃口。
在犹太教中,黑暗或死亡天使是介于通俗意义上的天使与恶魔之间的事物,它们是神用于惩罚和毁灭的工具与使者,但恶魔又常常和它们一同出现,这可能是因为恶魔会给人带来伤害和死亡,而死亡由死亡天使掌管的缘故。塔木德中死亡天使常常充当破坏神之计划的反面人物。在卡巴拉中,它们是神之暗面,sitra ahara,神性的另一面的体现。
古旧的坟墓在犹太思想中是指埋葬死者超过一年的坟墓。在卡巴拉中,人的灵魂会在死去七天后进入炼狱,在那里至多等待一年,就进入下一个步骤。一年后,埋葬身体的坟墓将成为单纯的骨冢,死亡会聚集在那里。这里写的名字含义不明,应该都是天使,在其他类似仪式中是要将名字写好后烧在石头上,以防名字掉落。此处列举的天使都是天堂中燃烧的天使,将刻有神圣名字的石头丢入坟墓中是一种亵渎行为,施术者应是试图通过这种亵渎行为引起天界力量的惩罚,击杀对方。
一种类似的诅咒是写上侍奉撒玛厄勒的五大毁灭天使的名字,他们的名字含义分别是怒火,恼怒,愤恨,狂怒,毁灭。这些诅咒方式可以看到来自古希腊罗马与黎凡特民俗的影响,在希腊地区出土的古代诅咒雕像上有出现类似的方法。
要杀死你的敌人,你在羊皮纸上写下诅咒并掩埋在一座新坟中,然后离开那里去其他地方。
我呼唤你们,Af, Ḥemah,Mashber,Keṣef, Ḥaron,Mashḥit,你们这些天使,去毁灭他的身体,摧毁他的肉体和骨骼,不要在此刻延迟降于他身的毁灭。正如神自尘土中创造了人,又将人杀死在尘土中,令谁人之子谁人的躯体被摧毁,此时或任何时候。阿门,阿门,瑟拉。
找到一枚新生的只有一日的蛋,在上面写上如下诅咒,然后埋葬在新坟中。
他的灵魂临近深坑,他的生命趋于毁灭。这一日,谁人之子谁人的时日将逝去,他曾经的光辉将熄灭,他肥壮的肉身也将消瘦。
如果你想要了结你的敌人,就找一些蜡,做成你敌人的样子,写上如下的咒语:ʿql gʾl brn nn plʾl mrg ʾprs,接着把咒语放到蜡里面,在蜡上插入十根针,最后埋在以色列土地的墓穴中。亲测有效。
指名的部分毋庸置疑,是将对象与受害者等同起来。在有关活物祭祀的仪式中,圈养时间是必要的,并且很重要,通过这段时间不断强调和重复,加深受害者与祭品的关联。而埋葬后进行的宣告则是仪式最后将对象与受害者联系起来的纽带。
仪式最重要的过程在于活埋。让鸡在挣扎中死在土里,运用这种痛苦取悦撒殚。类似的诅咒在其他犹太文稿中也有出现,把嘴缝起来的青蛙放在床下盒子中等待它膨胀至死,活埋用蜡封住嘴的狗。类似的内容出现在一则所谓的爱情魔法中,这个仪式里面需要抓住一只蝙蝠,将蝙蝠活活烧死,然后把剩下的内容拿出来给希望魅惑的对象使用。这种令人发指的祭祀方法因为成本较高,所以在手稿中并不常见。
这些诅咒方法大多建议在周二实践,因为周二是撒殚主宰的日子,它的仆从拥有强大的执行力。通过这种暴力残忍的仪式,撒殚与它的仆从被唤醒,它们将睁开眼并聆听崇拜者的祈祷,在其头上张开翅膀。类似的逻辑还存在于宰杀之中,不过正好是其反面,按照犹太宰杀条件,符合洁净律的牺牲宰杀必须要在少量痛苦的情况下进行,目的是不要因其过于残忍而令神憎厌。
这逻辑可能来自于人的痛苦引起的共情,圣经中多次出现因为人受苦流血而引起神的怜悯与震怒。同时这个思想也延续到饮食戒律中,塔木德将禁止羔羊与奶同食的戒律解释为,奶是母羊哺育羔羊的,在母羊的奶中吃掉它的孩子是残忍的,因此予以禁止。在这里,作为对手,撒殚则以残忍为乐,越大的痛苦越能吸引它的注意,尤其是它所敌对的犹太人的痛苦。圣经中直接与之相对的例子是活人祭祀,作为经典例子出现的是巴勒神的祭司与雅威的先知斗法,巴勒神祭司以残忍的方法杀死牺牲,试图以牺牲的痛苦嚎叫唤醒神,甚至最后选择自残以试图取悦神。按照卡巴拉的解释,这是对邪恶力量的扭曲崇拜,而最令邪恶愉悦的是崇拜巴勒神的以色列王屠杀神明的先知。因此对犹太人而言,纳粹对犹太人的迫害无异于是在对他们的主人撒殚进行祭祀——实际上党卫军的杀戮仪式本身就有献祭的要素在其中——但是借助撒殚的力量反对纳粹,尤其是通过特别的仪式讨好撒殚,与纳粹争抢撒殚的欢心,这种行径与纳粹没有本质差别。
由于这个原因,耶路撒冷的经师议会后来提出,这种行径应该被视作偶像崇拜,不可接受,杀人与之同罪。不过,后来的大卫王饭店爆炸案以及自建国运动以来对巴勒斯坦人的冲击和谋杀,就是另一回事了。
耶路撒冷没有什么美丽的。对宗教游客而言那里充满了梦幻,尽管是易破碎的。耶路撒冷就是瘾君子依赖的药剂,它吸引着那些狂热的头脑,让所有的疯癫聚集在那里,好把这个沙砾堆积的城市变成一场永不停歇的集体癔症狂欢会。在这种狂热的朝拜中,人不断敬礼神,或者说,敬礼自己内心中的念,再透过它不断放大内心里的声音,最后在它的光芒中往墙上投下一个巨大的自己的黑影。
这种癫狂和狂热非常可怖,正是在这种疯癫中人咀嚼自己的血肉以长出更强壮的肢体,在这种疯癫中人蒙上眼睛去撕碎他人的身与心。尽管人似乎是在盲从某一种主张,但在心灵运作的那一刻,至少人当下明白他那时想要的是什么。神迹的故事,邪恶的故事,神明与恶魔难以区分的故事,都只是人想象的寄托,是人心灵的投射——正因此,我们分不清神明与恶魔行为的差别,因为归根结底它们本就没有那么清晰的差别,黑暗永远与光明交织,毁灭的黑暗同样是神内在的力量。
如果说耶路撒冷昭示了什么内心什么精神上的高深的智慧,那它唯一能昭示的,就是人自己内心里的事物。它只是一个反映自己的镜子罢了,正如革亥农谷没有烧过儿童,那些祭品都只是人们的想象,因而衍生出那些传说。只是不幸的是,耶路撒冷与其反映了人的美好,更多反映了人内在的病态,癫狂和冷漠,因为人间也更多是这些迷离的情感。人们蜂拥着来这个城市,只是为了映照自己内心的梦如何迷人如何夸张,进而听见看见内心映射出的古怪的事物,进入一种宏大使命感,最后陷入癫狂。
或许,正因此,耶路撒冷才是人间最美丽的城市,因为它只是一个映射出人内在幻梦的哈哈镜罢了,它本身并没有赋予任何有效的价值判断,只是一味的纵容那些扭曲的根系生长,毕竟二者是共生关系。或许正因为是注视自己,才会有人对这个城市如此恋恋不忘,正如圣经中的歌咏所言的那样:耶路撒冷,若我忘记你,我的舌苔将永远黏在上颚上。不过,每日都有无数人为寻求镜像涌入耶路撒冷,耶路撒冷不需要上颚和舌苔,只是自己需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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