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美尔人的想象中,最初的宇宙由天涯与地极构成。神话没有提到天和地是如何产生的,或许如一对孪生子般自混沌中诞生,亦有可能自时间伊始便已存在。此时的宇宙既无浩瀚大海,也无闪烁群星,更没有日升月落,昼夜更迭,只有一片雾蒙蒙的虚空。
虚空中首先产生了大母神,随后产生了天堂之主天神安(An),苏美尔人把他与天空中滚动的雷声联系在一起,每当暴风雨骤降,隆隆雷霆在云间翻滚的时候,人们会把他想象成一只在云层上吼叫的公牛,因此安被描绘为头上戴有角之冠的长者,象征他执掌天界的权利。不过大部分时间安都超然物外,很少理会凡间事务,因此他后来逐渐大权旁落给了对人间事务更为活跃的年轻代神祇。
虚空中还诞生了广袤的大地启(Ki),既是安的姐妹,也是他的配偶,他俩的结合产生了握有统治权的阿努纳启(Anunnaki)诸神,他们经常在一起开会讨论万物命运,其中最令人敬畏是风神恩利尔,他被尊为黑发苏美尔人的父神,既能创造生机,又能毁灭一切,他的怒气常令天堂颤栗、大地震撼,他的眷宠令春天暴雨丰沛、草木繁茂。
安与埃利都的母神纳姆玛(Namma)结合,生下诸神中最具黠谋的智者恩启(Enki)。他是通晓魔法和符咒的智慧之神,从海底淡水之渊阿普苏(Abuz)的居所释放甘露,让清新之水充满江河,让迪勒蒙的盐泽化为沃土。不过也有人说,恩启的父亲是恩利尔,安是他的祖父。此时大母神也生出众多女神,掌管世间许多方面的权力。
有人说,是恩利尔分开了天与地,也有人说,那是众神诞生后合力完成的第一件事。不管怎样,这件事或许并没有花费他们太多力气,因此泥板文书上并没有费多少笔墨来提这件事,不过上面提到了诸神如何在大地上创造了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还安排被称作伊吉吉(Igigi)的天神侍从们修筑堤坝,开凿河渠,在两条大河周围挖掘出许多条运河用于灌溉,把苏美尔的土地安排得整整齐齐。
大事落定后,阿努纳启诸神坐在一起开会,讨论接下去该做些什么比较适宜。恩利尔代表安向阿努纳启诸神发问:“天地已分,两河已定,堤坝和河渠也已修筑完毕;我们下一步计划如何?在座的各位准备再创造点什么?”
阿努纳启诸神随即提交了一份泥板文书,恩利尔定睛一看,但见上面的文字密密麻麻,总结起来大致是以下三点:
增加劳动力数量
大力兴建水利
提高物资产量
对第二三点恩利尔没什么疑问,第一点却令他大惑不解。“增加劳动力数量?诸位是指多生下一些伊吉吉么?”恩利尔问道。伊吉吉是一群天界神祇的总称,数量上大约有三百名,肩负着天地间一切劳力辛苦的活,可以说是大神的侍从神。这群伊吉吉全年无休地开凿河渠,修筑堤坝,掘地烧砖,耕种田地,苦不堪言,因此他们曾聚众起来抗议,说要再不让他们休息,他们就要集体撂挑子了。为此阿努纳启诸神不止一次地聚在一起开会,但每次会议除了减少了他们一些繁衍的时间,增加了他们一些额外的工作之外,似乎并无多少裨益。
“不,这次我们打算创造一种全新的劳动力,我们会以黏土为原料,并混合神的血液来增加灵性,使他们既能像伊吉吉一样干活,又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大量繁殖。我们准备把他们称作人类。”阿努纳启诸神中有两位回答恩利尔,“这样一来,伊吉吉们所做的辛苦工作,以后就可以让人类去干了。”这则神话里没有提到这两位神祇是谁,不过我们猜测其中一位可能是恩启,另一位可能是大女神宁玛赫,因为另一个神话里是他俩主持了创造人类的工程。
接着,这两位神向恩利尔详细报备了他们的计划,他们打算在天与地的连接点,也就是恩利尔的家乡尼普尔,安排两位能工巧匠之神拉姆伽(Lamga)抽取自己的血液创造第一批人类,再让人类去掘土烧砖,建造神邸;挖掘运河、浇灌土地;辟田农耕,供奉众神;如此一来,众神不劳自己动手,就能享用人类献上的美味佳肴了。
众神都觉得此计甚妙,纷纷称道,恩利尔也点头赞许,又问道:“不过诸位又打算如何确保这批人类的后代也能像他们的始祖一样,正确完成我们交给他们的任务呢?”
众神低声商议了一会儿,回答道:“这就要有劳主管创造的大女神阿露露出马监督了。”宁玛赫进一步提议:“或许我们还可委任女神尼萨巴为人类的专属指导,传授他们各种工匠的技能与书写的艺术?有了高水准的知识与工艺,就能极大地提高苏美尔大地的物资产量了。”
于是,两位工匠神拉姆伽用自己的血液创造出了最初的一对人类,男人叫做安乌雷伽尔拉,女人叫做安内伽尔拉,人类便开始在世间繁衍生息,耕种众神的田地,浇灌众神的果园,为众神修筑神庙,还定期举行祭祀,供奉瓜果与粮食。能用粘土制造一切的大女神阿露露(Aruru)亲自树立起庞大的工程计划,传授给人类农林牧渔方面技能,还有如何正确地在神庙里举行祭祀仪式的知识,“好让每一个贤人,每一个愚人,如大麦般从大地自然萌生”。
之后,安、恩利尔、恩启、宁玛赫等大神又委任女神尼萨巴(Nisaba)担任人类的特别顾问。尼萨巴原是主管五谷丰登的女神,后来因为向人类提供芦苇,逐渐又成了掌管书写、计算、建筑和天文等学问的女神,她不仅能保佑人类丰衣足食,还能激发人类灵感,使人类富有创造力。就这样,苏美尔的土地上出现了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过了一段时日,众神开始验收成果,发现人类的数量有不小地增长。然而随着人口数量提高,饮食和日用品逐渐成了问题。许多人住在河畔,以果子和鱼兽果腹,既不知道面包和啤酒,也不知道牛乳和奶酪,更不知道穿衣和织布,生活质量委实不高。
经过一番考察,恩利尔和恩启决定向人类发放牛羊和谷麦。恩利尔发布重要指示:先创造羊赐给人类,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还可以提供牛。于是畜牧女神拉哈尔(Lahar)教育人类如何驯养山羊和绵羊,如何建造栏舍把羊圈养起来作为家畜,如何让山羊产羔、绵羊产仔,如何收集羊奶饮用。随后拉哈尔又教会人类如何养牛,如何让牛多产小牛犊,还有如何用牛奶制造奶酪储存起来。
接着恩利尔和恩启又让谷物女神阿什南(Ashenan)给人类带去大麦和小麦,教会人类如何栽种和选育大小麦。为了提高谷物产量,女神阿什南还向人类发放了各种农具,谷物产量因此大幅提升。后来恩启又和宁玛赫生下了啤酒女神宁卡西,由她指导人类用麦芽发酵酿酒,并把啤酒储存起来以便需要时畅饮,很快啤酒就成了这片土地上最受欢迎的饮料。谷物女神还给人类带来亚麻和各种植物,并委托纺织女神向人类传授了织布的技能,人类终于不用赤身裸体,还把布料漂洗后染上各种颜色,灰扑扑的人类终于变得花花绿绿起来,爱美之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能用粘土制造一切的大女神阿露露又研发出用黏土搭建泥屋,并在屋顶铺设芦苇和草叶保暖的建屋技能。后来,宁玛赫的儿子喀巴塔(Kabta)又在母亲指导下研究起锄镐和砖块的工艺,他的兄弟穆什达马(Mushdamma)则苦心专研地基与造屋的技术,这些技能后来又传授了人类,人类从此摆脱了居无定所的日子。
就这样,太阳给这片土地洒满热烈的光辉,使果蔬繁茂、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由于物质产量的进一步增长,建筑与工艺水平的迅速提高,人类变得更有活力,幸福指数也大幅提升,苏美尔的土地上出现了一片欣欣向荣和丰饶富裕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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