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冉冉升起。
月光中,它俩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那映照在月亮里的身影,既不是羊,也不是狼,只是两个生命。
而一轮圆月正静静地挂在夜空。
——《暴风雨之夜 卷七 月圆之夜》
我是个喜欢新鲜事物的人,所以算是编辑部早期看“虚拟主播”的“管人痴”的一员。“虚拟主播”就是所谓的Vtuber。在国内,虚拟主播普遍被称为虚拟UP主(VUP)。简单来说,虚拟主播是以原创的虚拟人格设定、形象在视频网站、社交平台上进行直播或者上传视频。
其实看虚拟主播跟看露脸主播的感受还是非常相似的——无非就是玩玩游戏,唱唱歌,或者开个杂谈聊个杂七杂八,偶尔再拉几个其他主播一起联动热闹热闹。我个人其实很喜欢虚拟主播的这种表现形式:比起直接露脸的主播,虚拟主播保持了一种颇有醍醐味的“距离感”。而正是因为这种与生俱来的距离感,才让任何人都可以用一个虚拟形象,以视频或者直播的形式去展现自己的才华与魅力。
而在虚拟主播这一分类中,以企业背景展开活动的被称为“企业势”,以个人身份展开活动的被称作“个人势”。相较于背后可以提供各种资源的前者,后者更像是传统概念中的“素人”一样,从直播计划到视频封面,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亲力亲为。虽然听起来很辛苦,但也正由于没有什么束缚,个人势的直播反而能够更好地展现仅属于自己的直播风格。
不过不同于42哥哥一问起来就是“不看管人”的态度和Nadya只推Selen、西园千草的“单推人”态度,我是属于那种涉猎比较广的那种——没什么真正的单推,经常广撒网,随便找个Vtuber的直播间就可以呆上一会儿。
我比较喜欢在赶稿的时候听点儿东西,一般情况下就会随机点开某个虚拟主播的直播间开始“黑听”(指不看直播间,纯听的行为)。那些喜欢唱歌的虚拟主播,恰巧就完美对应了我的需求。渐渐地,听得多了,几个实力不错的“歌势”直播间就成为了我经常“黑听”(指不看画面只听声音)的对象。
其中,咩栗和呜米的歌声,算是经常陪伴我码下无数文字的“下酒菜”之一。
咩栗和呜米是两位在B站上活动的个人势,从前两年出道起,两个人的虚拟主播之路相比起其他的虚拟主播而言似乎可以算作“一路高升”——在保持着高频率的直播之下,两个人迅速积累了大量的粉丝,并有了大量的二创和切片集锦(指将直播之中的精华部分剪切出来的影片)。
不过我起初认识他们还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爱好唱歌而且会经常在直播中随口来上一首”的习惯。除了这些,两个人还结成了名叫“MeUmy”的组合——不知是不是两个人本身私下就是好朋友,也住在对方隔壁的原因,从气质到歌声,咩栗与呜米两个人有着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好相性。从《弱虫だって》到前一阵刚发布的《哈索尔》,虽说原创曲的产量并不算多,但却有着非常高的质量。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对唱,成为了我上下班通勤途中经常循环的片段之一。
然而似乎呜米和咩栗自己都没有把自己当做“歌势”看待过:每每打开直播间,都能看到他们两个在畅聊天地,聊累了就小唱那么一下。分开来看的话,两个人就像是电池的正负极一样:一个声音听上去冷酷无情,一个声音听起来软绵细腻。但实际上,两个人在直播时却能爆发出惊人的活力和动力——
各种连珠炮似的你问我答和可以数分钟停不下来的高速阅读,那感觉就像是住在你隔壁的小妹妹一样,如此的平易近人却又会有种“这实在是不好对付”的错觉。
一直以来我对“虚拟主播”这个职业都感到很好奇:在有着不去探访“中之人”信息的基础准则之下,他们的日常生活、直播准备是怎样的?“虚拟主播”这个职业,对她们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平时已经跑习惯采访的我又不由自主地犯了职业病。虽说要想申请到采访机会并不是件很困难的事,但要说平时采访制作人也好还是普通玩家也好,因为可以面对面的进行交流,所以有些时候可以通过观察对方的表情状态而决定后续的提问方向。
然而像虚拟主播,即便只是隔着一层二次元的皮,想要顺利地问出想要采访的问题又不会让双方觉得很尴尬,说回来其实算是件困难的事情。
而像呜米和咩栗这种能称得上是“TOP”级的虚拟主播,在面对更多的粉丝的时候,自己的心境是否会有些不一样呢?他们的日常生活是否也向其他的主播们一样,充实并且辛苦呢?我踌躇再三,在两个人的微博找到了联络方式并发送了采访的申请。
本来我并不抱着什么运气,但没想到还不到一星期,她们两个人竟然同时回复了我的私信,并同意接受我的采访。于是,我本来惴惴不安的内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向虚拟主播进行采访,对我而言,这大概将会是一次神奇而独特的职业经历吧?
采访约在了一个工作日的下午,对于两位主播而言,恰好也是平时生活中较为空闲的时间。采访工具则选择了腾讯会议,一开始因为权限的问题,我提前用文字请咩栗和呜米那边发起直播录音功能,但因为第一次用,手忙脚乱,不小心点到了退出会议室,等到我狼狈的回到会议室的时候,耳边传来的是两位少女清脆而又悦耳的笑声:
“他是不是点错按键了?”
“啊哈哈哈太尴尬了……”
一开始我还觉得有点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手误!”我一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一边就准备以这样尴尬但不失礼貌的开场白来开始这一次的采访。
“首先恭喜二位的新单曲《哈索尔》公开!歌曲非常棒,孩子听了非常满足。”当不知道怎么开启话题的时候,先用别的话题暖个场是最好的办法。
“谢谢谢谢!”呜米和咩栗两个人的感谢交织在一起,卸下了平时直播包袱两人的声音乍一听有点儿区分不出来,但那种得到表扬后发自内心的快乐却还是能实打实地感受的到的。
由于咩栗和呜米住在隔壁,让两个人在一块进行采访是件提升效率的事情,所以在直播间里,只有我和代表两个人的“MeUmy”两个账号。我略一思索,就决定了今天采访的第一个问题——其实我自己也非常好奇,为什么两个人一个人选择了羊,一个人选择狼这两个形象?
“相爱相杀!”“天敌组!”这一上来的回答就直白到差点要了我的命。不过在某种程度上,这个回答恰好表明了两个人的形象其实在出道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毕竟一个可以让观众们一眼就能够认知的“组合”能够给玩家留下深刻的印象,而这种童话故事中常见的天敌配对自然也更具代表性一些。
“当然还有性格……”咩栗在呜米说话的间隙之中把话题插了进来,但 “小羊”的气势比“大狼”要弱一些,立刻就被呜米“还有我们个人形象之类的”的音量给盖过去了。
“对于我来说的话,既然我们是MeUmy组合,那就说明咩栗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了。”呜米的这番话让我突然嗅到一个很好的问题。
“对。”呜米这样肯定的回答道,“咩栗你呢?”她回头询问了躲在背后的那只小羊。
咩栗稍微思考了一下,说到:“对于我来说,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都觉得……呜米老师有点类似于一个小目标吧。因为我一直特别羡慕呜米老师的唱功,觉得她唱歌很厉害,我就总会想‘哇,要是我也这么厉害就好了’。咩栗说到这里,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算了吧咩栗老师!”不知道是不是被咩栗带的,呜米也开始称呼咩栗为“老师”了。
咩栗一边笑着一边跟我解释道:“就怎么说呢……就是很羡慕她对于一件事情非常投入的这种状态吧。”
“那比如说在日常生活方面呢?对方又会是怎样的存在呢?”毕竟两个人就住在隔壁,在直播的时候也有偶尔“破门而入查房”的情节发生,从观众的角度来看,两个人正是处于“明明不是舍友,却比舍友之间还要热闹”的状态。
既然是在起初就定下了两个人一起组成组合的目标,那未来还会有什么想跟同伴一起做的事情吗?“不出意外的话,之后所有的事情应该都会一起做吧。”呜米回答道。
咩栗和呜米其实出道时间并不算长,但在虚拟主播的直播生涯里,却可以算得上是略有资历——咩栗在2020年9月开始首播,一个月就达成了十万粉的成绩;而呜米比咩栗玩了一周才开始首播,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也达成了十万粉的目标。要说这一路也算是摸爬滚打走了过来,在直播的道路上也难免会遇到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情。对于他们两个人而言,“印象最深刻的事情”又会是什么呢?
“最深刻……”咩栗似乎没有领略到我的意思,我抓紧补充了一句:“ 也可能是开心的,也可能是痛苦的,但最深刻的正是那种第一反应就能联想到的记忆。”
“可能就是……生日回的直播吧,就是去年的生日那次。”咩栗想了想这样回答道,“因为去年的那时候正好是发展比较快的时候嘛,新的观众也比较多。然后正好也是在那一阵子到达了五十万粉和千人舰队的目标,然后那一阵子就特别开心,特别特别开心!”咩栗反复强调着开心的字眼。
呜米接过话题接着说:“我印象最深的应该还是我的首播吧?就是出道那天的直播。因为这对我来说是所有事情的开始嘛,就是起点。”
“那天有发生什么让你记忆比较深刻的事情吗?比如一些临时发挥上的意外情况什么的。”
“我觉得这就是她最特别的事情了。”她一边笑还一边没忘记吐槽,“不过说到痛苦这一方面,也有一些很苦很累的事情啦。”说到这里,咩栗的声线变得平稳了下来,比起刚才的活泼可爱,这时候咩栗看起来显得格外的认真。
“其实最苦最累的事情就是发现‘所有人都很苦很累’的时候吧?”咩栗说。
“是的,就是像自己直播间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观众,他们自己平时也会遇到一些很累的事情,所以他们可能会来看我的直播,希望让自己开心一些”,咩栗顿了顿,“然后在自己直播的时候,可能虽然有的时候会发现‘哇,自己好像就已经挺累的了’,但是在这个时候你又会突然想其实所有人都挺累的,觉得自己的这种事情就不值一提了。”
“是的,大家只是想来开心的。”呜米接着说了下去:“所以我们也想让大家开开心心的。”
话题自然而然地来到了直播,接下来的问题也就自然跟直播有了联系。虽然对于虚拟主播而言,一个麦克风一个摄像头一张虚拟的形象就足够,但这样简单的准备对咩栗和呜米而言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咩栗说:“唱歌的话自然需要开嗓啦!不然你不知道用什么‘Key’(指音调)去唱的话,直播很有可能就翻车了。”
虚拟主播一般都有“歌回”和“杂谈回”、“游戏回”等各种各样的分类,对于MeUmy而言,自然歌回是不可或缺的。但全是歌回也很容易让观众们感到厌倦,自然对她们而言,有时候就需要调剂一下直播内容的构成,于是打打游戏或者聊聊天也就必须成为她们拿手的项目之一了。
说到这里,咩栗就好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连珠炮似的说了好多:“我自己的话游戏其实打的很少。因为游戏打又很烂,所以如果我不去提前了解一下那个游戏的话,直播就跟坐牢差不多。”
“我们平常在一起的时候就会互相问,‘今天播什么?’‘想好了吗?’,但基本上对方都不听,一般都说‘算了,我自己想吧’……”说着,两个人笑了起来。
“就有点像无病呻吟那种,就是……‘哎呀我到底要播什么啊’这种,你能明白吧?”从咩栗给我的描述当中,我能够多少感觉到两位少女在面对彼此的时候,整个人的大脑都是一种“完全放空”的状态——亦或者说,是互相给对方一个放松的空间吧。
自从咩栗和呜米出道之后,虽然两个人一直都有着比较充实的直播时间,但个人的精力毕竟还是有限,在运营方面走了不少弯路,也在直播的时候遇到过形形色色的状况。即便是粉丝数量一直在上升,但在状态上也难免会伴着些许的起起落落。不过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得到另外一个人的支持互相鼓励,倒也算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了。
“还记得自己最低谷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一想到这里,我突然提了一个这样的问题。
刚才还在笑着的两位少女沉默了,好像正在非常严肃地进行着思考。一瞬间,这种略带尴尬的气氛让我觉得有点后悔问出这样一个沉重的话题——毕竟没有多少人会想回忆一些让自己觉得难过的事情。
“现在。我觉得我们现在就还挺低谷的。”说完,她又笑了起来。但显然这时候的笑声中带着的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巅峰之前都是低谷。”呜米的声音却还是保持着往常一样的冷静。
“是那个……怎么形容来着,‘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我这样形容道。
“是‘落落落落落落起落落落落落落落’才对,虚拟主播这块儿,落才是常态吧。”呜米的话得到了咩栗的肯定:“‘起’这件事对我们来说,才是意外之喜吧。”
在面对出道之后和围绕在自身周围的这些事情,咩栗和呜米似乎早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低谷的准备了。
“没有什么人会一直站在最顶端,对吧?”咩栗的反问透露出了一种似乎与她的形象不大相符的成熟感。
呜米接过了咩栗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毕竟(虚拟主播的)更新会很快,你肯定要做好一些……比如说‘你这真的就是曝光度不够啊’的心理准备。”
“其实这个起落对我们而言,更多的也只是针对自己的状态来形容,毕竟直播间的数据和视频上的数据对自己而言是最快和最直白的。”咩栗补充了一句。
只要是直播,就永远逃不过数据这样一个东西。对呜米和咩栗而言,数据的涨与跌,就像是一把标尺一样,无时无刻不在丈量着自己与梦想的距离。
“这样的话心态上一定会有些压力吧?”我觉得我说出来的推断是理所当然的。
咩栗小声的让呜米先来回答这个问题。呜米想了一下,给了我一个略感意外的答案——“这方面我没有特别大的压力,我是一个心态很稳的人。”
伴随着我“哎?”的反应外,耳边传来的还有咩栗轻轻的笑声。
“就是那种起了啊就起了吧,落了啊就落了吧,反正我自己(心态)很平的那种。”呜米解释了一下,“把自己的人生比作电影的话,我觉得我可能是那种文艺系的电影。有点平淡、有点压抑,没有什么特别大起大落的那种,平平淡淡的就过完了。”
“压力还是会有,但不会有那么大。基本上,找点其他的事情我就可以马上给它缓解掉。”呜米用“转移压力”的办法,看上去似乎是个非常简单但又非常有效的方法。
我们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我就是她的人生导师,”呜米毫不掩饰地说道,“就算一起要玩也是我俩一起去的,一般来说都是一起行动。”
“因为现在这个工作不太好去随便见其他人,其实也没有什么机会交到新的朋友。”咩栗的补充让我想到了身为虚拟主播的一些语法——把现实中的自己隐藏起来,却又能让观众们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他们那种 “生活在身边”的亲切感。这种虚拟与真实的边界其实很难拿捏,但正是这种距离感,才是虚拟主播这一职业的某种独特的魅力所在。
但显然,成为虚拟主播,就需要牺牲掉一些现实生活中的东西:作息时差、沟通方式、生活节奏甚至于人际关系,都会被迫做出相应的调整。于是许多虚拟主播在无法适应这种变化的时候,选择了离开这个圈子——这种行为,用圈子里的话来形容,就叫做“毕业”。
42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选择毕业,是因为在自己的生命中有了更好的选择。”因为主播这一行业本身就很辛苦,而虚拟主播在“虚拟”的定义加持下,于背后所付出的一切更是永远都不会被观众所看见的。所以我一直觉得这个行业“不公平”,很残酷,就算是被嫌弃也情有可原。
“但虚拟主播这个职业……我们很喜欢。”呜米和咩栗非常果断地打消了我的疑虑。
“喜欢大家对我们的支持嘛。就是会有一种‘啊,你做的很多事情,或者你的存在是会让很多人感到开心’……这种更治愈的感觉。”呜米这样说到。
“喜欢看到‘很多人说自己不开心,来到直播间后说自己开心了’这种感觉。”咩栗一直很喜欢用非常直接的例子来向我表达内心感受。“但一路下来,我们两个人在比较短的时间内就得到了很多很多……超过自己想象数量的观众们的支持。“
”所以回头想想,能走到现在可以算是一种幸运了吧。” 咩栗用确信的口吻,认真地对我说出了这句话。
唱歌是虚拟主播圈子中一个非常好吸引观众的方法——在能够展示个人实力的同时,还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得大量的关注。以MeUmy身份出道之后的咩栗与呜米,正是凭借着几首制作精良的原创曲而获得了在“BILIBILI MIRCO LINK”演唱会上的出场机会。
所以唱歌对于两个人而言,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未来的发展方向吧。
能够在众人的之下,像偶像一样在舞台上挥洒自己的汗水是许多女孩的梦想。但在随后的聊天(已经不再像一次采访了)中,他们两个人却从来没有对“成为偶像”这件事有过考虑——亦或者说,两个人从来没有把“想成为偶像”当做一个目标。
“因为我觉得够不上。”呜米这样回答道,“因为‘偶像’这个定义比较宽泛,而且偶像需要做的事情很多,面向的范围也更广。”
咩栗接着说道:“偶像需要的硬实力,比如说唱跳啊舞台啊,这些都是我们现在都还没有实现的东西。”
“想站也站不起来嘛。”呜米和咩栗轮番上阵,直击了虚拟偶像圈子中无法逃避的一个现实——光靠着精美的2D立绘或是制作很细致的Live 2D动画,依旧很难做出更进一步的展示或者演出。
“所以无论是3D或者2D,我们的目标是双人组合,偶像对我们而言也只是一种形式而已,对我们来说不是那么的重要。”呜米说。
“其实说白了只是希望能够让更多的人认识我们,然后让喜欢自己,包括现在喜欢自己跟未来,会喜欢我们的人,觉得是很值得的一件事情。”咩栗说。
虽然两个人并不认为自己是偶像,但已经拥有了几十万的粉丝数的他们,要说去承受从粉丝们的期待引发而来的另外一层压力——不是来自目标的压力,而是这种源自“偶像”这种期待感的压力,咩栗和呜米是断然不会一点儿都察觉不到的。
但出乎我的意料,呜米一直都给我一种把这些负面情绪看的非常开的感觉,“压力肯定也是期待的一部分嘛,他们(指粉丝)对我们有期待,才证明了他们对我们的认可。”
“那这样的压力会对二位带来怎样的影响呢?比如吃不香?睡不好?”
咩栗想了想呜米的话说:“但这不是他们对我们的期待,而是我们自己对自己的预期啦。”
“比如说最近《哈索尓》这首单曲的发布,我们会想万一他们不喜欢怎么办?”呜米一瞬间就明白了咩栗的意思,赶忙补充道。
这个角度还挺让我感到意外的。咩栗纤细的内心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疑问,接着说道:“因为有粉丝嘛,所以才自己给自己施加压力。”
“没粉丝没人看的话,我能有什么压力嘛。”呜米同意了咩栗的观点。
咩栗一字一顿地说着,就好像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宣言一样。
刚才呜米提到的《哈索尔》,是他们前不久刚推出的一首原创单曲。哈索尔是埃及神话中代表母爱与幸运的女神。而MeUmy的这首歌曲,正是以以古埃及为神话背景,两个人用歌声穿越了时空,为听众们带来了关于祭典与王权、瞬间与永恒、生与死的倾诉与思考。
歌曲推出之后已经超过了40w的播放量,而、曲中以中文、日语、英语和埃及语的歌词唱段,也给我带来了非常深的印象。
“这次我们打算出一张专辑,叫《梦游全世界》。是关于在世界各地环游,来展现各个地区风土人情特色的专辑。因为我们会环游在不一样的年代和地区嘛,第一站就是古埃及,所以《哈索尔》就是我们的首发了。”借着提起《哈索尔》的机会,呜米为我简单地说明了一下。
“但是这首歌还有个具体的诞生故事。故事本身并不是一个现有的已经存在的神话故事,而是一个架空的。”咩栗每次的补充说明总是恰到好处。
“故事是我们跟音乐团队的老师们一起讨论完成的。”呜米接着说道,不过对于故事本身讲述了什么,她还是觉得只有用耳朵实际确认之后才能明白其中的奥妙所在。
呜米很喜欢这首歌的旋律与题材,而咩栗这时候又把她最擅长的形容词展示给了我——“这首歌旋律听起来特别入耳,就怎么说呢……就那种你听了之后就特别想跳舞的那种。”
“题材上也挺酷炫的吧,这也是我们两个没有尝试过的音乐风格。”呜米接着说到。“我们对每一首原创曲都会抱有期待,所以我们和音乐团队的老师们都想把尽量把它做到最好。”
咩栗和呜米并不是单纯的歌势,平时也要兼顾正常的直播工作,所以想要从企划阶段开始准备一首歌,再到后面的练习、录制,怎么想也都是需要占用大量的时间。
话题自然而然地就聊到了录制歌曲的这一部分。呜米说他们一般是分开各自录自己的部分,但咩栗说自己特别怕破音,尤其是在录音棚录音的时候,要是当众破音就会觉得太尴尬了。不过呜米也提到两个人一直在上声乐课,其实也会感觉到这种担心慢慢的也就变少了许多。
“整首歌其实都是挑战,”呜米解释道,“因为要把《哈索尔》录的好听、录的有节奏感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了。因为它的节奏感很很强,而这种节奏感本身就很难掌握。”
经过两个人一番的解释之后,我才搞清楚咩栗和呜米录音的习惯不大一样,咩栗是习惯性地一次录很久——一句话反复的录直到自己满意为止,于是《哈索尔》这首歌在咩栗这一边就分两天录了六个多小时。
“所以如果去录音棚的话,老师们可能会被我折磨的不轻,啊哈哈。”咩栗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但呜米老师是习惯一遍录完的,如果让她拆开录,她会找不到感觉。”
“所以相对来说我录歌比较快”,呜米接过咩栗的话头。“然后就被打回来重录,啊哈哈哈……”这次变成了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既然聊到了录音,那你们还记得第一次录歌时候的心情吗?”
想都不用想就能看出来这两个回答是分别出自哪个人之口。
“我主要是紧张!因为有人会看着自己唱歌嘛,直播的时候旁边没人就会好一些。”咩栗用强力的声音再一次进行了强调。
“我主要是坐牢。因为《弱虫だって》太难录了……”呜米一改前面的强势,声音上变得有些怯怯的。“因为是原创曲,录制的时候需要注意一些细节。我是一个比较偏现场型的选手,就是我会自己加很多的东西,你让我完全照着一首歌来录制细节,对我来说就比较折磨了。”
“我想起了一个当时录音的趣事。”咩栗说,“录《弱虫だって》的时候我们是先去录音棚录了两次,但因为录音棚压缩出了问题导致最后录出来的音质不太行,所以就只能自己在家里面重新录。但是当时已经几乎是死线了,她的音调又很高,所以……”
“我们两个半夜在家里捶着桌子,一边哭一边尖叫着一边录。”咩栗一边大笑着一边说道,“可能各位听起来会觉得感情好丰富,感觉快要哭了一样。”
“其实是因为我们真的快唱哭了。”话题一下子又变回了轻松而愉快的氛围。
“说回来,其实我们有一个共同喜欢的音乐人”呜米主动地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
如果是经常看虚拟主播的观众们一定不会对Himehina这个名字感到陌生。这个由“田中姬”与“铃木雏”两位虚拟主播结成的组合,自从2018年出道后以优秀的歌喉和有趣的直播内容一跃成为最著名的虚拟主播组合之一。两个人经常以3D形象进行直播活动,并举办过多场线下的专属Live演出。
不难看出,MeUmy和Himehina在人员构成和活动方式上有着相似之处,所以有着这样一个明确的目标也就不会让人感到意外了。
不过相较于Himehina,MeUmy也有一些特殊之处——例如前者是作为一个账号由两个人共同支撑,而MeUmy仍然是将咩栗与呜米分开进行活动。从呜米对我的解释中我可以得知,他们对Himehina更多的是“憧憬”。
因为对MeUmy而言,刚刚开始出道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也并没有考虑自己能出多少歌之类的问题。
“我们自己作为双人组合出道的话,真要说比较憧憬的、想要成为的目标的话,可能就是像Himehina这样——有很厉害的音乐,有很‘炸’的舞台效果,我们每次看到都非常非常地会被震撼到。”
在我内心中,我一直认为能够成为“歌势”是一种天赋,尤其是能找到另外一个与自己相性较好,平时也能玩到一起的伙伴更是“天赋+运气”的象征。
但呜米否认了我的想法,“也不是,双人组合其实本来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嘛,就是在走的过程中会发现‘啊,好像还有其他能选择的路’这件事。”
她思考了一下,接着说:“你不往前走,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往那边走嘛。”
“因为我们一开始也做了许多手书视频(备注:指使用自己绘制的图片和画面配上音乐、歌词创作的视频),其实更多的更像是在往动画区UP主的方向在发展。”
从现在来看,MeUmy这种“歌势”的发展方向似乎已经被两个人确定了下来。借着这个机会,我向两个人询问了接下来想要挑战的新目标。
“什么都会尝试一下。”两个人同时说道。“我想挑战帅气的歌。”咩栗觉得那种很酷炫的风格或许能给自己带来些新感觉。
“可我觉得我自己似乎又不是很适合那种歌……”话音还未落,她自己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你呢?”咩栗转头就把问题传给了呜米。
呜米:“我没有什么想挑战的。”
咩栗:“你什么都不用挑战了。”
呜米:“我觉得我都可以。”
咩栗:“确实。”
呜米:“我开玩笑的,对不起。”
一个人光速否定自己,一个人光速道歉,像相声一样的捧哏和逗哏,让虚拟会议室中传出来的笑声变得更加响亮了。
访谈似乎也接近尾声了,于是我打算把采访的问题集中到两位少女的身上。“出道了这么长时间,你们最想感谢的人是谁呢?”
“观众。”在两个人沉默了几秒之后,咩栗率先回答道。
“我以为你要说我来着。”呜米也在沉默了几秒后这样给咩栗回答道。“感谢不都应该是感谢对方吗?!”
呜米虽然想表现的严肃一点,但声线还是因为憋着笑而发出了颤抖,逗的咩栗也笑了。
“还是要感谢我们之间的包容吧。”呜米说,“因为是双人组合,要一起遇到的东西也会很多。未来也要一起走下去,所以如果两个人无法互相理解、互相包容、互相支撑的话,就很容易散掉了。”
“会有,但都是在幕后。”
“挺多,但台前一般不会出现这个状况。”
“问题也不大。”咩栗和呜米轮番的回答倒是让我感受到了对彼此的真诚。毕竟矛盾是在所难免的,如何解决矛盾才是最关键的点。
“吵一架就完事了。”呜米都没有经过思考,瞬间脱口而出,反而让咩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好好谈也是吵完了再谈。”
“那你们之间会有比如说‘我年纪大一些,就让着你一些’这种情况发生吗?”
“那就得看这个问题是谁挑起来的。”两个人同时把“是谁”这两个字着重强调了一番。在咩栗和呜米之间是平等的关系,对他们两个人而言,维持一段关系最重要的正是“平等”与“尊重”。
在之后的话题里,呜米告诉我目前最想做的还是双人的线下Live,但咩栗似乎想的更多,像是“粉丝见面会”这类的、各种各样的线下活动都想尝试一下。但当两个人从虚拟来到现实的时候,想必其中的内心也会多少有些顾虑吧。
“紧张肯定是会紧张啦,是活动都会紧张。不过我有蛮多的线下唱歌的经历,所以就还好。”呜米刚一说完,咩栗就发出了长长的“哦~”的感叹声。
“作为呜米,我希望在未来能够更好地磨炼一下唱功,在之后作为MeUmy的一员,能走的更高更远。”
“我也差不多,希望哪天我们两个人的歌声能够让人一听也会有‘哇,好厉害’的那种感觉。”
“未来我们顶峰相见吧!”咩栗在采访的最后突然说了一句豪言壮语。
“完了,雪豆老师被我尬住了,肯定心里想‘说什么鬼东西呢’……”在虽然短短几秒钟但感觉特别像是几百年的漫长时光后,咩栗尴尬地打了个哈哈,而呜米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
听着两位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在屏幕前的我已经记不得这是今天第几次开心地笑出来了。
在结束了采访之后,我查阅了一下网络上关于MeUmy的内容。作为个人势的呜米与咩栗,在粉丝运营方面依然有着许多不成熟的地方。毕竟精力有限,运营事故也或多或少无可避免。但一路磕磕绊绊走过来,两个人却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成功地让自己在“虚拟主播”专区有了一席之地——
要知道,50w与70w的粉丝数,想要在专区里达成这个目标,本身就已经是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了。
在其他人的眼中来看,咩栗和呜米似乎就像是被幸运之神眷顾了一样,已经能在短时间拥有了许多其他的虚拟主播所梦寐以求的成绩。但这个成绩对于呜米、咩栗以至于MeUmy而言,却依旧只能算是一个“开始”——他们所向往的,是那个非常遥远的“顶峰”。
在没有成为虚拟主播之前,呜米和咩栗或许正像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样,做着平凡的事情,却又在内心憧憬着自己的未来。而“虚拟”的桥梁,却能够让他们能够卸下现实的负担,去接近那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
“努力进步,全力闪光”,这是曾经挂在呜米和咩栗B站账号简介上的两段文字。这两位或许在日常中依旧过着平凡生活的女孩,在另一个虚拟的世界中,却正闪耀着温暖而浪漫的光辉。
天空中挂着的那一轮圆月,如此的熟悉,却又如此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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