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中起就想写这篇文章,也许早就有人写过了,但我只是想写出来和分享,讲讲我这个小县城里面的人们和游戏,他们很多人甚至说不上是游戏玩家。这篇夹在很多充满了游戏的知识,考据与科学的文章里这可能有点显得婆婆妈妈又庸俗,作为一个曾经成绩奇差的文科生,我没有写作的习惯,我的作文从来也没有得到过高分。所以这篇文章可能只是一些狗屁不通的,很个人的抒发和感叹,我经历了,所以想写下来罢了,想到什么写什么。
我出生在一个西南边省市里说了名字可能都找不到什么资料的小县城,这里汉族才是少数民族,大多都是苗族和侗族人。
比起艺术照片上戴着漂亮银饰穿着节日盛装跳舞的苗族姑娘,这里更多是头上包着帕子(包着帕子让她们在劳作的时候可以挡挡太阳和擦汗,头发在弯腰时也不会遮挡视线),穿着蓝单衫,还踩着解放鞋的苗老太在轰隆隆的公交车上对着电话大叫——她们在这里打工,这里离家近些,而男人们去更远的浙江或者上海了。在农村,如果你告诉她们男主外女主内是对女性的歧视,她们会觉得你神经病,因为这是她们在这片土地上艰难活着时最好分工了。偶尔能听见她们在工地上休息唱苗歌侗歌,咯咯的笑声让我有点恍惚,她们的游戏只在小时候玩,大概是跳皮筋,丢沙包,用花染指甲。
我的父母的长辈也是农民,我的母亲是四个孩子里最小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考了大学和编制工作的,我的家境相较于亲戚要好些,但依然很紧巴。我的父亲读法律专业,他曾经有机会去外地读书,录取通知书都到了,但家里必须要有男性做农活,加上家境窘迫,他不得不跑去随时有可能死在里面的矿洞里挖金矿以求上学的机会——在我听来都有些不可思议。最后大人不得不同意他去省内的一所民族学院。
神奇并且让我敬佩的是,他就读的是法律专业,但他最感兴趣的是电脑并因此选修了编程,在现在看来这两者可以说是最让人发疯头秃的专业,但他顺利毕业了,期间还怀着对写作的热爱。也托他的福,在我三岁的时候我能跟着一台大屁股电脑上舞动的图形唱《隐形的翅膀》。后来我才得知我们家当时甚至因为花很多钱买了台电脑而不是拿去吃饭这件事被母亲的单位评奖为先进优秀家庭。
父亲已经五十左右,依然有空就会打开用了六年的笔记本电脑做网页,不然就是沉迷于《帝国时代》和《红警2》。母亲不能理解派兵打仗推倒别人的城堡玩了十几年有什么好玩的,但是父亲乐此不疲,不过他的玩法我个人认为毫无策略游戏的精髓所在。他总是把游戏阵营选成中国,利用别人设置好的代码不停地生产各种士兵去攻打其他颜色的国家,如果太难打不过就输入秘籍……
我经常能看到在古代战场上奔驰过几辆可以发射子弹的跑车,电脑旁边放着父亲的人造皮革笔记本,前面写的都是工作笔记,这页上面写着好几条游戏秘籍,我仔细看了看其中一条,“HOW DO YOU TURN THIS ON-召唤汽车”,笑得停不下来,是啊,你怎么能开这个!但他好像没注意到这句英文的意思。
我妈被父亲电脑里叮叮当当的刀剑声和停不下来的建建建建筑工伐木工烦的要死,说你直接搞个核弹把别人炸了就算了,他反驳道那样还有什么意思呢?我想到那个时候的策略游戏难度几乎都是按着开发者本人的水平是否能通关做的,想让父亲去打打剧情模式,父亲哼了一声,说太难了他打不过。他玩《红警》也吹嘘中国阵营是最强的兵,我没告诉他那是国人改的mod,正版根本没有中国兵。我问他要不要试试玩《文明6》,也是很棒的策略游戏,他说会考虑。
母亲一辈子都把精力花在学习、工作和照顾家庭上了,似乎对游戏没那么大乐趣。父亲在年轻的时候用网页给她写过好几封情书并打印下来,邀请她玩《抢滩登陆》,母亲提起这件事仍然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对着蠕动的像素人打枪有什么好玩的,母亲玩父亲最喜欢的《帝国时代》时也总是把人民饿死。她说她过去过一段时间的闲暇里喜欢《植物大战僵尸》,但玩了几下现在也感觉没什么意思了。现在最大的任务是照顾好我。
由于父母工作原因我小时候一直待在外婆家,那里是单位宿舍,红砖瓦和黄水泥的每间房子里总是挤着好几个人,孩子们总是在比谁的电动小汽车跑得最快,而我的总是被嘲笑是老爷车。对门邻居的哥哥有一台电脑,我们有着同一个姓和字辈,好像有什么我捋不清的亲缘关系,我简称他为广哥,于是我也借这个厚脸皮地成为了他家的常住客。
他玩《彩虹岛》,习惯了父亲的各种策略游戏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过这种游戏,五彩斑斓的,有那么多不同的人在屏幕上使出技能,或金或绿或红的头发,比起老套暗沉的士兵打仗,这个游戏年轻得不像话。过后让我想起女同学会用心装扮的像素QQ秀,闪闪亮,但是人物动起来了。我永远只被允许在电脑旁边看着,因为我只会乱按一通。
广哥名义上一周只能玩几小时电脑,我几乎每次都会到场,过后他妈妈会提着他耳朵把他捉走,但我俩总会乘着大人不在家悄悄把电脑打开,登入账号,然后讨论是穿得漂亮重要还是强重要。
他柜子的深处藏着很多盗版光碟,基本上都是在电脑城花攒了一周的五块钱三张批发来的,有些甚至安装不了。要说最受其他来他家小孩欢迎的还是最经典的《侠盗猎车手》。我们没有人知道这个游戏有剧情,只知道在城市里乱跑杀人躲警察,然后开秘籍召唤坦克把所有敌人轰掉,点开《侠盗猎车手》,一群小屁孩的胡闹就能得到最大的满足。直到后来认真玩了《GTA5》,我才回顾了这个系列的剧情有多么辛辣,调笑着真实。甚至过去的那些孩子里有个真的很像老崔,永远挂着鼻涕,暴躁又义气,脑子里全是新奇点子又什么都干得出来,最喜欢往牛粪里塞炮仗炸得满墙都是,然后把炮仗塞我手里说是我干的。
广哥上学去之后我会跑到另一家姐妹那里玩盗版红白机。红白机的卡带比光盘难买很多,但拥有一台游戏机子和几张卡带是我最羡慕的事情,我问了好几次她们这些是哪里搞来的,她们永远跟保守世界上最大的秘密似的不肯告诉我。我们永远都在打《魂斗罗》,也有盗版《塞尔达》之类的,很多小游戏,但当时玩不懂,画面也没有《魂斗罗》看着牛。印象里还有一张标着《合金装备》的卡带,但是回忆起来内容和《合金装备》一点也搭不上。
上小学之后我就回到父母身边了,住在一家医院楼上,晚上经常能听见婴儿出生了哭,有人死了哭。楼下还有很多店铺,小卖部,电器,发廊,粉店,开得各不相同,但相似的是,每家店子里都有或大或小的小孩,然后我们结伴——小孩成群似乎在那时是一种本能。
在各种幼稚的鬼捉人和三颗字外,一家店铺里放有电脑,家长又不是经常出现的女孩子自然就成为了我们的老大。她的名字后两个字听起来像精灵的发音,可能她的母亲希望她能成为电视里的花仙子,但她更像《魔戒》里能一箭爆头兽人的精灵战士,我更愿意把她当作扎着长头发的男孩。
她家店铺的门口立着一个有我们那么高的“成人用品”的招牌,但没有小孩能理解那是什么意思,所以你经常能见到几个小孩抱着饭碗,嘴角还沾着米粒,成群结队的走进一家成人用品店,然后发出各种奇怪尖笑的诡异场景。
她同样喜欢《侠盗猎车手》,但更喜欢《刺客信条2》,在那之前我有幸在我表哥的电脑上玩过《刺客信条1》,可惜那时候没有中文我没玩下去。她好像很喜欢意大利的风景,每天和我大叫她爬上了哪座塔,还有风流的艾吉奥,不厌其烦地把喜欢的任务重开一遍又一遍。那时候也不知道盗版正版,比起已经可以玩到正版主机的大城市小孩,steam上线了我们是不知道的,快玩游戏盒上有的就是世界上所有的游戏。我俩玩仓鼠球竞赛我从来没赢过她。
她可以说是《刺客信条》的忠实玩家,不看攻略,也不和其他玩家讨论,就是喜欢把自己喜欢的几部一遍一遍的玩,好像摸着鼠标远离离婚了的父母就是她最大的安慰,好像她到意大利佛罗伦萨去了,而不是待在一家挤得容不下五个人的成人用品店里,周围的避孕套盒子在盯着她。
初中后虽然成绩不理想,但她参加了排球队,天生的运动神经好让她成为了很出色的队员,忙着比赛就很少联系了。我还挺希望她真的有一天能成为女排队员,那时候她能借机去佛罗伦萨看看吗?就像网上的那些《刺客信条》笑话,能对着那些建筑大笑着说这个我熟悉,我游戏里爬过。
在小学里,我们最流行的游戏是几台手机玩《我的世界》,还有一些特别一点的——午饭后趁老师改作业去了围在一起玩《恐怖之眼》和《玩具熊的五夜后宫》。那时候有一台触屏手机新奇得不得了,而这两部恐怖游戏成为了我们集体大叫发疯的机会,好像童年就是大叫和发疯,突然动起来的电视机和只有头连着一簇烟雾的鬼魂似乎是最吓人的东西,现在看起来和《P.T.》比起来差多了。《玩具熊》倒是成为了我一辈子的阴影和爱好,突然被玩具跳脸嚎叫的恐惧和对剧情秘密的好奇不停地在我的天平上左摇右摇,属于一种怕但是还想看。
后来终于在学校结识了家里有一台PS的高贵朋友,她身上总是揣有几十块钱巨款,身边带着她家的弟弟妹妹。在当时有一台PS主机的家庭可以说是又思想先进又富有了,我甚至到PS5快出的前夕才真正拥有一台自己的PS4。
这回是真正玩到了《潜龙谍影》系列,以及《鬼泣》,那几个夏天好像就是在蛇叔匍匐着的屁股和怎么搓三红刀里度过的,我们根本没注意那些游戏是15+还是18+,只管划掉to do list上的任务抹别人或者别的恶魔的脖子。直到我俩初中的时候回顾,才被《潜龙谍影》的剧情震撼到,导致我初中很长一段时间的梦想都是去科乐美工作室当清洁工,但由于小岛秀夫离职了,现在大概比较想去小岛秀夫工作室当清洁工,但我连打一趟飞的去日本的钱都没有。
还有我的亲戚们,他们都不是玩家,但游戏偶尔会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
大舅16岁起在床单厂做烧锅炉的工作烧到了现在,娶了一个强势的、比他大好几岁又固执的妻子,他的女儿也初中毕业就匆匆打工结婚,和自己的丈夫甚至需要把女儿交给父母赡养。他们已经没有多的一分钱了。我甚至已经忘掉了姐姐的样子,再见大概也认不出了,她的模样大概已经溶进了街上每个为生活奔波的脸里。大舅可能因为年纪更大,和其他几个孩子的联系少很多,我只有偶尔能遇上他。经常能听见他手机里玩斗地主“对二”,“要不起”的声音,而他上小学的孙女看我用手机打《Cytus 2》看得入迷,我调了一首最简单的给她,看她的手指认真地跟着蓝色的按钮按,舅妈笑着问我这个游戏是不是锻炼反应能力的。
二舅本来可以有一份在单位的司机工作,但因为意气用事,容忍不了一些事情甩手不干了。可能由于是二十几年的老手,开车风格每次都让我心惊胆战,在各个地方做活路,后来因为外婆瘫痪,请不起保姆,一直在老房子照顾外婆照顾了快十年,现在终于有机会出来了。
他家里总是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强光手电筒电动螺丝刀,以及电路板水管等等我认不全的零部件,他告诉我总有一些东西得用到的,导致房间里堆的纸箱像仓库。他就像是一个末世生存的极客,或者一个低配版本的艾登皮尔斯,单身,喜欢电子产品,游荡于社会,爱他的家人和侄子。家里的各种电器也都是他用廉价部件改装过的。外婆去世前最大的遗憾是没给他找个老婆,但他说他不需要。二舅缺了颗门牙,他老是抽烟,我在想那个地方是不是他用来放香烟的洞。他手机上有开心消消乐,我只希望他生活上的障碍能全消掉。
我小的时候经常被扔到姨妈那里。姨妈经营着县城旁边的一个小镇上的小诊所,门口是很丑的led灯,二舅装的。看到人穿得好卖药会贵一点,看到人穿的是解放鞋会卖的便宜一点,经常会有各种人给姨妈送东西,脐橙,红薯干,刚摘的蕨菜,痒痒挠。我坐在柜台上把药名录入电脑,说感觉姨妈这里真的很有生活气息,她只是说太苦咯、太苦咯。姨妈和她的妹妹一样喜欢玩《植物大战僵尸》。
姨爹是一个福建人,是家里最小的男孩子所以被姐姐们溺爱,很多时候并不工作,靠姨妈的小药店吃饭,他们闹了很多次离婚,哥哥最讨厌的就是成为姨爹那样的人。后来他们借关系投资了一家很偏远的加油站,现在姨爹在那里上班。
哥哥刚从外地辞职回来。他什么都玩,从小时候开始就喜欢赖在我家的大屁股电脑前,我还记得他以前花了五十块钱去电脑城里冲点卡,就为了在《魔兽世界》里买马坐骑。他前几年问我打不打《守望先锋》,这几年他问我打不打《APEX》,我没买。
最近还有一件让我印象很深的事情,就是挂清去堂叔家做客。他家里有两个女儿一个小儿子,房子是露着水泥地和砖的三层建筑,房子的其中一部分是老式苗族的木屋,厨房像个露台。家里唯一贵重的东西就是卧室里面的电脑,挤在杂乱无章的桌面中间,他们的大女儿在做事,二姐在打游戏,而弟弟在旁边闹着“什么时候到我”。
我哥拉我去看他们在打什么,是网页版的《光·遇》和《原神》,他们没有手机。由于我个人的偏见和反感,在此之前我甚至不知道这两款游戏能在网页上玩。
我什么也没说,默默在旁边看了很久。她给游戏里的别人命名大概是她好朋友的名字,她们在雨里飞,好像能飞到很远去,不用每星期在马路边搭等很久的车去镇上的出租屋里准备东西读书。她们对《原神》那糟糕的打击感和说不上精美的画面乐此不疲,好像这是最好的东西。我不想和她们说什么游戏方面的讨论了,我只希望他们能好好享受游戏……
我们家这几年则因为我生病搞得焦头烂额,好像献祭了其他孩子得来的幸运和好一点的生活又被打击了,我甚至不知道我能活多久。还是说,我也会成为外婆生的那个,本来应该是最大的儿子,却因为发热死了,她便很害怕失去孩子。妈妈告诉我,如果我死去那会毁掉她的生活。但是生活总是会继续。
初二的时候我喜欢上了看书,中二病时期自认为高深的小孩什么都读,我们以为的尼采的反叛是我们的最爱,从哲学读到科幻,PKD和冯内古特写的像嗑药一样的科幻让我上瘾,也会读到《悲惨世界》、《百年孤独》这些看不懂但是大受震撼的名著,还有史铁生的《我与地坛》(我有点羡慕北京孩子的教科书里有这么美的文章作课文),又跑去读各种科普书,冯诺伊曼的《计算机与人脑》,又在各种游戏里偶遇开发者们埋的这些文学梗。
那段时间我为了和朋友装逼自己可有知识,收集游戏里到底有多少捏他上瘾,后来就爬上了机核,开始看文章和听电台。我惊讶于小时候打的东西有这么多好玩的地方没被我们意识到,我看的各种书似乎和过去的游戏联系起来了。我的高中时光几乎都是蹭着自己多媒体管理员的身份玩电脑看机核度过的。
高中休学后我终于得到了一台PS4和能运行大游戏的电脑。我喜欢《死亡搁浅》,因为那种在荒野开辟道路的感觉和我小时候在田埂上乱跑的感觉很像,很累,明明景色都是差不多的山和山,草和草,树和树,但登上山峰之后舒畅会冲刷一切。还能在路上遇到别人留下的充电桩,这有点像我们跑累了会有大人叫我们去他家吃糍粑歇会儿,或者自己为了过河建造的梯子被人点赞了,像以前别人家无意在路边种了很大的南瓜可以给路人当板凳。
我也喜欢小岛秀夫对社会现象深刻的理解和把那些转化成自己的表达的的能力,以及他平衡了商业和自我表达,我难以理解那是怎么做到的。他描述的那种孤独,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每天对着互联网发呆之后很能理解,又为山姆作为生命的经历的空灵又厚重而感动。但也像很多大佬说的,这游戏除了不好玩以外都好玩,把手柄一丢我大概需要休息个半天才有打下去的动力。
还有就是《RDR2》,里面的姑娘们会像苗老太们一样唱我听不懂的黄色歌曲然后发笑,也喜欢游戏对西部文化的还原。我预购了《2077》,加深了大城市的生活里大家也是当工具人的印象,不如真性情些,这样比起来小县城的生活似乎好多了,也觉得强尼·银手从露台上假装摔下去很好玩。
还被邀请玩《FF14》,然后作为社交恐惧症单机狗被狒狒玩家对新人豆芽的热情创死,是的,一个拉拉菲尔族的战斗导师,对着我这个身高调到最高的龙男叫芽宝宝,好像慈祥的老母亲抬头看着工作了的孩子。从此之后我不敢把拉拉肥叫做食材了,他们是我的妈咪。
我把所有想玩但是过去因为没有设备玩的游戏,和过去已经玩过的游戏,都不知疲惫地打了一遍:《耻辱》系列,魂like(受了不少苦),《红弦俱乐部》,《极乐迪斯科》(这两部一起玩得我直接emo了),以前带不动的《刺客信条 枭雄》,《消逝的光芒》,《奇异人生》,《逃生》,《看门狗》,《史莱姆模拟器》,《庇护所》,《古墓丽影》,《福尔摩斯 罪与罚》,《恶灵附身》……由于精力和金钱有限,我不是玩得多深入的玩家,玩的大多也是圈子内比较热门的作品。
我确实爱上了游戏这种表达方式,我知道现在谈论游戏是不是艺术还太早,就像最早在洞窟里画画,记录的都是备受尊敬的人,最早文字只能由贵族学习,最早的电影只是移动马戏团里的幻灯片上一辆开来的火车片段。在成为画作和文学、电影之前,游戏也是类似的东西,只有等到纸张可以量产,印刷可以高效的复制,颜料随着化学进步而变得不再昂贵又无害,拍摄电影使用的设备从价格上万的相机到iPhone,等所有人都可以用游戏来表达的时候,再看看它是不是艺术吧,即使那可能要等游戏引擎强大到一定程度,编程语言与各种开发软件简单到婴儿都懂的好几百年后。
现在身边的朋友们似乎也越来越像大城市的人了,他们喜欢上了看管人,然后被《主播女孩依赖症》弄破防,会刷小红书上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会去酒吧蹦迪,会一起打《APEX》,会互加Steam好友。我们好像突然从落后得像八十年代的县城一下子窥见了现在的一线城市,就那么一下子,盒子打开了,小县城的生活像突然按了四倍速似的。
我很幼稚,虽然我在这个小县城里面能读书已经算很幸运的了,但还是好想回去。我好像还是农村小孩子,有些时候好像一头横冲直撞的土牛突然被拉到了全是信息流的大马路中间。我依然喜欢听家里人讲苗语,一有机会就抓着我妈问这些用苗语怎么说,但很多我妈也忘掉了。好想外婆,老是梦见她和我讲苗语,但是我在梦里什么也听不懂。几乎每个亲戚讲苗语都是很大声的,这种语言的音调听起来也很豪爽,大概是因为在山里面如果不大声说话,对面的人就听不到吧。
小时候就是在这种语言里面长大的,始终没能学会有点可惜。如果说我有什么想做的,就是想根据家乡开发一款游戏,可能没办法逃脱to do list的枷锁,那就在上面写点什么去摘柿子,带家门口的下司犬去赶山,这些一点也不重要的东西,玩家怎么做都行。但这样的话这个游戏又缺少点游戏性,不好玩了。我也想试试像吹哥那样做点新奇的游戏,我该怎么做呢?这些还很遥远呢。
还有几个月我就又要回去高考,如果没能考上的话我大概会去打工,在周末的时候闲下来打打游戏,再去《RDR2》里面拿毛刷刷我的小白马。
这篇文章也许只是一种自言自语和分享,一个幼稚的停留,山犄角旮旯里窝着的孩子说着喜欢打游戏,我只是想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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