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秋灵与特蕾希见桑吉一众簇拥孟塘雨入了后舱,便和吉尔雯来到船头看光景,这时两名蓝衣女地精端来一小桌糕点,翟秋灵笑着打量:“嚯,还有吃的呐!”把特蕾希放到将军柱上,接过递来的湿帕擦手。
“贵客,请!”地精半蹲举帕过顶。吉尔雯从没见过如此的行礼,脸瞬间涨成紫红,犹豫不前,翟秋灵笑道:“快接过去呀,卡多雷。”吉尔雯忙弯腰接过,细细擦了擦手,又毕恭毕敬交还,翟秋灵咯咯直笑,又给侏儒递上了一副湿帕。
擦毕,两名地精做了一个万福:“旅途劳累,请三位贵客先胡乱用些。”翟秋灵挥手挑眉道:“谢啦,你们先下去吧,我们单独聊会天儿。”地精低声应下,笑着离开,翟秋灵嗅了几嗅桌上的糕点,问道:“你想吃哪个?”
“我想吃那个。”特蕾希扫视一下,指着最远的那盘。接过如甜筒的糕点,只咬了一口,眼睛微微睁大,感到口中软糯香甜,很是美味,“这是什么?好好吃呀。”
翟秋灵道:“这是梅花糕,聊回在山上的话题,你们从空中坠下后,发生了什么,我与塘雨兄到时,要不是见到水军带着你遗下的匕首,还真寻不得半点你俩的踪迹。”
吉尔雯叹了口气:“唉,从高空落下后,我刚想跑去飞龙那里取行李,就听到身后一阵枪响与吵闹,我回头还未看清楚就被打晕了。”特蕾希点头补充:“我更是,当时我已经头疼欲裂,两眼犯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拎起来装到一个麻袋子里了。”
翟秋灵寻思了一番,将在山上的见闻粗略与吉尔雯讲了,隐去了她假哭套话,只说问到他俩被掠到了北方城堡。特蕾希点了点头:“等我俩醒来时,已经身处在北方堡垒的牢房里了,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着,身上的武器都被没收了。”翟秋灵皱眉道:“没收了?那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我们到时,见到牢里的锁链是用利器切断的,救下的人类也说是你用匕首弄开的枷锁。”
听罢侏儒与暗夜精灵对视疑惑,吉尔雯想了一下,说:“额……大体是这么个意思,但又不是这个这样的……”翟秋灵白了一眼,打断道:“卡多雷你别打哑谜了,快快平铺直序!”吉尔雯红脸抱歉,特蕾希开口叙述:“那段经历还挺邪乎的,当时是这样,差不多到半夜时分,就听到外面有砍杀与炮声的声音,我们俩以为是孟大师前来救我们了,这时我脑中突然响过一个声音,叫我注意窗户。我朝那边看去,一道银光飞了进来,我起身去接,发现居然是被缴的匕首,我想都没想,一技剔骨的发力,就将手铐给削断了,然后在我给其他人都解开束缚的时候,牢门居然自动打开了,当时我俩真的以为是孟大师,以前听人说,你们武僧不是有一种隔空传音的邪门法术吗,而且还打开了牢门,估计错不了,但是我想往门口迈去,体内就莫名的泛起了恶心,我感到了一股强大圣光之力在外面,就不敢再往外走了。”吉尔雯续道:“嗯,有一个被关的人解开枷锁后,拔腿就往外去,那股圣光也就消失不见了。特蕾希叫我先不要动,她潜行出去勘探了一下,等她回来说安全后,我们才离开了牢房。”
翟秋灵点头恍然:“原来是这样啊,你们出来没寻到救你们的人吗?”
“寻人?嘿嘿,人家吉尔雯大祭司一出牢房就要去找回他的宝贝木头棍子,哪有闲心知恩图报呢!”特蕾希边吃边笑,翟秋灵看到吉尔雯又红紫了脸,握着法杖的右手稍稍朝外移了移,便知此法杖真的对他意义非凡,打趣道:“哦,原来汤姆说的你俩去找回法杖就是这个鹿头棍子呀!”
翟秋灵道:“就是我与塘雨兄救下的……叫人家逃犯也不合适,就是……就是与你们关在一块的一名人类,你俩的消息,我与塘雨兄也是从他嘴里得知的。”将在南贫瘠之地的遭遇也道了出来。
吉尔雯仰头念了一句祷词,感叹道:“请求艾露恩怜悯,愿他的灵魂得以安息,今生的罪孽与苦难都随着逝去烟消云散。”特蕾希看着吉尔雯,若有所思:“我估摸着萨恩这次也是去调查北方堡垒的事情的,唉……贩人贩毒,这已经触犯联盟的法律了。”
特蕾希对血精灵说:“后来就和你见到的一样,我们顺着路到了那个仓库,找到了吉尔雯的法杖,当时我想原路折返太危险,而且南贫瘠之地也属于你们的部落领地,指不定又要碰上什么咆哮之傲的人,暂且朝南面先去往尘泥沼泽,待安全之后,再与孟大师联系。”
“你还真是一个小机灵鬼呢,你可不知塘雨兄在得知你俩没在他推理的线路上时,又急又气的面相,活脱一个炸毛的食尸鬼,在赶往尘泥沼泽的道上,嘴里一直念叨着要一定不要再出事了。”翟秋灵轻弹了下侏儒额头,此时,大船行至两峰之间,甲板上瞬间安静下来,无人在言语碎聊,抬头望去,乱峰巉似槊,气流转急,刮着峰壁发出嘹唳之声,船帆鼓鼓,朝西提速。吉尔雯余光瞥到法杖顶梢,想起那日深夜找回时,内心激动不已,“丢了它,我连最后的一点余温也没有了。”暗夜精灵心中暗想,待将侏儒护送至影踪禅院后,他要第一时间去寻她。
特蕾希又咬了一口糕,就听到船后传来一阵骚乱:“坏了,坏了,坏了……”
三人听着转身,一名女地精端着木盆慌忙来到甲板,半拉身子上污秽不堪,翟秋灵疾步走进,就闻到顺风飘来的腥辣气味,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那地精抿嘴屏气,用力朝船外一倾倒,木盆里甩出一道绿黄的水线,咳道:“哎呦,孟大师怎么没告知他晕船呀,吐了我一身子……”特蕾希欲上前帮忙,女地精赶忙闪身拦住:“没事,没事。不要脏了客人的手,我下去换件衣服便是了,三位是否有晕船的,船上备有晕船药,赶紧服下以防旅途辛苦。”看到三人皆摇头,女地精做了个万福便离开了,特蕾希闪身跳到吉尔雯肩上,笑道:“孟大师居然晕船?那他是怎么去到迷踪岛的?”
翟秋灵回到船头,解释道:“登上迷踪岛不用长途跋涉,神真子大人虽然常年遨游于大海之上,但会定期在一些浅海临陆的地区歇憩,我派的人会算着日子在憩点等候,待神真子大人到了,便可登岛。”
吉尔雯一脸疑惑:“神真子大人是个啥?”特蕾希轻拍了一下暗夜精灵的耳朵,笑说:“你不知道翟秋灵的门派建在一个大乌龟的龟壳上吗?那个大乌龟就是神真子大人。”吉尔雯惊道:“啊?真的啊?我在海边怎么没见过那样的大乌龟。”
翟秋灵啧啧两声,摊手说:“我派之所以叫‘迷踪岛’,就是因为有迷雾遮掩,行踪隐避,没我派的门人引路和指点,你是不会知道岛体方位的,卡多雷。我记得有一次回岛修炼,哪一年我记不得了,当时神真子大人就路过了泰达希尔北面,离的也就一两里的距离,那是我第一次那么近的距离看到‘大地之冠’,家师还感叹呐:‘冠之雄姿壮观,坱圠雾海。上揽高穹,下定重溟。经沧桑而瞰世,吾倚大人以旁叹。嗟乎!立主陆之外,拥大地之精,纷披枝冠婀掩昼,如极光昼夜之未判。若忽倾覆劈岸,则五龙震惊俱哀鸣,四尊遥顾而涕零。’”
见两人一脸懵,她忙尴尬解释:“就是赞叹泰达希尔的雄伟壮丽,总之呢,当时迷踪岛已经离着你们很近了,但你们卡多雷并未发现。”
“原来是这样啊……”吉尔雯若有所思的听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问,“就算是浅海,那也需要划船去吧,那么大的体格,离陆地进了不怕搁浅么?”说的便是黑海岸搁浅的海龟尸骸。
翟秋灵道:“通常我们登岛有两种方式,一种便是坐船,而另一种是乘坐风鸢出入岛。在我们风语阁有一个风灵,它会定时去往岛中的晨风湖上,引风送人进出岛,同时感知有无陌生人在窥伺这里。”吉尔雯听后感叹:“哇,那你们可真是够神秘的。”翟秋灵嘿嘿一笑:“总之呢,没有岛中人的指引,就算是你知道了进出的方式,你也没发登岛的。”
三人又吃了一会儿甜点,见到一名地精侍卫从舱内出来。翟秋灵迎了上去:“齐普罗,还有多长时间到呀?”
“客人,小弟是桑吉·海马刀。”那地精微笑抱拳,翟秋灵赶忙抱歉:“对不住,一回生两回熟,桑吉小哥。”地精道:“咱们还要一些时间,大约傍晚便可到达。”翟秋灵“噢”了两声,见桑吉并没移身,似有事的模样,便问:“怎么,有事?”桑吉扭捏回复:“额……这个……这个……”半吞半吐间,之间接她们的几个地精从舱门里探出了头,假做哑嗓催他快说,血精灵瞥了一眼,微笑道:“你有什么就说,桑吉,没事。”
“我等弟兄在山上初见,便知血精灵身手不凡,刚刚在室内,又听闻孟大师说客人您功夫造诣颇高,弟兄们对客人好生敬仰,起了讨教之心,不知客人可否……”话未说完,桑吉便埋头作揖,引得船上一众地精起哄。
翟秋灵微微一怔,微笑反问:“孟大师都说我什么了?”桑吉说:“孟大师就说您为人阔达,心思机敏,武功既高,三两下便打败了一干兽人战士,对付火刃氏族的剑圣也不在话下,如果我们识货,应该向您讨教讨教。其实,小弟也久闻迷踪岛风语厅阁的武功甚是玄妙,只是福薄未能有幸见到,今日有幸遇见门中高手,不领教几招,心中却有不甘。”说时始终保持作揖低头,甚是殷诚。
“桑吉你也忒多礼了。”翟秋灵赶忙上前扶起地精,心中大为不快,那晕船的巨魔,明知道她前天刚身负重伤,虽有吉尔雯医治已无大碍,但为保起见,怎能平白无故与人动手,稍有不慎,不平添旅途负担吗?
“真娘贼!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要不应下,怕是让这帮矮萝卜笑话了,唉……此等行为,不是孟塘雨那货的在外人面前呲牛掰,就是私心作祟,借机报复,抹平心中羞愤。”翟秋灵心中虽是骂骂咧咧,但此刻也只能出手,桑吉怯生生试探:“小弟向您讨教风语厅阁的招式,配得上吗?”翟秋灵哈哈大笑:“哪里的话,桑吉小哥。你话都到这个份上了,我不答应岂不太过傲慢了,江湖相逢过两招,无意伤人性命是不会记仇的。”
这时吉尔雯走了过来,询问道:“辛多雷,你前天刚受的伤……”翟秋灵回身打断:“无妨。只是切磋一下而已,没事的。”看到桑吉展开笑颜,船上一帮工作人员知晓人家已同意,一窝蜂的从舱内后甲板涌过出。
“你是对砮皂寺的功夫没信心,还是对迷踪岛盲目崇拜呀!”
“我是觉得桑吉的功夫未到家,阿玛丽可以,如果阿玛丽上的话,我赌三十个铜板咱们赢。”
“那可是迷踪岛呀,你不知道那帮僧人有多邪乎,我听二大爷说他们有一种武功,比魔法还神奇,能隔空斩断一条巨龙的头。”
“真膻炮,不懂就别乱说,猛虎帮的武功叫万牛奔腾?那是玄牛帮的招式!”
“我能不知道?我干女儿林音就在猛虎帮里当教头,我怎么能不知道。”
七嘴八舌间,甲板外围已经站满了人,翟秋灵问这是什么情况,桑吉道:“回客人的话,这些都是湖峰酒庄的工作人员。”翟秋灵顿感无奈:“我知道,我就是问他们跑出来干嘛。”桑吉道:“他们也想目睹下迷踪岛的功夫。”翟秋灵翻了个鸭子嘴,又白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她俩就以甲板中心的浅台为擂台,比试一番,坐在吉尔雯肩上的特蕾希甚是担心,待血精灵走进,忙说道:“孟大师不就败在了这桑吉的手下,真要打起来,你要可小心呀。”
翟秋灵宽慰一笑,双手插入腰包中:“放心吧,这几个货我还是能应付过来的。”转身朝浅台走去,气沉丹田,朗声道:“怎么个比法?”音量如虹,嘈杂的甲板上瞬间安静了下来,桑吉与他的弟兄们神色一禀,耳中嗡嗡作响,接着心中一沉,齐普罗拍拍桑吉肩膀,小声道:“她刚刚说切磋两招,看样子是要来真的,你能应付得了吗,桑吉。”此时桑吉心中也没了底气,低头不语,他一旁的艾瑞迪斯道:“不行我去吧。”桑吉摇头逞强:“不用,我上吧。”
齐普罗呻吟了会儿,踏步向前作揖道:“客人,是拳脚还是兵刃。”
说罢,血精灵双手从包中抖出,手甲早已套上,齐普罗抱拳道:“好,拳脚无情,刀剑无眼,咱们点到为止。”转身将桑吉拥上台子,观众欢声雷动,叫嚷声响彻峰谷。
翟秋灵抱拳轻轻说了一个“请”字后,昂首背手静待对方攻来,台下的艾瑞迪斯打气道:“别让她瞧不起了,拿出你的看家本事来,桑吉。”桑吉听罢也不搭理,还完礼亮出金瓜锤,左手绷直,右掌背轻轻拍了一下额头,黑黝黝的眉心间生出一个棕色玄牛印,架臂提膝,眼中也生出几丝肃穆。
“‘金刚震’配‘大象无形印法’,一上来就搞这么猛的吗?”翟秋灵喃喃笑道,只听到对面一声暴喝,一道棕影笔直闪来,挟着金光向她腹部冲来,翟秋灵一眼便认出此乃砮皂寺的外家功法“蛮牛劲”,配上‘大象无形印法’加持,劲道刚猛异常。翟秋灵双臂运气,向前轻踏一脚,屈膝架臂护持于前,在桑吉冲来的一刹那,力从地起,朝前施了一个寸劲,“咚”的一声,硬架住了横烈的冲劲。
“好!”阿玛丽见血精灵被顶得朝后平移,率先带头助威,除了侏儒与暗夜精灵,船上的众人都叫了起来,齐普罗亦是点头称赞,但定睛细看,眉头不自主的皱了起来。这时,翟秋灵轻叹一声:“小心了。”右掌轻轻一拍左臂肘,左臂弯曲之时右肘运气朝外拐去,正中桑吉左下颌,呼的血精灵又侧头一脚,桑吉再也招架不住,横着飞出台子,将人群冲出一道口子。
这两下又干净利落,众人皆尽呆了,齐普罗苦笑摇头:“这‘顶心肘’与‘旭日东升踢’还能这么用,真是长见识了。”阿玛丽听后,惊道:“那血精灵用的不是迷踪岛的功夫?”齐普罗道:“人家有意让着桑吉,估计用了,桑吉这条命就没了。”起身站上台子喊道:“胜负已分,客人胜!”
翟秋灵抱拳道:“承让了。”看到桑吉被人扶起,询问有无大碍,转身问起了其余的三名侍卫:“试试?”语气中带着三分挑衅。
“好!那在下可要向客人多讨教几招。”艾瑞迪斯抢身上前,掏出锤子草草抱拳,祭出“大象无形法印”便朝着血精灵攻去。
“不可造次啊!”齐普罗阻拦不及,只看了数招,砰的一声,自家兄弟就被拍飞了回来。
“大哥,她这次用了迷踪岛的招式了吗?”艾瑞迪斯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子,也不管身子如何,急切切问道。
阿玛丽不忿道:“嘿,我就不信了我!瞧不起人嘛这不是……”刚欲往台子上站,被齐普罗拦下。
在一片叫好声中,齐普罗提锤站上台子,翟秋灵哈哈一笑,道:“来吧!”两人抱拳施礼后,齐普罗闷哼一声,舞动金锤,向翟秋灵左肩砸去,翟秋灵提手封住来者攻路,双手左右圈转,一个交错卸掉地精劲力,腰间施劲,左掌朝上一翻,向地精腹部直击而去,这一掌简洁迅速,要的就是一个快,齐普罗也不慌张,左掌托住锤头,右手滑至柄尾,横兵于前挡过这一掌,向上飞了出去。
在惊呼声中,齐普罗抖身快速一拍额头,祭出法印后,翻手挺着兵器朝下坠去,翟秋灵笑道:“这才像点样子!”挥掌迎去,众人只听得铮铮铮之声不绝,不知两人你来我往的拆了多少招。
特蕾希是一次见武僧之间切磋武功,在她眼中,这种形似舞蹈的招式怎会有什么威力,今日一见,颠覆了她以往的认知,正啧啧称奇时,听到空中嗖的一声风响,地精左足在桅杆上一滑,身形诡异的闪到一旁三四米的地方,手中金瓜锤幻成扭曲的金光,奋力甩劈下去。翟秋灵回头暗叫一声不妙,这地精用‘羚蹄纵’闪身至她背后,用锤替鞭使出了一招“探云鞭”,这一锤子要砸到身上,非断掉几根肋骨不可,她侧身分掌,顺着攻来的方向逆势翻飞身体,擦着力道边缘悬空飞起,四肢用力,改变了锤子的轨迹,化解了这雷霆一击。
砰的一声,浅台一角被砸出一个大洞,翟秋灵也不等,凌空跃起,提气在丹田,趁齐普罗无立足之地,先声夺人,以横冲之式攻之,曲膝与丹田真气配合平衡,运送力道集于一点,单腿鞭出,送地精落到甲板之上。
旁观众人啊的一声,齐声呼叫。侍卫三人围上要搀扶齐普罗,齐普罗挥手阻拦,待翟秋灵落地,他缓缓起身,抱拳道:“迷踪岛的功夫果然非同一般,小弟甘拜下风。”
齐普罗抱拳问道:“敢问客人刚刚那两招可是贵派的功夫?”
翟秋灵收起手甲,笑道:“不错,正是我派‘贯日掌法’中的‘阴惨阳舒’与腿法‘翔龙在天’。”台下观众大感诧异,纷纷低喃相询:“那是什么招式”疑者尽管问,血精灵却无意理睬,只是笑着对齐普罗嘱咐:“将人散了吧,你们四人人留下,我有几句话相告。”
四人轰散船上员工,来到船头,这里只剩下他们与三名客人,翟秋灵轻咳一声:“各位在砮皂寺呆了多长时间?”阿玛丽立马回答:“三年的光景。”翟秋灵点头道:“原来如此,我看四位的基本功都挺扎实,只不过对贵派功夫的理解略有偏颇,砮皂寺虽然以外家功夫名扬岛内,但也是要配上内劲才能发挥威力的,贵派的内家功我有幸见识过,乃无价之宝,当年迦蓝大师远赴盘龙脊外,在荒无人烟的孤岛上闭关十余载,终修出精纯醇正的内功,整理成心法后,才开宗立派传道受业,若是无用,你们的祖师为何还要苦苦闭关参悟呢?”
齐普罗四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均感血精灵的点拨甚是有用。翟秋灵又道:“拳脚兵刃的功夫招式虽然繁多,但无劲力相配,即使再花哨,一拳一刀不能致胜,那又有什么用处呢?各位的‘大象无形法印’施展的挺轻松,看着唬人,里面却几乎是空个壳子,若没了惯力巧劲之类加持,想无中生劲确实不能。”这时翟秋灵看向桑吉,微微一笑:“你们四人之中,除了齐普罗之外,就属桑吉小哥儿的内功最为扎实了,只不过外攻稍显愚钝了些,这倒不打紧,多喂喂招,假以时日定会熟能生巧进步的,再就是逢人过招你也别那么……那么有仪式感,一上来就催动‘金刚震’与‘大象无形法印’,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会这两门绝学是么?这不明摆着让对手想好付你的办法嘛,脑子机灵一点,学学你齐普罗大哥。”
地精四人大为骇然,眼前的血精灵不但通晓他们门派功法,而且能给予指点,不由得纷纷露出狂喜之色实,阿玛丽拱手道:“客人真乃高人也,令咱们赞叹不已。”其余的也跟着应和。此时,桑吉却自顾喃喃道:“那孟大师接不下我两招就落败了,岂不是内力很菜……”话未说完他脑后“啪”的中了一巴掌,回头看去,齐普罗正在瞪着他,他立马会意,忙道歉:“是小弟失礼了。”
“非也,非也。孟大师乃是我派的一名织雾僧,固他们修炼的真气都绵绵温顺,泊然无感。”翟秋灵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心中偷笑面上佯作镇定,“织雾僧平日以悬壶济世为己任,修炼的内功主在解除病痛救死扶伤,如果他们的输送真气要是太过霸道强横,病人旧伤未治,又徒填内伤,那就不叫医者,改叫屠夫算了。”
地精们听罢莞尔掩尬,翟秋灵让他们先行去各忙各的,与联盟的两人回到船头,特蕾希笑道:“姐姐好飒呀!”翟秋灵嫣然一笑,说道:“你又拿我开心,小心的我黑风挠痒爪手。”吉尔雯道:“辛多雷你的武功可真厉害,我还真的是第一次见这么精彩的武僧打斗,你刚刚说的话我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看他们对你非常敬佩,一定是相当专业的指点。”
翟秋灵看着船帆,幽幽道:“我也是看出他们执着勤奋,才起了恻隐之心,说了一些经验之谈,让他们少走一些弯路罢了。”吉尔雯疑惑道:“恻隐致信?我不懂。”翟秋灵道:“你们俩有所不知,这砮皂寺的武功博大精深,只不过……嘿嘿,他们的俗家弟子,是学不到什么真功夫的,在砮皂寺之中学艺分两种,一是关门弟子,也称‘束箍行者’或‘束箍僧’,是寺中长老授予头箍的弟子,这类弟子大多资质不凡,由寺中得道高僧亲带,若非重大事故,十年之内不可擅自出寺的,这样的僧人往往学成之后武功上的造诣均不俗;第二类就是如这四个地精一样的,叫俗家弟子,也称‘脚僧’,而他们是一个师傅带十几号人,学成几个套路的招式,修浅显的内功心法后,在参加一个群体的习武展演后,便毕业出寺了。我游历时见过不少砮皂寺的俗家弟子,大多毕了业就把学的武功荒废了,只求能简单的防身避险即可,这四个我一交手便知道他们的基础还在,就是不得要领进步迟缓,这已经很难得了,我寻思,他们是真的喜爱砮皂寺的武功,私下没少苦练,要不然咱们在山上碰头时,趴在地上的就是他们哥儿四个了。”
特蕾希奇道:“既然在寺庙学不到什么真功夫,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去那里学艺呢?”翟秋灵道:“这个说起来就复杂了,我听到的有这几个缘由,岛内许多地方需要会功夫的人看家护院,家境贫困的为了讨一个谋生的差事,便会铤而走险去往螳螂高原的砮皂寺,那里的学费十分的便宜,过于贫穷的,可以在寺中打工抵费,期满归来时,砮皂寺还会授予一张官方的文凭,讨工作也算容易的多了,其次,砮皂寺地处盘龙脊外,是熊猫人四大寺院之中,唯一一座不在熊猫人生活范围内的寺院,如果长期按照其他寺院的标准来招人,估计寺院早早的便人才不济,断掉了传承,所以他们便降低门槛,广纳人才,有天赋不错的便纳为关门弟子,一般的或者有目的性的,做个‘脚僧’也不赖,这些人回了关内,还可替寺院宣传,有需求的便引荐了去,久而久之,生源就有了保障。”
特蕾希打趣道:“我的天呐,原来还有这样的操作,我听说武僧大多都清静无为,无欲无求,原来赚钱的套路也是层出不穷呐!”翟秋灵长眉一挑,佯作严肃道:“我也是道听途闻,就是……没有根据的传闻。一家之言,姑且听之。若有异议我概不负责!”
船又穿过几座峰岛,四人看到满泽落日镕金,此时,舵手命人收了船帆,改由人力翻桨,听着船下传来有规律的号子声,翟秋灵心生飒爽之情,船渐渐朝北,千丈悬崖后露出了一条长长的吊桥悬于两峰之间,上面人影散乱,不等三人反应,船尾一人喊唱:“你晓得那个黑云峰的酒庄几重弯哎,几重弯……”
唱声粗犷,悠扬高亢,没等一会儿,吊桥西面的峰岛上传来回唱:“我晓得石林的酒庄那个六道弯哎……”是个纯朴大方的女声。
船尾唱道:“七岛六弯那个舀天的上酒哎,天上的酒哎,正当那个夕阳红呀红,一天的劳儿呦,那个困又乏。可幸的那个见到四方枢,我便知道那个对了路。”
岛上又唱道:“诶!对喽!四方枢那个下面过大船,东风送香那个迎游子哎,迎游子。拉不上话话就招一招手,招一招手!欢迎把家还呐!把家还!”
吉尔雯和特蕾希齐刷刷看向翟秋灵,她蹙眉思索了一番,犹豫道:“这听起来好像熊猫人的登山调子,词儿我听不太明白,啥四方大叔要天上舅舅的,没大听明白。”隔了一盏茶的功夫,船前吹起了风,风中的阵阵麦芽香气引得众人齐“啊”了声,在余晖下翟秋灵碧眼大亮,连连惊呼几个“卧槽”。
前方一座峰岛,峭石巉岩,倾崎崖隤,岛上巍然屹立着一座重檐歇山顶的熊猫人式建筑,气派异常,而在建筑之后,一根比屋脊还高的柱子迎着夕阳闪着耀眼的光泽,眼前景象看得吉尔雯与特蕾希瞠目结舌,翟秋灵也啧啧奇道:“德拉兹特镇长的合作伙伴好生壕气呀!”船又稍近一些,光线微颓,吉尔雯指着柱子说:“那是什么?”三人细看,那柱顶一个大圆内两座飞檐屋顶垂脊切叠,两条似电的线条从左至右拖着房底,这时,身后传来解释:“那是我湖峰酒庄的标志,客人。”来者正是桑吉。
特蕾希问道:“那里原先是不是乱风岗?”桑吉笑道:“不是的,客人。乱风岗早过了,那里原先是黑云峰。从那顺着桥往北便是剃刀高地。”吉尔雯惊叹道:“哇!你们家主人买了多少山峰呀。”桑吉道:“也不多,这里目前剩下的大小峰岛五十座,我家主人紧紧只买了一半。”翟秋灵冷笑道:“哼……一半,还紧紧。你们地精可真有钱呀!”桑吉微微一笑:“客人们准备一下,一会儿我们便到岸了。”鞠躬离开。
大船停靠在黑云峰对面的一座陪峰港前,瘫软的孟塘雨则被扶到一滑竿上,由舵手扛着去往酒庄,齐普罗行至最前面引路,见到一躺在沙滩椅上,穿着花裤衩的野猪人,笑着打了一声招呼:“太阳都下山了,还在这晒膘呢?”那野猪人喝了一口椰汁,嘿嘿回道:“一会儿就回去了。”
待走远一些,翟秋灵上前问:“剃刀沼泽的野猪人何时变着这么温顺起来了?”桑吉笑道:“定时供应一些酒水给他们,这一代商路就会很安全了。”翟秋灵乐道:“我现在对你们家主人越来越好奇了。”越往上走,香气越浓,据桑吉说,傍晚这里的便会由白日的陆湖风变成自西向东的山风,酒庄最西面的酒厂酿制啤酒的气味,便会随风飘来。
孟塘雨闻到香气,似活了般“嗯”了一声,缓缓睁眼道:“你们酒庄还酿啤酒?”他身旁的阿玛丽道:“是的,客人。我们酒庄的小麦啤泡沫细腻丰沛,入口醇厚焦香,炎炎暑日喝上一杯,凉爽一身呐。”孟塘雨听后来了精神,撑起腰板欲询问酒,想到比试一事,赶忙问道:“你们与我秋灵妹子切磋过了?”桑吉转头笑道:“切磋过了,我等都很是佩服血精灵客人的武艺呢。”巨魔满意昂头,自风流去了。
穿过几个吊桥后,在中间的一个岛上,一名毛色灰黑的女牛头人正抱着一只蓝色虫蜥,脚下的灰色祸害鼠见到他们,吱的一声躲到了牛头人的蹄后,众地精见到她也不理睬,继续前行,翟秋灵留神瞥了一眼,那牛头人一直目送他们上了吊桥,神色颇为意外,她不明就里,索性也不知声,置身在吊桥上,香风起处,只见下方的湖水,自西向东,红波浩浩,如血的波光亦渐渐暗淡,远处的房影,遮住了阳光,翟秋灵仰头细细瞧这那个柱子,应该是原先这黑云峰牛头人营地的图腾,上面虽是刀砍斧斫出不规则的线条,形成了顺滑利落的线条,但未波及之处仍有不少蓝漆未有剔除,待到篝火点明,她瞧见这柱子还有一个硕大黄金莲状的底座,由金子与秘银错出的花纹,在火光下似是能自行起舞。
桑吉见翟秋灵看得出神,便问道:“客人,这柱子又甚么好看的呀。”翟秋灵道:“这柱子是这里原有的,还是你家主人另从别处弄来的。”桑吉道:“是这里的,原先是恐怖图腾的图腾柱,被我家主人改成了酒庄的标志。”翟秋灵摇头苦感慨:“你家主人……你家主人还真是……”
话未说完,迎面突然咚咚的蹄声,一只重装河马驮着一只黑猩猩向他们走来,翟秋灵、特蕾希、孟塘雨三人心头一震,如此硕大的动物上了桥,桥面激起的余波暂且不说,拉索是否能承受得住都未可知,齐普罗主动打招呼:“穆克拉的勇士,原来您还没走呀。”桥面只微微晃了下,自然下垂的弧度并未改变,仿佛河马无半分重量,那黑猩猩喔喔嘎嘎一震怪叫,笑道:“现在回去也不迟!我都算好了,明天中午到达棘齿城,正好能赶上回藏宝海湾的那班船。”说时猩来疯的敲打坐骑驮着的酒坛。
“好嘞!回头见啦!猩猩不喝酒,枉在世上走。穆克拉的酒量宽,举起这坛就能干……”那猩猩哼着四六八句的小曲,消失在队伍后面。特蕾希惊呼:“是这桥不真实还是那河马不真实?”翟秋灵点头附和:“是呀,不会那河马是一个幽灵形态的坐骑吧。”孟塘雨也是冷汗涔涔,摇头分析道:“应该不会,幽灵坐骑极为稀有,无色无味,轻盈无重,成半透明的虚幻形态,与洛阿神灵现身时极为相似,那河马瞧得分明,现在还能闻到它身上的草腥味,不可能是幽灵坐骑。”
“嗯?什么这不真实那不真实,不是那个河马……”吉尔雯此时开口,他摸索着左手边的扶手解释,“这桥的悬索、吊杆用的是菲拉斯的藤蔓,天然韧性就好,减震效果极佳,桥面的木板也是那边高原上的乌木,坚硬如铁。铁炉堡的攻城坦克从上面经过,这桥都不会断的。”
四人齐“啊”,翟秋灵顿了一顿,朝桑吉问道:“这不会也是你家主人的杰作吧?”桑吉摇头展颜:“非也,客人。这些吊桥我们来时就在了。”特蕾希惊叹:“经历过了黑龙的摧残仍旧如此,可真幸运。”阿玛丽道:“不是的,客人。灾难过后,这里一片废墟,桥也破败不堪,我家主人联系上驻扎在西边的德鲁伊,请他们帮忙修缮的。”吉尔雯点头道:“难怪能感到自然之力,想来那些大德们应该给吊桥做了祝福。对了,桑吉,你家主人是谁呀,到现在了我们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此问一出,地精们皆尴尬沉默,翟秋灵与特蕾希也对视疑惑,既有意帮忙,却不肯透露姓名,这其中不免让人心生疑问,齐普罗叹了口气道:“客人们,请稍安勿躁。您们乃是贵客,我家主人叮嘱过,他要隆重的介绍自己,我等现在不便透露,但是客人们放心,我家主人乃是广结善缘之人,绝无任何歹意。”
吉尔雯想到侏儒是军情七处的特工,忙问:“特蕾希,你知道吗?”特蕾希想了一会儿,摇头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部落的事情,咱们联盟的哪能知道。”出了吊桥,众人终于来到了黑云峰上,如今光线若明若暗,远处的事物看不真切,翟秋灵见到柱子周边的草丛中露着一块小碑,好奇心起,在众人面前佯作伸懒腰,催动真气于手心,送出掌风,两瞥之间看得清楚那是一块风水石,上面撰刻着“陆阳殿”三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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