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越稔洋传Vol.3：《如龙》为什么能过审？

导语：在上一章的《名越稔洋传》中，我们和大家聊了聊名越稔洋在开发如龙时曾经带着小弟去红灯区实地考察的趣闻，在第三章里，我们将继续为大家讲述《如龙》的开发故事，你可知道《如龙》差点成为一款PC游戏，游戏因色情、暴力等成人元素差点没有过审？本文资料译者：暴走丧尸

如果《如龙》是PC游戏
“这样下去可能无法通过审核，不如在PC平台上推出怎么样？”
这句话在名越大脑里反复激荡着，但是“在PC平台上推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其实选择在哪个平台上推出游戏产品是会对主机游戏软件的销量造成很大影响的。《如龙》企划的开发费已经超过了10亿日元，那么如果这款游戏在市场占有率很少的主机平台上发售的话，不用想，最终的总销量肯定会非常的惨。

所以说，名越稔洋的如龙组是铁了心、无论如何都要在当时销量最高的主机上推出。那么那时候占据最大市场份额的游戏主机是什么呢？没错，就是SCE公司的PlayStation2，也就是我们所说的PS2。
但是现在问题就又来了，名越稔洋如果想要在PS2上发售游戏，那么他们就必须首先要征得SCE的同意。可谁也没想到，和SCE交涉的最终结果却让名越稔洋备受打击。你们知道SCE当初是怎么跟他说的吗，SCE的人说：
“从内容来看，估计这游戏很难（在PS2平台）上市，要不你们改成PC游戏吧？”
SCE为什么会给出这样的反馈？其实大家都明白原因是什么，《如龙》企划最突出的问题毫无疑问是游戏里的暴力描写和性表现。
首先玩家扮演的游戏角色桐生一马本来就是个混极道的，游戏的场景还是名为神室町实则就是歌舞伎町的红灯区，不光如此，玩家还能在游戏里去各种情色夜总会、暴力团事务所等敏感地带闲逛、和街上的流氓混混发生械斗、如果被打伤画面上还会有夸张的喷血表现、玩家还可以去异性按摩店疗伤、与女性服务员说荤段子……
就这些内容，怎么看怎么都会觉得比较“危险”。总而言之，只要你游戏的舞台定在红灯区了，那么关于性和暴力的描写那肯定是必不可少的。

在日本，家用游戏机发行的游戏都是有评级的，但是PC游戏则不同，因为PC系统的开发商要么是微软要么是苹果，他们也没有闲工夫去照顾那么多游戏软件的发行评级（在当时的日本），所以大家就能见到许多H游戏或者极为血腥暴力的游戏会首先在PC上推出。再一个原因就是发行商可以不管游戏叫“游戏”，而是叫“软件”，这么一来就又打了一个擦边球。
但问题是，如果因此只能选择在PC上发售的话，那么这游戏的结局肯定是极为凄惨的。因为在当时的日本使用PC机来玩这种类型的游戏的人本来就少，再加上当时市面上PS2火得一塌糊涂，不去最火的平台上发售游戏的话，就是在给自己挖坑。
“无论如何请一定让我们在PS2上发售！”

“现在游戏内容表现已经成为社会话题，包含暴力和性表现的游戏更是特别敏感，请再想想办法。”

“这点做不到啊，我们正是以此为卖点的企划！”
名越稔洋和SCE的负责人陷入在交涉的泥沼，在万般请求之下，对方终于被磨得没了性子，对名越说道：
“这样吧，过几天给你换一个新的负责人。”
数日后，在与SEC的接洽地点，名越稔洋愈发地感觉到这个案子有些棘手。

北川芳江与《如龙》
“我叫北川芳江，今后由我来负责本作相关事宜。”
一名身着长裤西装的女性用温柔的语气向名越打招呼。这个人是谁呢？她其实是SCE业务部的工作人员，名叫北川芳江。名越和菊池在今后都要和这位女性探讨游戏中的暴力和性场面问题。
本来游戏里的内容就有点色情和暴力，结果还是跟这么一位“女强人”气息浓重的姑娘去谈论情节，这事儿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已经变得这么硬了啊～”
这句台词是游戏里按摩店女郎说的，同时，游戏画面放映着按摩店的画面，女服务员替主人公按摩背部，用充满挑逗性的语气和他聊着天。北川芳江认真地观看着游戏画面，坐在一旁的名越稔洋和菊池正义却如坐针毡，紧张地等待着北川芳江开口说话。
“这家按摩院不提供色情服务吧？”

“对，只是普通的按摩而已。”

“那你们为什么要在画面里加入这么多粉红色特效？用其它颜色不行吗？”
北川芳江逐一地指出游戏中会引起争议的画面。她作为SCE的员工，必须要维护PS2主机的品牌形象，所以在考虑问题的时候也就需要去充分考虑暴力和下流等伦理尺度是否会逾越普通社会的容忍底线。她提出一些可能看似有些苛刻的问题也是可以理解的。
菊池正义和北川芳江进行了详细的交谈，想要挖掘和摸索出到底什么样的伦理尺度是OK的、什么样是不OK的。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女性，因此菊池正义他们在和北川芳江交流的时候就更不能有一点隐瞒。
“那个，这个地方露出内裤会引起麻烦吗？”

“为什么要有内裤呢？你们能不能说明一下这里让玩家看到内裤的意图和必要性？”
“那打上马赛克怎么样？”
“加上马赛克更容易让人误解了吧！”

其实关于色情方面都不算大问题，最有争议的，其实还是少女泽村遥​目击杀人现场的那个桥段。也许你忘记了到底是什么桥段，让我来帮你回顾一下：
主人公打开门，地面上躺着无数死状凄惨的尸体，你的面前是一面血……在杀人现场的角落里，有一名少女蜷缩着身体不断发抖，而她的手上正握着一把手枪。
看到这里，北川芳江眉头一紧，问道：
“这段描写有什么意图吗？”
在北川芳江看来，这一段情节描述如果换一个人就没有问题了，但问题恰恰出在泽村遥身上。SCE作为家用主机硬件厂商一直严格规定自己的主力游戏厂商在游戏内过多地表现暴力。在当时，暴力游戏已经引起了一定的社会问题。其中的导火索就是海外游戏《侠盗猎车手》。

众所周知，在《侠盗猎车手》这样的沙箱类冒险游戏中，玩家可以控制着主人公在游戏里自由探索，完成各类任务。玩家甚至还可以在游戏中偷车、无故殴打路人、随意杀人等进行各种反社会行为，这些行为在当时的日本社会来说简直就是无法容忍的。
但问题是《如龙》里的这个剧情场面是极道男桐生一马和剧情关键少女泽村遥产生浓厚羁绊的初遇，也是故事情节中至关重要的桥段。

不仅如此，名越稔洋的《如龙》其实和GTA系列有很大的不同，游戏系统里也没有玩家肆意杀人的功能。但在社会对暴力游戏极度敏感的时期里，审查变难肯定是怎么也躲不掉的。
“这是我抱着从公司辞职的觉悟制作的企划，拜托了！”
但无论审查有多难，名越稔洋为首的如龙组也坚决不同意删掉桐生一马与遥相遇的桥段。无可奈何之下，名越稔洋向北川低下头鞠躬诉求，他向北川芳江解释说这段情节并不是为了单纯表现暴力场面而设计的。因为这个见面的桥段对于主角两人以后的故事发展来说是无论如何也都必不可少的。

有意思的是，《如龙》发售后在日本大受好评，但仍然受到了社会各方面的批判。神奈川县还把这款游戏列为有害书籍（其中一个范围），禁止贩卖给未成年人。此外像极为重视事态严重性的审查机构CERO也为《如龙》评为18禁。
面对名越稔洋如此强烈的恳求，北川芳江也感到了慌乱，她很疑惑名越稔洋为到底什么要坚持到这个地步。其实北川芳江并不是无端地对名越的企划进行非难，虽然她是索尼的员工，但北川芳江本人是个不折不扣的世嘉粉丝。
无论是格斗游戏《VR战士》也好，还是以可爱角色走红的《樱大战》也好，这些全部都是北川芳江挚爱的游戏作品。不仅如此，北川芳江对各种游戏类型都有广泛涉猎，但就算这样的一个爱好游戏的女玩家，在面对名越稔洋的新作时也不得不眉头紧锁。
在《如龙》这部作品中实在是有太多家用主机游戏至今都没有表现过的内容了。在现代日本社会的世界观里，要考虑这种游戏到底能不能发售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的。

名越稔洋对北川倾诉了初衷，他说自己想要制作出可以满足成年主机玩家的崭新游戏，创作能够在玩家内心留下不可磨灭印象的人情剧，而不是单纯依靠暴力元素来吸引玩家。
诚然，在当时的游戏业界，极具刺激性的游戏越来越多，为了能在众多游戏中吸引到玩家的注意，很多游戏厂商都开始使用过激内容当噱头。但是名越稔洋并不想使用这种方式，他只不过是想尽可能真实地再现红灯区的故事，所以才在游戏中加入了暴力表现的部分。
北川芳江在倾听时没有发言。
在接下来的内容审核的时间里，北川芳江依然严格，但是名越稔洋却明显感觉到她在观察屏幕时的神情已经有所变化。在最初接到这个案子的时候，北川芳江所考虑的是在这么敏感时期里，让这么富有“挑战性”的游戏上市会冒多大的风险。但现在，她的表情却流露出了“如何才能让这部作品完好无损地上市”的意味。
这款游戏，的确有震撼人心的力量。名越对此坚信不疑。

炒作、炒作还是炒作
在北川芳江的尽力配合下，名越稔洋做到了在不破坏故事脉络的前提下除去可能会引起问题的部分。但对于桐生一马与遥相遇的场面，名越稔洋却始终不肯放手，不过好在这段最终没有被删减也顺利通过了审查。另一方面，CERO给出了D级评价。这对于名越稔洋来说简直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在审批都解决了之后，剩下的问题就是宣传工作了，如何向市场宣传这么新颖的一款游戏产品的优点是个非常重要的讨论话题，名越稔洋最后在公司会议上对高层发出恳求：
“请给予比过去公司的招牌作品还要充足的宣传预算费用！”
其实这些道理咱们都懂，像这么一款在刚做策划当初都没人能明白哪儿好玩的游戏，如果照着老套路去沿用千篇一律的宣传方式的话，普通玩家肯定不会理解游戏优点到底是什么。名越稔洋向公司高层竭力地描述为什么需要使用全方位的炒作手段、用所有媒体的力量让大众知道这款前所未有的游戏，即将登场。
如果这款游戏成功了的话，它将改变家用游戏的常识；还可以打开面向成年人的游戏，这扇新市场的大门。

为什么这么说呢？
其实，日本的少子化不仅影响了日本社会，甚至还对日本家用游戏市场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少子化是导致游戏市场长期低迷的重要原因之一。在日本，面向低龄市场的游戏产业已经接近饱和的极限，也就是说曾经的蓝海已经变成了红海。
但如果能够抓住成年人这部分全新的用户群体，让他们成为自己的用户死忠的话，世嘉也许就可以摆脱常年低迷的苦境。从这一点出发，甚至世嘉公司的高层也开始对名越稔洋的新作品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最终，电视、广播、报纸、杂志、地推……世嘉公司竭尽所能地让《如龙》的名字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世嘉启动了针对全部媒体平台的宣传活动，并在日本全国的实体游戏店铺免费派发10万张游戏体验光盘。要让玩家了解游戏，最好的办法方法就是让玩家自己亲手体验。
在日本著名的游戏展“东京电玩展2005”上，世嘉公司专门为《如龙》划分了非常夸张的展示区域。世嘉在搭建展台的时候，特意用粉色灯光营造出好像红灯区的感觉，并且挂上了“未满18岁禁止入内”的规定展牌，封闭式的试玩区让前来体验的玩家在
还没有玩到游戏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这款游戏的主题氛围。

在游戏声优方面，名越稔洋聘请了演员渡哲也和三原顺子来为游戏配音。他们还在各类媒体的游戏宣传页上强调《如龙》由著名小说家驰星周担任的剧本兼修。
渡哲也凭借《西部警察》等硬派风格电视剧而家喻户晓，驰星周的残酷现实风格小说也受到大量读者追捧。这么一来，即使是平时对游戏毫不关心的普通人，也会对《如龙》的上市而有些印象。

世嘉公司甚至还在六本木的高级俱乐部内举行游戏体验会，他们在吧台的一角放了显示设备，进店喝酒的客人都可以在这里自由体验游戏。那些经常来店里消遣的客人头一次发现自己还可以在虚拟世界中与姑娘们交谈互动，别提有多好奇了，只要拿起手柄，就能跟游戏中的姑娘们玩个痛快。
“好像是在逛真的夜总会啊，气氛还原得好真实啊”、“还可以送礼物、点很贵的酒、跟女孩们沟通非常有意思”等等一系列好评不断袭来。

最终，《如龙》初代的上市宣传造成了“至今为止完全没有过的全新游戏要发售了”的现象级话题讨论，不止是在游戏玩家之间，《如龙》要发售的消息在普通人群中也开始逐渐扩散。
“好像出了个能在虚拟的红灯区里逛街的游戏。”
“游戏主角好像是个混黑社会的，故事剧情特别成人。”
“对哦，好像还能在游戏里的夜店小姐们这样……那样……呢。”
类似这样的玩家之间的传言一直都在口口相传。但是另一方面，保守派玩家之间也在不断地传出嘲笑的声音。
“这次好像花了不少开发经费，就这么个东西，等着暴死吧。”
“世嘉真是不长教训啊。”
名越稔洋开发团队不惜缩短寿命完成的《如龙》游戏，到底能不能在普通用户群体中获得成功呢？就在这褒贬参半的玩家评论中，《如龙》的发售日越来越近了。
以上就是《名越稔洋传》第三章的内容了，各位玩家读者还可以配合着暴走丧尸和我们一起录制的《如龙之父》GADIO PRO节目了解更多在《名越稔洋传》系列文章中没有的内容。在《名越稔洋传》第四章中，我们将会和大家继续聊聊《如龙》发售初期名越稔洋的故事，你知道么，名越稔洋原本并没有打算过早地推出续作，《如龙2》的诞生，多亏了菊池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