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了两个故事之后发现可以写个合集,反正中元节也快到了,干脆写个鬼故事小集锦吧
最近的晚上十二点,她好不容易哄着孩子睡着,自己也想休息一下的时候,门铃总会突然响起。
她从猫眼看过去,隐隐看到一个黑影站在门口,可当她挂着铁锁打开门,门外什么人也没有。
终于她不堪其扰,买了一支电击枪守在门前。门铃一响便用力打开门——
她将电击枪举在胸前慢慢走出门,四下打量,走廊没有人,也没有脚步的回声。左右邻居安安静静,吱嘎作响的铁门没有任何动静。
她放下心转回身,蓦然惊恐地大叫一声。一个瘦高的人影正站在自己家门里。
那“人”个子非常高,虽然是低着头,脑袋却有一半被挡在门框后面。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一直拖到腰部,看不到脸,也无法分辨男女。穿着一件脏到看不出颜色旧社会长袍和一双又脏又破的旧式草鞋,长着长长指甲的手指扣在门框边上,力气大到将铁制的门框都扣出三道指甲痕。
她手忙脚乱举起电击枪,对准“那人”射去,却不知为什么电击镖在半途中转向,仿佛铁钉被磁铁吸引一般被吸到了门框上,发出一声爆响。
房间里她的宝宝又一次被惊动吵醒,牙牙叫着“ma~ma~”地大哭起来。
门页正缓缓关上。她大叫着扑上前试图阻止,却被门框残余的电流击得浑身颤抖,眼前一片重影。
门完全关上前,那个瘦高的“人影”收回抓着门框的手,慢慢抬起头,脸上几乎没有了五官,嘴唇都烂掉了,一口黑黄的牙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眼睛只剩两个黑窟窿。
她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门“砰”一声,在她前面彻底关闭。
男人一个人住。可最近一个月来,他总觉得似乎有人趁他不在,在他家里进进出出。
男人一开始怀疑是自己神经过于敏感。可是周三这天,他一回到家,竟然在家里桌上看到一碗吃剩的面,还是热的。
他吓坏了,他想起一个月之前家附近发现那具无名男尸。他急忙报警。
但警察来了,调查一翻,告诉他说家里没有暴力闯入的痕迹,也没有第二个人的脚印和指纹。警察劝他说如果实在不放心,干脆装个指纹锁。
男人听从了警察的建议,马上找师傅来装锁。他原以为需要预约,师傅却接到电话就说:“预约?先生您上午不是预约过了吗?”
他怔了一下,含糊着应下。师傅过来很快为他装锁时,顺口道:“上午为您开锁的时候您才说下午要装指纹锁,提前预约了。当时您只付了定金,上下午的费用现在一起结吧?”
男人脸色惨白。他追问上午开锁时师傅有没有看“他”的身份证,师傅理所当然:“您说没带着,放屋里了,背了身份证号给我。开了锁就拿出来给我看了嘛——对了您还说什么,昨天找过我……我不记得了,昨天您找过我吗?”
男人心烦意乱,没有回答。怎么可能是他,可又为什么连身份证放在哪儿都知道?他不想跟师傅争辩早上开锁的根本不是他。他一天也住不下去了。他决定搬家。找好房子之前就先在公司不远处的快捷酒店先凑合一下。
次日下班,他拎着大小包日用品,出公司门叫了辆网约车。可刚刚开出五百多米,车子左前方突然槽出一辆沙土车,不受控制的侧翻,将整辆出租车拍在了下面。
他清醒过来时,一度以为是死前的幻觉。因为他竟然一点事也没有。他好像被甩出了出租车,茫然站在马路上,阳光反常的明媚。他转头看不见自己的行李,摸出电话想问问司机,愕然看到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周三早上。
——不对,不对。今天是周四。每周四午餐他必须吃肯德基,他绝不可能记错。手机大概是摔坏了,时间不准了。估计内存也出问题了,只能反复刷前一天的内容。
他没空去思考为什么天光这么明亮,满心都担忧着自己的那些重要证件和物品。他溜达着往肯德基走,一边给司机打电话。可他的手机打车软件上没有这一单,通话记录也没有。
他有点急了,在肯德基坐定,打了许多电话投诉,没有任何结果。他觉得有点饿,站起身到柜台叫了份平时周四吃的套餐,一边继续查电话。
“明天才是疯狂星期四,先生,今天是周三。”员工礼貌地回答。
他打电话给同事,同事接起他电话十分奇怪:“你就去上个厕所,干嘛还要打电话?”
同事莫名其妙:“上班时间,你不上班干嘛?你要早退?”
他茫然挂掉电话。现在还在上班时间,而且“他”就在上班。可“他”又明明站在肯德基。
脑袋里乱成一锅粥,又失去了所有贵重物品,无处可去,他只能叫辆车先回住处。可他没有钥匙,钥匙都在行李里,但行李在出租车上……
他打电话找开锁师傅,师傅很快来了,问他有没有身份证。
身份证也在出租车,一起丢了。他急道:“我不是昨天才找过你吗?是我啊!这就是我家啊!”
师傅皱眉:“不好意思我记不得了,但没有身份证件我不能随便开锁,这是规定。”
他目眩神摇,几乎无法站立,好一会才镇定心神。他真的穿越了。他回到了周三的早上。
男人背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号,并且承诺一打开门就拿身份证给师傅看,师傅才为他打开门。他立即翻开自己放证件的箱子,果然找了身份证,顺便把备用钥匙装在口袋里。他想起就是今天下午,“他”会装指纹锁。
师傅说要,他说:“我预约一下,下午要装指纹锁。”大概会吓“自己”一跳。
可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呢?“他”在这个时间,而“自己”也同时在。难道他们两个“自己”从此就在这条时间线里并行吗?
无论如何,他应该先见自己一面,和“他”解释清楚这一切。男人想。他无所事事在房间里转圈,上着网,打着游戏。他为自己和另一个平行的“他”规划好的未来,他们两个拥有同样的相貌、同样的技能、同样的记忆,以后两人可以交替去上班,甚至可以交替去犯罪——当然他不会这样做。
男人觉得饿了,为自己泡了一碗面,抬头看看表,这时的“自己”刚刚下班。他住的离公司不太远,应该很快就到了。
泡面刚吃到一半,他突然感觉身体剧烈震动,好像被什么东西弹起来又重重撞在地上,力量大的仿佛再次被失控的沙土车拍在地上。
他好一会才能昏迷中清醒过来,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惊讶看到自己又回到了路边,而且再次阳光明媚。
男人头上全是冷汗,不受控制的向外冒。他颤抖着手不住揉搓着脸,被冒出的胡子茬扎得有些疼痛。他双腿发软,不受控制般摔了一跤,磕得手臂一片乌青。他翻看所有软件,甚至到附近商店看时间,都显示今天确实是周二。是周三之前的周二。
他四处溜达,终于还是再次回到自己家。好在这一次他口袋里有备用钥匙。
男人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甚至连电脑也没打开。突然一抬头发现又到了下班时间,他似乎有了预感,眼睁睁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接近出车祸的时间,再次迎来剧烈的震荡之后,天眩地转。
他慢慢从路边爬起来,手臂上乌青还在,脸上的胡子更浓密了。他失魂落魄慢慢走路回家,开门坐下。终于明白。
每天到车祸发生的时间,男人就会向前穿越三十六个小时,来到前一天的早上。
他肉体时间不受影响,仍是继续一天天变老。但身边一切都会退回前一天,三十六个小时之前。除非是贴身放的东西,否则哪怕花掉再多钱、吃掉家里储存的食物、弄丢了身份证,也会回到前一天没有消耗的状态。
男人目光呆滞瘫坐在椅子上。原来,之前所有他感觉到家里的“人”都是他自己。
他看看手臂上的乌青,抬手揉着脸上浓密的胡子,听到一阵阵诡异的笑声。他蓦然惊觉,笑声来自于他自己。是他自己过度惊惧发出这些比哭还难听的笑声。
已经这样了,也就只能继续这样活下去了。想想也不错,说不定可以活回小时候的岁月,看看父母当年过得——
——如果在他房间进出的人一直是他自己,那么一个月以后——或者说,一个月“以前”,他到哪儿去了?
是什么原因令他这一个月时间都没能和“自己”发生接触,又是什么原因令他不得不在一个月“以前”必须离开?
——又或者一个月前附近发现的那具无名男尸正是自己?
男人身体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起来,哪怕拼命深呼吸、搂住双臂也无法抑制。
男孩是如此受欢迎,每到情人节,他总能收到不少女生倒送的礼物。他曾开玩笑说,就算他有女友都不用自己花钱送她东西。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不是她这么认为,而是所有人都这样认为。毕竟那些主动向他出击的女生们个个都有着网红一样的相貌,模特一样的身材和直播带货一样的口才。
别说和他相配,就连告诉他自己喜欢他,都是对他的玷污。
她悄悄地记着他的喜好,和他相关的日子,他的重要人生成就。
她总是悄悄在朋友圈发着和他相关的纪念日,从不点名,从不艾特任何人。
他找到女友了,她虽然酸涩,却也一心为他高兴。他受了恋爱的苦,她就如同自己被人拋弃般心如刀割。
这么多年,她活成他的迷妹,她一切情绪波动都与他有关,却从不打扰,从不干涉,默默在角落里过着自己的生活。
可她对他不是完全没有念想,毕竟爱总会伴随着占有欲——哪怕如上帝般爱世人,前提也得是世人仅仅信仰自己,而不信仰其他任何宗教不是。
不知多少个午夜梦回,她梦到自己和他终于走到一起,他握着她的手,将戒指戴在她手指。画面一转,是他和自己一起抱着他们的孩子,一家三口幸福而美满。
之前她终于攒够了钱,去了远近闻名的姻缘观。道长告诉她说可以作法让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作法时间是半年。
唯一的条件是作法的期间要完全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不能让男孩知道这件事,半年之内绝不能提前向男孩告白、让男孩知道她爱他,到半年以后作法结束,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毕竟这间姻缘观口碑极好,就连女孩的父母也是来这儿算过命才在一起,才有的她。她从小就听着这里的传说故事长大,没有理由连父母的恩人都不信。
为了个这个法术,女孩付了一笔不菲的金额,但还是不够。她还需要每个月照例打过去一笔金额,连续还一年。付了这笔钱她每个月都只能尽可能在公司蹭网和水电,放弃了一切社交活动和零食,连眼影和口红都用到干干净净再用针刮一刮。但她不在乎。
何况也只有半年。和她之前暗恋的那数年岁月相比,算得了什么?
她看到男孩更新了社交状态,以前的系花以结婚为前提向他提出交往。他的状态:“等不到最好的,也许就是我宿命。”
她没有动。以前她都会跟发朋友圈:“又看到他的新恋情,心情就像被主人丢弃的狗。但他高兴,就值了一切。”
久久等不到她的回复,他打电话过来:“出来见一面好吗?”
男孩悲戚地说:“我关注你很久了。我知道你更新的每一条动态,我知道你为我喜而喜、为我悲而悲。我想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另一个人如你这般重视我……每次看到你的动态,我都说不出的开心和欣喜……我觉得我应该是爱上你了……”
女孩惊讶的张大了口。他向自己告白了?这怎么可能,半年时间还没到呢。
男孩认真问她:“你愿意和我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看看吗?”
女孩差点就要答应了,她及时忍住。——不,不能打破施法,半年还没到。半年以后,他们才能永远在一起。
——这一定是作法过程中给自己的考验。如果她过不了这一关,一定会前功尽弃。
男孩满脸失望,定定地望她许久,终于说:“我知道了。”起身离开。
女孩伏在桌子上哭了。但她知道,这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半年里,女孩看着男孩的动态一点点更新。从开始的勉强,到后来的默许,到订婚。原来他发现系花那人真的不错,善良,知性,大方,工作能力强,还会烤各种漂亮的小蛋糕。无论在同事、同学还是亲戚眼里,都是个没毛病的女孩。
当然系花也有不少缺点,但只有男孩自己知道。比如她怕虫子,害怕恐怖片、却又老想看,喜欢吃甜食、却又怕胖、每份甜食都只敢吃一小口。最后挺身而出为她捉虫子、陪她看恐怖片、替她吃掉剩余甜食的人,全是男孩。
许多同学都去了,但没有女孩。她在家里哭了一晚又一晚,但她知道时间还没到,她还必须要忍耐。
越是到临近的时间,女孩越是睡不着觉。她一天天数着日子,终于到半年了。满半年这一天正好是农历的七夕,是牛郎和织女相见的日子,这一定是上天的暗示,暗示他们的美好结局。
她一大早就请假去了姻缘观,道长告诉她作法已满,她姻缘已定,可以和恋人永远在一起了。
女孩担忧:“可是如、如、如果有外力……或别、别、别人仍在中间作梗,要、要、要拆开我们怎么办?”
道长肯定地回答:“你们姻缘已定。”女孩兴奋的脸涨得能红。
道长后面的那句:“如果不行你再过来我再继续施法……”她完全没听见。
她精心打扮自己,化全妆,做了发型,穿上最华丽的长裙,订了一个精制的蛋糕和一瓶昂贵的红酒,去找男孩。
男孩还在上班,见到女孩盛装前来十分不解:“怎么了,你遇到好事?”
女孩解释:“姻、姻缘满了,我终于可以向你告、告白了,我喜、喜欢你,你跟我在一、一、一起好吗?”
同事十分惊讶围观,男孩尴尬,推着女孩来到公司门外消防梯处,踩着缕空的铁栅栏网、望着楼后街景,扶着扶手问:“你搞什么?”
男孩不耐烦打断她:“你早干嘛去了?半年以前我向你告白,你说我们没有缘分,现在我都结婚了,你跑来说要和我在一起?你疯了?”
女孩不可思议瞪着他,脸色刷白:“我、我、我去找、找、找……”她一着急,更说不出话。
男孩打断她:“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我现在已经是个丈夫了,我要对自己的婚姻负责。”
我们能在一起了,道长说我们能在一起了。女孩越是着急,越是说不清自己的意思,只能紧紧拉着男孩的胳膊不让他离开。男孩怎么也甩不脱,用力推开她,女孩猛得跌倒在地上,甩飞了护符、压扁了蛋糕,也打碎了那瓶红酒,滴滴哒哒顺着铁栅栏网的缝隙向下一层、再下一层流淌。
——到底哪里出错了?他们明明会在一起,道长都说了,他们会永远在一起。女孩泪眼朦胧看着男孩拉开消防门,来不及喊住他,她抓起碎裂的红酒瓶从背后狠狠向他脑袋扎去。
男孩只来得及回头看她一眼,带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错愕,便翻起白眼倒在血泊中。血水混着红酒,向下流得更快了。
女孩怔怔望着男孩。楼下有人发现了不对,指着他们发出阵阵议论声。
对了,道长说的嘛,他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女孩跪坐下身,搂住男孩的脑袋放在自己膝盖上,在他额头轻轻一吻,泪水滑过她下巴落在他脸颊。她握紧酒瓶的碎片慢慢搭在他脖子上,从左向右狠狠割断他的喉咙,更多血向外喷出,黏腻腻沾染女孩的精制的妆、漂亮的手和她华丽的裙摆。
新来的看坟人叫西蒙,身材瘦小,有点驼背,总是瑟缩着身体,脸上挂满讨好的笑容,一看就是从小吃惯了苦。
牧师傲慢地说:“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里鬼薪丰厚,却只怕你没命领。”
西蒙表情有点僵硬,但他想起那比别的坟场高出足足二十倍的价格,硬着头皮道:“俺,俺还是想试试。”
每到满月之夜,西蒙就紧张得不敢睡觉,总要买点零食小酒,把墓地里所有灯都点亮。
——他在山下就提前打听过,之前这间坟场的看坟人总在十五日月圆之夜失踪,不知去向,已经六个人了。难怪给的工资比别的地方都高很多。但想想家里的老婆孩子,西蒙决定还是冒冒风险。所幸一连几个满月过去,也没出什么事。
可能之前看墓人只是自己迷路走到什么地方,掉沟里了。西蒙慢慢放松了警惕。
眼看又到十五了。这一夜月亮格外大而亮,晚风也格外寒冷。西蒙披上外衣,勾下提灯,打算再去坟场转一圈。
西蒙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差点跌倒。黑衣人似乎也吓了一跳,不好意思地也后退一步,轻声道:“非常抱歉,没想到您突然开门,我正要敲门。”声音纤细、带着一种奇异的阴冷。
现在能对一个看坟人这么礼貌可不多见了,西蒙对这黑衣人顿时有了好感,摆摆手拍着胸口道:“就是吓咧俺一跳,还以为是鬼咧。”
“怕,还怕僵石。”西蒙借着月光左右看看黑衣人,“您不是僵石吧?”
黑衣人后退一步站到月光下,让西蒙看清他的长相。他穿着考究,一身熨烫笔挺的西装,长像俊美,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像是个落魄的旧贵族,或者企图混入上流社会的青年诗人,一双眼睛格外有神而且明亮,只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看起来不像是个僵石。”西蒙放下心,“您身上也莫有僵石滴臭味。”
黑衣人俊美的脸上浮现一个讥诮的笑容。西蒙道:“您大半夜跑到这儿来干石么?”
“我刚下火车。”黑衣人无奈,“我本想来看看我父亲下葬的地点,但火车晚点,我又没有订旅馆,实在无处可去,只好先来这里。”
西蒙搔搔脑袋,黑衣人礼貌地说:“我明天还要赶回去工作,就只请了这一天假,谁知道火车会晚点。您发发善心,带我去父亲的坟上看一眼好吗?一眼就好。”
西蒙心软了,谁还没有个三灾六急。他考虑半天,下决心道:“好,行,反正俺也正好要去巡视一圈。您父亲叫个什么来着?俺先查查他葬在哪儿。”
黑衣人说出一个姓名,西蒙翻出册子一个个查,皱眉:“莫有这个名字呀。”
黑衣人始终站在门外,并不进门帮忙,十分焦急:“不可能,我父亲就葬在这儿,我母亲向我保证过。”他打开一张发黄的纸,上面确实写着这个地点。
西蒙借光看一眼,道:“算了,咱们就去找一找吧。”抓起提灯和抹布走出门外。黑衣人闪亮的眼睛冷冷自背后望着他。
西蒙带着黑衣人一个一个青黑色墓碑上查找姓名,一边用抹布擦着墓碑上的浮土、一边和他闲聊:“这二半夜您来这儿找人,这要不是俺,别人哪有这么好心。”
西蒙道:“俺是外地来的。不过俺确实听说,这里满月总有看坟人失踪。”
西蒙道:“怕,怕也得挣钱呀,老婆孩子都在家等着吃饭捏。也不是这个。”直起腰对黑衣人道:“听说月圆之夜很多狼人儿出没。俺第一怕鬼,第二怕僵石,这狼人儿么就不怎么海怕。狼人儿说到底不也是狼么,用猎枪崩它,叉子叉它,怎么还干不掉咧。”
他们说话间来到墓地最中央有圣母雕像的地方,黑衣人站在月光下,身躯似乎又长高了不少,声音十分阴森:“您就只怕鬼和僵尸吗?”
西蒙仔细寻找墓碑上的字儿,用抹布弹弹土,道:“不然咧?那鬼变来变去的,可吓人咧……”耳边突然听到一阵阵淅淅索索的声音,西蒙变了脸色。声音似乎是从墓碑下传来,而且不是一个墓碑,是无数个墓碑下一同发出怪异的声响!
西蒙没注意到黑衣人双耳正渐渐变尖,身材越来越高,双眼光芒越来越亮,而且渐渐变得通红。随着他外形改变,四周的景色似乎也在一瞬间改变。树的影子越来越长,像无数恶鬼挥舞着尖爪向西蒙扑来。他只看到墓碑下浮动的泥土里传来阵阵呜咽和尖利的叫声,仿佛无数活物正要从墓地里向外爬出。
黑衣人泛着红光的眼睛,像玩弄老鼠的猫一样戏谑地盯着西蒙:“您就不害怕些别的吗?比如吸血鬼——”
“僵、僵石!”西蒙冲着正在蠕动的坟前土大叫一声,撒手扔了提灯和抹布,惊恐地后退几步。背后猛的撞到什么东西,他回头一看是圣母像,这会儿什么也顾不得了,西蒙弯下腰,双臂合围抱住圣母像,用力一吸气,脸憋得通红,将整个圣母像连同埋在地下的基座一起拨出,大喝一声,将基座底棱狠狠向面前墓碑前正在蠕动的土地砸下去,一边大喝:“死吧!僵石!死吧!死!死!滚回底狱去——”
黑衣人话说到一半,五官扭曲抽动,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沉重的圣母像被西蒙一次次举高又砸下,墓碑前的地面被硬生生砸下一个坑,杂草都被砸得稀烂。四周所有蠢蠢欲动的坟头和怪异的鬼影全都一瞬间恢复原状,安静如鸡。
半天没动静,西蒙喘着粗气停下,举着圣母像不撒手,大着胆子用脚拨开土看了看——哪是什么僵尸,只是一条毒蛇,早就被打成了肉泥。
西蒙松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圣母像,转头不好意思地对黑衣人笑了笑:“不好意思,俺这人就是怕僵石……”又有点奇怪:“您……您咧样子怎么和刚才不太一样?”
黑衣人迅速恢复本来样貌,彬彬有礼地道:“这是月光加上您恐惧过度产生的错觉。”
西蒙搔搔脑袋皱皱眉,勉强接受这个说法。他弯腰捡起抹布和提灯,弹弹圣母像上的土:“对不住了,老姐儿,明天俺给您好好擦擦。”
又转向黑衣人:“您刚才说什么吸血——哎您要去哪儿咧?”
已经跑出三十多米远的黑衣人勉强转回身,笑得十分僵硬:“我……我想了想,可能是弄错了地方,我……我再去别的坟场找找。”
西蒙搔搔头:“弄错咧地方?哦……”热情地向黑衣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挥着手:“那您以后有空常来啊!再见!祝您好运!圣母保佑您!”
“如果圣母保佑我,就不会遇见你了!”黑衣人自言自语的音调中带着那么一丝丝恐惧和哭腔。
牧师再次来到坟场,是在又一个月圆之夜。他听说最后来的这位看坟人西蒙每个月都按时上班、按日子领鬼薪,一直没有迟到或请假——当然也一直没有消失,非常惊讶。
牧师大老远就看到看坟人房间灯火通明,还时不时传出笑声。他轻敲三下门,推开虚掩的门板,惊讶看到西蒙不是一个人在房间,还有一个面貌英俊的黑衣男人、一个美貌娇艳的女子和一个浑身汗毛浓密、满脸胡子拉茬、面目凶狠的银发壮汉都在屋中。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小方桌,三个怪人连同西蒙正围在一起打牌。
看到牧师进来,西蒙连忙站起身:“哎呀,您咋来咧?快进来,喝点酒不?”
牧师愕然看着一屋子人,胸口的十字架变得有些滚烫。他看向西蒙,严厉呵斥:“这些都是什么人?谁让你工作时间打牌的?”
话音未落,黑衣男人、美艳女人和凶狠壮汉都转头向他看来,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盯着他,好像他说了什么渎神的话语,他们随时会跳起来揍他一顿。
牧师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听西蒙道:“他们都是俺咧朋友,这几年来俺一个人实在无聊,多亏朋友们经常来看俺……您要不要也一起来玩会牌?”
天气虽然冷,牧师额头却有一滴汗慢慢滑下:“不……不了,打牌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就来看看,你这边都挺好,我就放心了。——你一直都没遇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西蒙点着头笑道:“劳烦您关心咧!挺好、挺好,啥都好。俺在这儿待了这么长时间从来莫见过什么不可思议滴东西。——你们说是吧?”他转向三人。
——牧师是看错了吗?三个人一瞬间都露出些许恐惧的神色,那一脸胡子的凶狠壮汉竟然一脸小狼狗似的讨好表情,小心道:“那……那可不咋的,这四上哪……哪有四么狼银儿、吸血鬼啥玩二的……要有早出来了,咱西蒙大锅也早削它了。——四不?”另两个人拼命点头。
西蒙笑道:“俺要真见到早就吓傻了,还好从来莫见过。”又向牧师道:“来喝一杯不?”
“不用了。”不知为什么,牧师无论如何也不想跟西蒙身后这几个人共处一室,他只想逃得越远越好。他咳嗽一声:“没事就好,你自己小心,少玩牌,我回去了。”
西蒙向他道别,看着他走远,转身掩上门。——哪有什么鬼怪,世上可能根本就没有鬼,那些恐怖故事都是人编的,自己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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