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叫你把镜头对准这,对准我,死呆子。马!上!开!始!
早——上……晦气,真他妈晦气。你那破机械手到底行不行,地摊货。
行了是吧?我领带有歪吗,发型?很好,如果再有问题,你马上给我卷铺子滚蛋。
早——上好,各位!今天,我想,在今天,不管你是在街上和人对射的什么什么帮,还是躲在地下街看三流毛片的小屁孩,都应该……哦!当然,当然,还有我们绝大多数安守本职的善良的居民们。你们都应该放下手中的活,来看看即将举办的运动会!
瞧瞧这的气派:这可是真草,不是那些塑料玩意。出生在战前的老家伙们可能才知道它的味道。多亏了宙斯集团的基因技术,如今,这有一整个足球场!
还有,看看这竞技场,我听说它能坐下全城一半的人,什么罗马竞技场,简直不值一提。大洋彼岸的人称我们为阿特拉斯城,说我们就像战犯被宙斯劳役,要我看,正是我们——正直的阿特拉斯市民们,撑起了地球,那帮海外的乡巴佬,他们懂个……
我想大家都认得那大大的宙斯标志。大家最期待的选手终于登场了吗?让我们拭目以待。
……我猜这是宙斯的安保队,居然来了那么多,能看到他们手里的大家伙吗?好吧,我们走近些。
……喔噢,兄弟,放轻松,兄弟,我只是个小记者,我可不想身上被开个大窟窿。
我还记得一个月前,宙斯家宣布他们的公子也将参加本次运动会。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大家族的一种高尚的形式,直到预选赛当天,他还真出现在田径场上,我还记得那天电视台上评论家撑红的嘴脸。
那帮臭拿枪的,几条宙斯家的狗,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哎哎,是不是你们臭贫民窟出来的都这样?我听说你们住的地方就狗笼那么大,真的假的,叫两声是不是还能吃上饭?
我问你话呢,你装什么聋子。别捣鼓你那手了,一看就是战时的军用垃圾,和你这个穷鬼倒是挺配。
现在在我身后的——看到了吗?就是今天的另一名参赛者,他就是……呃……嘿!你好,我是电视台的记者,方便给观众介绍下自己吗?
上次运动会高项目的冠军!哦对,我还记得你上次完美的表现。
能方便能展示一下植入体吗,看起来深藏不露,全都做了类肤处理?
没有?一个也没有?好吧……这可是首次允许植入体的运动会,那,你一定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植入体的价格确实很高,我能理解。您是本地人吗,还是从……
什么?贫民窟?嗯……好的,先生。先生?感谢你接受我们的采访。
关掉你那该死的摄影机,别再对着那个和你一样的穷酸鬼,给我他妈动起来。直升机那,看到了吗?那才是你该拍的。
这就是今天的另外一位参赛者,你们知道他是谁。您好,您好!
我真不敢相信您现在就站在我面前。您的躯体……穷极米开朗基罗之想象;您脸庞的完美秩序,简直像是看到拉斐尔的画作;把您嵌到维特鲁威人上都不会有一许违和,所有伟大的艺术作品在您面前都黯然失色。这不仅仅是像古希腊人那般追求的灵与肉的结合,而是灵与肉与科学三位一体的化身;前人所有的智慧和当代所有的科技的结合。
我想问的是,是什么想让您来参加本次的运动会,大家都很好奇。
是的,是的,奥林匹克精神。无关财富,无论阶级,任何人都可以参与竞争。
最后一个问题,您父亲的公司为比赛提供了一大笔奖金,如果您能赢得比赛——您一定会赢,打算如何支配?
全部捐给基金会!了不起!所有身处贫民窟的人们都会为您欢呼。
老实说,这真是场毫无悬念的比赛——而且还很折磨人,我的机械手自安上后,连接处一直不舒服,特别是拿着摄影机,更是痛的厉害。
短跑的比赛距离是一个斯泰德,据说历史上第一次运动会即是如此。当然,也有些体面的说法,继承传统啊云云,不过都是些装着电子义眼的史学家,弄出来的文绉绉的说辞。
比赛还未开始,我们的公子就迫不及待地向众人展示他的身体。他先是褪下覆在表面的衣物,露出他闪闪发光的金属躯壳,在阳光的映照下格外耀眼。紧接着背后肋骨处伸出两个圆柱体物,它们迅速在垂直面铺开,展成一对巨大的金属翅膀。这好像对比赛并没有什么帮助,因为不久之后那翅膀就缩了回去,不过着着实实赚足了眼球。又痛了,我的机械手也能这么好使就好了。
当哨声响起,他的小腿变得极细,似乎只剩骨头,所有的肌肉都转移到大腿上。当然,我不确定那骨头是不是个金属柱子,也许骨头也换过了。他的腰侧面长出许多小的辅助翼,在奔跑过程中飞快调整。而他的整个上半身以一种与之下半身极不相称的舒缓姿态向赛道两旁的观众不断挥手致意。
反观我们的另一名参赛者,可就没有那么写意了。起跑反应时间上几乎追平了那个机器人,可即便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狰狞,他们之间的差距还是越拉越大。等到两条原生肌肉腿刚跑完了一半,比赛就已经结束。最终他还是坚持跑完了那毫无意义的后半程。
谁又在乎呢,中央挂着的显示屏上轮播着大家对胜利者的祝贺,净是些恭维话。我看到显示屏上所有的人身体表面都摇曳着斑驳的树影,这可不多见,看来传言并不只是传言,我听说上流社会的男男女女们每个月总会挑些日子在林间举行奢靡的聚会。
在那里,他们皆浑身赤裸,炫耀式地展示自己身体构造之精妙,形状之完美。谈论的都是宇宙之奥秘,人类之品格这类不着边际的话题。他们身体的材质也是各不相同,第一位登台道贺的人整个皮肤由一层半透明的绿翡翠覆盖,其上或深或浅凿出一道道繁丽的花纹,在那雕槽中嵌着各色各样的宝石,只有通过大体形状和举止,才能认出他是个人类。实际上,林地间皆是这样像雕像的人,他们或三五人靠拢在一起,一手拿着酒杯,另一只手比划着正在谈论的话题;或零零碎碎分布在周围,又蹦又跳,他们身体里的精密构造跟随他们的运动上下翻转,发出细小的碰撞声。五颜六色的人们衬着周围盎绿的林地,更加充满活力。
牢骚只能说到这,又被使唤去了,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多亏了宙斯家的雄厚财力,现场燃烧了数以万计的烟花。整个中心区上空都弥漫着碎金箔,它们一部分穿过黑色浓烟来到贫民窟,黏在满身是汗的人们身上,人们用手指抓挠,反而又黏在指头上。
它们另一部分乘着清风,吹拂到那林间空地,轻轻落在人们的身体上,折射阳光,闪闪发光。金箔洒落,如仙境般。
谈论的人们声音愈发嘹亮,混杂在一起,是否能谱出华丽的乐章;跳动的人们愈发灵动,穿梭其中,好似一支优美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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