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说话总是不算数,不但不被责怪,反而被万众期盼继续出尔反尔——这人大概只能是宫崎骏了。
继1986年《天空之城》上映,宫崎骏首次表示要退休以来,接下来的三十年里,他又先后六次宣布退休,并相继推出了《千与千寻》《哈尔的移动城堡》等作品,可以说每次退休,都是在为更加惊艳的复出做铺垫。
2017年,宫崎骏又开始制作“最后一部”长片了——《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虽然上映时间远在2024,大家的期待值已被拉满。
这部电影改编自吉野源三郎的同名小说,老爷子这样总结它想传递的精神:“无论时代如何困难、残酷,都要活得像一个真正的人。”据说,这本书宫崎骏从10岁读到70岁,而纵观他的一生,也一直在践行这个信念:环境再艰难、再不顺,也不妨碍他从中发现闪光点,探索自己的价值。
宫崎骏生于1941年,成长在战后破败的日本,家中兄弟很多,母亲缠绵病榻,本人也体弱多病,常常觉得自己是个负累,因此童年算不上快乐。后来,读到手冢治虫的漫画,他才感觉内心脆弱的部分找到了支撑,对漫画创作心生向往。
随着渐渐发掘绘画天赋,自认为除此之外没什么才能的宫崎骏,在世上找到了一席之地。他决定,自己没有特别值得回忆的童年,那就为其他孩子创造美好的童年回忆。
成年后,宫崎骏如愿成为一名动画师,先后在不同的动画公司供职。打工人的日子并不好过,将近十年里,他从事的都是较为基础或重复的工作。一心创造的宫崎骏自然不愿意这样消磨一辈子,也曾提交自己精心制作的企划案,但完全没被上级当回事,扔到一边。
经济问题也令他苦恼。在东映动画工作期间,宫崎骏认识了前辈动画师大田朱美,两人相恋、结婚,却没有钱在公司所在的东京市中心买房,只能一路搬到市外的所泽。那里是一片开发中的城乡结合部,河流肮脏、道路泥泞。宫崎骏没有感受到田园风光的美好,只觉得被流放到了世界尽头。
这些是万千社畜都面临过的窘境。但宫崎骏的心态好得惊人。他只想在创作上取得突破,常趁工作间隙四处采风,甚至从公司一路散步回家。面对原先并不喜欢的偏僻杂乱环境,他也渐渐从中发现趣味,变废为宝,不断开发新点子:比如,把这条小路上的房子推掉,把那颗树改一改,在头脑里PS出理想的动画场景。又比如,看到一个公交车站,结合自己的童年经历,脑中便冒出小女孩雨天在车站等父亲、旁边走来一个大怪物的桥段……
龙猫的形象,就这样从乱糟糟的风景、从烦闷的社畜生活中脱胎而出了。“龙猫是一个不会讨好别人的角色。我想画一个心无杂念的巨大怪物。”宫崎骏这样描述。而龙猫的诞生,正是他心无杂念、专注于理想的结果,也可以说,是他对艰难环境的一次小胜利。
宫崎骏曾表示,电影《龙猫》中的世界糅合了多个地点,但如果没有住在所泽,龙猫就不会诞生。曾被他视为“世界尽头”的所泽,如今成了公认的龙猫故乡,还有著名的景点“龙猫森林”和“煤煤虫之家”,吸引全世界的粉丝前去朝圣。这里也不再是开发工程如火如荼的城乡结合部:《龙猫》反哺了现实世界,当地人越来越重视对森林环境的保护,用心留下了一片片原生态的风景。
宫崎骏本人,则日常在家附近的杂木林散步、捡垃圾,为该不该砍树和人辩论,甚至发出“要砍就先砍我”的暴言。他的妻子朱美也成了当地山林保护组织的成员,还喜欢以手绘的形式写日记,记录下龙猫故乡的四季。
大田朱美比宫崎骏大三岁,父亲是版画家。她作为动画师是公认的画功了得,甚至有“画工比宫崎骏更好”的评价。宫崎骏入行前最爱的动画电影《白蛇传》里,便有她的手笔;宫崎骏进入东映后,他们共同参与过《太阳王子霍尔斯的大冒险》的制作。甚至有友人透露,她曾比宫崎骏更被周围人寄予厚望。
1965年,二人结婚,大田朱美成了宫崎朱美。而在当时,东映动画公司的职场环境对女性很不友好,多数女性动画师结婚后都要辞职,只有少数人坚持继续。宫崎朱美就是其中之一,甚至第二个儿子出生后,她仍在工作,可见对动画的热爱。
直到大儿子五岁、二儿子两岁那年,宫崎骏从东映跳槽到A Production,上班时间变成了夜间,每天都要半夜乃至黎明才能回家。因为工作时间和朱美完全错开,他无法继续接送孩子上学,育儿任务就完全落在了朱美的身上。
在现实的逼迫下,朱美虽然十分不甘心,还是只能辞职回家带孩子。宫崎骏后来曾说,妻子每每提到当初被迫离开职场,仍然会埋怨,自己也觉得对她有所亏欠。
想必,作为动画人,宫崎朱美也曾想制作属于自己的作品吧。受年代和环境的限制,那样的想法或许很难实现。不过,后来的她并未放下画笔,在忙于育儿和家务的间隙,也用温暖细腻的笔触,填满了许许多多个素描簿,有的是记录孩子成长的瞬间,有的是描绘周遭自然的生灵与景物。
环境的艰难之于宫崎骏,曾是职业的瓶颈、沉重的工作压力,对宫崎朱美而言,则是为了育儿让渡个人的职业生涯和对动画的热爱。不过,2018年,二人共著了图文随笔集《啊!龙猫》,这也是他们离开共同工作的公司后首度合体创作,多多少少弥补了先前的遗憾。
《啊!龙猫》收录了宫崎骏构思龙猫的17幅初期概念图、畅言早年经历的长访谈,以及宫崎朱美记录龙猫故乡四季风景的79幅手绘日记,既是二人对初心和过往时光的一种纪念,也是他们送给孩子和童心未泯的大人的礼物。
这本书的简体中文版如今正式引进,采用进口铜版纸全彩印刷,并经过宫崎朱美、吉卜力与出版方长达一年的反复校色,力求理想的印刷效果。
龙猫会在哪里出没?龙猫最初的名字是什么?龙猫是笨还是聪明?《啊!龙猫》不仅回答了这些问题,更想向大家传递一个信念:环境越艰难,就越要从中找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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