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尖锐的疼痛,像生锈的匕首扎在胸口,将伊纳尔从黑暗中唤醒。口腔与鼻子中充满了血腥味,受伤的肋骨和肩膀阵阵跳痛,唯一能听到的声音是血液撞击鼓膜的轰鸣和偶尔的翅膀扇动声。
透过浑浊的眼睛,伊纳尔看见一只鹰一般大的黑鸟,尽管他从没见过哪只鹰长着这样细长弯曲的尖喙。伊纳尔的手臂像毒蛇一般刺出,掐住那畜生的脖子。受惊的黑鸟发出凄厉的尖叫,用翅膀狠狠的敲击伊纳尔的脑袋,尖爪抓挠着伊纳尔的胸口。伊纳尔发出痛苦的呻吟,闭上眼睛防止被弄瞎,继续收紧绞杀,将手指深深的挖进黑鸟的脖子。黑鸟奋力的挣扎,伊纳尔能感觉到羊毛外衣被自己的鲜血浸湿,翅膀砸在他的脑袋上,像是想用恶臭的羽毛将他闷死一样。黑鸟的血顺着他的手臂地下,是冷的,像糖浆一样从手掌间渗出,令伊纳尔非常不适,鸟血流过的地方,伊纳尔的皮肤变得麻木,仿佛被抽走了生命。
伊纳尔死死抓住黑鸟,忍受着反击带来的痛苦。他试图移动另一只手,但灼热的疼痛立刻涌入他的大脑。手臂在之前战斗中脱臼了,毫无反应。意识到这一点伊纳尔加大了掐握的力度。最终,随着一声沉闷的断裂声,黑鸟发出溺水般的怪声。伊纳尔将它丢在地上,仍其尸体滚到一边。
伊纳尔发出一声痛苦的咕哝,坐了起来,一边估摸着胸口被抓伤的地方一边环顾四周。他在一个精致的小屋中,屋顶已经塌陷,一面墙向外坍塌,与埃姆拉家被摧毁的方式完全相同。剩下的木墙上嵌着半截骨架,从颅骨上长出的短角冠可以判断出是乌法尔。尽管周围满目疮痍,但伊纳尔还是被某种迷信擢住了,呆在萨满的屋子里让他浑身不自在。伊纳尔伸手抓住半截房梁,将自己从废墟中拉了起来。
当伊纳尔从残垣断壁中挣脱时,他的目光落在某些东西上。萨满的符文石散落在一个粗糙的圆圈内,乌法尔占卜的痕迹被完整的保留了下来。伊纳尔读不懂符文的含义,但当他盯着哪些石头时,他看到了血神的颅骨标志,伟大的战争之王,贪婪的血腥收割者。
伊纳尔在文斯科的废墟中奔跑,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鲜血,小径被深红色的淤泥覆盖,变成一片血腥的沼泽。目光所及指出,尸块散落一地。没有一个活着的男人,女人,孩子,哪怕是一只狗或者老鼠也没有。除了伊纳尔自己,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到处都是熟悉的面孔,那些他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在淤泥中,用冰冷浑浊的眼睛盯着他,质问他为何将厄运带到他们头上。他找到了斯皮亚尔,身体被压成一团,四肢扭曲破碎。他找到了图尔基尔,头骨被整个压扁,边上是一个巨大的爪印。他的好邻居埃姆拉,伊纳尔和阿斯塔曾帮她带过孩子,看起来像是疲惫安详的侧躺睡着了,如果不是肋骨被一口咬掉了。
每走一步,伊纳尔的恐惧都在增加,他害怕知道那个怪物还去过哪儿。这个曾经冲进艾林格勒,洗劫圆顶教堂与宫殿,双手沾满鲜血的掠夺者在走向冒烟的废墟,曾经是家的地方时,双膝颤抖。他对将在废墟中发现的事实无比恐惧,他不想去看这个事实。但他从未屈服于自己的恐惧,即使是现在,即使是他的灵魂警告他转身逃离。
伊纳尔走进废墟,试着不去注意被推到的屋顶,向外倒塌的墙。他漫无目的的在屋子中徘徊,最后颓然坐在阴影中。
伊纳尔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当他站起来时,痛苦,悲伤,失落已然离去。他的眼睛中再次燃起了火焰,一种只有死亡才能熄灭的火焰。他走向了断裂的木梁,那是血兽从他家穿出的位置,他把脱臼的手臂放在两根参差不齐的木头之间,身体贴在墙上,双颚咬紧,将身体向后一拉。随着一声脆响,他的手臂被扳回原位。伊纳尔牙关紧咬,抵御着疼痛冲击着身体。他没有发出叫喊,已经没有比他所见的的更加巨大的痛苦了,他不会再为痛苦发声,让她蒙羞。
伊纳尔在他家的废墟中搜寻,找出可用的装备,他找不到的东西就去别人家翻,他不担心那些人的鬼魂,他们会理解的。这不是掠夺,而是为复仇做准备。
当伊纳尔动身离开文斯科的废墟时,他成为了复仇的化身。他的胸口覆盖着巨大的胸甲,是图尔基尔从一个南方王国王子的尸体上扯下来的。他的双腿裹着厚重的紧身皮毛库,由皮匠西加尔制作,中间有河石夹层,可以阻挡獠牙和刀剑。他的背上穿着拉斯库夫从瓦格人那儿抢来的熊皮斗篷,它洁白如雪,上端连接的颅骨像头盔一样盖在伊纳尔头上,他的手上戴着瓦尔布兰特的铁手套,脚上穿着索克维尔的铁靴。腰带上挂着拉芬的斧头,斧头上被腐蚀性鲜血砸出的凹痕。旁边放着飞龙牙的碎片。他肩上背着装有斯皮亚尔的草药和药水的牛皮包,脖子上戴着他送给阿斯塔的银带,金属被血染得几乎成了黑色,家中血腥的场景在伊纳尔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伊纳尔带走的最后一样东西是那把匕首,他已经不排斥触碰它了;事实上,当他伸手去那它时,匕首几乎是自动滑进他的手中。伊纳尔把它塞进左靴,金属接触皮肤散发出惊人的热量。伊纳尔要把这把匕首送回斯卡沃德,送给那些将他标记为血神的祭品的人,那些把血神的灾祸降临在文斯科的人。他要看看有没有艾斯林人能从他手中夺过这把刀,他将把失败者的头垒成京观。
血兽犯了一个错误,以为他已经死了,而伊纳尔决定要让斯卡沃德人为此付出代价。
焦黑的房梁指向诺斯卡昏沉的天空,像腐烂头骨上的尖锐锯齿。仓库与牧场的泥墙被推到撕裂,田野被践踏成一片荒芜。伊纳尔眼前的斯卡沃德一片狼藉,他不报任何幻想。血兽的踪迹很容易辨识,一条条血淋淋的深沟,指明了它前进的方向,血兽已经回到了艾斯林人的身边。
伊纳尔想起他父亲的忠告“不要呼唤血神的名讳,因为他不在乎血从何来”艾斯林人已经为触犯禁忌付出代价,在失去了先知之后,他们已经没有办法控制他们释放的力量。
伊纳尔继续向前走,深入屠戮场,无视了周围的残肢碎肉。他像恶狼一样在残垣断壁中徘徊,注视着每一个阴影每一丝运动的迹象。杀戮的欲望就像一只炽热的手,紧紧的攥着他的心,灼烧着他。他越是深入斯卡沃德,受挫的痛苦就越是强烈。所有人都死了,他来的太迟了,没机会给他的族人,为他的阿斯塔报仇了。
伊纳尔像头野兽般发出受挫的嚎叫。整整几分钟,伊纳尔对着月亮与星辰愤怒的咆哮,他的每一滴血都在呼唤着复仇。伊纳尔挥动拉芬的斧子,将一个艾斯林的脑袋劈成两半。
“那是我的族人,你这屠夫”一个粗糙的声音如雷声般炸响。伊纳尔转过身,第一次在这里看到了活物的迹象。一个巨大的身形从黑暗中移动到光亮处。科斯温,领主与冠军,像他的村庄一样,残破不堪。他身上的精致盔甲被野兽血腐蚀得坑坑洼洼,脸上一片血肉模糊,血神标识纹身被抓痕割成数块,眼眶上有一条深沟,划过一只乳白色的眼睛,将它劈成两半,然后延伸至被削掉半个的鼻子。“你来的太晚了,这儿没有你要找到的荣耀了,强盗”科斯温嘶吼着“血神已经亲自将它取走了”
“我不是为了什么荣耀而来,”伊纳尔回敬。他拉开了他的熊颅头盔露出脸。科斯温剩下的那只眼睛因为震惊而瞪大。伊纳尔用斧头指向科斯温“我为鲜血和死亡而来!”
“你倒装得像个斯卡沃德人”科斯温啐了一口,踉踉跄跄的向前移动,手中紧握着一把刀。但当他进一步移动时,伊纳尔看到了科斯温受到的可怕伤害:右臂从关节处撕裂,仅凭一团扭曲的血肉连在肩上。伊纳尔并没有感到高兴,科斯温是否因为受伤而变得脆弱,对他来说并不重要。胜利或失败,生存或死亡,对复仇而言并不重要。
两位最后的幸存者没在对话。伊纳尔冲向科斯温,用斧头攻击他的膝盖。科斯温用剑格挡,然后刺向伊纳尔的腹部,他的攻击慢且笨拙,他的大脑在试图操纵已经不能动的手臂。伊纳尔笑了笑,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只是对方还不知道。
科斯温的剑划向伊纳尔的脸,在伊纳尔反击的时候,改变轨迹进入防守姿态,但他再次被习惯束缚,想象中的另一只手与剑并不存在。伊纳尔的斧头越过他的剑的守势,击穿了锈蚀,坑洼的盔甲,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科斯温发出痛苦的咆哮,他继续发动攻击,将剑刺向伊纳尔的胸口。伊纳尔抬起斧头,将攻击格挡到一边,紧接着,斧柄砸向科斯温的下巴。牙齿从科斯温脸上飞出,他在这一击下踉跄后退。
伊纳尔握紧武器,向科斯温扑去。科斯温试图抵挡攻击,但这一次他过度修正失去右手的偏差,致使左手暴露在外。伊纳尔将斧头砍向科斯温的腿,锈蚀的盔甲在这一击下裂开,撕开了科斯温的膝盖。科斯温发起反击,在伊纳尔恢复姿势前向他挥砍,刀锋刮过加固过的皮毛绑腿,几块卵石从裂口中迸出。
斧头再次挥出,差点击中科斯温的头部。科斯温向后拖动着身体,爬到阴影中,试图用黑暗来掩护自己。这没有意义,科斯文也清楚。伊纳尔再次朝他猛砍,斧头击中科斯温的剑,被腐蚀过的剑一接触到斧头就像冰块一样碎裂了
科斯温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剑,然后又盯着伊纳尔的脸,他没有去寻早另一把武器,因为他知道对手不会给他机会。相反,他怒吼着扑向伊纳尔,想把断剑捅进伊纳尔的腹部。斧头寒光一闪,伊纳尔挥出了终结一击,科斯温的头颅被斩下,滚进了黑暗。
了结艾斯林冠军之后,伊纳尔循着陈腐血液的臭气,向斯卡沃德的废墟深处走去。他已经完成了使命,手刃仇敌。现在,他已经准备好面对血兽。伊纳尔知道自己没有胜算,但他不畏惧死亡。死于复仇总好过在荒野里浑噩度日强。他会在血兽要了他的命之前教会那畜生恐惧,他将无愧于先祖。
找到血兽的巢穴并不难,只要跟着鼻子走,当伊纳尔接近逐渐接近大坑时,腐臭的血腥味与残肢碎肉越来越多。成堆的内脏堆积在路旁,闪闪发光的颅骨对他露出空洞的冷笑。他走的路被鲜血浇灌成泥潭,每一步都会陷进去,仿佛血兽在斯卡沃德再现了血神神域的一小部分。
伊纳尔走到了血兽的巢穴大坑前。坑壁上刻有符文,镶嵌被削尖的原木,向下指向中心。一处缺口上架着一根巨大的梁木,形成一根粗陋的桥梁,直通阴影之中。在不远处,放着一具棺材,上面躺着阿夫凯尔裹着长袍的尸体,尸体上摆着它的精灵造头盔。
伊纳尔大步走进,手握拉芬的斧头,他的眼睛试图穿透黑暗,但毫无作用。伊纳尔停下脚步,他不打算给血兽更多的优势。他抽出断剑飞龙牙,填满了空置的手,然后,他高举双手,发出一身怒吼,两柄武器相击。尖锐的金属声像雷鸣一样划破寂静。伊纳尔感觉自己听到了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移动,他想象着血液的臭气逐渐浓郁,再次举起手臂,重复了刚才的动作。当他第三次这么做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有什么东西从洞里爬上来了。
血兽沿着木梁向上蠕动,就像某种巨大的蛇或者蠕虫。当它移动到时候,身上的触须不断地扭动,它的皮肤覆盖着受害者的鲜血,颜色比在文斯科的时候更加鲜艳。血兽站了起来,嘶吼着渴望更多的鲜血,它被吸引了。
这一次,伊纳尔没有被血兽吓到,当血兽向他涌来时,他牢牢的站在原地。这是一座饥渴的肌肉小山与扭曲的触手,伊纳尔看着这东西的背部在血雾中爆开,如树干般粗长的脖子从中伸出,猎犬般的头颅从脖子末端长出。血兽缓缓朝伊纳尔摆动头部,躁动不安的黑色眼睛盯住了他。它张开长着剑一般牙齿的巨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刺耳咆哮
伊纳尔用同样的咆哮回敬,血兽立刻发起了攻击,一只巨大的爪子从它的胸口长出,利爪砍向伊纳尔。伊纳尔躲过这笨拙的一击,将飞龙牙碎裂的边缘插进血兽的身体。血兽将受创的肢体吸回身体,再次蹒跚移动。一对螃蟹般的鳌肢从树根般的身体中射出,在伊纳尔回避前的位置咔吧一声闭合,距离不过一个巴掌。伊纳尔扭动身体,在血兽将鳌肢缩回去之前用斧头猛击,将其斩下。鳌肢一接触到泥泞的地面就一边疯狂的抽动一边碎裂溶解成黑色的血块
血兽再次前压,长出了一串怪异的腿,扭动着追逐着猎物。一个类似甩棍般的巨大肢体砸向此面,发出令人作呕的怪声,险些击中伊纳尔。伊纳尔砍向肢体与身体的关节,凿下一块血肉,但伤口在血兽收回攻击时就开始闭合。即使吞吃了两个村庄,血兽也没有因为饱食而变得迟缓。当另一只巨爪扫向他的脑袋时,伊纳尔扑到在地,爪子却以以一种没有骨头般的怪异方式扭曲插入地面继续追击,迫使他在泥地中翻滚回避。
伊纳尔盯着血兽,它向后退去,发出一阵混合着躁动,饥渴,疯狂与预约的咔咔声。不论它是否受诸神赐福,肯定有某种方法可以伤到它,有某种方法可以让它畏惧,在它身上留下伤痕。
另一个恶心的头颅从血兽的身体中长了出来,它像一个没有嘴巴的蜥蜴脑袋,一股滚烫的鲜血从它的眼眶中喷出,飞溅到伊纳尔手上。伊纳尔感觉到热流和疼痛立刻替代了原本的冰冷麻木,当他翻身的时候飞龙牙从跳痛的手指间滑落。伊纳尔的金属手套已经被烧蚀得千疮百孔,金属下的血肉也遭到了伤害,伊纳尔咆哮着掷出斧头,拉芬的斧头旋转着没入覆鳞的头,蜥蜴脑袋被自己的血腐蚀,扭动着似乎想要发出惨叫,它的脖子迅速枯萎干瘪,变成了胸前一个黑色的血痂。
血兽本身似乎对第二个脑袋的悲惨命运毫不关心,继续用它怪异的腿向前窜。伊纳尔咒骂着躲向一边,因为他没来得及捞回他的剑,现在剑和他之间隔着血兽。血兽的身体发生变化,脑袋和脖子从身体新的位置出现。伊纳尔跳向他惟一能找到的掩体,阿夫凯尔的棺材后面来躲避冲锋
血兽以雪崩般的势头装上了那堆木头。伊纳尔被裹在碎片与带血的泥浆中被甩了出去,装在栅栏上。他一边搜索着任何可用作武器的东西,一边试着向自己疲惫不堪的肺部泵入空气。在他的上方,血兽正滑过棺材,将阿夫凯尔和棺材碾在身下。
突然,血兽颤抖着从棺材上退了下来,它的下巴大张,发出凄厉的尖叫,更多的小嘴在它的皮肤上向涟漪一样波动,重复着大嘴的动作,形成了有一场痛苦合唱。伊纳尔看到血兽的一部分血肉发黑冒烟,变成了焦黑的血痂。伤口的形状让伊纳尔相当惊讶:它高,长,笔直,像一个头盔,他移开目光,看见阿夫凯尔被压扁的尸体和被放在他胸前,一样也被压扁了的头盔。
这就是诀窍,阿夫凯尔就是靠这个保持对斯卡沃德的神兽的控制的。伊纳尔将自己拖向破碎对方棺材,将腰上别的匕首抽了出来。血兽兀自低吼,舌头从它的身上冒出来,舔舐着伤口。但当伊纳尔站到棺材上时,猎犬脑袋转向了他。伊纳尔发出家族的战吼,跃向血兽。
伊纳尔落在血兽的头颅上,他的脚陷进了怪物无定形身体表面,他能感觉到靴子被血肉泥沼吞没,腐蚀性的血液灼伤了他的皮肤。他强压痛苦,将匕首插进一只闪闪发光的黑色眼睛。血兽立刻再次尖叫,受伤的眼睛爆裂开来,头向后高高仰起,几乎将伊纳尔甩了出去。伊纳尔一手扒住血兽的脸,另一只手捅向其他眼睛,一直到自己的手腕深深没入血兽的颅骨。
血兽连续不断的尖叫。伊纳尔摧毁了第三只,第四只眼睛,鲜血溅满了他视野的每一处。他尽量不去注意血肉中浮现的不断蠕动,尖叫的脸,无视试图将他扯下的触手,专心致志的穿刺,切割亵渎的血肉。当伊纳尔摧毁第五只眼睛时,血兽开始将头缩回身体,连同伊纳尔一起。伊纳尔准备抽身跃出,但却在翻涌的血肉中看见了一张痛苦尖叫的脸孔,是阿斯塔。伊纳尔的心中再次被一种新的仇恨填满,他紧紧的抓住血兽,挥刀摧毁了第六只眼睛,然后便被汹涌污血淹没。
血兽痉挛,颤抖着挪动着无首的身体爬回坑里。随着血兽的行动,它的腿坍塌成一团烂泥,体表各种器官快速的生长冒出然后枯萎,它庞大的身躯逐渐缩小,因为越来越多的组织脱落却没有再生,鲜艳的体色开始变得暗,泥浆般的血肉变干然后龟裂。在一阵颤抖中,血兽跌倒在地,冲击力加速了它身体的崩溃,它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力量已经流逝。血兽长出一只狼一样的爪子,恳求的伸向天空,随后掉到地上,像粘土一般粉碎。创造它的伟力没有回应它。
寂静没有持续多久,血兽的残骸再次颤动,剥落。从血肉深处,伊纳尔强行打开了一条道,他遍体鳞伤的身体陷在了血兽尸体深处,看起来仿佛是血神邪恶的造物。他高举双手,不是为了请求,而是昭示他的胜利,向至高天,向诸神的寒冷宝座,向先祖的神圣大厅昭示他的胜利
伊纳尔离开了迅速崩坏的尸体,他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灼痛,他徘徊了一会儿,知道看见飞龙牙的刀柄在深红色的泥沼中闪闪发光。他弯下腰捡起它,手中只有细长的精灵匕首让他觉得像是赤手空拳。当他拿回武器时,他发现他并不孤单
在大坑的另一边,一个骑手。毛茸茸的战马不安的刨着地,马背上的人裹在皮衣与蓝色的金属护甲下,头盔很宽,装饰着骨刺冠冕,黑色的头发上缀饰着羽毛符咒,皮肤没有血色,几乎是白色,五官宽阔且残忍。他直面伊纳尔的目光,没有任何动作,没去碰身边的弯刀。
“为了万变之手的荣耀!”骑手高喊,他的诺斯卡语被粗劣的外族音调扭曲。伊纳尔没有放下武器,对方的发色与口音说明他不是艾斯林人,甚至不属于任何诺斯卡部落,而是某支库尔干人。在诺斯卡,库尔干人往往以掠夺与贩奴为生,将奴隶押往他们破烂的营地中,在铁匠铺中劳作。伊纳尔盯着骑手,用余光在废墟中搜寻,寻找可能的更多的库尔干人。
“与诸神讲和吧,草原人。”伊纳尔说到,他在围攻埃林格勒的时候学会了库尔干语“斯卡沃德的神兽已经被我宰了,如果你想用你的剑试试自己的本事,那就等着乌鸦来叼你的骨头吧。”
库尔干人举起手,示意他没有恶意“我不是来挑战的你的,我远道而来正是为了寻找你”他接着说,转回了库尔干语“我在黑色荒原与大草原上骑行多日,来寻找你,万变之手。”
“我乃伊纳尔。”伊纳尔回答道。他继续观察着废墟,寻找着人影,确认骑手是否在说谎。
库尔干人摇了摇头“你是万变之手,是我在找的人。”他指了指伊纳尔的左手。伊纳尔低头看了自己的左手,仿佛从未见过一般,他戴的金属手套已经被腐蚀性的血液吞噬了,但手上的皮肤却完好如初,只有几处被融化的金属覆盖的地方,那些地方曾经被黑鹰的血液沾染,金属附着的区域形成了一个图案,一份波纹状的月亮,万变之主的标准。
“瓦拉克,卡扎格人”骑手答道“万变之主在风中对我低语你的名字,将你的脸刻在云上”瓦拉克取下头盔。他的一块头发被剃光,头皮上纹了一个波纹状的月亮,纹身在注视下不停的变换着颜色。“我是万变之主的仆人,解读他写在风中的预兆并实现它是我的职责,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伊纳尔·铁拳(Einarr Steelfist),我来此见证你击败血神的强大野兽。”
伊纳尔转身背向瓦拉克,在血兽的尸体中寻找拉芬的斧头。“大变化者是个骗子,卡扎格的瓦拉克,他也欺骗了你,这里没有伊纳尔·铁拳,我乃伊纳尔·西格丹!我不是大变化者的冠军,也不是任何一个神的冠军。”曾经,成为冠军或者神选会让伊纳尔心神向往,勾起他的野心与幻想。但现在,他的族人被屠杀,诸神的青睐对他毫无意义,他也没空去回应库尔干人和他的妄想。
“但你已被烙上印记”瓦拉克坚持“你是被选中的人。不然为什么你能战胜血兽?你如何能从它的火腹中毫发无损的出来?你的盔甲,斗篷和肉体都已经被万变之主赐福,只有那个标记的地方才被灼伤,以便万变之主为你打上烙印。”
库尔干人的话让伊纳尔停了下了脚步,他重新审视那只没有标记的手,他看了看靴子,斗篷。他见过血兽的血融化钢铁,但这柔软的熊皮且毫发无损。伊纳尔感到汗毛直竖,瓦拉克是对的,某种强大的力量在战斗之中庇护了自己,使他免受血兽的伤害。他又看了看被烙印了的那只手,无疑那种力量帮助他消灭了血兽。
一种原始的,赤裸裸的仇恨在伊纳尔体内燃烧,如果这种力量能保护他免受血兽的伤害,为什么它不早点出手?为什么在文斯科不帮助他?也许那能拯救他的村庄,不,他不需要向万变之主奉上感激。
伊纳尔找到了拉芬的斧头,将它插进腰带的一个环上,他没搭理库尔干人,大步走向村庄,向北而去。
“北边”伊纳尔回答“我听说北边还有不少艾斯林人,我的斧头还饿着呢。”
瓦拉克踢了踢马侧,跟在伊纳尔后面“万变之主指引我来此处”他说“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我解开这个谜题之前,我愿意跟随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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