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最为特殊的高中火箭班里,从初中到高中还能同校同班的,就只有我们三人。
相较于班里埋头学习的其他人,我和他认识的时间要更长一些,当知道他的死讯,也更难过一些。
学校认为应该就此事开展心智训练营,对火箭班的学生进行心理干预。
“同学们,现在来用你们左右手的食指,摆出一个人字。”从校外聘请过来的女导师如此说道。
训练营的导师白了我一眼,明明听见了提问,却故意没有回答。所以我由始至终都没能摆出任何字。
随后导师开始用充满慈爱的声音,机械化地讲解了起来:
“相信你们开始明白了,你们自己看到的是人字,但是对方看到的,很可能是个入字。”
“我看到也有一些同学摆出了入字,这样在别人眼里,才能正常地看到人字。很棒,你们是关心他人,理解他人的,善良的好孩子。”
“没有摆出入字的同学也不要太在意,你们可以从现在开始,尝试理解,关爱他人,来,一起来试试摆出正确的人字。”
花雪理呆滞地看着自己的两根食指,但很快就想明白了方才向导师提问的问题,为什么会被刻意忽略。
“记得往后倒的时候,身体必须笔直,膝盖不能弯曲。一旦弯曲了膝盖,身后承接你的体重的同学们很可能会受伤哦!”
“试着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信任你的同伴们吧。大家一定不会把手缩回去,一定会将你好好地接住的。”
往后倒下的那一刻,像死亡倒计时一样,木然地感觉到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头发丝飘起来的瞬间都像是慢动作一样清晰。既茫然,又害怕。
唯一的感觉是,幸好没出事故,没有死,没有瘫痪。而不是如何信任彼此。
周围的同学们开始沉浸在完成了一项艰难任务的喜悦里,气氛越来越欢快。
导师:“然后是蒙眼,由另一位同学领着你走到教室的另一端。中间需要避开不少障碍物。领着你走的同学不用蒙眼,这个训练叫做——我是你的眼睛。”
我蒙着眼。但是一块松松垮垮的布又能怎样确保你完全看不见呢。稍微睁开一点点眼皮往下看,能看见自己脚下的一小块。
取下蒙眼的布条,看到前边完成任务的同学们都笑得很开心。他们好像真的从中学到了什么。而我却没有。我觉得无聊透顶。
“每个人都要轮流站到中间去接受表扬。不要害羞,你们应该获得赞美的。记住,要轻轻地握住中间那位同学的手,说出你发自内心的赞美。”
我站在队伍里,看着中间被赞美的女生。她看起来很开心。
前边的同学们逐次进行着这个流程。我却在烦恼着,别人把能说的都说完了,轮到我握住她的手的时候,该说些什么好呢?
到我站在中间的时候,类似的赞美已经翻来覆去好几轮了。
看,都快编不下去了。在你眼里我是个普普通通的,不起眼的同学而已。对我而言,你也一样。所以不要太在意。
如此回答他的同时,脸上不自觉地堆砌起了虚假的笑容,肯定很难看。
真棒,我们都学会了虚假的赞美,还学会了在不想笑的时候微笑。
导师:“然后同学们,这周六还要来一趟学校。心智训练营本周六还要进行一整天的集训。
本来大多数人就和他不熟,让我安安静静地难过一下不好吗?
为什么必须笑,又为什么,只因为没有一直跟着大家一起开怀地笑,就要被班主任单独拎出来,被“关心”了一个小时呢?
花雪理从被窝中坐起,刚刚梦见的,其实是当年的记忆。
花雪理擦了擦脸上的汗。明白了现在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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