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小说】夏夜水塔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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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友们大家好。这是我的长篇小说《夏夜水塔》，主要讲述青春和童年时期的一些故事。虽然发在机组好像有些不合时宜（因为在机核很少见到青春题材的东西-.-），但是大概因为这里没有人认识我，所以发在这个无人问津的角落反而让我安心。如果有人看见而且喜欢，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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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 其一  
钟如一/文



火车驶进山洞。车厢里苍白的灯亮起。我托腮看窗外，自己的倒影显得有些陌生。周围人们说话的声音变得更吵，坐在我对面的女友也发出“啧”的咂嘴声。
我看向她。“怎么了？”
她摘下耳机。“没信号。”
“这附近山多，信号肯定弱。谁让你心血来潮说要坐绿皮车？回头充电宝用干了都没地方充电。”
“你烦不烦啊？都说了好几遍了。”她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我就是好久没坐绿皮车了，难得过年回家一趟，想怀旧一下不行吗？”
“没说不行啊。我也喜欢的。”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她也像我一样托腮看窗外。
我和桃子的家乡是个小县城，那里去年才建起高铁站，在那之前，我们回家总是要坐绿皮火车。只是这次我们刚离开的地方离家乡实在太远，坐绿皮车需要一天多的时间。我想是因为桃子最近太忙了，她急需这样与世隔绝的一天，让大脑重新慢下来，让她对生活的触角再次舒展开。
火车驶出山洞。相比进山洞前，窗外的天空暗了许多。冬天天黑得太快，总是让我对时间更加敏感。才下午五点，身边已经有困倦的人躺在卧铺上睡着了。车外是越来越浓的天黑色，车内嘈杂中一丝静谧悄悄降临，某种矛盾的情绪突然将我的心揪紧。很久违地，我感到些许忧伤。这是我更年轻时时常尝到的，轻盈的、莫名其妙的忧伤。
像是对此刻情绪的回应，我的手机突然震动，收到一条消息。我点开，是夏雪发来的：
“新年快乐啊！最近特别忙，现在终于放假了。想起来今年还没和你打过招呼。你说要和女朋友回老家吧，路上注意安全啊。今年有空你们一起来找我玩吧~
“对了，刚刚下班路上去书店，买了阿钟和时雨的新书。不过不知道过年能看几页。总之新年快乐！”
文字下面，是一张书的照片，书旁边有她的大拇指。我笑了，简单回了几句新年祝福，放下手机。
“谁啊？”桃子问。
“一个朋友，叫夏雪。你可能记得，以前和你说过的。”
“哦，记得。她现在做什么来着？”
“律师。好像每天都很忙。”
“那是好辛苦。”
她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慢慢爬上我的手，轻轻揪着我的皮肤。这是她思考时的一个小习惯，她说她独处的时候喜欢揪自己，和我在一起后就开始喜欢揪我了。
“对了，”她的手停下，看着我说，“反正现在也没事做，和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吧。和这个夏雪，还有和你其他那些朋友的事。”
我愣了一下。“我不是和你说过很多吗？”
她点点头。“但是你以前都是东一点西一点讲的，有时想起谁了跟我提一下这个人，有时又说一下那个人。我对他们只有些零碎的印象，就是不知道你们在一块儿具体发生过什么。”
“也谈不上发生过什么。就是一些很普通的事情。你会觉得无聊的。”
“不会啊，我觉得会挺有意思。比如这个夏雪，我就对她很好奇。再说了，我以前那么多事早就都告诉你了，你大学的那点事到现在还没全部告诉我。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我想了想，她说的也有道理。而且现在的确无事可做，眼前还有二十多小时的车程，好像正适合用来回忆。她的要求和夏雪的新年祝福，像一颗火苗，点燃了我身体里的旧时光。我好像能闻到从那远方传来的，缥缈、微苦、又甘甜的香气。我才发现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品尝过回忆的滋味。一个接一个地，过去的那些朋友们久违地浮现在我脑海里。他们有的如今和我还是朋友，更多的和我已经不再联系。他们的名字也回到我的记忆里，他们说话的声音也随之变清晰。当我闭上眼的一瞬间，我竟有种他们还围在我身边的错觉。我赶紧睁眼，面前的桃子正托着腮，抿嘴笑着看我。
“你要听吗？”我问。她点点头。
“但是从哪里开始说呢？”
“随便你。你不是最擅长讲故事吗？”
“可我很少说自己。”
“那就试一试。”
我看着她的眼睛。记忆在我眼前浮现，像是按了快退键，二倍速，四倍，十六倍，镜头慢慢加速，终于倒带到头，停在了一个九月的下午。
“那就从我认识周奕宏那天说起吧。”
桃子点点头。我已经许多年不曾开口说过这个名字，这三个字的发音真叫我怀念。车外夜幕已经降临。耳畔哐当哐当的声音变得更响。火车再次驶进山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