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友们大家好。这是我的长篇小说《夏夜水塔》,主要讲述青春和童年时期的一些故事。如果你碰巧看见了而且感兴趣,可以点击合集看之前的章节。谢谢~
这个故事也快进入尾声啦。如果喜欢,还请和我一起走到旅途的终点吧。
桃子皱眉头想了想。“那你后来知道周奕宏去哪了吗?”
“联系不到。给他发微信,打电话,都没有回应。有可能他换了手机号码。我也问过店长和阿钟,他们也没有他的消息。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
“那你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最后要跟你说的是什么事吗?”
我苦笑。“不完整……或许是这样吧。如果这是一本小说,我会绞尽脑汁为他编造一套完整的故事打动你,有完整的人物弧光,为你讲述他怎么一步步变成这样。但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我也真的不知道他的过去。可我们依然喜欢他,不是喜欢那个曾经懂事、上进的他,而是喜欢我们眼前这个孤僻、落寞的他。我也不想骗你。”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桃子接着问:“那苏蒙呢?怎么你最后说了那么久和夏雪还有奕宏是怎么告别的,对她就一笔带过了?”
“就……没什么好说的啊。就像我说的那样,和平分手。”
我感受到桃子的视线,但我不敢看她。我的内心挣扎不休。说吧夏夜,说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不将一直压在心头的愧疚也一起说出来?可是该怎么开口?时至今日,好不容易催眠得让自己快忘记了,偏偏还要旧事重提吗?就像揭开一块旧伤疤?
“你不想说也没事。”桃子说,“或许你也并没有隐瞒,只是我想多了。但是,如果有什么麻烦的事情,你可以告诉我。就算不知道怎么说,也可以想办法慢慢表达。我不能保证自己听了会有什么反应,但我一定会认真听你说完。我都听你说了这么久了不是?再说了,你经常听我发牢骚,也帮过我很多次,但是如果你都不愿意向我求助,那就不是善良,只是一种伤人的傲慢。”
我看向桃子,她那张懒散惯了的脸上,此刻罕有地严肃。我稍稍松了口气。说不定就像她说的那样,说不定只是我的傲慢而已。
“好吧……就,就是我和她分手,其实没我说的那么和平。”
“我那个时候,其实已经觉得和她走不下去了,或许她也是这样想……不,对不起,我其实没好好问过她是怎么想的。我虽然满口大道理地教育阿钟,其实自己也根本不懂沟通。我和她都不够果断,谁都没有提出分手,最后直到她出国,我们也只是说以后保持联系。”
桃子露出了难以描述的表情,似笑非笑,好像不知道作何评价,那是一种大人看小孩谈恋爱时经常露出的玩味的表情。“然后呢?”
“然后……”到了我最不知道怎么开口的部分。我鼓起勇气说:“然后我就遇到你了。”
“我?”桃子吃惊地看着我,“怎么说到我了?这里面还有我的事呢?”
我点点头,看着她。桃子突然像是明白了。“所以那年暑假你遇到我的时候,你还没和她分手?”
我已经准备好被她骂被她掐,但是出乎我意料,桃子笑出了声。这么多年我想过许多次如果我告诉她这件事她会是什么反应,却怎么都没想到她会笑。
她还在笑个不停,乐不可支地摇摇头,没有回答我,最后按着胸口好不容易平静下来,问:“那你是之后才和她提分手的吗?”
桃子还在笑。这下反倒换成我有些生气了。奇怪,明明是我隐瞒了许多年、一直折磨着我的谎言,有什么好笑的?难道这其实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事?
“我要生气吗?”桃子好不容易收住笑,看着我,“嗯……细想是有点生气,你当时也没告诉我你有女朋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听到就是想笑,尤其是在听你严肃地说了那么多你以前的事情之后。而且你没看到你自己刚刚那副模样,低着头,就像个做错事等骂的小孩子,特搞笑哈哈哈哈。”
我看着她,还是不解,但心里的烦恼慢慢消散。如果这对于桃子来说不算是伤害,对苏蒙呢?我不敢自大地想象她的感受并且以此安慰自己,但是,会不会我提出的分手,对她来说同样也是一种解脱?
“就是,”桃子说,“昨天听你说你以前和苏蒙的事,我就有点不爽。你过去那些害羞的、孩子气的模样,凭什么我都没见过,只有她见过。但是刚刚久违地看到了你小男孩的一面,让我还挺开心的。不错。不过以后再有这种事的话不许瞒着我。”
她揉了揉我的脑袋,我还是有些懵。她接着问:“你后来和她还有联系吗?”
“没有了。只是偶尔看到她的朋友圈,她在美国生活得好像很开心,也有不少朋友。她迷上了帆板——就是那种有帆的冲浪板——朋友圈里经常发坐船出海的照片,最近也开始准备拍一部关于大海的纪录片。我有时候看她的这些朋友圈,既为她高兴,又经常怀疑自己真的和她谈过恋爱吗?想起来非常不真实。我和她如今的生活太不一样了。”
“挺好的啊,祝福她。阿钟和时雨呢?你和他们还有联系吗?”
“有啊。他们前年还给我寄过一本他们写的书,就是有一阵子放在我床头的那本,你还记得吗?”
桃子想了想,说:“哦!那本书就是他们写的啊。我还没看过,下次回去看看。所以他们现在是做什么的?当作家?”
“也不是。”我笑着说,“他俩现在玩的可花了。阿钟以前一直在网上发一些关于音乐的视频,也没什么人看,后来他发了一个记录他们旅行的视频,突然就火了,我觉得主要是因为时雨出镜了,她长得漂亮吸了很多粉。这几年他们也出了书,阿钟负责写,时雨负责摄影和写一些文艺的诗句,看着还挺有意思。他们现在还是到处旅行,但是来钱的路子多了,不用再像前几年那样到处打工了。”
“听着可以啊。喂,你觉得我俩能干这个吗?正好我来摄影,你来写。”
“不不不,我可受不了像他们那样天天到处跑。我还是喜欢在家里宅着,旅行偶尔来一次就好。”
“只是,他俩对我来说,就像是个灯塔。不是在前面指引我前进的那种,而是当我在黑夜的海上航行,感到疲惫的时候,我可以回头看见他们,可以告诉自己并不是只有眼前一条路可走。我还有的选,不一定要选择和他们一样的路,但是人生的确有许多可能。”
桃子伸了个懒腰,起身上厕所。我看着窗外,平坦的田野一望无际,远处有零星青色的丘陵。和桃子的这次长长的讲述,对我而言也是难得的回忆之旅。我的脑海里浮现出许多朋友的身影,他们中大多数和我都不再有交集,但都在过去的某个时刻陪伴过我,给过我宝贵的友情和温暖。我真希望他们能永远幸福。而在这所有人中间,一直以来让我牵挂最多、祈福最多的,不是奕宏,不是夏雪,不是苏蒙,不是阿钟,不是那许许多多在我生命中像烟火般灿烂绽放过的人,而是一个瘦小的、头发蓬乱的、不起眼的小女孩——刺猬。许多年来我都会想象她如今成为了怎样的人,有怎样的生活。我希望她能快乐,或许也是寄托了我对童年的憧憬。我希望自由的永远自由,美好的永远美好,纯真的永远纯真。我还记得儿时和她在水塔上拉钩许下的诺言,那个画面总让我想起华叔。我不知道他如今过得如何,或许他这一生都只能做一个无名氏,但随着年纪增长,我越来越能理解他,也越来越珍惜那个夏天和他一起度过的时光。他将他的某些理想寄托在了我们身上,寄托在和他拉过钩的、为他哭得伤心欲绝的刺猬身上。世人如此不公地对待他,可如果那样孤单、那样无助的刺猬,也可以有幸福的生活,我想,这就是对华叔最好的报答,这就是他想要的,对这世界最温柔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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