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属于《丝佩瑞尔故事集》系列的长篇故事,另名《蝴蝶效应》,全文30万字。为方便阅读,每次更新字数会控制在4000字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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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集的有声内容目前签约发表于喜马拉雅,由“本音物语”老师倾情演播:【专辑页面】 乌里夫和他的义军躺在黄土高坡之上,展开对未来前景的讨论。倘若他们留心,就会发现此处风景不错,向北眺望可以从群山间窥视沙海神秘的尊荣。
为这片沙漠起名的人简直是个鬼才,名字恰如其分且意境十足。“沙”代表了此地的气候、环境与特产,“海”意味着危险、神秘和广袤,况且这里真的有船。
沙海里人们的交通工具除了吃苦耐劳的动物外,还有沙船可以选择。那是一种船身大部分潜入沙子里的平底快船,多数时候它们昼伏夜出,沿着早已干涸的河床编织出复杂的交通网。
只要看沙船甲板的装饰就知道船的功用。有钱人白天开着装饰鲜花的快船四处招摇,矿工和运棉花的船上堆满货物。行商的沙船浩浩荡荡,如同鱼群般拖出一行行笔直的痕迹。走私商的沙船最神秘,他们拆掉沙船上部,只留个不起眼的平顶甲板。商人们行事低调,改装的船舱里暗格密布,装满珍奇异宝。
时值正午,太阳辐射着汹涌热浪炙烤大地。一艘四方形的巨大沙船沿干枯河道向南慢行,有别于往来运货的流线型快船,如棺材般的庞大船体扬起遮天蔽日的烟尘,站在极远的地方都能看见它发出隆隆噪音,从沙海尽头拱出来的笨拙模样堪称奇景。
大沙船需要这样醒目的登场方式,好让人们周知它的到来,毕竟环线的公共快船就指着周边居民乘坐赚取费用。
沙船冲上怪石嶙峋的石林滩,掀起细沙高浪。沙子扑到作为文明见证的石柱上,又冲掉一片斑驳的岁月痕迹。船还未停靠稳当,船工便迫不及待踢开封闭的舷舱大门,他拿着木制铲沙工具把身穿质地坚硬黑袍的怪人从躲闪不及的沙堆里刨出来。
沙船笨拙得扬起微微上翘的船头,客舱里传出阵阵叫骂声,期间还有动物愤怒的嘶鸣。几位商旅打扮的外地人扶着舱门走出室外,他们一边呼吸新鲜空气,一边释放自我,把体内浓缩的液体送给不远处靠着石墩纳凉的植物。想知道沙海何处是公共沙船停靠站,只需寻找植物茂盛的庇荫之处即可,它们全靠汲取乘客们的各种排泄物生存。如果找不到类似的地标,那循着腥臊臭味多半也能找到距离最近的公共乘船站点。
等候公共沙船的乘客显得很忧郁,他没躲过沙船掀起的浪头,让乘务刨出来更觉丢人。为掩饰尴尬,他掀起硬邦邦的兜帽,将沙子赶出自己的生活。看见乘客露出花纹密布的光脑壳,乘务员本能露出厌恶的神色。
“啧,玩魔法的。”他躲开法师,动作既娴熟自然又避免伤害对方自尊。乘务员转回身,忙招呼几位外地人赶紧回沙船,顺便用手指比划着说:“法师没大座儿,上嘛?”
“上!”吉克·吉甕强忍怒火,他知道当地人对夜幕之手的态度,乘务员没朝他吐口水、撒盐已经很客气了。
“得嘞。”船工跳上船,用眼神示意吉克·吉甕快点进船舱。“拿着,马札。一直往里走,羊群后面找个空地坐稳。”
很快沙船再度开动,木质船身左摇右晃,吱嘎作响的半潜进沙子里,船舱里随即传来砂石摩擦的噪音。
“发车啦,发车啦!乘客们坐好,大座儿乘客有绳子的绑结实点,坐在地上的抓稳扶手。”
吉克·吉甕忍受着羊群发出的腥臊,将自己完美融入船舱后部的黑暗里,只有试图吃掉自己兜帽的白色怪物才知道这团黑影里藏着个人,也只有羊群不嫌弃法袍散发的丰富气味。
沙船里只有一盏飘摇的魔晶小灯忽明忽暗,气氛压抑得如同尸体开始发酵的棺材。沙海里的居民为了生活不得不忍受许多事情,公共沙船的沉闷、湿热、噪音轰鸣便是其一。而这种感觉,却让吉克·吉甕稍稍安心。他双腿盘坐,脚趾牢牢勾住地面突出的圆环,法师调整呼吸准备冥想。
他逐渐平静,趋入属于自己的冥想境界,着手编织起缜密的谋划之线。如蛛网般交错的织物中央,是那间令人压力倍增的石屋陋室。
或许对多数人而言出人头地是结果,是当人们付出一番努力后的褒奖,是事业高峰顶端的锦上添花。吉克·吉甕认为,出人头地是一种必然的先决条件,唯有出人头地后方能一展才华。他在夜幕之手隐忍多年,并坚信迟早有天能出人头地。吉克·吉甕是个有野心、有抱负的中年人,对未来理想的希望和人生规划全仰赖着出人头地那一天的到来。
太多事需要吉克·吉甕忍耐。少年时为了快速升迁他戒掉豌豆泥,改吃土豆泥,只因为土豆泥派在夜幕之手中势力最大。青年时他小有成就,坚持不收徒弟、甚至极少主动离开夜幕之手所在的墓穴,为的就是在位高权重的毁灭大师面前混个脸熟。时至中年,吉克·吉甕快要成功了,只要完成宗师们交代的任务,他就可以跃升到更高的层级,成为真正的毁灭大师中的一员。而不是像现在,空有个“大师”的称号,而无毁灭大师之实。
冥想编织起的细丝上赫然盘坐一团阴影。它的存在感很强,几乎快撑破阴谋之丝。那影子张牙舞爪像个老树妖,干枯树枝似的手指勾破吉克·吉甕布好的妙局,让他一次又一次与出人头地失之交臂。冥想境界因为它的存在而崩塌,纵使船舱后侧闷热难耐,可涔涔冷汗仍旧顺消瘦脸颊滴落染湿前襟。这影子仿佛有千吨的重量,压得吉克·吉甕近乎窒息。
毁灭法师低声呻吟着,他张嘴吐出口胃液,眼前一黑扑倒在羊屁股上。
比比·里奇乃吉克·吉甕一生之死敌。虽然作为当事人的另一方对此事毫不知情,但在吉克·吉甕看来,目前身居五指议会大法师这一殊荣高位的比比·里奇是不折不扣的大盗,窃取了所有本该属于自己的荣誉,包括五指议会那五分之一的坐席。
说起他们二人,年龄方面有所差距,可在夜幕之手里算同期,又是同乡,旁人眼中这就免不了要有一番比较。加之夜幕之手奉行一对一的师徒关系,能成为顶尖毁灭法师真传弟子的机会非常难得。要么大法师指名点姓,要么就等着他的爱徒意外死亡按排号顺位增补。否则伴随终生的师徒关系牢不可破,其他有意者根本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两位宗师里,一位从不收徒,另一位则选中了后补席位比自己靠前的比比·里奇。诸如此类所有关乎出人头地的事情,比比·里奇都像个幽灵似的,徘徊在吉克·吉甕左右,让他迫不得已与比比·里奇的幽灵展开激烈争夺。
吉克·吉甕还记得,夜幕之手要挑选一位毁灭法师接替前任出任五指议会大法师的职务。在那间令人烦闷的密室里,宗师甚至都没有开口询问,只在瞬间就敲定比比·里奇成为继任人选,只因他已经获得大师头衔。而吉克·吉甕,只在学徒口中才听得到一声客套的“大师”。相似的事情还发生在为象牙塔挑选授课教师上,吉克·吉甕再次落选。阿布·丘特,这位比比·里奇的得意弟子顺利当选。
现如今,出人头地的天平两端仍旧是他和比比·里奇,胜负的砝码重重压在后者身上。
而扳平胜负,乃至于让胜利向己方倾斜的机会近在眼前。
吉克·吉甕深知宗师让自己复查占卜结果,其实就是一场至关重要的测试。接到这项奇怪任务的吉克·吉甕许多天来绞尽脑汁,怎么想也想不通,为何两位宗师的态度如此坚决,好似他们可以从占卜里读出言外之意的全部内容。沙子、骨头、吐沫和蝎子构成的占卜仪式中,“危”字是唯一他能读懂的东西,要不是他绝望的朝沙子吐了口痰恐怕连这一层也没办法解读出来。
这种臆测的画面其实很难经得住推敲。稍微换个观察角度,吉克·吉甕还可以解释说像个孩子的人手里握着颗闪闪发光的宝珠,再进一步胡编乱造出宝珠才是这幅写意画的构图重点这等张嘴就来的疯话。
总之宗师让比比·里奇去寻找孩子,让吉克·吉甕找到像个孩子的人。只要完成这件宗师交代的事,他就可以如愿以偿跻身毁灭大师的行列,可以公开收徒,更可以与比比·里奇平起平坐,争一争五指议会大法师的交椅似乎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不知过了多久,吉克·吉甕从胡思乱想的昏迷里缓醒,他摸索着抓住肥硕羊尾巴想坐起来。吉克·吉甕对接下来该做什么毫无头绪,宗师没有告诉他如何行动,只说不用把人带回来。是要他把那可怜人抹杀,以此增加所谓命运的概率,还是另有深意,吉克·吉甕不得而知。
比起这一点,如何找到占卜里所指像个孩子的人才令人头疼。骨头倒向南方,意味着他必须向南寻找。但南方那么大,人海茫茫……
吉克·吉甕胸口憋闷已久的激愤情绪爆发出来,他渴望出人头地,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能失败。吉克·吉甕的呐喊声音嘹亮,仿佛向待他不公的宗师和比比·里奇宣战。他高声大喊,惹得乘客纷纷回头望向羊屎堆里那坨不起眼的暗影。
“瞎叫嘛呢,还没到站!先把车票钱交了。”乘务员见多识广,只用一句话就浇灭对方的满腔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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