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属于《丝佩瑞尔故事集》系列的长篇故事,另名《蝴蝶效应》,全文30万字。为方便阅读,每次更新字数会控制在4000字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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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集的有声内容目前签约发表于喜马拉雅,由“本音物语”老师倾情演播:【专辑页面】 身为卡利普索最得力的羽神,林再度地间行走的开局并不顺利。
空中裂开道口子,圣洁白光自天顶的域界降下,重将林拉回高空继续搜寻,初登场造成的些许失误着实令他难堪,因此林暗自决定跳过失误,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林目标是海洋之神卡利普索的虔信者,老人和小孩都可以,前者睿智,后者纯洁。
这其实是一种迷信想法,老人里也有纯洁到老年痴呆认不出自家孩子的。而小孩,让林很为难,选择在小孩子面前临凡显圣不是不可以。天真嘛、无邪嘛、烂漫嘛、童真嘛,好处就是假如能说服那孩子,可比大人容易控制。有人靠个孩子假传众神圣意打赢了仗,有神殿靠孩子的尿治病,还有的干脆就是喜欢指定性别的小男孩,至于把孩子们拉拢到一起说要朝圣,结果转手卖到其他国家的事情林也听说过一些。
总得来说,在小孩子面前降下神通是条靠谱的路,就算没有神通,会点魔术也行。比半疯半穷的山中老人突然现身闹事,站在街口告诉人们天上来信儿了更合理。
除了通常孩子们会优先选择把像林这样的羽神放在火上烤,并模仿著名冒险家强石头的那部分。再忽略随后林会散发出诱人气味,以及孩子们为了争抢绑在十字木棍上的食物大打出手的过程。
必须找个乖孩子,天生的小混蛋免谈。林想了想,随即修改语气。希望来个少点活泼气质的老成孩子。
大陆壮阔的地貌又一次呈现在林面前,他意想着放大缩小,紧紧追寻寥寥无几的微弱光芒,那是仅存且信仰坚定的卡利普索信徒内心发出的光芒。
林叹了口气,真心信仰海洋之神的凡子都快成为珍稀物种了。他凭记忆在大陆南面的海岸线附近来回搜寻,所见之处立着海神父权雕像的神殿里光微弱得如同黑夜,门口台阶旁刻着海神祈祷文的建筑简直就是信仰黑洞。
过去香火旺盛的庙堂如今依旧人来人往,只是里面没了海神卡利普索的造像,取而代之是衣着透着股勤俭持家意味的女人们在铃铛声声伴奏下,只穿两片布在曾是祭坛的地方跳舞,台下烟熏火燎充斥着啤酒以及反刍的啤酒味道。
林几近绝望,当他运用海洋之神吝啬赠予的些许神力快速了解一番现今凡子们的生活后,这绝望便又加深了一层。
比如林了解到,有一种叫“消费”的信仰正在地间大行其道。它与众神争夺信徒,其中“过度消费”、“超前消费”和“消费主义”堪称新时代的三美神,它们取代了双月女神和爱神的地位,迫使无数凡子匍匐在消费神的脚下。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那个只认钱不信神的商盟。
正在林沮丧之时,忽然一道光芒冲天而起,差点晃瞎林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
行了,就他吧。我看看在哪,距离海岸线有一段距离了,嗯?没关系,好歹这次找了个活人。
林勾招来自众神域界的神性之光,让它瞄准那位信徒的所在位置。头顶的柔光对他眨眼睛,祝福卡利普索的羽神一帆风顺。
羽神开始蓄力,如上膛的弹丸般准备俯冲。他利用来自地表的引力加速,洁白身躯后拽起一道微弱火线。
他对十三位主神有很大意见,多数羽神对自己的顶头上司都有意见。据林所知,只有像死神这样的少数明星羽神干起活来任劳任怨,想到那家伙林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死神声名远播,是几乎所有凡子的信仰标靶,而且他还拥有自己的域界小岛,福利待遇好得让其他羽神心疼。
林从未在公开场合发过牢骚,但并不代表他没有怨言。众神把实际工作赋能给手底下干活的羽神,自己呆在欲界里坐享其成。林掐指一算,这小一千年间众神甚至都不愿意亲自出面惩罚个把不信神的,或太过信神的凡子。曾经彰显神明权威的天降神罚,现如今少得可怜,唯有羽神依然在为收集信仰忙碌奔波。
这是林刚学来的新理论,出自一位叫霍尔斯克思的凡子之口。对于众神将羽神当做生产工具和生产资料,同时收割羽神的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借以创造价值这番话,林深感认同。
眼见大地近在咫尺,林赶紧集中注意力。他需要个张力十足的开场,域界的圣光持续追踪目标,林划破天际,带着轰鸣声而来。他的力量太弱,搞些开场音乐有点力不从心,但捣鼓出矮人们那种震耳欲聋的工地噪音还是绰绰有余。
海洋之神卡利普索最得力、最睿智、最狡猾、最能言善辩的羽神,弗兰克·吉瑟斯开天辟地格瑞特全能帕沃至高坡菲无敌安珀儿·林开口说话了。
他嗓音低沉,说话时带着回音,俨然就是个正经神明老爷降世临凡。
神性之光为林持续锁定的目标是一支徐徐前行的车队,马匹整齐划一的步调掩盖了林微弱的降临之声。头马的铁蹄毫不犹豫踏碎羽神坚硬的甲壳,发出有别于碾过枯叶的脆响。天空撕开缝隙,让域界里的神性之光赶紧下凡。光温柔的把林从黄绿交杂的烂泥器官里扶起来,柔光摩挲他白色的躯壳,仿佛在说“下次小心点”。卡利普索的羽神此时正处于刚转世的头晕目眩,来不及重新调整姿势。
后面跟进的货车隆隆向前,包铁车轮坚定的碾过地上那摊不易察觉的污渍,轮子辐条间写着保佑旅途平安的命运之神颂歌。谁也没有注意一道微弱且执著的光闪过,更加没有人注意伴随光,还有个白色的小东西不停转生轮回乘愿再来。
满载货物的车一辆接一辆,车辙压出深刻轨道,成为后续车辆行进的最佳指引,把车轮下些许奇怪的白色碎片一并压入泥土里。拉车的不仅有马,更有牛。牛车慢吞吞走在队伍后列,与前排拉开了一段距离。
这列车队浩浩荡荡从阴阳村出发,商人和旅客们抱团出行,图的就是廉价和安全。依惯例他们将途径数个村镇,最后兜兜转转,将外面的商品带回阴阳村,在那里重新装船开往远方。从树林的高地间窥视,阴阳村怪得很,笔直高墙如切蛋糕般将渔村一分为二。围墙高耸,一直延伸到海里。灯火通明,建筑林立,每栋楼都堪称建筑奇观的那一半是阴,因为住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到了晚上伸手不见五指,民风和生态淳朴到近乎原始那一面叫阳,村民世世代代打鱼为生,性格质朴到有点缺心眼。林没心思审视这一切,他忙得很。宽阔的林间商路中央,无人发觉的神性穹光疲于闪灭,一次次将他从碾成肉酱的尸骸堆里拉起来,搞得他仿佛宿醉了上千年。
车旁匆匆走过一队负责押车的卡赞兔人。他们接到首领的通知,此时正飞奔着向头车方向跑去,大脚板有力的刨出碗份量十足的土,无意中形成了史上最微小的神之陵寝。
林挣扎着从陵墓深处爬起来,愤怒化作头顶一团阴云,时刻准备降下象征神罚的浓缩闪电。他气鼓鼓的看着半空悬停,颇为无奈的神性之光,埋怨它定位的精度着实差得太多。就在林再度转世不到几个无分刹那后,箍铁包铜的车轮碾平陵墓,卷走卑微羽神。只留下部分尸骸黏在原地,紧跟牛蹄子踏碎同样卑微的天罚雷云。
一只色彩斑斓的鸟从天而降。鸟儿灵活的在车轮和行路客间辗转腾挪,试图寻找车辙翻开泥土夹带出的食物。它锁定目标,发现烂泥里还有更好吃的珍馐,以及对它来说至关重要的纯白甲壳碎片。鸟儿需要获得足够的战利品带给枝头上看热闹的雌鸟,潜在竞争者出现以前,食物和发光的小亮片是最实际的求偶道具。
恪尽职守的神性之光闪烁,忽明忽暗的波动搅扰周遭空气。命运是架精密仪器,任何干扰都可能产生出乎意料的结果。不易察觉的震颤使得树梢间掉落一只蜗牛,雄鸟叼着车轮剥离甲壳外露的嫩肉欢快鸣唱,雌鸟以同样的歌声回应着。她很满意,而且需要更多甲壳里肥美多汁的美味。很快雄鸟成了剥壳工序里的熟练工。等蜗牛掉下来、躲开车轮、衔起蜗牛、丟、捡肉、等蜗牛掉下来。要不了多久雄鸟就会从重复劳动里发现规律,从流水线般的单调动作中提纯出创造性思维和因果间必然的逻辑。那时它的小脑瓜里几个微尘长度的逻辑总线会呈爆发性指数增长,进化成独一无二的鸟,向鸟人演化的目标大步迈进,最终死在“这一刻谁是鸟”的哲学思辨迷宫里,导致鸟人这一演化线路就此灭绝。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它的出现是独一无二的亮点,和脱毛衣时产生的静电规模类似,还有许多个相似的“独一无二”正顺着时间长河流逝,冲进不为人知的历史下水道。鸟儿仍在为繁衍的本能努力,除了衔食蜗牛,它还发现另外一些黏糊杂糅在求偶必备白色碎片的碎肉。味道尚可,只是在听见“噗嗤”一声时总会伴随鸟儿看来十分刺眼的闪光,于是它脑中的逻辑总线里产生了名曰因果关系的判断公式——噗嗤等于伴随闪光等于有漂亮碎片等于有肉吃。
车队实在太长,浩浩荡荡个没完。鸟人的演化故事几天后会以极快速度落幕,而林仍沉迷在生死轮回的转世游戏里无法自拔。命运的激荡仿佛捅破了蜗牛窝。带壳的软体动物如雨般噼里啪啦从树梢间落下,响声不绝于耳。此时对面的包铁车轮上还附着另一双大眼睛,它在临终前紧盯成功爬上车轮的林,蜗牛的目光分明在说:“兄弟,别挣扎啦。来个痛快,赶紧的。”
拖车的草食动物步调整齐,偶尔它们的排泄物会从接粪的兜子边缘漏出来,冒着热气的消化代谢物为压平的微缩羽神陵寝加盖一层别具风味的金字塔。
天顶的神性之光终于腻烦了。柔和的域界天光索性悬在半空对着残骸持续注入神力,它不想再卖力上演所谓神迹降临的戏码,车轮滚滚什么时候能到头。
假如这道光有独立思考能力,此刻它敢断定林的地间行走之旅和文艺青年们最爱的救赎、信仰、陶冶、寄托、解放天性、洗涤心灵、严肃探讨之类的矫情题材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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