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属于《丝佩瑞尔故事集》系列的长篇故事,另名《蝴蝶效应》,全文30万字。为方便阅读,每次更新字数会控制在4000字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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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集的有声内容目前签约发表于喜马拉雅,由“本音物语”老师倾情演播:【专辑页面】 公共沙船的票务员和安全员合伙欺负他,四个矮巨人提着腿脚无情的把他丢出船外,这一切只是因为吉克·吉甕拒绝买船票。他十分悔恨,并非因为遭受难堪待遇,让人顺着上层小窗丢出疾驰的沙船。
吉克·吉甕又呻吟了一声,仔细想想确实挺丢人的。可能不消几日,沙海各处便会长出有关毁灭法师蹭霸王船的流言。对此他既无法反驳,也不敢诉诸武力。他本可以用魔法为自己抗辩一番,但考虑到夜幕之手在沙海本就不高的声誉,以及公共沙船作为他们唯二的出行工具。倘若吉克·吉甕因为不买船票而使用暴力,等待全体夜幕之手成员的,定然是登上公共沙船黑名单首页的残酷报复。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吉克·吉甕——会变成某位夜幕之手大法师驱使的骷髅,继续呆在沙海腹地的古墓里永无出头之日。
一股恶寒顺脊柱缓慢爬升,捎带手把悔恨拉到足以忘却眼球疼痛的浓度。
吉克·吉甕恨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身为法师,身为令人畏惧的毁灭系法师,身为即将成为令人畏惧的毁灭系大法师,他居然疏忽大意到任由贼手盗去随身的钱财!
这贼人肯定是专业的。吉克·吉甕的注意力开始游走,他感到法袍侧面用薄刃切开的小口正向外喷涌足以匹敌大自然的热度。这件无比珍贵的法袍上留下如此伤痕,让吉克·吉甕难以释怀。他想起身穿数十年的战袍曾多次挽救自己于水火,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水火。法袍脏到极为防水,以至于影响每次任务的退路选择。
只需熟练掌握平衡,吉克·吉甕就能像一片树叶般来去自如。同样,多年积累的污渍厚得特别隔热,挡住一两颗小火球的攻击不在话下,这件劳苦功高的战袍甚至还为吉克·吉甕拦下来自敌人的刀枪威胁。
如今,偷走钱财和干粮饮水的小偷轻易划开法袍。吉克·吉甕追悔莫及,他该想到上车后要留心周围情况的。现如今,再从头养一身刀枪不入的衣服谈何容易!无论贼人是谁,下手动作定然高效且专业,从他上船到坐进羊堆,短短的时间内竟然没有察觉异样。
热浪卷成旋风绕过半截石柱冲进法师藏身之处。燥热当头棒喝,让他脑袋里敲起震耳欲聋的鼓点。血液聚到太阳穴两侧,形成两座随时都会喷发的火山。
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令吉克·吉甕失察,是长久以来压抑的怨恨给了贼人可乘之机。经过一轮悔恨的自我批评,眩晕高奏凯歌把吉克·吉甕拽到批评他人的坦途大道上来。
回忆起对比比·里奇的幽怨,吉克·吉甕瞬间感到神清气爽,头脑里的风暴正集中一切资源轰击着宿敌,无暇顾及燥热和饥渴难耐的感受。
逐渐升高的体温将他带入一层光怪陆离的神游境界,疼痛来得如此突然,瞬间把吉克吉甕切成碎片,他如灵魂出窍般审视自己的切片,每一部分都属于名叫吉克·吉甕的个体的一个侧写,每个侧写都在以各自不同的方式折磨怨敌。他们或唱或笑,或跑或跳,有的还用上了法师意想不到的手法对付那位无论做什么总压过自己一头的毁灭大师比比·里奇。
缺水和高温把吉克·吉甕逼到崩溃边缘,分裂出的无数个自我切片构成旋涡,把他像风中残叶般卷起。
法师对仇敌的幽怨很快转化为愤怒,不仅是对自己无能的责难,怒火更喷向夜幕之手的两位宗师。烈焰温度最高的地方炙烤着某个身相模糊的人,吉克·吉甕不知道他是谁,除了向南追踪像个孩子的人这条提示外,再无线索。愤怒的温度攀升到顶点,相比之下燥热带给身体的感受仿佛是极北之地永固万年的坚冰。
自我的切片狞笑着朝吉克·吉甕冲来,无数把名为“如果”的假设尖刀刺入法师的灵魂。他大叫一声,不由吐出一团血腥的热气。
如果他没有为了想要爬上夜幕之手的大法师高位,断然不能自告奋勇允下复查宗师占卜结果的工作;如果他能沉稳一些,把所有可能考虑妥当,就能最大程度避免抽到下下签;如果他没有因为模糊的卜卦结果而分心,贼手绝无可乘之机;如果钱财还在,自己怎么可能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
内心化作尖刀的切片拼成模糊的形状,那是一个看起来像个孩子的人形。吉克·吉甕惊觉而起,他睁开眼睛却只看见茫茫黑暗,法师将愤怒集中在指尖末端,向那人形射出一团紫色死光。他想起宗师的话,顿时暗下决意要将他的肉体彻底摧毁,骨头轰成齑粉,拽出灵魂折磨到灰飞烟灭,最终让这样一个人彻底泯灭。
“杀了他!”吉克·吉甕嘶哑的叫嚷道,“他必须死!”
他的身体再也经受不起沙海严苛环境的洗礼,咕咚一声栽倒在地。晕厥前的几个刹那吉克·吉甕仿佛看见了一幕奇景,有人从热气升腾的地底钻了出来。
赛赢思推开石板,翻身从挖好的洞穴里走出来。他原本想躲过炎炎烈日,改走夜路。可头顶偏偏有一个声音哼哼唧唧不胜其扰,间或夹杂几句呓语和尖叫。
当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赛赢思抵达这处巴掌大的遗迹,他决定利用此地还未完全风化的地基开挖洞穴。至于挖掘工具嘛,沙海里最不缺的就是求生工具。无论石片、骨片,还是偶尔出现的化石残骸,在赛赢思手中都会变成展示双足类人生物如何演化出具有高度文明的实例。他的背囊里有几把头盖骨铲子,切削物品的锋利石片,还有几枚古生物的尖牙用来安营扎寨时充当固定地基的锚钉。
赛赢思皱着眉,自打眼前昏迷的不速之客走入这遗迹,他便发现了。很难让人察觉不到,这人一股子怪味儿,走路步伐沉重,呼吸急促。他一躲进壁洞就昏死过去,期间偶尔四肢抽搐,满嘴说着赛赢思听不懂的胡话。
赛赢思望着脑瓜上涂满符文线条的怪人正沉溺于种种负面情绪里无法自拔,沉溺到眼看就快被中暑症状淹死了。
打算短期内更改作息习惯的赛赢思非常苦恼。首先他不擅长杀人这种一劳永逸的高效运动;其次放任不管,哼哼唧唧着实惹人烦。基于上述理性且客观的分析,赛赢思只得伸出援手。
昏迷的吉克·吉甕还在同无数个自我缠斗,忽然他感觉一股清流自头顶涌入心间。那是难以形容的甘甜泉水,是沁人心脾的清凉快意。法师猛然想起如何在心猿意马时回归冥想正念,长期训练养成的习惯开始发挥作用,本能驱使着他瞬间完成调息的全过程。四周依旧热浪滚滚,但已与他无关。除了千斤重担压顶的不适,吉克·吉甕感觉自己已恢复常态。
法师缓缓吐出一口长长鼻息,当他想深吸一口气结束冥想,却意外吸入过量水气险些溺毙。他剧烈咳喘着,慌忙睁开眼睛。
毒辣的太阳渐渐西沉,它在天边泼洒出浓烈如血的红色。吉克·吉甕躺在壁洞旁,头顶压着一块冰凉石板,口鼻处是一块浸了水的法袍内衬。
赛赢思打着哈欠揭开石板,只露出半个脑袋向外张望,目光锁在吉克·吉甕身上。
“凝结的露水,饮用级别的水源。我不生产水,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
“哦,严格来说是块符合科学原理的石头。它放在地穴的水袋里,保持恒定低温状态,作为不良导热体是解暑利器。”
吉克·吉甕挣扎着起身,他重新戴上兜帽,把骇人的面容藏进阴影里。
“我听偶尔遇见的人说沙海里有群爱纹身的法师,经常把大地苦难什么的挂在嘴边。”
“是我们。”法师惜字如金,他不想和愚昧的凡子产生太多瓜葛。同时又想纠正他人对夜幕之手的刻板印象,于是又加上一句非常不合时宜的唱诵。“为生者哀叹,为亡者颂赞。”
“听起来的确挺苦难的。”出于友善的表达赛赢思笑了笑,示意自己并无恶意,毕竟茫茫沙海两个陌生的大活人能碰到一处也算奇迹。虽然他不想和当地的苦难派法师有深度交流,可又不想与一具尸体短暂相处,于是赛赢思从洞穴里取出一块头盖骨递给法师。”水,喝吧。”
这碗得之不易的水浓缩了沙海特有的苦涩味道,吉克·吉甕开始有点理解罹患结石的夜幕之手同僚对储水的执念。此刻这一口苦水比甘露还甜美百倍,完全就是生命的味道。
“难道不苦吗?”赛赢思接过头盖骨小心收纳起来,“这里的沙质有点奇怪,导致升腾结露的水带有特殊的苦味。”
缓过一口气的吉克·吉甕四肢无力,只得靠着壁龛所在的断墙。他和赛赢思的想法惊人一致,对于同处一片遗迹的两人,都不想和对方有任何深度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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