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属于《丝佩瑞尔故事集》系列的长篇故事,另名《蝴蝶效应》,全文30万字。为方便阅读,每次更新字数会控制在4000字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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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集的有声内容目前签约发表于喜马拉雅,由“本音物语”老师倾情演播:【专辑页面】 寄居蟹如愿以偿。三合脚底踏空,心忽悠一下跟着身子直直坠了下去。他眼前一黑,阻断视线的同时也切断了漫无目的恣意弥漫的乡愁。不管怎么说,三合总算停下了狂奔的步伐。
三合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在坑底,脖子掰弯成了九十度。他擦擦嘴角溢出的白沫,这时才意识到口干舌燥,嗓子眼里一股子血腥味上涌。疲劳抖擞精神,将肉体的痛苦加倍奉上。困倦带来的头疼、疲惫引起的肌肉酸疼,它们从身体的上下两端同时夹攻。三合只觉脉搏强烈跳动,身体轻飘飘的不受控制,他试图努力睁大眼睛却恍惚到渐渐看不清周遭的景物。
还发神经吗?林钻出舒适的小窝,嘲笑般弯着眼睛看向蓬头垢面的三合。你刚才是疯了还是怎么着。
想家了就狂奔?林气哼哼抱怨着,小矮子破坏了他的计划。村里人让你留下来谈谈信海洋之神有什么好处,你倒好,转身就跑。
你以为?你以为是吧!说起话来一套一套还挺押韵是吧!你昨天还以为过某位中年妇女要把好端端的大姑娘开膛破肚,忘记了?忘记啦?!林说道气愤之处,伸出手狠命向三合胳膊夹去。你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吗。
是床!一张可以舒舒服服躺着的床。床边还有美酒,我泡在里面甭提多惬意。还可能有新鲜水果,不是只有瓜皮,而是连皮带瓤都有的水果!
寄居蟹说的是实话,但同时又没将实话全盘托出。林幻想依靠村民们五体投地的为信仰充值,他便能顺利完成海神卡利普索交给自己的小目标。
三合听不进寄居蟹的抱怨,他困极了,思乡之情都无法阻止睡意拽下眼皮的步调。正当他感觉只要睡觉的念头再浓一丢丢,就可以拥抱梦乡之时,头顶落下一铲土终结了他美好的愿望。
宽阔的坑洞边缘忽然冒出几团好事儿的脑袋,其中一位面色油黑,看面相是个年纪约莫六七十岁的老人。他操着口浓重乡音,正向周围几人抱怨自己挖的坑里种出了奇怪的东西。几个人七手八脚把三合从两三米的坑底拽了上来,好不容易酝酿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可疲惫犹存,令三合恍惚,耳朵如同塞了团棉花。
为首的老人满身土烟的臭味,好似他这一辈子都生活在烟焦油的浸泡中一样。老人低头看着三合,咧开嘴笑了,旋即露出烟渍的黑色牙齿。
他倚在锄头上看着自己无意间造就的鬼斧神工,周围几位年纪不小的男男女女点头附和,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坐在地上的三合。也难怪他们会有这种想法,眼下三合看起来全然没了人模样,脸上的汗渍将污浊浸染成斑斓的调色盘。素色麻布衣经历轮番摸爬滚打,已看不出原有的米色。深色长裤褴褛成七分裤,裤脚流苏的样式倒有几分潮流韵味。
三合摆摆手,困顿使他没有多余的力气解释,他翻身站起来,抬头重新定位太阳的位置,准备好继续向北。他暗下决心,睡饱之前不再跟陌生人有任何交集,哪怕对方把自己认做失散多年的矮巨人兄弟,他也不想声明否认了。
老人可不想放过坑里刨出来的宝贝,他伸出满是老茧的手一把薅住三合脖领。
“正巧,小妖精,你来给咱评评理。”他说,“不是说小妖精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嘛,巧了,把你挖出来就是老天开眼呀。”
说完老人拎起三合走到深坑另一侧,他的力气大极了,任由三合挣扎也没办法摆脱那只铁钳一般的手。
“我不是妖精,是人!”无奈之下,三合只得表明身份,试图摆脱纠缠。
“可别开玩笑了,我就没见过有长这模样的人,矮人都不长你这样。你们谁见过?画本上只有小妖精才长这样!”
老人又笑起来,原本周围几位上年纪的男男女女表情凝重,听他这么一逗闷子,彼此间的态度也稍微缓和了些。
“我是人,是人!”睡眠不足令三合情绪暴躁,他喊起来,声音震得坑底落满新土,再说几句恐怕就彻底坏了人家的劳动成果。为自证尚属人类大家庭的一员,三合问道:“有水吗。”
三合气鼓鼓的,一手抓过好心大妈送上的水罐。他连喝带洗,浪费了半罐水后方才罢休。三合指着自己的脸对老人说:“看清楚!”
“哎呀,对不起,矮人兄弟。”老人坦率的承认错误,掩饰不住的失望顺着满脸深邃皱纹溢了出来。
“不是矮人,我是人!是新任命的海洋神殿高级布道师,是弗兰克……是羽神林吉儿地间行走的代言人!”
“哦呦,神官大人呀!”老人脸上的表情原本还阴晴不定,听到三合自报家门这会儿瞬间转为洋溢油光的兴高采烈。他双膝拜倒,搓着手挪近几步说:“既然是神官大人,你们说是不是比小妖精靠谱?”
“您给评评理。”老人抓住三合的手不松,仿佛拘束刑具的夹子。“咱家婆姨生不出娃,按常理是不是得埋了她?”
三合哑然,他顺众人暗示眼色的指引,追索到乱草丛生的树林边放着一副担架。一位年纪二十几岁的姑娘躺在树荫下,她呼吸急促面色煞白,挺着个大肚子,模样十分痛苦。
“哎,神官大人说笑了,婆姨是婆姨,妮子才是女儿。”
婆姨是指老婆。林说道,他又想起什么,赶忙加一句:借机宣传一下海洋之神的无上信仰,不然白打着我的名号说自己是高级布道师了。
“可她看起来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你老婆。”三合无视寄居蟹的建议嚷起来。
“神官大人不知道,她是个寡妇,配我老汉咋了,她还想在村儿里找小伙子啊。”
老人的话冲破三合内心合情合理的防线,黄土坡上的一切他都看不惯,似乎这里不仅是法外之地,同时也与合情合理的人生准则绝缘。林在脑中提醒他,不要节外生枝,并狠狠的在胸前拧了一把扯下一撮胸毛,这才让三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别看我老,可是村儿里的会计,是大官儿!她嫁我不亏。唯独这婆姨不生娃太让人着急。”
“怀胎都十一个月啦,愣是不生,神官大人你说这合理吗。
“我就说按规矩索性给埋了,万一生出个妖孽可咋整。村儿里爱神塞德娜神庙的头头也说,这事儿不吉利,赶紧埋了趁着我还可以,回头再找一个能生娃的。但寡妇家的人就是不让,一路追我到坑边。
“神官大人您就给评评理,这婆姨不生娃咋还不让人埋了?”
老汉连珠炮似的话让三合应接不暇,话语间他好像又听见了位列十三位主神之中的某位神明老爷的名字,顿时提高了警惕。
三合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你刚才说爱神塞德娜怎么了?”
“我是说庙里管事儿的是我家大侄子,神官大人您要是给我解决了这件麻烦事,我回村儿请人来抬您,好吃好喝还有娘们伺候。”
听见老汉蛊惑性的言论,寡妇的娘家人坐不住了,他们围拢上来怒目而视。迫于老人在村里的人际关系,所谓的愤怒仅限于丰富的五官表情和对空气表演的肢体动作。他们默不作声,眼中的火却已经把自称海神高级布道师的三合跟老汉绑在一起焚烧殆尽。
三合觉得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搞不好一尸两命的责难就会凭空落在自己头上。村里人拿老汉可能没办法,但对付他这样一位初来乍到的外乡人可用不着看谁的脸色,瞅准机会一镐头敲碎脑壳埋了给寡妇和未出世的孩子陪葬,肯定非常乐得亲力亲为。
更何况这种事和吉利不吉利无关,三合就记得曾经住在村头的一户女人生不出孩子,神官们收了一大笔钱去做祈福也没见效果。麻杆颂唱师脸上无光,只得自掏腰包让他们坐当晚第一班走私平底快船去逍遥城找大夫。
虽说阴阳村里的神官经常也会拿着烟熏火燎过后的水挨家挨户上门走访,逢病就给人塞两口,美其名曰“海洋之神赐福圣水”。可他们扭头走后,村里人还是会趁着水没下肚的时候,赶忙把难吃的药倒入嘴中。神官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转头又会宣扬某人大病痊愈是海洋之神的功绩。村民们往往不会说破,毕竟这苦口的良药有时也源自那些神官慷慨的暗自馈赠。
信仰的事情归信仰,得了大病就得靠大夫。本着两手抓的态度,病入膏肓的患者卧榻之侧通常一边跪着神仆抚慰心灵痛苦,一边站着穿白大褂的医生治疗身体疾病。无论这人是死是活,围观的家属掏钱之余都怪不得他们,临了还会真诚的送上一句“谢谢啊”。
这两个行当相互排斥,又不得不在关键时刻相互依赖,以此避免碰到情绪升华到失控境界的家属做出砸碎人脑壳的过激举动。毕竟缥缈的神明和现实的医疗手段都没办法把患者从死神手里夺回来,那只能说这人该死,可怪不得神官和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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