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属于《丝佩瑞尔故事集》系列的长篇故事,另名《蝴蝶效应》,全文30万字。为方便阅读,每次更新字数会控制在4000字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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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集的有声内容目前签约发表于喜马拉雅,由“本音物语”老师倾情演播:【专辑页面】 你想的对。趋入灵界,按凡子的理解和成神没什么区别。
我还当真你听明白了呢。你这人就爱走极端,又没说不让信神官。但是当你知道该主动看向何处的时候,就得信自心啊。谨言慎行,勿扰他心,懂不懂?
“不是很懂。”三合说,“我一直以为神和凡子应该是牧羊人和羊的关系。”
“难道不是吗。世道乱了,凡子如离群的羔羊,需要借助众神的引导趋入灵界解脱。为了让凡子心悦诚服,便诞生了神迹。”
“神官们总把我们的关系比喻成这个,还说他们就是牧羊人手里的木杖。”
你想。牧羊人干的是放羊的活,这活儿狗也能干。羊只是没脑子的寻着草场或随大流。要么侮辱人了,要么侮辱神了,你自己选一个。
“呃……”林说的东西显然又超出了三合头盖骨里装固体和液体的容积,“我想不明白,那还能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别成天想着发明新学派,他们觉得神会如何如何,人不能如何如何。随后发明出一套所谓理论解释世界运行的规律和真理,可实际上搞出来的玩意儿根本没办法自圆其说。
那就对了。我好歹是个神,神说的多数凡子都不懂,而多数凡子说的连他们自己都不懂。
这次还真不是。我鼓励你,等你想明白说不定可以发明出全新理论开宗立派呢。
我不知道。不过前车之鉴还是有几个的,有的绑在架子上烤了,还有的成为先知。当然,据我所知多数还是会一把火烧掉,做无害化处理。至于你嘛……我想不出会怎样,说不定你运气很好,最后会逃进山里,假装自己是个矮人吧。戴上假胡子,就和矮人一样啦。
林聊够了,也歇足了。他跳下石羊,爬回三合肩膀。此地的树冠故意稀疏,光透过叶片洒出满地的斑驳。错落有致的石条侧面青苔丛生,石条环绕的地方,泥土高高隆起,形成一个又一个圆桌似的形状。以石羊为中心,为人提供休憩的各种遗存散落四周。纵然对考古和历史一窍不通,但三合还是能想象得出曾经人声鼎沸,往来络绎不绝的热闹景象。
和寄居蟹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过程中,三合捡起地上的枯枝无意识的沿着石羊纹理剐蹭。开始还只是想勾勒出它曾经接受万众膜拜的模样,随树枝的运动轨迹,缝隙里岁月沉淀的泥土碎屑纷纷掉落,三合内心涌上一股干劲,他着手深挖,把混有青苔的杂质统统赶出舒适的凹槽。
清理石羊变成了一项重要且神圣的工作,三合边说边干,同负隅顽抗的灰泥、渣滓还有苔藓缠斗,脚下逐渐落满黑褐色胶泥般的东西。
他也休息够了,眼见着石羊变的有模有样。他摸摸羊头光滑的顶部,为其献上异神的祝福。三合决定继续向北前进,直到太阳落山再找个隐蔽的地方好好睡一觉。和二子约定抵达沙海边缘的时间已经有所延误,他必须快马加鞭,尽早离开这座寂静而有诡秘的白桦林地。
想到此,三合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这座森林不应该出现在这儿。”
你猜对了。林夹起一条半风干的兔肉回到信筒里。它不属于黄土漫天的平原。
“知道,每逢特别热的年份就能想起永夏神朱懦。”三合说,“我记得有一年特别热,夏天从船上卸下来的鱼如果不小心落在沙子里,要赶紧翻面撒盐,等冒出油花就能吃了。”
这片森林属于永夏之神,是他的羽神怜悯无家可归的光之子,在此用连通域界的手段创造了这座白桦林地。
伟大个屁,要不是这名羽神节外生枝的多此一举,永夏神也不至于虚弱到凡子们写本神话故事都会忽略他的地步。
是也不是。如果把众神的域界看做盛满油的油桶,那么森林就是个缓慢渗油的裂缝,虽不至于让油彻底漏光,但还是会溢出到油桶表面。
三合站在一道新的岔路口前,白桦树好像能听到寄居蟹的解释,树枝在风中沙沙作响表示认同。
看,这座渗透神性的森林有它自我的主张。它们其实特别内向,不欢迎任何生物,包括避难的光之子。
三合的自知之明溢于言表,主要得感谢两棵拦住去路的白桦树用实际行动表明了森林不欢迎任何生物的决心。
它们晃动树枝,尽可能展现出“被抽到一下可疼了”的防御决心。仔细观察,树干的疖子当真像眼珠子似的缓慢滚动。三合礼貌的朝白桦树叩首,一句歉意后毅然决然掰断一杈足以壮胆的笔直长枝。他转回身想另寻别出的通路,却发现走过的道路已栽满灌木和树苗。
“森林盛情难却,要不咱就住下?”三合说。他用长棍抽打逐渐围拢过来的荆棘草木,倒退着艰难抽身返回石羊雕像旁。
三合觉得暂且在此地过夜也算得上稳妥,只需要挖个浅坑,再用石条随便垒砌成个遮挡风寒的小石堡,顺便升起篝火,理论上能好好睡一觉。这座游离在现世与众神域界之间的森林气氛诡谲,料定黑衣人不敢轻易踏入。更重要的是,三合确实累了。
可以。林极为大度的附和起三合,并免费附赠了一条贴心的建议:你去找个短些的石条,插在你睡觉的浅坑边上。记得刻一行字,就写“先 信徒 三合 沉眠于此”。
“你说的那叫墓碑吧。”三合扔下手里刚搬起的短石条,他听着林阴阳怪气的口风不对,显然另有隐情。“我没觉得自己会死在这儿。”
你说得对,说的都对,快垒石头吧。记得下半部分给个留白空位,就写“这人是蠢死的”。
林爬出信筒,立在石羊头顶,水汪汪的眼睛里忽明忽暗,全是智慧的光芒。
让我想想。带着小姨子逃跑的村长没觉得自己会被飞石砸中,要埋自家媳妇的老汉没觉得自己会戳死在老树上,四十七岁的助祭和浑身抹油的精壮男人同样没觉得自己要死。
哦,对,也别忘了阴魂不散总想着用魔法把你炸成渣的那家伙。当然啦,肉身接箭的两位骗子的下场你也瞧见了,他们会觉得今天自己大限已至吗,嗯?
三合越听越晦气,索性丢下挖坑撇石条的工作,跑到石羊面前盯着寄居蟹烁烁放光的大眼睛。
瞧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宿命论之神。林无奈的摊开螯钳,你非要在这里住一晚上,我只能说“非死不可”。所以陵寝尽可能挖深点,盖的华丽些,好歹给世间留个念想。
“我怎么非死不可了。”三合气鼓鼓的,音波震得石羊开裂的缝隙里仅剩的陈年灰垢跑出来,洋洋洒洒落在灰泥顶端。他四下观望,仿佛周围的白桦树都是围观他入土的观众。三合对着树林喊道:“有谁觉得我今晚留宿此地必死无疑吗?”
白桦树林默默无语,只悄悄的向空地外围又挪动了几个身位,继续装着它们只是普通的白桦树,并无恶意和歹心。几棵年轻的树懵懂无知,它们摇了几下树冠对三合的话表示赞同,旋即发现不应有如此主见,遂拔出树根愤恨的向森林深处跑远了。
你也别怪它们。林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无外乎“谁会杀了我”、“我会怎么死”、“我什么时候死”之类的悲观想法。你得往积极的一面看,凡事总有好的一面。
好的一面就是:凡子最终都要步入死亡,这是时间成本累加与固定生命资产折旧减记的财务问题。你要现在迈开腿就走,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就想象那两位浑身插满箭的倒霉蛋。
三合愁眉苦脸坐在刚挖好的浅坑里,疲惫让他精神涣散,消沉的意志趁机跑出来开始在他坚固的信仰基座下刨土,试图把三合拉入抑郁的人生低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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