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属于《丝佩瑞尔故事集》系列的长篇故事,另名《蝴蝶效应》,全文30万字。为方便阅读,每次更新字数会控制在4000字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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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集的有声内容目前签约发表于喜马拉雅,由“本音物语”老师倾情演播:【专辑页面】 与三合一厢情愿的想象里,细沙推成层叠沙丘的生命禁区不同。目力所及的范围之内沙海并没有如预料般展现荒凉死寂的一面,碎石遗迹如同雀斑一样落在细沙平原间,偶尔能看见清晨赶路的商客驾驶不知名的工具拖拽扬尘绕来绕去,试图在深入沙海腹地前找到一处适合栖身的雀斑遗迹。
黄绿色的低矮灌木点缀在这些巨大碎石周围,它们同样蛰伏在阴影里,为掉以轻心的人们制造出“沙海外围的环境也没有多险恶”的幻觉。
阳光扎猛子般刺入沙海,偶尔惊起几点惨白色的光与其呼应,三合看得真切。那些累累白骨半埋在沙子里,如同小型丰碑,骨头表面爬满的细密裂缝无疑成为丰碑上警醒后人的格言金句。
忽然三合瞥见视线边缘有一柱烟云飞起,他赶忙扭转头,把烟雾升腾的地方锁在视线中央,努力聚焦尚还睡眼惺忪的眼眸。
那是一根灰不拉几的烟柱,粗短身材跃升不高便会折断,胖墩墩、具有沉甸甸质感的烟团像极了矮人的手笔。远处最后几艘沙船偃旗息鼓,它们已找好停靠的庇荫所在,因此眼下就属这股烟尘最为显眼。那烟好似有种灵性,节节爬升之际变换形态,一节看着像烤兔腿、一节又变成大块鹿肉,看着它们让人顿觉饥肠辘辘。
三合钻回土洞,摇醒寄居蟹。林梦里的胡言乱语从刚才开始一句不落钻进他的脑海里,净是些说出来准保又会遭雷劈的话。他收拾好行囊,恋恋不舍看着收留自己过夜的洞穴百感交集。爬出来的时候三合不忘回身,向这座树林鞠躬致谢。白桦树的树枝晃动,巨大的绿色树冠仿佛也在向他表达谢意。
沙子细且干燥,一个劲儿往鞋子里钻,沙海以特有的方式招待从海边来的旅人。三合深一脚浅一脚走入沙漠,他举步维艰,脚踝和小腿感受随太阳高升逐渐热辣起来的温度。虽然站在树林前的山包上眺望,燃起烟的地方近在咫尺。可当三合绊在沙子里,整个人与如海的沙漠亲切拥抱时,真切感受到看似咫尺之遥,却实则远在天边的绝望。
林抱怨的声音加重了身临沙海的那种焦虑与茫然,当三合挣扎着从沙子里爬出来的时候,寄居蟹正用螯钳与涌进信筒的沙子搏斗,炙热的温度让小羽神的甲壳边缘微微发红,一并红起来的还有热力瞬间逼出汗水糊住的三合眼睛。他呼吸逐渐沉重,开始怀念那座几次三番要取自己性命的森林,想念青草的味道,更想念树荫的清凉。
三合认为自己走了很久,久到汗水干涸成盐渍留在额头上。他毫无准备的踏入生命禁区,就像个义无反顾离开尘世的隐士。太阳的雄姿完全跃出地平线,它火力全开,万丈光芒悉数打在三合身上。毒辣辣的滋味又勾动内心泛起一片乡愁,除了没有海的味道与风的轻抚,暴晒的痛苦俨然与躺在故乡的沙滩上无异。
热。除了热,还是热。寄居蟹的抱怨早已偃旗息鼓,林打开信筒盖子,用干草尽量护住身子以防自己进一步熟化。三合同样沉默无言,连默念海洋之神心咒的力量都叫这炙烤蒸发殆尽,每一次呼吸他都能感受到逐渐拔高的温度;每一次呼吸间细沙磨砺肺部的错觉都成了痛苦的折磨;每一次呼吸间热气逐渐栓塞鼻孔、堵住鼻腔,朝身体里倾倒令人难以忍受的热力。
三合的步伐愈发踉跄,汗水还没来得及逼出体外就已化作水汽蒸发殆尽。身后形成一道蜿蜒曲折、左转右绕的足印,再回头张望森林早已没了踪迹。三合走过那些骸骨,看着他们临终前最后一刻夸张的倒地姿势,由衷的希望自己不要成为其中的一员。地表升腾起扭曲光线的热气,三合眯着眼偶尔抬头寻找烟柱的位置,而后继续着自己的旅程。当他一头栽进残垣断壁撑起的阴影时,恍惚间似乎看到二子正笑盈盈的烤着肉。
“唉呀妈呀,三合兄弟,你真会选,选了条赶路的人不会走的远路。”
二子坐在半截石柱的阴影里,他喝着酒听三合一口肉一口饼讲述两人暂别后发生的事情。
矮人伸出粗短的手指当做黄土高坡的地形图比划起来,他指了指自己的拇指示意这是最短的路,又指了指中指,告诉三合这是他昨天走的。二子手上的掌纹沟壑纵横交错,仿若三合走过的黄土坡。矮人说要是原路返回他们过夜的小山头,沿主路走的话,只要半天光景就能在此处汇合。
“你昨天的经历找个会写书的人,能连载好几年。”二子一双紧盯商机不放的小眼珠此时又死死咬住三合的冒险故事,他提议说道:“咱回石岭后就地找个书商咋样,已经好久没听过有谁遭到众神追杀的故事了,一定能卖钱。”
三合果断拒绝了二子的提议,这矮人拿了铁裤衩,相中古董地图,现在又想从他脑子里挖走故事。三合逐渐同意林的观点,心想可不能让二子瞅见背包里的宝珠。只要沾上钱,和利益挂钩,这位自称“正派人”的矮人马上就像变了个人,跟渔村阴间那边的商人一样的嘴脸。出于对两人逃命逃出来的友谊考量,三合觉得还是少在矮人面前谈钱,谈钱伤感情。
二子笑着说清晨的阳光还不算毒辣,等完全升起来进入烘烤模式才叫恐怖,但三合已经切实感觉到身下冒出滚滚热浪逐渐蒸烤着自己。正当他打算开口问二子何时启程,脚边一块不规则的深色石板晃动几下,从石头里钻出个颇为沧桑的脑袋。
这人长发长须,两坨富态的赘肉不合时宜的盘踞在清瘦面庞两侧,像啮齿类囤积粮食用的颊囊。他五十多岁的年纪,脸上刻满沙海慷慨磨砺出的沧桑。炯炯有神的目光在阴影间闪烁,好似瞬间就能看透心灵般瞪着眼前蓬头垢面的小矮子数日来的遭遇。
怪老头开口说话了,语气间夹杂着些许惊愕。他从未想过,有人可以脏得如此彻底。光天化日之下,三合脸上身上如同打翻了调色盘。在以黑色为基底的画布上,叫做自然的大画家挥毫泼墨,毫不吝惜颜料的完成了一副抽象画。
“哎,赛先生您起来了。”看见石板掀动,二子赶忙站起身蹲在石板边缘,语气全然不似和三合聊天时那般随意。
“有什么话先下来说吧。我看这沙漠里的温度已经升高了,还是要避免流失多余的水分,可别像我之前遇到的那可怜法师一样中暑,你们快下来。”怪老头语气和蔼可亲,说完跳回洞穴,紧接着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忙乱。
二子掀起深色石板,示意三合先下去。与砂砾反射日光,把周遭一切都渲染成刺眼的光泽形成强烈对比,洞口里黑乎乎的,湿润与阴凉的气息钻出来,让人的精神与肺部不由为之一振。三合花了好些功夫才让眼睛适应洞里透出的微弱光线,他小心翼翼沿铁梯爬进垂直地面的洞口,又抬头看着二子熟练的用石条把唯一的出入口封紧。三合不由紧张起来,担心在密闭空间里会不会由于缺氧而窒息。
“沙漠里土质松散,不用担心流通空气的问题。”怪老头仿佛读出了三合的顾虑,他拿着一块破布和一碗清水走过来说道:“我怀疑可能修建的时候还刻意制造了便于空气流通的暗孔。这是水和干净的布,你先擦把脸咱们再慢慢聊。”
三合接过怪老头递来的东西,眼睛尽可能快速扫视周遭环境。这是几天来除了逃跑之外训练出的另一项技能,在陌生环境里长时间逗留,需要仔细观察,提前规划好逃跑的线路。
只是现在三人所处的环境恐怕没有规划线路的条件。这是一座规规矩矩的长方形地下洞窟,头顶不规则的洞口是唯一的出入通道。目视所及的地方沙子用某种无法理解的方式进行过人为加工,足以容纳十几、二十人的洞穴中,地面坚硬且粗糙,就算用力摩擦都无法让沙粒剥离。墙角夹成直且硬朗的角度,浸淫在时间长河里许多年仍不见半分磨损。墙壁上横七竖八开了许多深刻沟槽,瓦罐、陶器等生活用具摆放其间。两盏火苗摇曳的油灯映射出房间远端一个长方形的石槽。三合意识到如果把它认做存放遗体的棺椁,那自己身处的地方正是一处简易陵墓。
想到此,他赶忙用布沾起水胡乱擦着脸,以此掩饰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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