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属于《丝佩瑞尔故事集》系列的长篇故事,另名《蝴蝶效应》,全文30万字。为方便阅读,每次更新字数会控制在4000字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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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集的有声内容目前签约发表于喜马拉雅,由“本音物语”老师倾情演播:【专辑页面】 “这个很难定义。”赛赢思再次面露难色,他并不认为自己属于哲学家范畴,否则也不会带着放逐的草环远离故乡。“他们在涑蒲城里研究普遍性的事物,以及事物的普遍性。试图从纸和理论里寻求唯一的答案。”
“听起来像是某种宗教,许多经书里也在寻求世界的唯一答案。”
“你这么说也不是不行。涑蒲城里经常会有不同学派之间的辩论,就和我一路走来见过的神庙辩经活动差不多。”
“那老先生,涑蒲是个怎样的地方?”三合好奇的问道。
“我需要纠正一下,按年龄划分,我尚处于壮年,绝非老人。”赛赢思堆起风餐露宿的笑容,褶皱间滚落些许尘沙。他用略带回忆的自豪口吻说:“涑蒲是当今这世上最好的地方。”
三合一句话把赛赢思薄如蝉翼的自豪焚烧殆尽,小矮子的认知里,老实本分的人就该呆在故乡。除了商人、有要事在身的人,以及脑子里装着不切实际幻想的人才会满世界溜达。离开渔村展开朝圣之路的数日间三合吃了不少苦,于是更加坚定自己的看法。
“世界上有思想的人汇聚在涑蒲,各种观点激烈交锋,真可谓百家争鸣,好不热闹。”赛赢思试图重拾自信,他的目光穿过平整的墙壁,视线飘向遥不可及的远方。
赛赢思的自信并没维持多久,三合轻松的把这份坚持拍在坚硬的沙土地面,消散在室内干燥空气里,最终身为涑蒲人的骄傲卑微的乘风而去。
百家争鸣不是比嗓门。他的意思是在涑蒲许多人跑上街头各抒己见,跟吵架差不多。
嗓门没用,徒众多的赢。林试图解释给三合听,其实羽神也搞不懂凡子们的这一套。他们大可不必靠信仰充值过活,却成天为了所谓的“思想”辩来骂去究竟有何意义。
“不,我只是不屑于与他们为伍。”赛赢思露出绑着草绳的手腕,他拉开话匣子,大谈存在于涑蒲城里的诸多学派,全是三合听不懂的东西。
趴在酒里的林可听得明白,但羽神更情愿自己不明白。寄居蟹认为凡子成天搬弄概念的举动太过无聊,多数学者和理论家与实干终身绝缘。非要林选一样,他或许会喜欢实干的思想家,而且曾经的确还悄悄帮过几位推翻暴政的豪杰。在海神信仰最风光的时候,林喜欢惩罚自己讨厌的空想家,比如对方大谈“子不语怪力乱神”时,在头顶聚拢乌云,雷劈眉毛火烧头发,玩的不亦乐乎。
“那你是什么学派?”三合问道,“学派”二字是他唯一能听懂的词汇。
“这是你们那个教派……我是说学派的祈祷文吗?”三合把所有赛先生嘴里飘出来的怪话统统理解成咒语,如此这般潜藏在内心跃跃欲试的合情合理便不会跑出来作祟。
“当然不是。我们认为应该客观且科学的看待真实发生过的历史。”
“起码许多记录方式不那么客观。”赛赢思说,“讲述历史的人有意无意的模糊神话和历史的界限。比如我就曾研究过泥嘏人的历史,他们的王号称王权‘万世一系’,第一任国王直接就是神的后代下凡,跟熊生了个孩子。”
放屁!林醉醺醺高举大螯,威胁性的舞动起来。我指的是泥嘏人。
“你瞧,依我看它也不认同泥嘏人这套虚无缥缈的历史观点。要我说历史里不应该只有国王,更不是只有国王认证过的文字才算历史。史书里还应该有你,有我。”
“你的意思是咱们造反当国王?”三合觉得这话也就偷摸在沙海的地下说说,但凡走出去,到大一点的市镇上,张嘴就说自己要当国王,话音未落,人头就会先砸在自己脚背上。
“当然不是,除非你真的想当国王。我是说,历史是由你和我这样的凡人造就的。这是我老师的革心史观。”
“您还有老师呢?”面对酷似沙海隐士的学究,三合还以为他也如同书里所讲那般,某日突然撞在什么东西上,或者让什么东西砸一下就无师自通,领悟真谛。
提起老师,赛赢思正襟危坐在充当座椅的一截风化石柱上。他侃侃而谈,眼中自然流露出对霍尔斯克思的崇敬。
此时沙海上空的焦阳似火,从倾倒沙丘里钻出来的第一位黑衣人没走几步便栽倒在地,他甚至还没来得及体会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热,身体便本能掐灭了生生不息的火苗。温度刚好,倒毙的尸体开始散发肉类特有的臭味,与沙子接触的皮肤逐渐泛红。他的同伴们见势不妙纷纷钻回沙里,谁也不愿冒险出去给火候恰到好处的尸体翻个面,再撒上一把盐。
“老师最早崇拜黑子的非心说,而后他潜心研究商盟和米拉迪沃德洛玛尔的种种弊端,发展出一套革心理论。”
藏身在地下的人不知道头顶正上演着一幕罪有应得的惨剧。赛赢思继续说:“涑蒲的哲人们讨厌我的老师,因为总也说不过他,而且他们对于真有人搞理论联系实际这样的事情格外恐惧。所以,那群人把老师放逐到天边的群岛,据说那里成年男子都没有头发。”
“我理解的天边……嗯……”三合尽量捡自己能听懂的话理解。他低头看着地图,在写满“此处有龙”的羊皮纸里有一处未受文字染污的圣地,它垂悬在大陆东面的尽头,姓名不详的绘图大师仿佛用尽世间全部黑色墨水,用力在海里点了个凹凸有致的墨点。除了“噩梦岛”三个大字之外,这处孤岛再无其他旁述。三合用手指着那个地名说:“我看这距离涑蒲就挺远的。”
哈,你也学会讽刺啦。林见缝插针的说,霍尔斯克思挺有名的,我这次地间行走发现在宝藏湾和逍遥城有许多关于他的小册子。许多人把看霍尔斯克思的著作当做一种求偶交配的潮流。流沙城的新国王也信,但依我看只是片面的了解过印刷小册子里的只言片语。
“噩梦岛?”赛赢思看着地图上标注的名字笑了起来,可能是想起了某个荒诞不羁的可能性。“如果老师真的流放到这座岛上,那对这个世界来说还真是件恐怖的事情。”
“为什么?”三合困惑不解,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知之甚少,噩梦岛的名字既熟悉又陌生。只是恍惚记得,从东方来的船队里总会有海员提起。
“哦,抱歉。”三合赶忙说,他觉得自己安排这位沙海隐士模样的学究的恩师流放到满是恶魔的孤岛,多少有点不妥。想到此,他赶忙转换话题,问赛赢思:“你的老师为什么被赶出涑蒲?”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凡子们根本没长进嘛。寄居蟹有节奏的舞动大螯,一副过来人的嘴脸。
林醉醺醺的酒气融进三合脑海里,呛得他咳个不停。小矮子搬出压缩在记忆仓库里的回忆,发现羽神压根就没说过“凡子毫无长进”这类的话。为了确认,他还翻开牛皮本子看了眼自己写的语录手册。
当然是假的啊,乡巴佬!林又插嘴进来,小小的羽神奋力在酒碟里仰泳。寄居蟹情绪激动,声音震得三合脑仁疼。那只是迫害他人的借口。
你知道刚才为什么他会笑,还说是件恐怖的事情?因为恶魔都是勤劳、踏实的实干家,让他们掌握先进的理论武器,而且又有经年累月迫害与折磨凡子的实践基础做后盾,要不了多久恶魔们就可以顺理成章统治世界啦。
赛赢思自然听不见羽神对恶魔、霍尔斯克思的评价。倘若他能听见,说不定还会对这番见解大加赞赏。
“当然只是个借口。多数人更喜欢片面的二元对立,因为不需要深入思考,输出的结论简单粗暴。”赛赢思说,“非彼既此,以此划定泾渭分明的界限。只需要知道哪些是‘咱们一帮的’,哪些是‘别人帮的’,在此基础上便会衍生出许多和利益相关、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对渔村里土生土长的当地人而言,不仅是生活在阴界的商人,连围墙和围墙那端的建筑都是活的。它们不断侵占着村里的土地,甚至开始将触手伸向海中。
村里的长辈们私下背着神官们议论纷纷,说正是因为这堵墙和那些阴间玩意儿惹怒海洋之神,才有今年收成惨淡的祸事。商盟的人对围墙爱的不行,除了它们的确可以带来真金白银的广告收入,更可以阻挡那头的“土包子”们对自己发达文明的物质生活的窥视。
商人们甚至在不属于自己的土地上喊出了“边界即主权”的话来。如果现场有自称地缘学家的人在场,定会奋笔疾书,写下几大页歌颂领土与权利的屁话,全然不顾本地人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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