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和煦的清晨。一辆开在拥挤车道上的白色私家车里。
李康的父亲在驾驶座上一顿说。为了驾驶安全,他在抱怨的同时眼睛紧盯着前方路况,余光给了车两边的后视镜,唯独没有办法转过头来看着儿子说话。其实就算是平日,夫妻俩也是不怎么看儿子的脸的。自然也就从没注意到李康脸上的黑眼圈,难得从上学期末开始有所改善了,最近却又逐渐爬回了他的脸上。
“能有那个心思,真是给你闲的。高一的模拟考就没考上任何竞赛组,这就落后别人一大截了。”
“你看看别人啊,周末还得上竞赛课,甚至兼顾好几个竞赛科目呢。”
“你就一个纯高考的路子可走,只能加倍努力才有机会赶上啊!”
“人家竞赛拿了奖能给高考加分,你呢?这次数学考试比上次还少了两分!”
而李康没有说话,一直看着窗外摇摇晃晃的街景,天还没大亮,四处灰蒙蒙的。能说些什么好呢?
只要熬过去就好了,熬过这段上学的路,就能走进教室,见到小花了。
“我看你别去什么晚自习了,我给你请家教老师!一对一辅导。”
“别人晚自习都跑去竞赛组上课了,你留在学校就光写作业看看书,也不嫌丢人。”
李康连忙开口表示反对:“晚自习我还是想在学校上的,能随时找到老师请教问题。”
“还有周末给你安排了课外补习班。你得忙起来,别这么闲散。”
李康痛苦得喘不过气来,他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想着花雪理,想着她扯下破旧的窗帘让自己好好休息的模样,想着她让自己去给小胖道歉的时候那认真的表情,想着她在午休时分坐在自己边上认真看书的侧脸——天气渐渐变暖,午间的阳光打在附近的地板上,就照亮了坐在走廊阴影里的两人,她的发丝在微风里轻轻飘起,那里有太阳的味道。他拼命回想着她的美好,以此来抵御内心的痛苦。他庆幸自己还能抓住那一点点光,不至于失去所有的希望。
李康为了争取晚自习的片刻自由,同时也出于私心想要保住自己呆在花雪理身边的时间,好说歹说,勉强争取到了继续留校晚自习的机会。但是李康心里明白,这样的日子也不会持续多久了。
李康淡淡地回了声“好”。实际上李康在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将内心巨大的失落表现出来。
“陈和泽……又是陈和泽。”李康内心有一个消极的声音如此低语着。他凭直觉都能猜到花雪理中午是被谁喊出去的。尤其是陈和泽平日里对待花雪理的态度,和对其他人的完全不一样,实在是明显的很。
花雪理朝李康摆摆手,准备回自己座位上,因为快要上课了。
在花雪理转过身的那一瞬间,李康猛然感觉世界上的一切都要离开自己了,恐惧使得他的手比脑子还快地做出了反应。
“下周一再继续一起自习呀。”李康抬起头,换上了明亮的笑容,松开了抓住她的手。
花雪理隐约察觉到李康有点不对劲,想要走近一点看看他的脸色:“李康,你……”
到了午休时分。那个被李康在内心诅咒了无数次的陈和泽,和花雪理在学校小卖部附近的桌椅一块儿愉快地吃着绿豆棒冰。
陈和泽:“应该不会被法律追究。啊不过,学科竞赛本质上属于民办的,还挺难讲……我是指组织买题的人,说不定也不会被追究。”
陈和泽:“嗯,记得后来这个漏洞被补上了,大概还要过个好几年吧。”
花雪理:“时代在发展,世界也在许多人的尝试下被不断地修修补补呢。”
天气渐热,两人的棒冰融化得飞快,剩下大约三分之一的时候就直接咬了搁嘴里嚼,两人顿时腮帮子鼓鼓的。“咔咔”声在口腔回响着,毕竟年纪一大牙口就没那么好了,牙齿嚼棒冰可是年轻的特权呢。
两人懒懒散散地沿着走廊往教室走去。距离午休结束还有一点时间,陈和泽看起里挺困的,平时这个时候他都在睡午觉。
陈和泽打着哈欠:“明天,咱们一起去一趟寺庙吧。对解决竞赛买题的这件事情会有帮助。”
“好。”花雪理没想到这家伙也会有求神拜佛图个吉利的时候。也就干脆答应了。
出乎意料的是,陈和泽并不是去求神拜佛的。周六上午,等花雪理到了寺庙入口接过义工递过来的三支香的时候,才明白过来这一点。
M科老师也认出了花雪理和陈和泽。略微惊讶过后朝两人微微一笑:“我在这里做随喜义工。”
由于后边还有不少人排队,老师不便和二人交谈,便客气地比了个请的姿势,让两人赶紧拿了香往前走。
花雪理这才明白,陈和泽说的帮助,不是求佛庇佑,而是物理层面上的帮助——跟踪M科老师。
陈和泽:“他定期到寺庙礼佛,周末有时候会来当随喜义工。”
两人来到灰墙黄瓦的阴凉处,不远处能看到志愿者登记处的招牌。
花雪理:“有没有可能……通过宗教先知的方式,劝说老师放弃组织买题呢?
可是,我们的身形这么年轻……很没说服力吧?能叫得动年纪大的高僧帮忙吗?”
陈和泽淡然地解释道:“可以啊……我正打算让这里的高僧帮忙劝说老师。
人的眼神,微妙的表情,说话时选择的词句都会无形地透露出可供利用的弱点,这就能让对方心甘情愿地替我办事了。”
花雪理:“利……利用?”
陈和泽:“对。”
花雪理:“怎么做到的?”
陈和泽:“你就算了吧,你的性格,做不来这事的。”
花雪理低头看了看手里还没被点燃的三柱香,默默地点了点头。确实做不来,自己连正眼看着陌生人说话都办不到。
陈和泽:“去看看营销学的书吧,信仰、政治、营销,同样作为操纵人心的艺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陈和泽把香递给了花雪理,让她在阴凉的地方坐着等一会儿。然后轻车熟路地摸进了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香客能走的窄道,他的身影消失在了灰色水泥墙和红色柱子的后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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