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阵晨风云,一个努力想要成为内容创作者的家伙。我尝试着去创作一些作品,并怀揣着些许激动又有些不安的心情将这些作品展示。我诚恳地向各位寻求反馈与建议,如果您有任何见解,请不吝赐教。
感谢每一位愿意驻足浏览的人,你们的关注、支持与批评都将是我创作的动力,感谢!
持续整晚的大雨现在已经停歇,太阳花了半个上午才露出一角,但空中的阴云依然成片,所以此时的街道依旧潮湿。
“闪星之痕”探险队在“云杉旅舍”中租下了一间超大套房,这间六壁均用木材铺装的套房不仅有超过两百平米的面积,还有着将近六米的挑高,再加上精美的家具和装潢,可谓是豪华。可即使是这样的套房也无法阻止雨后恼人的湿热,套房中的探险者们或站或坐,他们正煎熬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等待着维娜带着她可爱的嗓音推门而入、等待着太阳再度落下,接头线人的到来。
弗拉格·兰提独自一人坐在套房内最长的沙发上,这个精壮的男人试图用放松的姿势靠坐,他双手大张着靠在沙发的包顶,双腿也毫无顾忌地岔开,他的后背和脖子与柔软的沙发紧贴,他仰面朝上、闭着眼睛,十指不断地在皮质的沙发背上敲打,双腿也不时地无声抖动。
弗拉格似乎有些坐不住了,他睁开眼睛,歪着脑袋,看向盘腿坐在他左侧单人沙发上的少女,他开口问道:“希娜,都一个小时了,你妹妹怎么还没回来?啤酒、甜盐烤肉,花色牌或者卡律棋,我快无聊死了。”
希娜双手撑在沙发上,她伸直着腰板朝天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又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她黑色的长直发飘来飘去,并随着甩头动作的停止散乱成一片。希娜无力地把头扭向弗拉格,她的双眼眼皮像是吊着铅块一般沉重,她尽全力瞄了弗拉格一眼,然后又打出一个哈欠,接着闭上眼睛、脑袋垂下。
“乱糟糟的丫头。”弗拉格轻轻一笑,调侃着说,“再漂亮的脸蛋也能被你变成女鬼。”
“有机会出去,谁会想要那么快回来。在这屋子里啥也干不了,小姑娘都憋了两周了,这不在外面逛逛可就亏大了。”声音来自弗拉格的右边,是个浑厚低沉的男声。
弗拉格向右看去,皮肤黝黑、身材高大壮硕、肌肉成块状鼓起且棱角分明的瑟曼弯着腰,他一手拿着放大镜一手拿着细铁针,正仔细检查着放在茶几上的那两柄双头短斧,并将他发现的任何污泥从斧上的浮雕装饰或拼接细缝中挑出。
“是,她可高兴坏了,但她亲爱的队长就要被闷死在这间屋子里了。”弗拉格重新闭上眼睛仰着头,一边用后脑勺捶着沙发背一边发牢骚,“一个怎么睡都睡不够,另一个拿着绣花针就能捣鼓一天,到头来就只有我一个人要忍受无聊的折磨。”
希娜带着微笑满意地点了点头,弗拉格没看到,瑟曼则没笑出声。
“头儿,你应该学学玛佩尔,要是没有她的稳重,我们早就不知道完蛋几次了。”瑟曼说。
“嗯,嗯!你又拿这事来说我。”弗拉格睁开眼睛,向门的方向看去,身材高挑精健、留着黄色短发的玛佩尔正双手抱在胸前,靠着门旁的墙壁而站,虽然垂头闭眼,但依旧让弗拉格感到放心。
弗拉格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接着说:“要不要在沙发上休息,或者回房间睡一下,反正我得站一会了。”
“你不应该让维娜出去的,我当时就该强硬一点,阻止你。”玛佩尔说。
“你看,你还是有事在想吧,我了解你的。”弗拉格说,“别把每一件事情都想得那么严肃,人总是得放松的,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有定力。我们的事一定可以顺利了结的。”
弗拉格绕着客厅走了一圈,然后又回到他的长沙发前,他低头看向茶几上摆着的一本厚精装书,书的封面上印着他看不懂的烫金字符,弗拉格拿起书,随机翻了几页,里面密密麻麻的怪异文字没有一个是他能够看懂的,他很快就将书合上,他用一只手掂量着这书的分量,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沉重感。
客户不惜出四块“教宗方”来求购这本书,是一笔巨款,但四块教宗方的分量能和这本书相衬吗?弗拉格心想,操!我操这个心干嘛?反正留在手上也没用,不属于我们的东西永远不属于我们,四块教宗方够我们花了!
弗拉格将书随意地抛到茶几上,厚重书本撞击茶几的声响让希娜稍微睁了下眼睛,而撞击产生的震动并没有影响瑟曼在他的双头斧中挑泥。
弗拉格双手叉腰,他转向身后的窗户想看看外面的景色,他接着想起宽大的玻璃窗已经被厚实的窗帘给遮了起来,这是为了保密需要。
突然,敲门声响起,弗拉格立刻转过身去,他拿起摆在桌上的单手阔剑,左手握着剑鞘,右手则随时准备拔出。
这不正常,“闪星之痕”的人都知道如此,如果是维娜回来,她一定会用她那甘甜的嗓音说“我回来啦!”,然后用钥匙开门而入。
瑟曼放下了他的放大镜和细铁针,在起身的过程中握起一把双头斧。希娜则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全部整理到背后,她看向正门,继续盘腿坐在沙发上。玛佩尔也朝门的方向转身,她后退了几步,且有意不让自己的身体正对着门。
“两人,但身上都有魔法物品加护,我看不清他们具体的装备和面貌。”希娜用传声魔法在另外三人的脑海里说。
“我们没有什么可谈的,现在不做生意。”玛佩尔接着对门外说。
门外的男声刚落下,“闪星之痕”的几人就听到诡异的扭动声响起,这声音像是金属的哀鸣,大家看见门把手在旋转几圈后咣当地掉到地上。希娜立刻伸出右手,她的右手腕处亮起了圆形的法阵,接着一道封印魔法便被施加在了门上,但下一刻,封印魔法破碎的声音便噼啪响起,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顺着封印魔法找到了其源头,希娜的整条右臂都被向右扭转,骨骼爆裂的声音随着几圈顺时针的拧转而响起,还没等希娜感觉到疼痛,她的右臂就变得像是栓秋千的麻绳一般无力地荡来荡去。
封印魔法崩溃,少女疼痛的惨叫响起,木门被平稳地推开,两名身着麻布服装的人大步走进房间,他们的身上的衣服虽然是麻布材质,但配色与装饰都十分复杂,看起来有一种莫名的华丽感。
玛佩尔手握着小刀,她对自己的速度有着足够的自信,但在门外两人进来时她还是选择了后退几步。瑟曼已经拿起了另一把双头斧,他已经准备好了将其中的一把双头斧向为首的那个人掷出。
弗拉格看见痛苦的希娜从沙发滚到了地上,但现状又不允许他对希娜有更多的关心,他将自己的单手阔剑抽出,剑刃对准着为首的男人。
“不用担心,我收着力道,只要能在今天内找到靠谱的医生,她的手就能保住。”男人微微抬起身体两侧的手,他平稳地说,“很抱歉,我的本意只是来谈生意,没想着引起冲突。”
“你们可以叫我万德尔。”男人向弗拉格说明,“我身后那位是薇薇卡。和你们一样,我们也不过是靠中间人吃饭的家伙。”
“直接报上大名?这种回答一听就是假的。”玛佩尔说。
万德尔扭头看了一眼玛佩尔,然后继续转头对弗拉格说:“名字只是方便用来称呼,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生意。”
“一进来就扭断一条手臂,现在连真名都不肯说,谁相信你是诚心来和我们谈生意。”弗拉格反驳。
万德尔听后点了点头,他从麻布衣服中掏出来一卷卷轴,作出递给弗拉格的动作,同时说:“嗯,我为我的鲁莽道歉。这是一卷高阶治疗法术的卷轴,可以把那孩子的手臂治好,使用后的一个月为恢复期,其间不能使用魔法、不能运动受伤的手臂。”
“当然,亲爱的女士。”万德尔转向玛佩尔,并展开卷轴。
玛佩尔看完卷轴后稍作点头,在万德尔重新转向弗拉格时,她看见薇薇卡似乎对自己摆了个不屑的表情。
“卷轴我们收下。”弗拉格接过万德尔的卷轴,然后接着说,“但我还不知道你所说的生意是什么,所以不一定能谈成。”
“瑟曼,给希娜用这个卷轴。”弗拉格将卷轴交给瑟曼,然后接着对万德尔说,“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我的中间人说你们找到了一本魔咒书,而正好有个主顾求之若渴,这活就落到了我的头上。”万德尔瞟了一眼摆在桌上的书,然后盯着弗拉格的眼睛说,“你应该清楚我说的是哪一本。”
“那东西已经有买家了,你也知道规矩,干我们这行,信用最重要。”弗拉格反击。
万德尔又从他装饰复杂的麻布衣服中依次拿出六块一公分厚、扑克牌大小的金属,这些金属外圈是白色、内圈是金色,每一块的背面都刻有着精美的教堂浮雕,而正面刻印着的则是珂罗教宗的半身像。
“六块教宗方。”万德尔说,“如果事情到此为止,一切就将会变得非常简单。”
“六块教宗方?”弗拉格说,“如果我说开价不够呢?”
万德尔耸了耸肩,他身后的薇薇卡身形一闪,下一秒玛佩尔就在猛烈的冲击下撞上了木墙,薇薇卡用一只手就紧抓着玛佩尔的两手手腕,并用玛佩尔自己的双臂和木墙来一同卡住玛佩尔的喉咙。
“也许,用另一种方式来解决也见不得多难。”万德尔摆了个无奈的手势,冷冷地说。
妈的,这是什么怪物!弗拉格在心中咒骂,他看着被摁在墙上的玛佩尔,玛佩尔吃力地对他点了点头。
“这不就结了?”万德尔轻轻一笑,他让自己手中的教宗方一个接着一个地自由落体,这些金属块竟精确地掉落在了魔咒书的旁边,并分毫不差地叠在了一起。
弗拉格伸手去握住六块教宗方,万德尔则将魔咒书拿起。弗拉格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猛烈跳动。
“封面上印着我未曾见过的魔咒,除了是它还能是谁?”万德尔自信地对着弗拉格笑。
“行,那这事就这样结束吧。今天什么也没发生,晚上睡个安稳觉。”弗拉格苦笑着说。
万德尔拿着魔咒书转身离去,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薇薇卡才放下玛佩尔,跟着他一同离开。玛佩尔清楚地听到,当薇薇卡放下她时,对她说了句:“劣等的杂碎”。
那两人走后,玛佩尔长舒了一口气,靠着墙,滑坐在地上,弗拉格也一屁股坠回到沙发上,瑟曼正在为希娜准备手臂托架和吊带。
弗拉格点了点头,然后生气地用拳头捶了一下沙发:“妈的!今天被人给欺负到家了!”
“人家也算给我们面子,六块教宗方。”玛佩尔说,“看那身手,要是真打起来,哼,我们都得完蛋。”
“等维娜回来,我们得赶紧走。”玛佩尔说,“至少这地暂时是不能待了,和我们约定晚上交易的那个人,能拿出四张教宗方,也绝不是什么善茬。”
“而且,我们刚刚已经干了要掉脑袋的事,珂罗教廷严禁一切与魔咒相关的文物交易。”玛佩尔接着说,“之前我们从遗迹里把那本书淘出来,不应该会有其他人知道,而现在看来已经走漏了风声,还指不定有什么更狠的角色找上门来,不走快点,恐怕我们自身难保。”
“那我们之后去哪?埃隆多卡?千央?花方?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瑟曼一边帮着希娜包扎一边说。
“我想去花方,听说那里有很多长着猫耳的女孩。”希娜说。
“去千央或花方都有语言障碍,西列塔就是个发了疯的军国。至于海突法,他们的皇帝一世英名,厉害到了我们都只能算是二等人。”玛佩尔说,“这样看来,埃隆多卡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语言流通、环境优渥。”
“我也觉得埃隆多卡比较合适,那地方我以前去过一次,乐子可不少。”弗拉格看向希娜说,“而且上次花方在与埃隆多卡的战争中失败后,有不少花耳族的人移民到埃隆多卡,你一样能在大街上看见猫猫女。”
“埃隆多卡还允许同性结婚。”瑟曼打趣地对希娜说,“你到时候还能和一个穿着婚纱的猫娘牵着手,在神甫和兄弟们的祝福下一起往前走。”
弗拉格跟着瑟曼笑了起来,玛佩尔将头扭向被损坏的木门。
“那现在,来看看我们的手里都有什么。”弗拉格像是赌徒豪掷筹码一般把手中的教宗方往茶几上一洒,金属块与大理石桌面相撞发出沉重的咣当声,大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桌上的巨款。
“各位想象一下,六千枚珂罗金币堆在这桌子上。”弗拉格颇为得意地说,“两千就能买一艘装有魔法炮的浮空艇,操,我们现在有六千!”
“嗯~五百金币就能在埃隆多卡的希尔瑟姆开一家设备先进齐全的锻造铺,再请些能手,老铁匠师傅和雕塑家,我们就有了不断的财源。”瑟曼提议。
“我要买锦户狸花穿过的魔女服!”希娜撒娇地说,“就我们上次在希尔瑟姆看到的那件。”
“那件开价一千七百金币的破衣服?你认真的?”弗拉格的表情就像是上次他得知衣服价格时那样难以置信,“上面还有洗不掉的血迹呢,而且那算得上是人家的遗物吧!你要穿?”
“那又怎么样,那件衣服可是由柔丝化的奥钢编成、用深海蓝妖的多色血做染料、用高品质的卡多玛晶石做妆点……它不仅能增幅穿戴者的魔法输出,还自带隐身、浮空和瞬间移位的法术!”希娜用不断的说辞来向弗拉格展现衣服的价值。
“好啦,知道啦!你就是想要你偶像经常穿的衣服对吧!我会考虑的!”
“好耶!”希娜高兴地想把双手举向天空,但她下一秒眼睛里就夹着泪滴缩在沙发上,发出小声的呻吟,“痛……”
“小心点希娜,把手恢复好才是你现在最重要的事。”瑟曼说。
锦户狸花,什么不可一世的流星魔女,说到底也只是个可怜的孩子。弗拉格心想,她在战争中死后,她的家人不仅没想着把那衣服留下当个念想,还移民到了埃隆多卡想要卖个好价。
坐在地上的玛佩尔把头扭向弗拉格,她一点儿也没激动的情绪,反而是稍带些悲观地说:“我想要我们都活着,只有安全离开这里,那钱我们才有命花。”
玛佩尔焦急地敲着手腕上手表的表盘,她重重地用脚点着地板,弗拉格也从未见过她这么着急。
“玛佩尔,你不一向是我们之中最沉稳的吗?怎么今天急成这样。”弗拉格问。
“不知道!但出了刚刚那事后,我们每在这里多待一分钟,我们的危险就加剧一大截!”玛佩尔焦躁地说,“既然有多余的人知道了魔咒书的事,我们就不能保证不会再有其他人找上门来,要是再遇到两个像刚刚那么厉害的,哼!”
“急也没办法。”瑟曼正拿着一柄小刻刀在一小块木头上做雕刻,“我们总不能就抛下维娜直接走吧。”
“都到这个关头了你还有心情给姑娘做发饰。”玛佩尔不耐烦地说,“真是服了,等维娜回来后,我非得臭骂她一顿不可!”
“还有你,头儿。”玛佩尔咄咄逼人地说,“你还敢说我着急,我们中就你先耐不住性子,还用放风的名义让维娜出去帮你买些能寻乐子的东西回来,你要是忍住了,我们早就能离开这地方。”
“对不起,玛佩尔。”弗拉格闭着眼睛点着头说,他知道玛佩尔现在是真的很着急了,但他还是接着说,“可你知道的,我是弗拉格,就是会干出些蠢事。”
玛佩尔拿出她的匕首,用力地插入木墙里,然后在木墙上狠狠地划出了一道裂缝。这样似乎能让她缓和些。
弗拉格看向希娜,她正缩在沙发上睡觉,嘴角还有口水流出。
“玛佩尔,要不这样,我留在这里等维娜。”弗拉格将桌上的六块教宗方往前一推,“你先拿上这些,带着希娜和瑟曼先走,到远航港附近等我们。”
“头儿,关心维娜的人可不止你一个。”瑟曼对着木雕和刻刀吹了口气,一小团细微的木屑在空中飘落。
“哈~至少我要留下来等维娜。”躺在沙发上的希娜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继续小憩。
“我们关心的也不只有维娜。”玛佩尔强调,“有钱当然要一起花,操。”
“不行,我们不能在地方继续僵下去了。”弗拉格弯着腰,左手小臂撑在大腿上,抬着头盯向那扇已经破损的门,接着说,“最多再等半个小时,半个小时维娜还没到就按我刚刚说的去做。”
“要是你们不听……”弗拉格继续说,“我就用我那宝贵的传送卷轴把你们都送走。”
旅舍内一片寂静,弗拉格继续凝视着那扇一脚即可破开的门,他盼望着维娜早点回来。不久,弗拉格的思绪逐渐平息,大脑放空,开始发呆。太阳的温度终于将旅舍周遭的水汽升至高天,燥热逐渐替代湿热,盯着门口的弗拉格变得有些神情恍惚,门上把手的部位现在已经变成了能透过光线的圆洞。弗拉格眼中的圆洞已经变成了多个光点重影在游走打转。突然,弗拉格感觉房间内的光线暗了下来,他视野的上方和下方莫名盖上了两道黑障,接着一个在蓝绿紫色间变化的人形幻影以极高的速度跳着帧穿过关闭的木门闪进室内,他以为自己脑子糊涂了,他揉了揉眼睛又甩了甩头,却又感觉房间内好像刮起了风暴。一柄双头短斧突然像炮弹一样从弗拉格的身旁向门前的幻影飞去,双头斧穿过了幻影径直砸上木门,斧刃深深地嵌入其中,巨大的冲击力直接震崩了木门的合页,整扇木门向后倒去,屋外的白光也因此从幻影身后射来,有一道蓝绿幻光也同时从这白光中射出,以雷霆之势在弗拉格身旁一闪而过。
瑟曼?弗拉格扭头看向瑟曼,他发现瑟曼的身体连带着沙发被一柄幻影长枪贯穿,长枪逐渐消失,而瑟曼的伤口却不断地奔涌出鲜血。
弗拉格还有些麻木,他稍一抬头,视线就从瑟曼转移到较远处的玛佩尔,他看见玛佩尔无力地倒在地上,脖子上有着一大条豁口,气管已经被切开……
弗拉格给了自己一巴掌,他一下子清醒过来,闪着蓝绿紫色的幻影逐渐变成了一个实体——一个穿着紫色珂罗主教袍的人。珂罗主教慢慢朝着弗拉格走来,强烈的背光让弗拉格无法看清主教的脸,弗拉格扭头朝希娜的位置看去,希娜瘫倒在沙发上,额头上还有一块明显的淤血。
“只要……不反抗……就……不会……马上……死。”沙哑且不流畅的声音从珂罗主教的喉咙中发出,“不用……担心……那个姑娘,她没反抗……我不会……随便……杀了她。”
弗拉格这个时候才发现眼前的主教有着近两米的身高,再加上枯瘦的身材,就像是传说中受难的圣人一样,而门外射入的背光像是加持在主教之身的圣光。
弗拉格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后他发现那是希娜的脑袋。昏迷的希娜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他身旁,而希娜先前所坐着的沙发已经被移到了弗拉格的正对面,主教在那沙发上正襟危坐,沙发上还不停地闪烁着幻影,那幻影就像是宗教法庭中的至高审判椅一样。
“我是宣誓终身为珂罗教廷服务的大主教,波瓦·圆环·利维坦。我拥有完整的审判权和执法权,可以在任何时刻、任意地点对珂罗诸国的公民进行审判与执行,或在任意时刻,对处于珂罗诸国领土上的任意自然人进行审判与执行。”主教的话语突然变得利索了起来,“我的权力由博爱的环心教宗赋予,向珂罗教廷和伟大的圆环之神负责。”
“好了……现在开始……谈正事。”波瓦的十指相对放在胸口,他的话语又回到了不流畅的状态,“你们……在……第四纪元……7323年……6月……2号……去了哪里?”
“卡伦多王国……坎登之峰附近……”弗拉格小心地回答,“……具体的位置……我们也说不清。”
“嗯……”波瓦转动着他那两只相对的大拇指,接着问,“那里……有什么?”
弗拉格感觉波瓦的眼神中寒光刺刺,像是要戳破自己的灵魂。弗拉格扭头避开波瓦的视线,看向希娜额头上的淤血,他开口说:“一些魔法道具,我们也认不得……之后找了个典当行就卖了。”
操!弗拉格扭头看向茶几,六块教宗方散乱地摆在桌上。
“只卖了四十枚珂罗金币。”弗拉格指着桌上的钱狡辩说,“这些钱,是我入行十五年赚的。”
“那……你有没有……印象……”波瓦慢悠悠地说,“在你的……收获品……里面……是否有一本……魔咒书?”
果然是魔咒书!弗拉格在心里咒骂,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连他妈的珂罗大主教都找上门了!冷静点,弗拉格……得想个法子混过去……
“本来是有的……”弗拉格回答,“教廷的法律我很清楚……我不敢多做手脚……”
“但我们刚准备离开遗迹……来了两个人,身穿着麻布袍子,操,我第一次看见那么装饰和配色都那么复杂的麻布袍子,他们两个很强。”弗拉格指着希娜被吊起来的右手说,“当时希娜拿着魔咒书,他们就拧断了希娜的手,把魔咒书抢走了!”
“哦?”波瓦瞄了一眼希娜的右臂,微微地点了下头,似乎相信了弗拉格的说辞,“那他们……是怎么……把这姑娘的手……给……拧断的?”
“嗯……”波瓦思考了一下,然后从罩着审判椅幻影的沙发上站起来,他接着说,“你的话里……还是……有些……信息。”
“但是……你依旧……需要接受……伟大圆环之神的至上审判。”
波瓦的右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短柄大法槌的幻影,法槌的幻影剧烈地闪动着,像是有雷暴蕴藏其中。波瓦步伐缓慢但扎实地走到弗拉格身前,弗拉格则感觉自己的心脏正惊慌地跳动,而身体却瘫软无力,好像连灵魂都在悸动着。
“真话,则毫发无伤且得庇护;假话,则灵肉崩解化作烂泥。”
希娜突然感觉一股刺冷的冰凉充斥全身,她的脑子被一下唤醒,双眼猛地睁开,映入眼帘的是空洞的正门、即将入夜的天空以及昏暗的房间。
希娜觉得自己坐得不够舒服,她习惯性地用右手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调整姿势,她轻松地调整好了自己的坐姿,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应该是不能运动的。
希娜摆动右手,她发现无论是挥动还是抓握都无比自如,似乎比受伤前还要好用,希娜疑惑地体会着这神奇的感觉。
“要是……连我……都……言而无信……那怎么……能……继续……做生意呢?”
苍老沙哑且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希娜的耳中,她这才发现,在自己的左前侧,似乎站着人。
希娜想要站起来,但她却发现自己的双脚与左手变得十分无力,她尝试几次后,她感觉自己的下肢和左手又酸又累。
沙哑的声音再次从左前侧传来,希娜看出那是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在那人的手部燃起一团火球,房间也就被照亮了起来。
希娜下意识地用右手去遮住一些光,在她的眼睛逐渐适应新的亮度后,她看见了一位身高两米左右,身穿着灰色魔法袍的老人。
维娜哭着从老人身后跑来,她坐在希娜的旁边,抱住希娜的身子,把脸贴在希娜的脖子上哭。
“玛佩尔大姐、弗拉格大哥,还有瑟曼大叔,他们都……”
希娜睁大着双眼,她环顾四周,看见满地血迹。希娜感觉到不妙与恐惧,她轻轻把维娜推开,然后想要从沙发上站起来,但无力的下肢再度给了她下马威,她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希娜没有顾及自己的疼痛,她张着嘴巴看着那些血迹。
“维娜你这傻蛋!蠢货!”希娜一边咒骂着,一边把额头贴在地面的血迹上哭,“该死的丧门星!”
“姐姐……”维娜第一次听到姐姐这么骂自己,她坐在沙发上愣住了。
等希娜缓和了一些后,老人开口询问:“姑娘……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嗯……”老人平和地回答,“我叫桑德……就……住在隔壁……是来自……埃隆多卡的……咳咳……旅行法师。下午……回来时……看见这儿……连门都被……毁了,不可能……不看一眼。”
桑德叹了口气,他开口继续说:“门口……有个女人……被割了喉咙、右边沙发上……有个男人……心脏的位置……有个血洞……你倒在……中间的沙发上……躺在一滩……血浆糊中……除了……被绷带……吊起来的右臂……另外三肢……都被砍掉了。”
希娜看向自己的左手,在大臂的一半处能看一圈明显的紫红色伤疤,她又慢慢卷起宽松的短裤,然后在双腿根部看到了同样紫红色的巨大疤痕。
老桑德点了点头,他继续说:“我一个人……搞不定,你妹妹……帮了……大忙,她帮你……接好……手脚,我……使用……法术。”
希娜抬头看向维娜,她看见维娜双手抓着裙子,羞愧地将头扭到一边,躲闪着希娜的眼神。
“别让……身子……压着腿……想要……恢复得好……一个月内……尽量……避免走路,六个月内……避免奔跑。”桑德接着说。
“轮到……你了……孩子。”桑德慢慢地说,“虽然……可能是……痛苦的……回忆,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是……我要……向你……索取的……回报。”
希娜把右手伸到了沙发上,她抓住维娜的双手,维娜一惊,赶紧帮着让姐姐坐到沙发上。希娜靠着维娜的身体,感受着维娜的体温,上下抚摸着维娜柔软的肌肤,她刚想开口,却看见角落里的三片白床单,两片附着出人形,还有一片则像是盖在一滩浆糊上,希娜的眼睛立刻变得通红,她想到了今天早上弗拉格的调侃,她想到了瑟曼拿着放大镜和细铁针时的认真样,她想到了玛佩尔飒气的站姿,她张开的嘴巴喘了一下,然后哇哇的哭声从少女的灵魂中倾泻而出,她紧紧掐着维娜的手臂,维娜也跟着一同哭了出来。
“缓一缓……好好……缓一缓,没事的……”桑德也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场面,他用苍老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我……陪着……你们……我……等多久……都行。”
桑德双手抱在胸前,表情凝重地听完了希娜的叙述,在这途中希娜的情绪并不稳定,她在谈到万德尔和薇薇卡走后的内容时又哭了一次。
“他们的后事……我来帮你们……处理好。”桑德站起身来说,“你们……不介意……的话……也能……搬到我那……去住。”
“谢谢桑德爷爷,您人真是太好了。”希娜回答说,“我不害怕,今晚,我想陪着我的同伴。”
桑德郑重地点了点头,他问:“你们想……把这事……彻底了结……吗?”
“残忍的……行径……需要……得到惩罚。”桑德点着头说,“渴求知识……也是……老朽……活下去的……动力……这是……我的理由……所以……我会……帮到底!”
希娜的眼泪滚滚而下,她用她双手握住桑德那双被岁月磨砺的粗糙大手。维娜也站起身来,对着桑德鞠躬。
驾驶“风帆骑”从希尔瑟姆的道芬庄园出发,这种灵活的魔法载具只需要二十分钟便能穿过两条主干道和数十条旁支小路,在狂飙二十七公里后抵达雷涅尔的目的地,一家坐落在希尔瑟姆(埃隆多卡第一大经济城市)海滨、名为“比特哈盖”的酒馆。
比特哈盖原为一栋双层建筑,首任业主为希尔瑟姆本地人。经数年经营,他积累了大量财富。然而,面对日益兴旺的客流,两层的小酒馆逐渐力不从心。于是,他私自加建了两层半,并在酒馆出事前对建筑地基和一楼的承重柱进行了简单加固。这些加固措施在之后的灾难性坍塌中起到了关键作用,这让酒馆后来只更换了主人,但未影响其继续以单层姿态营业,至今已长达二十多年。
雷涅尔把风帆骑停在比特哈盖的斜对面,他一脚胯下风帆骑,看了眼身侧墙壁上的通缉令,有些焦黄的纸上画着一副身穿斗篷却异常模糊的画像,并用文字描述说此人叫杜威·沃什,精通炼金法术,已造下超过十起命案。雷涅尔有些惊讶,但他也并没有多想。
雷涅尔面向比特哈盖整理了一下着装,比特哈盖是一家冒险者酒馆,而穿惯高档礼服的雷涅尔不想让自己太显眼,所以他专门选择了一身耐用、朴素的衣服。整理好着装后,雷涅尔便径直朝比特哈盖走去,那是一栋被大面积磨砂玻璃覆盖的木质建筑,建筑的外立面闪亮着形状各异的霓虹灯,在夜色下显得格外花哨。比特哈盖占地面积将近一千平米,或许是因为之前事故的影响,比特哈盖的新主人不再从高度上寻求突破,而是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把建筑面积扩大了超过三倍。
雷涅尔走到比特哈盖门前,门外一男一女两位侍者分列左右,这两位侍者的脑袋上都长着毛茸茸的猫耳,皮肤颜色偏黄,他们显然是来自花方的花耳族人。侍者们为雷涅尔推开酒馆的玻璃门,暖暖的橙黄色灯光立刻从酒馆内拥出,雷涅尔点头向他们两人致意,然后步入暖光的怀抱。他进入比特哈盖后,又有一名身着短裙女仆装、长着猫耳的姑娘向雷涅尔迎来,姑娘的手上拿着本子和笔,热情地向雷涅尔询问:“先生您好,请问有预定吗?”
“哦!”那姑娘做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她把本子往后翻了几页,然后用笔在本子上打了个勾。
雷涅尔跟着姑娘穿过比特哈盖的走道,在路过吧台时他发现酒馆内其实也不乏穿着正装畅饮的人,而更加吸引雷涅尔注意的是那些或喧哗或小声讨论的冒险者们,以及那些巨大的板斧、锋利的宝剑还有精美的魔杖,看得雷涅尔啧啧称奇。
姑娘把雷涅尔带到酒馆深处的一间包厢前,她打开包厢门的动作有些吃力。从侧面观察的雷涅尔发现那是一扇足有十公分厚的门,门的两侧是木质的,中间则夹着至少五公分厚的金属,在门的内侧,还额外贴着一层白色的隔音木。
包间内的空间大致为正方形,雷涅尔判断其大小不会超过十五平方米。包间的地板是用光亮的白色大理石瓷砖铺设,每一块瓷砖上的纹理都各不相同,但这些瓷砖像是经过了仔细挑选和推敲之后铺设的,因为每一块瓷砖都能和邻近瓷砖上的纹理相互接应,组合成优美流畅的图案。包间的四壁和天花板都被粉刷成白色,而悬挂在天花板顶部的水晶吊灯则投射出暖黄色的光,光线十分柔和。在器具与摆设上,包间内放置了一张1.8米长、1米宽的长方形桌子,白桌表面有细腻的磨砂纹路,桌子的边角也做了细腻的倒角处理。两张L型的软装长椅围绕着桌子摆放,无论是用餐还是讨论,这样的桌椅陈设都能很好地应付。
雷涅尔走进包间,他找到靠内的L型长椅的较长侧坐下,接着他对还站在门外的姑娘点了点头,那个姑娘理会了雷涅尔的意思,她也朝雷涅尔微微地点了下头,便转身离开。雷涅尔放松地坐在L型长椅上,他的左手轻轻搭在桌上敲打着桌面,右手则放在大腿上一动不动。他看着挂在对面墙上的油画,画中的景象是一艘被惊涛骇浪包围,但依旧在暴雨中努力驶向岛屿的大帆船,海面上露出多处礁石,而年轻舵手的眼睛已被黑布蒙上,只靠他身旁须发苍白的船长的指令来调整舵轮。
雷涅尔在脑中想象着老人的话语:“年轻人,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你需要的只有勇气和冷静,听取我的指令来掌舵!”
画得真好!雷涅尔准备站起来靠近那幅画,他想要看看能不能在画上找到与作者相关的信息,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少女的声音阻断了他的想法。
雷涅尔举目朝门口看去,站在门口的又是一名花耳族的少女,他最先被她透亮的双眼吸引,他仿佛在她淡蓝色的双瞳中看见了平稳如镜的湖面,没有半点微风打扰。在初次的眼神交汇后,雷涅尔才将视线移向少女的全身。少女灰白轻柔的长发自然垂下,头上那两只毛茸茸的灰色耳朵里夹杂着一小团可爱的白色绒毛。少女的身高在一米七左右,身上穿着女仆的长裙装,裙子的下摆垂几乎触及脚踝,在裙摆之下可见不多的双脚上,她穿着白色的袜子和光亮的黑色皮鞋,干净而精致。
“这是你点的荧光冻布丁。”少女右手端着托盘,托盘上摆着一张瓷碟,碟子上盛着一块拳头大小、半透明、亮着微微荧光的布丁。
少女走进包间,她先转身将门关上,接着再将托盘平稳地放在雷涅尔面前,在说了句“请慢用”之后,走到了雷涅尔对面的座椅上坐下。
雷涅尔看向眼下,刀、叉和勺子正整齐的摆放在托盘上,而看起来弹韧十足的布丁却没有一丝晃动。这家伙的手真稳,雷涅尔心想。
“雷涅尔·道芬。”雷涅尔报出自己的名字,同时向少女伸出右手,期待着与对方握手。
“早知道了。”少女交叉着双手放在桌上,她弯下腰,把脸蛋贴在手臂上,眼睛仔细地打量着雷涅尔,“荒川结纱,你应该也知道的。”
“哈哈,好,那客套的就免了。”雷涅尔有些尴尬地把手缩了回来,他没有动身前的布丁,而是继续说,“是科那罗推荐我来的。”
“在谈事情前晚先问你一个问题,也是帮科那罗问的。” 雷涅尔说。
有病!问我这种问题。结纱在心里暗骂,她坐起身子,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稍微缓了几秒,然后回答:“我十三岁进入比特哈盖工作,十五岁时开始给别人当剑,如今十九岁就做成了比特哈盖的头牌。所有任务我都能很好地完成,所以你不必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嗯,好吧。”雷涅尔接着问,“如果你必须杀一个人才能完成任务,你会怎么办?”
“四年时间里,我干过很多凶险的活,每次都能完美了结。”结纱回答,“如果任务只是单纯地杀人,那这种活我不会接,我们也不需要再浪费时间。”
“嗯,了解了,我也不会让你干那种事。”雷涅尔说,“说简单点,我其实想雇佣你来当我的保镖。”
“说详细点。”荒川结纱直了直身子,用着稍带些厌恶的延伸看着对方。
“我将会去一趟迎风城,八方汇集之都。”雷涅尔说,“东西方世界最重要的贸易枢纽。”
“迎风城汇聚着世界各地的商旅,所以那儿有着最丰富的思想文化和数不胜数的新鲜事物。”雷涅尔说,“所以我想去见识一下,在那里待一段时间,和那些从来没接触过的人交流学习。”
“但是科那罗说迎风城的繁荣开放也正成了鱼龙混杂的祸根,三教九流,那儿什么样的人都有。”雷涅尔好像说教一般接着说,“所以他建议我最好找个人一起去,接着他就推荐了你。”
“其实……也不只是去逛逛。”雷涅尔稍有些尴尬地说,“有可能的话,我想要去找一位名为阿加莎·科穆宁的人。”
“有可能?”荒川结纱继续追问,“是个姑娘吗?我需要你能给出的全部信息。”
“嗯……是个姑娘,年龄可能和你差不多大,或者比你大点。”雷涅尔继续说,“三年前,我在一个上流晚宴上遇见了她,能来参加的都是些有钱人。”
“参与晚宴的姑娘们个个穿着华丽的衣服,而阿加莎是唯一一个穿着素雅长裙的女孩。”雷涅尔接着说,“她在人群中并不显眼,但却能在一次对眼就把我的目光夺走。”
“可以这么说,这三年来我都忘不了她。”雷涅尔推了下盛布丁的盘子,看着抖动的布丁说,“当圆舞曲响起的时候,我第一个上前邀请,她也欣然同意,我们在大厅里共舞,她柔顺飘逸的金色长发、黄金一样耀眼的双眸、温润弹滑的肌肤……”
荒川结纱不自觉地拉了一下自己左手臂上的肉,然后松手让它弹回。
结纱翻了个白眼,她说:“雷涅尔先生,描述外貌之类的重点信息可以,但没必要用过于华丽的形容词,那只会干扰判断。”
“好了,你要是有机会见到她,说不定也会爱上她。”雷涅尔把那盘还在弹跳的布丁推到结纱面前。
“嗯,在那场晚宴上,她只和我一个人跳了舞。”雷涅尔说,“在共舞结束后,我拉着她坐在场地一角的沙发上,本来想喝上几杯香槟深入聊聊,可酒刚到,阿加莎却表示突然有事要先行离开。”
“我在她离开前询问了她的住址,但她却只告诉我了‘迎风城’三个字。”雷涅尔继续说,“在那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她了。”
“没有,就是突然离开的。那种感觉就像是万里无云的晴天突然炸出了一记响雷,非常突兀。”
“嗯。”荒川结纱说,“所以,你此行的目的其实是去迎风城寻找那个叫阿加莎·科穆宁的女孩?”
“去迎风城主要是想多长长见识……好吧,找到阿加莎也是一件重要的事。”
“至少两个星期吧,时间可能会更久点,但不会超过一个月。”雷涅尔回答。
“是的,那个时候我必须回来。我们家族是做建筑行业的,得把握住埃隆多卡建国日的订单。”雷涅尔说,“我得跟着父亲去拜访那些生活在首都的老爷。”
“如果你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明天就出发。”雷涅尔说,“在建国日之前,能多挤出一天是一天。而且,大后天还是迎风城的‘梦月节’呢,这可不能错过。”
“了解了。”荒川结纱把布丁重新推回到雷涅尔面前,“那我们来谈一下具体的条件和报酬吧。”
“嗯。”雷涅尔用手戳了一下刚刚停止抖动的布丁,让布丁又重新跳动起来。
“合同从明天开始算,持续30天,也就是建国日的前一天,价格是一天一千埃隆月石。”荒川结纱先是左手比了个三,接着左手握拳放在桌上,然后右手比了一,然后两手握在一起说,“所以总价是三万埃隆月石,提前付款,一次结清。此外,当服务期限达30天,或者从迎风城返回希尔瑟姆时,即服务宣告终止。”
“我的义务则是在此期间不遗余力地保护雷涅尔·道芬先生的人身安全,在合理的范围内帮助雷涅尔·道芬先生解决日常问题,尽可能地协助雷涅尔道芬先生在迎风城寻找一位名为阿加莎·科穆宁的女性。”结纱说完,轻轻朝上仰了下头,然后右手摆出个大拇指指向门外,“大概是这样,更详细的内容会写在合同上,包括比特哈盖提供的额外保险以及其他更多服务。你要是同意这个价码的话,我就让业务部门去做合同。”
“价格并不是问题。”雷涅尔低头看着眼下的布丁,他思考了一下,然后重新将目光聚焦在结纱身上,“再多加一些钱也没问题,我还需要更多的服务。”
雷涅尔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然后指着面前的布丁说:“你,应该可以喂我吃这个吧?”
荒川结纱的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她瞪大了眼睛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你不是在比特哈盖里工作的女仆吗?可以喂我吃这个吧?”雷涅尔故作认真,他拍了拍身侧的空位,“女仆的工作,快过来吧。”
结纱阴着脸,双手撑着桌子站起,然后愤愤地走到雷涅尔身旁坐下,她几乎是用抢夺的方式从托盘上拿起勺子,然后用力地从布丁顶部的三分之一出挖下一大块,她右手摁住雷涅尔的头,左手把那一大块布丁送到雷涅尔的嘴边。
结纱将那一大块布丁硬塞进了雷涅尔的嘴里,然后又一勺挖下了剩下布丁的一半。
“等……等一下……”雷涅尔伸出两只手掌示弱,“哪有女仆……这样子服务的……”
“那你还想要更多服务吗?”结纱将手中的勺子放回到盘子上。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想那么多了。”雷涅尔拿起餐巾,开始擦起了嘴角边的布丁渍。
“哼。”结纱靠在椅子上,双手抱在胸前,她等雷涅尔用完了餐巾,然后开口问道,“味道怎么样?”
“甜度正好,奶香十足,韧性适中。”雷涅尔回答,“就是刚刚那块太大了。”
结纱侧过头看着一旁的白色墙壁,她淡淡地说:“这是我做的。科那罗那家伙怎么会把你这种人推到我这里来……”
“原来是你做的,那我可不能伤了结纱小姐的心。”雷涅尔伸出左手想要去揉结纱毛茸茸的耳朵,他的手刚碰到,就被结纱用手臂给挡了回去。
“科那罗是我的老师。”雷涅尔一边吃着布丁一边回答。
“科那罗竟然有你这样的学生。”结纱仰头看向射着暖光的水晶灯。
“他也是我的老师。”结纱把两只手枕在脑袋后面,“也是我的恩人。”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结纱站了起来,“我去帮你把合同弄好。”
深夜的海水正慢慢退潮,岩块的海滩则渐渐浮现,荧光藻在这暗色调世界中散发着微弱的蓝光。略带些腥味的阵阵海风正在登陆,而雷涅尔的眼神则时不时地从道路上游离,投向那穷尽眼界也看不到尽头的零方洋。
雷涅尔驾驶着风帆骑穿梭在希尔瑟姆的海岸线上,荒川结纱坐在雷涅尔身后,她一手摁着裙子一手扶着雷涅尔的肩膀,她灰白色的长发已被扎成了辫子,但发尾依旧会时不时地飘离背部。在风帆骑的尾部两侧挂着大大小小数个包裹,包裹里的东西是他们刚刚在“零方集”大型市场中所购,主要是结纱使用的日用品,全部由雷涅尔买单。
“浮空游艇的包厢已经定好了,一等舱,明天早上六点就得出发。”雷涅尔说,“你今天晚上就在我家住吧,这样方便些。”
“开玩笑,道芬庄园。”雷涅尔笑了下说,“不愁没地方给你住。”
两人继续在沿海的道路上行驶了一段距离,他们突然在远处的石滩中发现了一个橙色的光点,橙色的光亮在荧光藻的蓝色光丛中格外显眼。
风帆骑被停在路边,雷涅尔想要绅士地牵住结纱的手帮她下车,但结纱却轻轻一跳利落地落地。两人小心地在乱石滩中行走,终于抵达了橙色光点的位置。结纱折了折身体两侧的裙摆,然后挺直着背小心蹲下。那是一颗橙色、拇指大小、泪滴形状的刻面宝石,结纱轻轻地将它拾起放在掌心,然后再慢慢地站起来,呈现给雷涅尔看。
“竟然能在海边找到一颗宝石。”雷涅尔想要拿起宝石仔细观摩,但结纱却将拳头一握,收到了自己胸前。
“不准碰,我能听见这颗石头的哀鸣”结纱重新将拳头松开,她的手心出了点汗,她能感受到宝石散发出的光与热。
“有这么神奇吗?”雷涅尔弯着腰,凑近了看,他看见宝石的外壳下似乎有漂浮的微粒,这些微粒似乎在这本就不大的宝石里按照固定的线路流动。
“我家里有着各式各样的珠宝,但像这样的宝石我还从来没见过。”雷涅尔感叹,“真美!”
“我想要再仔细听听它的声音。”结纱再次将右手握拳,这次她将拳头抵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她闭着眼睛倾听。
流星啊流星,愿您只是在黑夜中划过天际,带着最绚烂的彗尾燃尽在空中。光与热是您带给这个世界的温柔,请您一定要恪守自己的使命,大地不是您坠落的方向……
少女的祈祷声在荒川结纱的脑海里响起,这个声音她熟悉无比,因为这个声音和自己的无异。
流星啊流星,天空才是您最终的归宿,请将您七彩的焰火献给我们这些只能双足站立在大地上的人类,我们人类,为何要看着眼下的土地兵戎相见,而忘却了天空才蕴含着无限……小心!
少女的祈祷声突然变成了迫切的提醒,结纱猛地睁开双眼,她无心观察雷涅尔疑惑的眼神,而是即刻向后转身用紧握拳头的右臂抵挡突如其来的迅猛一击,一根长长的钢锥刺中她的右臂,锥头折断的清脆声响并没有阻止巨大的冲击继而到来,结纱向后撞到了雷涅尔的身上,雷涅尔在乱石滩中连连后退数步才稳住身体没有摔倒。结纱顺着银白的钢锥向前看去,她看见了一张位于斗篷之中、扭曲异常的脸。
“杜威·沃什!”结纱立刻就认出来那张怪异扭曲的脸,“脑袋上挂着一堆赏金,就这么敢在希尔瑟姆的街道上乱逛!”
一击未成,沃什飞快地收回钢锥,然后与结纱拉开距离。
“你认识我?现在可是深夜,猫咪!”沃什又从身上抽出一把短刀,短刀的刀身中还嵌着一个装满绿色液体的小玻璃管。沃什舔了下嘴唇,“那块宝石,我猜是个炼金的好材料,把它交给我,咱们刚刚的破事就这么算了。”
赏金?炼金?这家伙就是我之前在通缉令上看到的那家伙!雷涅尔反应过来。
“还傻站着干什么?骑上你的风帆骑赶紧跑。”结纱喊道,“这家伙是满手鲜血的杀人犯!”
“看来你真的很了解我啊!”沃什狂笑着朝风帆骑掷出钢锥,失去了尖头的钢锥竟也能精准地贯穿风帆骑的魔法引擎,微微漂浮在地上的风帆骑立刻向一侧栽倒了过去。
“别想着跑,猫咪。”沃什那扭曲面庞上的笑容疯狂且诡异,他脱下斗篷上的兜帽,露出他粗硬、肮脏、藏满银屑的长发,“今天晚上你们谁都别想走,特别是你,猫咪,我要把你的耳朵割下来做成发箍!”
结纱张了下嘴巴,上下两排的四颗虎牙赫然露出,她双腿发力向沃什冲去,左手挡开了沃什的短刀,右手照着沃什的脑门狠狠地来上一拳,沃什被这拳打得顺时针转上一圈,然后歪头歪脑地向后退了几步。
沃什伸出左手,一道血红的火符文在他掌心前方亮起,接着,炽热的紫红色火团迅速从中射出,结纱闪身躲过第一击,那火团轰在岩滩上留下一片通红的热痕。沃什兴奋地连续发射火团,结纱则通过灵巧的身姿不断躲闪,然后再次拉进与沃什的距离。沃什左手握拳后收,右手再度挥出短刀刺向结纱的颈部。结纱估算好距离,精确地躲过那凶狠的银弧一击,然后照着沃什的下巴打出一记直拳。
剧烈的疼痛立即灌入沃什的大脑,直拳的冲击让他踉跄着退却数步,他感到眼中的世界正随着金星的划过而倒转,现在惟有躺下才能缓和他失去平衡的慌心。但沃什那已乱成浆糊的脑中似乎还留存着破坏的意念,他手中紧握着的短刀此时正好对准结纱,他按下了刀上的机关,刀身带着锋刃迅速射离刀柄,结纱机敏地倾了倾身子躲开这阴险的一击,但在短刀飞过她的眼旁时,她看见那支嵌入刀身、装有绿色药水的小玻璃管发生了爆炸。
噼啪炸开的玻璃碎屑对结纱的面部狂轰滥炸,绿色的液体此时也爆成了一大团碧雾,结纱的双耳响起“滋滋”的耳鸣,眼泪也开始止不住地狂流,但最致命的还是毒雾对呼吸道的侵蚀,结纱感到鼻腔与口腔传来刺热的辛辣,喉咙中无法忍受的酸痒让她止不住地咳嗽,很快她就感受不到自己肺部的起伏,恐怖的窒息感与炽热的胃部酸反彻底将她的意识冲垮,她在倒下前听见沃什的狂笑与雷涅尔的惊呼……
沃什可是一名炼金术士……结纱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想起了这点。
天上的黑夜有些不同寻常,明明没有沉沉的乌云,但璀璨星海中的亮点却一颗未见。黑天,那本是分不清上下的纯粹黑天,但刚刚的流星短暂为结纱指明了方向。
结纱仔细聆听着这世界的声音,渐渐地,她听见了脚下传来海浪的波推,脚下,似乎是一望无际的大洋……
接着,结纱似乎听到了朦朦胧胧的少女歌声,她将自己的注意力聚集与这歌声。绝风……舞步……茫茫……零方……
渐渐地,结纱能听清一些歌词,她继续聚精会神地聆听。
结纱地听清了整个句子,少女的歌声一直在这两句诗意的歌词中重复,她不太明白歌词的含义,却越发地觉得那歌唱的少女声音与自己相似。
“你是谁?”结纱不自觉地在这深邃的空间中轻声询问。
那沉重幽邃的天空突然亮起数万个紫色光点,紫光为结纱照亮那似乎是由黑油泥铺设的丑陋天空。接着,结纱脚下的海洋开始卷起滔天巨浪,那波涛汹涌的大海似乎在发泄着不知来由的盛怒,而天上嘶嘶轰轰的声响则再次吸引她的注意。
万道光流划天过,紫色的流星暴雨挤满了整片天空,每秒都有千余颗流星在结纱头顶的天空诞生,同时也有千余颗流星消逝在眼力的尽头。海天一线成了纯粹的紫光线,而从结纱上空诞生的流星正变得越来越多,逐渐地、逐渐地,结纱眼里的世界被完全的紫光覆盖,这紫光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变亮,终于从紫色变成了纯白,再接着,世界的缤纷色彩投入了结纱的双眼。
与色彩一同进入结纱大脑的,还有来自尾巴的触感。结纱几乎是在醒来的一瞬间把双眼瞪大,她立刻将尾巴夹进自己的两腿之间然后翻转身体从床上坐起来,她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雷涅尔,而雷涅尔的表情则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快速转成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笑。
“你刚刚在摸我哪里。”结纱就像审问一般向雷涅尔发问。
“哈哈,你还蛮有精神的嘛……”雷涅尔有些尴尬地看了下自己的手表,“才睡了五个钟就醒了,我还以为明天的计划泡汤了呢……呃不对,是今天的计划。”
“你刚刚在摸我尾巴!”结纱伸出右手的食指指着雷涅尔的鼻子。
“银白色的,比我想象的粗不少,但毛茸茸的很舒服。”雷涅尔见事情败露,便毫不知耻地描述起来,“嘻嘻,我之前只摸过家里的猫,本来以为你的尾巴是那种细长型的。”
“猫猫猫!你们这些埃隆多卡人,见到花耳族就说猫!”结纱把右手握成了拳头,同时微微张开嘴巴给雷涅尔展示里面的四颗虎牙,“我是狼!”
“真的想揍你。”结纱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已经从女仆装变成了睡衣,她又立刻抬头瞪向雷涅尔,“谁帮我换的衣服?”
“总不可能是我。”雷涅尔摊出两手,脸上带着无辜的笑容,“我妹妹帮你换的。还好今晚带你买了衣服,要不然就得在我妹妹的睡裤上剪个洞咯!”
结纱脸一红,她转身背对着雷涅尔,还不忘把尾巴坐着不让雷涅尔看见。
结纱扭了扭脖子,接着又伸了伸手臂,然后回答:“还好。”
“我找家里的医生帮你看了看,他也说没什么大碍,休养一下就好。”雷涅尔说,“花耳族真是百毒不侵啊。”
“我运气好罢了。”结纱低着头,耳朵也往下垂了一些,“那家伙最后是被怎么解决的?”
“你那两拳要了他大半条命。”雷涅尔说,“我看见他倒在地上,两个眼珠子都歪了,嘴里还喘着气,然后我又照着他的脑门邦邦几拳,他就完全瘫了。”
“杀了他?我可没那胆量。”雷涅尔说,“我听说炼金术士总会留些最后手段,要是触发了什么自动法术那可就完蛋了。”
“不过为了把你拖走,和治安官联络的时间可能晚了点,希望你的拳头够重,让那家伙能睡的更久一点。”雷涅尔补充说。
结纱转过身子面向雷涅尔,她同时又把尾巴藏到了身后,她有些不敢直视雷涅尔,低着头看向身侧,她稍微缓了一下后开口说:“那你,还愿意继续雇我吗?”
这样一个问题让雷涅尔感到有些意外,但雷涅尔也立刻在心中得出答案。
“你用两拳就把一个臭名昭著的通缉犯打到失神。”雷涅尔鼓励结纱。
结纱把右手放在床上,她看着自己那朝上的掌心,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宝石,嗯……说起来我也纳闷,你的右拳一直是握着的吧?”雷涅尔回答,“我当时其实也有特意找了一下,但没找到。”
结纱先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光滑,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她又抬起右手仔细检查自己的右前臂,结果没有发现任何受伤的痕迹,即使她的女仆服装是用柔丝钢制成,凶狠的钢锥也不至于连块瘀青都没能留下。结纱的双眼顺着手臂向上,她看着那曾握着宝石的掌心,脑海中似乎又响起了少女的歌声。
我画的挺烂的,我在想是不是干脆用AI配图实在些……
由衷地感谢能够看到此处的朋友,如果您喜欢这个故事,想要观看后续的内容,您可以尝试关注一下我,我会努力做到自己最好的水平。我愿意听取各方面的意见,并且真心的希望能获得反馈,感谢!
评论区
共 7 条评论热门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