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译事：LESSERAFIM联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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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0月底，Overwatch 2与韩国女团LE SSERAFIM联动推出新曲《Perfect Night》，游戏内的联动街机模式、配套的多款个性化物品也紧随其后与各位玩家见面。本期《守望译事》将伴着《Perfect Night》的动感节拍，和大家聊聊这期联动活动的本地化幕后故事。

乐动爱斗
游戏内的联动街机模式原文叫做Concert Clash，直译应为“演唱会冲突”。在该玩法的开头，玩家首先会听到“狂鼠”的播报：It’s the hit show: Concert Clash! （这里的Hit show就是“热门综艺”）随后会看到一段动画，在Concert Clash的字样闪过后，《守望先锋》的五位姑娘惊艳亮相。
当时觉得既然这是个综艺，中文译名就应该更有综艺节目的风范。为了能合得上KPOP联动主题，我们希望能对韩流文化做些溯源考察。幸运的是，不仅开发团队有KPOP粉丝，我们本地化团队也有。经过笔者的同事Mohan介绍，我们得知每年年末韩国电视台会有几场娱乐晚会，其中有一场名为“歌谣大战”的晚会引起了笔者的注意。
韩语的歌曲“가요(gayo)”写作汉字即为“歌谣”。虽然韩语“가요대전(歌谣大战) ”的英文为Korea Pop Music Festival韩国流行音乐节，但“歌谣大战”和英文Concert Clash还真有些相似的感觉，可以参考名称中的味道。
头脑风暴阶段中，我们想到了歌谣对决、歌谣舞台战（甚至还有歌谣特优声）、爱豆歌谣战等方案，都是把“战”放在最后，强调Clash冲突对抗的感觉。后来一想，表达偶像的“爱豆”一词里原本就有dòu，索性借过来改写为“爱斗”，这样既能体现出这个活动和KPOP偶像相关，也能表达出游戏玩法的战斗属性。至于前半截Concert，我们在尝试过唱响爱斗、爱乐爱斗、动感爱斗后，最终选定了“乐动”，把音乐和动感两个关键属性合二为一。这样就有了最终呈现给各位的“热门综艺：乐动爱斗”！

贝儿布丽吉塔
随着“乐动爱斗”大幕拉开，玩家将分成两队，从五位元气十足的姑娘中各选三位一决高下。五名角色各有一个专属绰号，每当玩家挑好出战人选，“狂鼠”饰演的播报员“法尔克西·詹姆斯”便会尬念一套说辞，接着报出所选英雄的名号。比起以往的各种名字，这次的定名不仅要考虑和角色本身的匹配度，更要考虑和登场台词的契合度，给本地化工作又添一层难度。

按照角色英文首字母排序，先从布丽吉塔说起。布丽吉塔这次的绰号叫BB，再看“狂鼠”对她的介绍：
B is for brawns, B is for brains, throw 'em together for BB Brigitte! 
也就是说第一个B是Brawn（体力、肌肉），第二个B是Brain（头脑），合在一起叫BB。这是在夸布丽吉塔四肢发达、头脑聪颖，恰好契合她既是骑士也是工程师的设定，而布丽吉塔本名的首字母正好也是B，非常巧妙。嗯……不愧是“狂鼠”，玩文字游戏是吧，笔者嗅到了押头韵的味道。
虽然大体上我们也要从头韵的角度出发做考虑，但既然牵涉到台词翻译，仍然要把台词的听觉体验放在第一位，如果为了玩文字游戏搞得台词听起来不像人话就本末倒置了。内部讨论的时候，Mohan同学提出BB可以是Baby宝贝的代称，韩国有位歌手叫BoA“宝儿”，我们可以反过来叫“贝儿”。这个名字念起来正好可以凑到修饰程度的“倍儿”上，成了台词翻译的破题关键。我们依然保留对体能和智力的夸赞，把这句台词译为：
身体倍儿有劲，脑袋倍儿有才，她就是我们的贝儿布丽吉塔！

眩光D.Va
再来看D.Va，不出所料她的绰号和登场介绍都在押头韵D。绰号叫Dazzle（头晕目眩、眼花缭乱），介绍词为：
Defiant and dangerous, you won't want to mess with Dazzle D.Va!
直译：不甘示弱又危险十足，你不会想惹火Dazzle D.Va！
一番考虑之后，没找到适合在台词里穿插头韵的巧妙名字，只好退而求其次，选用扎实的策略。先为Dazzle定下关键词“眩”，再衔接一个名词，更有绰号的味道。联想到D.Va当年的CG《星光闪耀》，我们选择了“光”，定为“眩光”。这样只需在台词里穿插一些头韵为x-的字即可。
“不甘示弱”更积极一些可以说成“永不妥协”，再补上同是x-韵的“心”，完成了对Defiant的转述；Dangerous只说“危险“有些笼统，同样是危险，D.Va的带刺玫瑰和“死神”的阴森恐怖是两种风格，要体现出美丽外表之下的危险才更精确。为此，笔者想到了“笑靥如花”，把“花”替换成“刀”，就有了危险的味道。
至于最后一句won’t want to mess with，“你不会想惹火”力度不够，不如把惹火对方的结果说出来，改写成“惹火XX有危险”，正好“险”字也押到了x-头韵。另外这种刻意玩文字游戏的台词里还可以适当穿插一些押尾韵的表达，这样听起来会感觉舒服一些。正好前文所说的“笑靥如刀”还少个修饰词，这里可以放“脸”或者“颜”。因为“颜”听起来很有粉丝夸明星的味道，于是选择了后者。最终版本即为：
永不妥协的心，笑靥如刀的颜，惹火眩光D.Va的家伙有危险！

熠闪雾子
雾子的绰号Kira-Kira来自日语“きらきら”（闪闪发光），跟爱豆在舞台上耀眼的形象很契合。日语人名Kiriko配上日语绰号Kira-Kira，倒也合理。既然绰号已经上了难度，感谢叙事团队的写手放我们一马，没有再让台词押k-的头韵了。对应的台词为：
What's that twinkling out of the corner of me eye? None other than Kira-Kira Kiriko!
直译：我的眼角是什么在闪闪发光？那必须是“闪闪发光”的雾子！
由于Kiriko来自日本，她的中文译名并未音译，而是直接取汉字“雾子”。要和“雾”押头韵，可选字都很难往“闪闪发光”的意思上靠。押头韵的形式和“闪闪发光”的意象只能二选其一，综合考虑下来，只得放弃头韵，保留含义。从登场词来看，Twinkling和Kira-Kira这对不同语言的同义词成了我们的切入点。第一反应是借用“闪闪发光”，直接把绰号译成“闪光”，这个译法按说没有问题，然而繁体中文版的Tracer译名也是“闪光”，玩家经常提及，为了避免混淆，我们还是得另外起一个名字。
“眼角闪烁的辉光”让笔者想到了儿歌《小星星》里的“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千万小眼睛。”而且其中“一闪一闪”的说法跟Kira-Kira“叠词词”的玩法也能对应起来。既然如此，不妨借用“一闪”，再用“熠熠生辉”的“熠”替换（还记得上期伊拉锐的《守望译事》提到过这个字吗？后来用在了这里），就得到了“熠闪”雾子。同时化用《小星星》的歌词，把登场词改写得更加朗朗上口：
是谁在我眼前一闪一闪？光芒亮晶晶，熠闪雾子放光明！

倾星黑影
“黑影”原文为西班牙语的“影子”Sombra，绰号也押s-头韵，叫做Slay Star。和雾子一样，登场词没有再疯狂押s-头韵了：
Watch your back! You'll never know when to expect Slay Star Sombra!
直译：小心背后！你永远不知道杀星“黑影”什么时候会来！
Slay本义是“杀”，偶像文化里用来表示明星气场强大、实力超凡，不过通常在中文语境下也是直接用slay，比如某某偶像“Slay全场”。如果直译为杀星，一则不太能反应过来是夸人厉害的Slay，二来有些直白，三则笔者听到这个称号第一反应是“诺氟沙星”……由于中文里h-头韵的字都不太好搭Slay的意象，我们索性也放弃了跟“黑影”押头韵。既然Slay就是通过表演征服观众，在内核上跟“一见倾心”是一致的。“倾心”这样的表达不仅能合上Star的“星”，还平添几分浪漫。
接下来就是登场词的翻译。原句里“小心背后”和“不知道黑影什么时候来”两部分其实都是在说“黑影”的神出鬼没，而且“你永远不知道……”这样的句式放在台词里翻译腔略重，作为嘉宾的介绍词应该改写一番。“黑影”的玩法可以拆解为隐身状态下的“隐秘莫测”和出手时机难以揣测的“神出鬼没”；介绍角色时也可以化用绰号的灵感来源“一见倾心”，把“见”改成“键”更符合“黑影”的人设。依照以上思路，最终得到：
她隐秘莫测又神出鬼没，倾星“黑影”，一“键”倾心！

莉珂猎空
“猎空”的绰号Traysi看起来只是个名字，甚至可以理解为Tracer“猎空”这个代号的昵称。我们把“猎”、“空”二字的头韵l-、k-提出来，改得更像人名一些，就得到了“莉珂”。大家不妨念一下原文的Traysi Tracer（空耳：吹茜吹瑟儿）和简中版的“莉珂猎空”，节奏上是不是有点异曲同工的味道？
跟其他几位角色的登场词相比，“猎空”的词也非常友好，只是在符合人设的基础上简单地押尾韵而已：
A charmer when she winks but watch out when she blinks, it's Traysi Tracer!
直译：她眨眼的时候富有魅力，但要小心她闪现的时候，她就是莉珂“猎空”！
改写时希望能还原前半句押韵的感觉。很幸运，“眨眼”和“闪现”本身直接押韵，但把它们放在句尾，构造的句式会类似于“魅力非凡一眨眼，千万当心她闪现”，结构比较散，听感并不好。既然前有“魅力”，不如用押韵的“绝技”一词描述闪现，两头都用“XX是她的YY”，念起来更加上口。而后半句也可以改得更像主持人请出嘉宾的感觉。最终的成品为：
眨眼是她的魅力，闪现是她的绝技，让我们欢迎莉珂“猎空”！

“选票”还是“门票”？
活动期间游玩过“乐动爱斗”的玩家应该还记得，在该模式下，双方队伍要攻击场上的售票机，拿到机器里的选票，然后提交到投票点内，先得25票的一方获胜。其实“选票”的原文只是Ticket，在本地化阶段笔者认为只说票、票券不够明确，这里可以有两种理解思路：选票，或是门票。结合实际游玩体验和播报台词：两队小偶像参加综艺，票数高的一方得胜，甚至还有应援棒作为额外加分道具，在我们当时看来，这其实就是“打投”行为，类似于得票高可以出道的意思。基于此种考虑，我们将Ticket译为了“选票”，毕竟小偶像自己攒那么多张门票感觉有点奇怪。
然而，等到和LE SSERAFIM联动的《Perfect Night》MV正式推出时，我们才发现上述猜想是错误的。结合MV中的情节来看，《守望先锋》这边的几位角色并不是爱豆，而是穿着时尚的粉丝，她们是去看LE SSERAFIM演唱会的。MV中雾子错把门票拿成了甜甜圈优惠券，导致“猎空”不得不闪回到出门前才拿回门票。而在游戏中，各位玩家需要筹集门票才能换取入场资格，应援棒更是她们“厨力”的证明。这样的理解更为妥帖，据此，“选票”其实应该译为“门票”。
在以往的动画短片制作周期中，由于本地化工作需要，本地化团队从早期阶段起便能看到具体内容，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精雕细琢每一句台词。而这次的MV并不需要译制成其他语言，我们也久违地重温了一次还是普通玩家时的感觉：等到短片正式上线才知道竟有此等内容，才终于得见其芳容，不必再纠结语言如何转换，静心享受便好。只可惜此时版本内容早已锁定，无法再做修改，略有遗憾。这种时候只好安慰自己：翻译，本就是遗憾的艺术。也借此机会，为游玩体验中的这些小小瑕疵向大家道歉。
LE SSERAFIM吉祥物头像
2023年暴雪嘉年华闭幕式上，LE SSERAFIM登台为观众倾情演出，而在闭幕式结束后，登录游戏即可获得5款粉色背景的可爱头像。这5款头像分别叫做：Achii、Puhyu、Bokku、Ppiya、Mocca。回想当初在本地化阶段中，望着这5个名字的笔者心中满是疑惑：这是什么？
多亏有了解KPOP文化的Mohan同学帮忙找出这些图案的出处，它们来自LE SSERAFIM自己的综艺节目。其中有一期节目，五名成员在漫画家的指导下分别创作了专属于自己的吉祥物，还为它们取了名字。由于并未在中文粉丝社群中找到成体系的现有译名，我们只能另起炉灶自行翻译。看完这期节目后，笔者终于明白了每个名字的由来，这才敲出了几只吉祥物的中文名。
金采源创作的吉祥物是一只可爱的小豹子Achii（아치）。据采源介绍说，这个名字的来历是她的昵称“火爆萝卜片（쌈아치）”+猎豹宝宝（아기치타）。搞清词源后，中文从这两个成分里取“爆”、“豹”二字，拼起来就得到了“爆豹”，很有吉祥物名字的感觉吧。另外，出于对“火爆萝卜片”的好奇，笔者去咨询了韩国同学，得到的答复是“쌈아치（火爆萝卜片）”=쌈무（萝卜片）+양아치（不良分子）。画面里的“爆豹”表情确实有点凶呢。

中村一叶的吉祥物是一只憨萌的萨摩耶Mocca。虽然在节目里起的名字是Zuhayed（즈와예드），应该是来自她的名字“一叶”Kazuha。不过节目里也说会再想想，或许后来就改成了现在的Mocca吧。中文翻译走音译路线，从狗狗的品种“萨摩耶”（Samoyed）中取“摩”，-cca音节则用了很可爱的拟声字“咔”，写作“摩咔”。

许允真的吉祥物是一只小幽灵，节目里并没有想好叫什么名字，而OW2中对应的头像名叫Puhyu。起先我们没搞懂这个词的由来，既然是幽灵，音译成了“噗幽”。后来根据韩国本地化部门的同事介绍，Puhyu是韩语里表示叹气的拟声词。节目里许允真介绍说Puhyu是只胆小的幽灵，比其常规的“唉”叹气，“呼哟”更有种胆小鬼躲开危险长出一口气的感觉，在之前的“噗幽”上稍作修改，最后得到了“呼幽”。

洪恩採的吉祥物是一只小鸡Ppiya，而在节目中叫做Yagi。其实不论是Yagi还是最终的Ppiya，都来自韩语的小鸡叫声삐야기 (Ppi yagi)。起中文译名时同样从中文的小鸡叫声“叽叽叽”出发，取“叽”字，再从韩语原本的发音中取-ya音节，就得到了“叽吖”。

宫胁咲良的吉祥物是一只名叫Bokku的小猫咪，大概是因为创作者喜欢打游戏，所以戴着耳机。宫胁咲良的名字“咲良”(Sakura) 在日语里和樱花同音，所以猫咪脸颊上的红晕也是樱花的形状。为这只吉祥物起译名时，笔者起初以为Bokku来自日语里表示“我”的自称——“ぼく”(Boku)，有一种“我就是樱花Sakura”的感觉，就把中文的“吾”转成同音的拟声字“唔”，翻成了“唔咪”。然而日语的Boku其实通常用于男性的自称，这里的Bokku“보꾸”其实来自于韩语的樱花“벚꽃”（beot-kkot）。虽然本着拟声字的思路，应该改成“嘤咪”，但考虑到画中的猫咪既没有哭，“樱花”又是一个重要意象，所以还是保留原字，写成了“樱咪”。

致谢
在本期内容的本地化工作过程中，感谢韩国本地化团队的同事Cathy以及韩国同学惠圆Hyewon在韩语文化方面提供的协助与解惑，感谢中国本地化团队同事Angela和Tianqi为封面设计提供的建议，也感谢佛罗伦娜为本文初稿提供的建议和意见。还要特别感谢我们的前同事Mohan在KPOP韩流文化方面提供的背景介绍和考据支持。
在此次活动本地化工作的前期准备阶段，Mohan为我们团队做了一次KPOP主题的分享会，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了韩流文化的发展脉络。此次的本地化工作也由她担纲翻译，贡献了诸多能引起粉丝共鸣的文本（譬如常规台词播报中的“我方/敌方”换为“本家/对家”，还有“打投”、“本命”、“门面”等等“粉圈”行话）。不仅是本次的KPOP联动，Mohan在《守望先锋》的本地化工作中还参与过：第5赛季“魔法淘气包”模式小美播报员台词、第6赛季伊拉锐台词和部分PVE台词、第7赛季莉莉丝莫伊拉和伊纳瑞斯“法老之鹰”播报员台词、第8赛季毛加台词等。
Mohan同事后来回到了家乡发展，在离别之际我画了张画送给她作纪念，是她和多位角色的合影，这些角色的本地化工作都有她的参与。

最后，感谢各位玩家长久以来的支持和喜爱，也感谢屏幕前的你耐心读到这里。我们有缘下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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