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因为这次招聘没有经过任何的外包与中介,是天堂公司直接颁布的临时招聘,能够享受到与正式员工无二的待遇与福利,在公示上更是写明,只要最终测试的结果符合预期,所有做出正确选择的人都将作为终身员工,前往上层生活。
这种绝好的机会为什么会落到我这样的普通人身上,除了好运之外,我所代表的“普通”这一特质,也是这次工作,这次测试不可或缺的要素之一。
只有普通人所做出的判断,只有尽可能去除外界干扰的判断,才具备有效性的。
就如同最伟大的艺术品应该是不挑欣赏者一样,成功的商品,就应该能够满足使用者的需求才行。
它是否成功,最终不由创造者,不由批评者,而应该由普通人来决定。
于是,我端坐在屏幕面前,观察着监控当中的那个名为尤金的金发女孩,如此想到。
将时间向前推一会,在得到测试名额后,公司安排我与一名叫做莲珏的年轻女性见面。她十分漂亮,有一头清爽的齐脸短发,穿着一身得体的正装,带着公司员工惯有的微笑,只是从她身旁背手而站的安保人员来看,她的地位应该不低。
她用简单易懂的话语向我介绍了本次测试的内容——对于仿生人的图灵测试。
这是一次真正的,跨时代的仿生人制作,与先前天堂公司公之于众的复制人截然不同。所谓复制人服务,是只要一个人愿意,便可以拥有一个与自己完全相同的一比一复制体,能够指使其去做任何事情,且不必担心自己会被取代或是受到伤害,这些商品的身体当中都做好充足的保险措施。
如今的公司再进一步,决定创造出与人类全然相同的生命体,但人是由过去构成的,没有一套自圆其说的记忆,一个类人的生命体绝对无法维持自我意识的稳定性,复制人便是向这一铁律让步的成品。而现在,公司能够通过人工AI的智能随机演算,创造出足以令仿生人自己信服的记忆,从而使其以正常人类的身份运作下去。
“简单来说,我们会安排测试者们进入一个封闭的房间,由你们观察对象四日的生活。注意,你们其中一半的人所观察的确实只是个普通人类,可不要被一些先入为主的概念所迷惑了。”在一通解说过后,莲珏收起了全息投影的示意图,向我伸出了她的手,“不必担心,这是一次单盲测试,作为观察者的你们,有着超乎想象的,绝对的主导权。请相信自己的感觉。”
很难想象她这样的大人物会愿意与我握手,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她的右手是义肢。这是很少见的,大多数的大人物有更换肢体的需求,都会通过预存的干细胞进行分化培养,使用原生的身体是她们的特权。
“还有提问的时间吗?”握完手后,我恬不知耻地发问道。
“您说是单盲测试,也就是观察对象并不知道自己在接受观察?”
“没错,这与传统的图灵测试不同,是一场人类对于仿生人单方面的裁决。”莲珏点了点头,似乎对我确认的这一行为感到满意,“一旦让仿生人知道自己是仿生人,他们将会有两种反应,一种是伪装,另一种是毁灭,那么一切都将失去意义。”
“那么,一个终生都不知道自己是仿生人的仿生人,和人类又有什么区别?”
“假设我观测的对象是仿生人,而最后我发现它的身份,那么它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置呢?”
“很好,祝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莲珏笑了笑,“祝你好运。”
莲珏的笑是我最后的记忆,在她说完后,我的眼前便陷入了一片漆黑。再次醒来时,便独自一人待在了监控室中。
尤金是一位八岁的小女孩,父母作为天堂城的外来务工于三年前来到下层,希望通过几年的努力工作,以为尤金未来的大学开销做好准备。一开始的两年他们确实过得很好,不低的编程水平与义肢制作技艺,让他们在下层中赚得盆满钵满,但天堂城生活的特点,就是来得快去得更快。一场二手义肢导致的精神污染,让他们的顾客突然发狂,用一支可以伸缩的手指零件,将他们两人串了个透心凉,尤金则因为事先购置的保险,幸运地入住至天堂育儿机构。
当然这些都是我由监控室里的说明手册所得到的消息,如果说尤金是仿生人的话,这些经历便是她的出厂设置,也是我的使用说明。这身世确实很有AI随机演算的味道,在下层出门转上一圈,一天就能听到二十多个类似的消息,只不过大多数父母并不会购置相应的保险,很少有人有闲情去在乎自己死后的事情。
我盯着萤幕看着,测试的开始,也就是尤金进入育儿机构的第一天,她表现得与寻常人类没有任何不同……实际上,我并不知道育儿机构中正常的生活应该是怎么样的,这只是依照我的感觉所做出的判断。
尤金先是在凌晨被一名育儿师与其助教唤醒,她没有被告知自己父母死去的消息,只是在迷迷糊糊听说了自己要去一个好玩的地方暂时待上一段时间。而后便上了专门接送的车辆,前往了连接电梯,被运达了百米之上的上层,这个全世界最为宜居的空间当中。
我始终怀抱着尤金便是仿生人的念头在观看着监控,那名育儿师唤醒她的瞬间,便是她接触真实世界的开始。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场,那个下层的租房只不过是为了辅佐她记忆真实性的努力,比如破损的墙皮,比如厨房吃剩的炖汤,比如她昨天才穿过一回,准备在第二天继续穿而堆放在床尾的粉色连衣裙。
我相信天堂公司能把这些细节做到极致,即使你不相信人类,你也要相信那数个超级AI。
但要说有什么细节让我感到动摇,也不是全部没有,即使是抱着答案找问题,也仍会在一些解题过程中卡壳。例如在第一晚,尤金她在床上轻声念叨着父母的名字,时不时将脑袋埋在被子里,又怯生生地探出一丝视线左顾右盼,像是第一次离开了父母,自己睡觉的孩子那样。
如果这也是计算器所设定的表现,那我越来越能明白,为什么下层流传着公司奴役着神明这种俚语了。要想创造出这样真实的情感,确实只有神才能完成。
这时我突然发现这个测试的难度远超想象——我是要在神的作品中寻找瑕疵。
而此时的尤金正在午饭时间观察着周围一个个热热闹闹的小团体,希望作为外来者的自己能找到一丝插话的机会。
“给她一个能和其他人交谈的机会。”我俯身,对桌上的麦克风说道。
“收到。是要让她交上朋友,还是其他类型的交谈?”对讲机给予了我回应。
不一会儿,三个端着盘子的同龄小女孩便找上了尤金,她们似乎对这个在一夜之中突然出现的新同学感到十分好奇,围着尤金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原本为无人搭理自己而有些苦闷的尤金,忽然又显得有些害羞,她的脸有些泛红,尽力地回答其女孩们千奇百怪的问题,例如自己的父母的职业,或是自己以前呆的学校等等。
其中一个女孩惊呼道,这引来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整个食堂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当中。
这不像是喧闹的教室中唐突出现的寂静,绝不是那种带有幽默性质的误会,而是一种骇人的压迫,足以让在一名八岁女孩的心中留下永恒的阴影。
育儿师展开了行动,企图打消孩子们好奇与厌恶交织的氛围,那名发出惊呼的女孩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失,尴尬地笑着,凑上前去继续与尤金搭话。
“没事……这种事早晚都会发生,一个下层人是藏不住的。”
我紧紧盯着荧幕上尤金的一举一动,事情确实和我预想中的不太一样,但这样的意外更好。我听说上层人最喜欢的是计划,最讨厌的是计划之外,也许这样的冲击能让这位仿生人有哪怕一点……
好吧,看来我希望出现的崩塌还未出现,尤金只是又把自己的头埋了起来,就像是鸵鸟,这是她对周围满是虚伪的环境中,所能作出的最大抗争了。
“无论是什么样的要求,我们都会尽其所能地满足你。即使这些要求会对观察对象造成不同程度的伤害,也都在允许范围内。过去曾有过观察者要求对观察对象施行无理由的,持续四日的殴打与折磨,使其陷入绝望的濒死,对其观察从而做出正确的判断。”莲珏稍作停顿后继续说,“那是个很好的思路。”
“总而言之,尽你所能,对你的观察对象,设置各种各样的情景,观察他们的反应,而后做出判断吧。”
但显然,他们的尽其所能并不是无所不能,一直到了第二天,尤金都不愿意走出自己的房间,只是在被窝里祈求着爸爸妈妈能够现身,将她带离这个人们梦寐以求的上层世界。
即使上来要被歧视一辈子,下层人依然希望着能在上层生活。毕竟那和他们在下层时的生活没什么两样,他们互相歧视,也歧视自己,歧视一切。
对于大人而言是如此,但对于孩子来说这种世界还有些距离,他们只想待在自己所熟悉的,舒适的环境当中。
对于尤金而言,那地方现在只剩下了这个房间。至少在这里,没有她所不认识的陌生人,因为这里没有人。
但我不喜欢这种景象,我需要的是她面对不同情景所展现而出的不同反应,那才能支持我做出更准确的判断。
“我看到记录里提到她家有养猫,找一只一样品种的,就放在……让它出现在窗台那吧。”我的视线在影像间游离,最终确定了接下去的剧本,“让它一开始稍微有点害怕尤金,排斥,而后亲昵,最后如果尤金希望养下这只猫,让那些育儿师同意。”
“了解。我们将会通过对猫的脑内电刺激来达成情绪控制,可以吗?”
“这会对那只猫造成什么影响吗?例如让它的表现与正常的猫有什么不同?”
“这是一项很简单的技术,上层每个人都装着相应的设施,没人会在自己不需要的时候感到悲伤。”
不一会儿,一只灰白相间的猫出现在了窗台,叫唤了几声,吸引到了尤金的注意。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这是那位专业的育儿师花了数小时都没办成的事,现在被几个月大的猫咪轻而易举地完成了。猫看见了凑上前来的尤金,迈着步子稍微退了几步,它瞪大了眼睛,同样在观察着这个女孩。
尤金如果向前,猫咪便会向后,但当尤金不希望刺激到它而向后时,猫咪则会向前,她们之间的互动就像是一场舞蹈。
猫咪稍稍歪了歪脑袋,它并不明白这个人类发音的意义,也不会去企图理解,猫就是这么一种动物。
“不,你不是小咪,但……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尤金向猫伸出了手。
猫对此感到了警惕,它稍稍抬起了一只前爪,并露出了自己的尖牙哈起了气,准备给这个女孩一点教训。但对方并没有为此感到畏惧,轻车熟路地抚摸着猫咪的颈部,而后撸过了头部,最后用指尖挑逗猫咪的下巴,不一会儿便整得这猫浑身瘫软,伏在了窗台上一动不动。
“很好很好,真听话。”尤金伸手将猫从窗台上抱到了床上,继续轻抚着猫咪,原本不安的她似乎也跟着猫咪一起放松了下来,“你是那些叔叔阿姨准备的吗?为了让我能不那么害怕,能让爸爸妈妈……”
看来这一天两夜中她所想的比所有人想的都要来得多,这也正常,再怎么说她也是在下层成长的孩子,像她这个年纪便拿着光束枪参加帮派战也不少见,没长点心眼不出一个月就给优胜劣汰了。此时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些隐约的猜想,但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仍有着局限性,还不到自己证明自己猜想的时候,一般都要由大人来给出答案才行。
她还会保持着希望的幻想,在这个世界中是保质期极短的品质,仅限于童年。
同时,尤金能从善待怀中的那个小家伙中得到相应的满足感这一点,展示出了她作为一个人类应有的同理心。如果还在仿生人早期,也就是智能AI那个年代,这种品质已经可以作为她是人类的决定性证据了,但在现在,只是我假设的一部分误差。
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就能解决这次测试么……我看着荧幕上,因为可以收养猫咪,并将其取了和自己过去宠物猫一样名字而高兴得满屋转圈的尤金,心中的欣慰与烦躁交织着,名为纠结的情绪让人有些恶心。
还有两天的时间留给我进行测试,在第三天清晨我想办法要让尤金离开房间,再次参与社交活动时,却发现她已经自发性地走到了房门前。
她一只手握上了门把,而后松开,另一只手在胸前攥紧,就这样盯着门板看着,在做着一些孩子气的斗争。在我拿起麦克风时,那只小咪却抢先我一步,跳到了她的腿边,来回蹭着,渴求着这位小主人的抚摸。
尤金笑了,她紧绷着的双肩放松了下来,俯身,将小咪从头到尾撸了个遍。
尤金推开了门,回身向望着她的小咪挥了挥手,而后便关上了门,正如过去她父母所做的那样。
一旦有了责任感这种东西,连小孩也不能再随心所欲了吗?我眯起了眼睛,心中指针又一次偏向了人类的一边。
尤金来到了食堂,育儿师为她的出现而感到吃惊,随即换上了带有鼓励性质的笑容凑了上来,指引尤金坐到了属于她的位置。
好巧不巧,坐在她对面的正是先前找到搭话的女孩,她们同样对尤金的出现感到措手不及。也许是我先前下达的指示仍然生效,她们仅仅慌张了没一会儿,带出了一些餐具的响声与细碎讨论,便露出了笑脸欢迎起了尤金。
“既然你已经来到了上层,那你肯定不像报道里的下层人一样吧?”女孩并不知道即使自己尽力展示出善意,但她那来自上层的潜意识,里面永远都只有歧视与压迫,那又会是一把刺向尤金的尖刀。
“让这些家伙排挤尤金。”没等尤金回话,我果断地向麦克风下达了指示,“或者说,让他们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我的话音刚落,一碗不知从何而来的奶油蘑菇汤便被泼到了尤金的脸上,棕色的黏稠液体缓缓下滑,浸湿了她的金发,她的衣襟。
一切都变成了鲜美的蘑菇味,一种真菌的味道,一种源自游离氨基酸、糖类、叶酸、5'-鸟苷酸和谷氨酸钠的味道,一种代表着腐烂的味道。
孩子在数分钟前做出的决定,在一瞬间变得腐败,离析。
虽然身体因为突然的惊吓而发颤,尤金仍不自觉地抿了口嘴唇上的浓汤,此刻她的肉体肯定也不自觉地对口中前所未有的鲜美而感到惊讶吧。这种感觉肯定会让人讨厌,这会让人感受到自己那高涨的,能代表自己思想的情绪在肉体的反应面前不值一提。
人不仅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甚至连只属于自己的肉体都无法控制,吃喝拉撒睡,无论如何它都会自顾自地进行,并从中得到满足。
这点领悟对于成人与孩子的羞辱感不会有什么差别,都会得到一样的伤害。
“滚回你他妈的下层去吧!”有个看着就讨人厌的平头小子,向着尤金竖起了中指。
我真没想到上层人辱骂的方式也和下层如出一辙,听说这是最近上层教育中对下层的科普与报道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之一。
育儿师已经发现了这场孩子间的战争,他快步走上前来,不是去按下那些宛如丛林一般的中指,而是拍了拍尤金的肩,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
“你不要太在意,先回到房间里,让老师来处理就行。”
他注意到了自己不小心沾上了一点蘑菇汤,顺手蹭到了尤金的肩上。
尤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小咪已经不见了踪影,她焦急地四下寻找,而后得到了小咪已经被丢出去的消息。
大人的出尔反尔让她无助地瘫坐在房间中哇哇大哭,这是她来到这陌生的世界第一次哭,因为她的父母曾告诉过她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但既然对一切都已经感到了无能为力,那为什么哭泣也会是一种不错的宣泄手段。
那么,当时间来到了最后一天,尤金因为一整天消耗体力的哭泣而疲倦,转而陷入了像是呆滞一般的沉默当中。现在她在想着什么,三言两语并不能进行描述,但我知道,测试的关键时刻已经到来了。
育儿师在我的指示下打开了房门,走进了尤金的房间,搬来了一张椅子,坐在了她的床边,将一个对讲器放在了她的耳边。
我用对讲器说道,因为布置在附近的监听器仍然开着,音响发出了尖锐的啸叫声,刺痛着我的耳膜。
我说着关掉了这些监听器,这是监视者与被监视者第一次平等的对话。
尤金侧身躺着,睁着眼睛,却没有给予身后的对讲机任何回应,事实上,现在的她又有什么理由能给予我回话呢?这也是可预见的。
“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些很重要的消息,请你认真听。”我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这可能关系到你的爸爸妈妈,明白了吗?”
尤金的肩膀稍微抽动了一下,看来这很有效,我也由此确认她正在听着我说话。
“我是你的观察者,这几天你所遭遇的一切,我都是因为我所下达的指示。”
“包括你被从家中带走,你被同学们假惺惺地接待,你被同学们真情实意地霸凌,你遇到了小咪,小咪又离开这些事。”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个仿生人,你只是个被人所创造出来的,毫无自我可言,只能被公司所任意摆弄的商品。”我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你所遭遇的一切,就像是商品验收最后的高压环境,你只是那个倒霉的,被选中的测试品,注定要被毁掉。”
“没错,和你所想的一样,你那所谓的爸爸妈妈,也不曾存在。”
“不,我没有骗你,我只是希望你能了解真相。”我继续说道,“你的过去是彻底的虚无,没在现实中有过一丝存在的痕迹,仅仅存在于AI须臾之间的运算当中。”
“不,你是个骗子。”尤金哭着继续反驳,真让人惊讶,她仍然有泪可流,“你是个大骗子。”
“不,我不是骗子,也不是大骗子。”我稍微思索了片刻,“如果要换个更好懂的方式表达……不如这样吧,你一早也猜到了这一点不是吗?”
“尤金,你的爸爸妈妈已经死了。没有人会接你回去的。”
尤金的眼睛瞪大,她的瞳孔因为不可置信而颤动着,张着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说着,拿出了一个两个按钮的方盒,红色与蓝色,红色写是人类,蓝色是仿生人。
我从尤金的哽咽中分辨出了她的答案,随即按下了蓝色按钮。
下一个瞬间,我的头像是烟花一样爆了开来,血浆、脑浆洒遍了整个监控室,绚丽至极。这就是天堂公司所留下的保险措施。
“下一次的保险措施装在心脏好了,要不然清理房间的时间又会延缓下一次测试的进行。”
她两步走到了监测台面前,将那具无头尸体推到了一旁地上,坐在了还算干净的椅子上,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挽起自己头发不沾上那些体液,向麦克风说道。
“将尤金送到其他育儿机构,相关的心理问题你们想办法解决,我的建议是暂时植入一段时间情绪控制电极,可以有效缓解抑郁情绪。”
监视器里的育儿师向着镜头鞠躬行礼,而后相关的专业人士入场,将尤金带离了房间。
莲珏随即切换了相关的音讯频道,进行本次测试的汇报。
“第56次测试结束,失败。”莲珏顿了顿,继续说道,“一切进展顺利,但当涉及到过去,也就是存在与否的重要性时,实验体没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它仍然下意识地认为过去即意味着一切,人类失去过去便代表着失去了存在意义。”
“我明白了……停止测试吧,你不应该把精力浪费在这种地方,还有其他项目需要人手去进行跟进。”讯号的另一边给予了回应,从声音来看,那是一位中年女性。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想再通过人工对记忆进行微调的方式来重塑仿生人的人格,能让其进行不那么具备理性的判断,到时候……”
“在这点上,我们做得不一定比AI要来得好,它们比我们更了解我们自己。”对方打断了莲珏的陈述,“到此为止吧,莲珏。”
莲珏叹了口气,起身,踩着地上的碎肉离开了房间,在关上房门之前,她有些念念不舍地再次望向了这间测试室。
到底要如何赐予那些伪物以真实,让它们拥有无可辩驳的存在感去对抗虚无……现在的她,仍然无法得出答案。
例行备注:如果对本文章还算有点兴趣,这些无处安放的文字我会第一时间放在我的个人公众号【FACE寒舍】上,欢迎关注。
评论区
共 2 条评论热门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