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哭喊了多久,眼泪干了,喉咙哑了,林菻的手紧紧攥着道士的衣服,她已经不知所措。眼神盯着道士平凡的脸庞渐渐迷离起来。
忽然,林菻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抚过自己的马尾发。
“你、你醒了!小道士你醒了!”林菻看到道士的眉毛动了动,立即像一个小孩子般破涕为笑。
道士嘴里沉吟一声,缓缓坐起来,林菻赶紧去扶他。道士睁开双眼,似是有些不敢看林菻,他虽然刚刚从昏迷中醒来,但是能从林菻脸上的泪痕猜到之前的情景。道士并不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清楚自己,一掌之力还死不了。
“多谢施主不弃,让施主担心了。”道士咳出一些黑血,从竹箱中取出水囊来喝了口水道。
林菻笑着擦掉自己脸上的泪痕道:“没事,你没事就好。要不要去雪镇上找大夫看看,我看你伤得很重!”说着就想扶道士起来。
“无碍。倒是施主你,原来你是一名镖师。之前有一名黑衣人放出迷香,先是迷倒了施主你,后来又与贫道对战起来,那人一掌将贫道击败后好像从施主你的包袱里拿走了什么。但是没等贫道看清贫道已经不省人事。说来惭愧……”道士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林菻微笑着说:“最重要人没事。其他的……不管了。”从地上拿起包袱看了看,眉头微皱,虽然已经猜到了结果,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第一次押镖就出事,林菻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交代。
道士看着林菻苦笑一下,这倒是引起了林菻的好奇,因为这是她在道士的脸上第一次见到这样感情的表情。仿佛道士就应该无忧无虑无牵无挂的。
“不过,小道士,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身上断了这么多经脉还能自己醒来的人。”林菻背起包袱想去搀扶道士。
道士摆摆手道:“贫道自己来。至于贫道为什么能醒来,这或许得益于修炼的功法吧。”
林菻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前方的树林,心里莫名地有一种迷茫的感觉。他们得赶在天黑之前赶到最近的驿站。以道士的状况,露宿野外是不行了。
因为押镖失败的缘故,林菻一直打不起精神,像一朵被烈日晒蔫了的花。和道士说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想到回到镖局要面对大家,幻想大家的失望与责备的表情,林菻就觉得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迈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道士却是气色恢复了不少,沿途看着雪镇的街道小巷,人群接踵,让他回想起一些往事来。终于是来到了幽玄镖局的大门口,林菻看着大门却不敢进去。
“既然都到了,就进去吧。贫道会帮你的。”道士淡淡地说道,语气好像在叙述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一般。或许,这才是道士应有的语气,不带喜怒哀乐的。
这时,一道青影从门内闪出,扑进了林菻的怀里。林菻一看,原来是采桑。不知怎的,不安的心竟是忽然间安定了下来,感受这怀里的人儿的体温,那从身体里通过皮肤透出的淡淡幽清体香,还有发丝上所带的月桂花香,林菻有些贪婪地吸了一口。脸颊与采桑的脸颊相贴,不由自主地轻轻用脸颊去摩擦,仿佛依恋母亲的孩子。
嘴唇悄悄靠近采桑的耳际,就在贝齿想要咬上去的一刹那,林菻从迷醉中清醒过来。赶紧将采桑从怀里拉出,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道士的方向看了一眼。
而采桑则是红着小脸,好像得到了最心爱的物品一样,满心喜悦。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谁也无法说清楚,自己对林菻的痴迷到底是怎样一种情愫。超脱了友谊,却又不像爱情。只是想将自己全身心托付给她,不要一点保留。而她,则是自己活着的唯一理由。
“呃呵呵,这是我的好姐妹郑采桑。采桑,这是我路上碰到的道长。”林菻有些尴尬地介绍道。
道士目光平静,好像没有看到刚才的一幕。对着采桑微微点头道:“贫道道号别啸,从黄海崂山半条命道观而来。”说完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眉头无法察觉地一动。
“别啸……好奇怪的道号呢,别啸道长。”采桑吃吃一笑道,一反常态,似乎是刚刚和林菻拥抱的后遗症,无法装出那副冷淡的样子。
林菻也傻傻地笑了,说实话在知道道士的道号居然叫别啸的时候她足足笑了一刻钟。道士很无奈,这道号好像只能起到反作用。
“啊,对了,林菻。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去雾镇不是要五天吗?”采桑转念一想问道。
“呃,这个……出了一点状况。我们进去再说吧。”林菻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
在交代了事情的原委后,郑赫幽并没有发火,只是两道浓眉拧在了一起。大堂里的气氛非常凝重。
“按照别啸道长的伤势来看,劫镖者武功非常高,能够一掌震断如此之多的经脉。不过,最令我惊讶的是别啸道长居然能在一天之内用内力自愈经脉,这实在超出了郑某的见闻。仙府崂山下来的人果然非同一般。其实在林菻出发之前我就有点预感。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郑赫幽说到这,向大堂外看了一眼,“这次就算给你个教训吧,日后走镖切记不可大意。这江湖上各种稀奇古怪的手段层出不穷,必须十二万分地警惕才行。好在失败的代价并不大,只是损失一副字画而已。”郑赫幽眼神严厉地看着林菻说道。
“来了。”这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就看见金圣叹摇着折扇从大堂外走了进来。
金圣叹嘴角依旧挂着微笑,上前冲着郑赫幽作揖道:“郑总镖头,看来是我时运不佳啊。想送朋友一件礼物也如此多的磨难。”
郑赫幽也作揖道:“是本镖局办事不力,郑某无话可说。还请金公子多多海涵。”
“无妨。那息凰醉凤勾壁钗没了也就没了,我得让人再准备一样东西送去给友人。不过,按照契约上所写,郑总镖头,你可否带我去你收藏字画的地方一看呢?呵呵。”金圣叹也不废话,开门见山。
郑赫幽点头道:“这个自然,金公子随我来。”说着两人走出大堂。
见两人出去,林菻也算松了口气。不过这金圣叹居然没找自己的麻烦,而且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还这么淡定,真不是一般人啊,林菻如此想道。
郑赫幽带着金圣叹进入库房之内收藏字画的地方,让金圣叹自己挑选起来。金圣叹左看看右看看,时不时发出感叹声。最后,目光落在一副画轴上。
金圣叹从这画轴中取出画来,慢慢展开:画的是一条枯黄色的汹涌河流,其上有一座漆黑的木桥,桥边有一座古色古香的亭子,桥是奈何桥,源源不断的行尸走肉在踏上这座桥。而这条河,则是忘川河。在画中烟雾缭绕的地方隐约有一座高塔,想必是那望乡台。画上枯骨遍野,给人一种极其诡异阴森之感,而且目视过久,脑海里仿佛会依稀回响着一句话,“忘川隔岸,生死两难,一汤入腹,哀乐全无,待到枯骨填海成山时,再登望乡忆红尘”。
“好画。郑总镖头,我就要它了。你看如何?”金圣叹啧啧赞叹,对郑赫幽道。
郑赫幽仿佛早知道金圣叹会选这幅画一般,道:“当然可以,我郑某说话算话,这幅画金公子你就拿去吧。”
金圣叹一笑,将画卷好重新放回画轴中,但眼神却是突然凌厉起来。与郑赫幽走出库房,金圣叹忽然道:“啊,在下突然想起来家中还有要事要处理。新的物件还是请贵镖局来送吧,不过这镖师可得换一个了哈哈。如果没事,在下想先告辞了。”说完就要走。
金圣叹面不改色,转身问郑赫幽:“这是何意,郑总镖头?”
“司空无骸,你当真以为我幽玄镖局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郑赫幽沉声喝道。
金圣叹眯了眯眼睛,微微一笑道:“你陪上这幅画,就是为了抓到我吗?”
“此画我留着也无用,倒不如当作诱饵。”郑赫幽向金圣叹逼近道。
金圣叹哈哈一笑:“好大的手笔,如果你知道此画中隐藏的秘密,不知还会不会如此痛快得将此画拿来当诱饵?但是,你觉得,就凭你们几个想留住我,可能吗?”话音刚落,金圣叹用画轴飞快地抽到身边两名镖师的小腿上,一抽之下竟是令两名镖师立即无法站立,脸上露出狰狞痛苦的表情。
郑赫幽一惊:“蜀域化骨劲!”赶紧抽出佩剑飞身上前想拦住金圣叹。
“挺懂行的嘛。蜀域的功夫你也看得出来?那么这个呢!”金圣叹施展轻功飞身而起,同时袖子一抖,从袖子里闪电般射出十数枚黑色暗器!郑赫幽连忙用剑抵挡,却不想剑刃被这些暗器一打,立即擦出了缺口!郑赫幽的剑也算是宝剑一口,居然被这暗器打得满是缺口。
“天山寒钉?!你究竟是何人!为什么会蜀域的功夫还有天山的暗器!”郑赫幽边喝道边挥剑看向金圣叹。金圣叹并不答话,冷眼看着郑赫幽,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
咔嚓!一剑劈下,却发现有一层无形的气流罩保护着金圣叹!郑赫幽心中一颤,这是……【灵】?虽然他没有【灵】,但是却知道这【灵】的恐怖和厉害。当年采桑的母亲就是死在一位拥有【灵】的武者手下。
郑赫幽想起此事,无名业火从心头升起,面目狰狞起来,奋力挥剑又是一劈!
忽然,郑赫幽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从背后袭来!他立即转身用剑格挡,却是被一道绿色的气流打中,直接从空中落下,重重摔在地上!
偷袭之人是一名身穿暗色皮甲,戴着一条碧色披肩的女子。女子黑色发丝间有一缕缕金发,飘飘长发及腰。戴着半幅铁面罩,遮住口鼻。就这样凌空立于半空中。
金圣叹眉头一皱,然后又舒展开来,说:“没事。现在黄泉图已经到手。只欠东风。走吧河念,这里没我们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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