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林菻一拳打在墙壁上,刘海遮住半边脸庞,眼神里充满了杀气,“他们怎么可以……”
采桑站在林菻身后不知该如何安慰林菻。这次意外令所有人都难以接受,特别是林菻和爹,采桑担心地想着。走上前将林菻拉住,轻轻抱住她,手掌缓缓拍打着林菻的软背。渐渐地,林菻眼中的戾气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无奈和感谢。
“说什么傻话。”采桑的手穿过林菻的秀发,像是安抚着怀里受伤的孩子。两人相互依偎着,汲取着彼此的温暖,生怕外面汹涌的大海会扑来一个大浪,将她们冲散。
林菻的下巴靠在采桑的肩头,说道:“我们该怎么办?”
“先回家吧。在这里我没有安全感。”采桑看着窗外的阳光道。奇怪的天气,昨晚还倾盆大雨,今天早上就又阳光明媚了,地上的积水都快没了。
“嗯……”
对于自己是怎么跟在大家后面翻过太白山,然后又怎么在马车上渡过着十几天的,林菻实在是有些浑浑噩噩了。脑海里总是不断地闪现着渔歌的面容和她的声音。不断地残忍地揭开自己心口的伤疤,去看个究竟。林菻觉得自己差点要疯了。
还好有采桑陪伴在身边,不然林菻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回到雪镇,林菻站在那高大的城墙外面,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从来没有到过这里,陌生感像滚烫的水一样犁过全身。好像在两个多月前,自己还是那样开开心心,那样没有顾忌。惶惑地问自己,这里真的是自己的家吗?
入秋后的雪镇的空气里满溢出萧瑟,落叶随着时不时的西风,宛如成群的枯叶蝶旋飞在青石板路上。抬头看看天空,也是那样沉闷的灰色,太阳隐藏在云层后面,不肯露面。林菻和采桑一同回了房间,倒在床上,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
两人很快都睡着了,她们实在是太累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
镖局偏堂中,郑赫幽坐在帐后,沉默地注视着自己的右手。他想要看透自己的这只手,它到底还能握住什么……郑赫幽有一种极度强烈的危机感,自己即将要失去什么,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这时,一名镖师慌张地跑进来对郑赫幽说道:“镖头,外面……外面……皇宫来人了!”
郑赫幽心中一突,自己这些人才刚回到雪镇,前脚进了镖局后脚皇宫的人就来了。可见皇宫里一直有派人在雪镇等候他们回来。他们,是来询问情况的。可自己该怎么对他们说?
大不了一死,但就算这样,也绝不能让镖局上下这么多人陪着我一块受罪。郑赫幽皱着眉头,决定一会儿要承担全部的责任。他站起身来,和那镖师一起出去迎接皇宫的人。
曾经有人说,糟糕的事情往往会朝着更糟糕的方向进展。这或许是宿命,但唯一确定的是,今天的郑赫幽真的有些绝望了。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皇子宇文略。
“郑镖头,你们终于回来了!怎么样,和蜀域的和谈进行地如何?”宇文略顾不得喝下人端上来的茶,直截了当地问道。
郑赫幽实在难以启齿,但还是对宇文略说道:“大皇子,事情有变。可否先听我讲一下事情的经过?”
宇文略听到这话神色一变,眉头轻皱,但没有表露出太多的不满,他缓缓地点点头。郑赫幽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将镖队这一个多月来的经历大致地讲给宇文略听。但宇文略越听眉头越是锁紧,他能从郑赫幽的话里听出一些非常可疑的地方。再联系最近天下的形势,他已经能推断出事情的大概了。
他也知道,发生这样的意外并不能全怪幽玄镖局。对方是拥有【灵】的高手,即便是武学最好的人,在【灵】面前依旧是不堪一击。宇文略自己就有【灵】,他当然知道【灵】的不凡。那就是仙和凡人的差别,难以逾越。
但是,这不是一件小事。而且,此中必定还有蹊跷,那蜀域部落怎会如此干脆就悍然发动战争,竟是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宇文略听完郑赫幽的话,然后严肃地对他说道:“郑镖头,你知道吗,我们会因此失去多少士兵,多少百姓会无辜死去?”
宇文略轻叹一声,又道:“明天我再来。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怎么做。”
郑赫幽抬起头看着宇文略,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大皇子居然没有对他大发雷霆之火。这让他非常不是滋味,自己本不该被这样宽容地对待,他原本已经做好了死的打算。
宇文略起身走出大堂,忽然在门口站定,没有回头,只问了一句:“郑镖头,令爱最近可好?”
郑赫幽浑身一颤,答道:“多谢大皇子挂念,小女最近过的很好。”
“那就好。”说完,宇文略径自离开了镖局。留下郑赫幽颓然坐在椅子上,他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翌日,幽玄镖局所有人都紧张地等候着宇文略的到来。那种感觉就好像看着悬在头顶的砍刀,又怕它掉下来,又怕它不掉下来。因为死并不可怕,等死才最可怕。
林菻和采桑站在众多镖师身后,像是旁观者,又像是当事人。心中也不免紧张。到底那大皇子要如何宣判?这么多人的命运又会如何?
“郑镖头,我来给你答复了。”宇文略没有坐下来,他站在郑赫幽的面前,郑重地说道。
宇文略看了看大堂内这些脸色消沉的镖师,没有发现采桑的踪迹。他稍微等了一会,气氛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更加凝固。然后,他终于开口:“因幽玄镖局的失职导致战事的发生,朝廷不得不让雷镇的驻军全部上阵。这是非常重的罪。按本朝律例,幽玄镖局上下所有人,都该处斩!”
死一般的寂静,宇文略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周围人的反应,又看着郑赫幽的眼睛。
“但是……我知道,这次责任并不全在你们。所以,我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们都活下来。”宇文略又继续说道。此话一出,就像平静的湖面被投了一块石头,荡起层层涟漪,所有人脸上都流露出激动的神情。
宇文略直视着郑赫幽,一字一顿地说道:“将你女儿嫁予我。到时,你便是皇亲国戚,那么这些罪责自然可以缓和处理。”
“不可能!”郑赫幽连想都没想,下意识地喊道,但话说出口,他又后悔了。对方是什么人?
中州皇族的大皇子,以后的皇帝!这般高贵的人,现在用这样的条件来交换他们所有的命,似乎并不过分。但郑赫幽本能地抗拒,他说什么也不会将采桑交给一个她不爱的人。他已经失去了采桑的母亲,他不能再失去采桑。
人群后面的林菻听到宇文略的这番话,眼神里的杀意暴涨,咬牙道:“这个宇文略不想活了!”身边的采桑从震惊中回过神,赶紧拉住林菻,否则林菻真的会冲上去和宇文略打起来。
“可是他……”林菻刚想说话就被采桑用手捂住了嘴,采桑心情沉重地看了一眼郑赫幽,然后拉着林菻从侧门走出了大堂。
刚出侧门,林菻就忍不住说道:“干嘛要拦着我!让我去把那小子打趴下!居然提出这种要求!”
采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林菻发火。她现在的心情,实在是可以用一团乱麻来形容了。当她听到宇文略的话的时候,就好像被雷击中一样,整个人完全不知所措。恐惧抑制不住地涌上心头。紧接着的是深深的无力感。那一瞬间,她的心在挣扎。很难讲明为什么会这样。看着镖局里的人的那种消沉的表情,还有夜里听到爹在书房里不停踱步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令人烦躁不安。采桑意识到,镖局可能已经很难恢复往日的那种轻松愉快了。这种自己从前从来不在乎的感觉,现在却觉得那么珍贵,不舍得失去。
自己以前对他们都是板着一张脸,他们也似乎非常忌惮自己。他们……是不是希望用我去作交换?采桑惴惴不安地想着,但其实自己并不是真的对他们毫无感情。只是一直在用伪装在保护自己。
现在,他们需要我了。这不是他们的错,无可厚非地。而我呢?该不该把自己交出去……不行……我不想和那个人在一起。我爱的人只有一个,也只能有一个,那就是眼前的林菻。采桑脑海中仿佛有两个声音在吵架。
“采桑?你怎么了?”林菻发完了牢骚,看到采桑脸色非常不好,担心地问道。
采桑抬起头,看着林菻的眼睛,然后问:“林菻,你爱我吗?”
林菻一愣,被采桑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即她牵起采桑的双手,紧紧地握着,然后也看着采桑的眼睛,语气坚定地说:“我爱你。”
采桑听到这句话,眼眶没由来地一酸,泪水满溢,她灿然一笑抱住林菻:“我也爱你。”
而在大堂中,宇文略漠然地看着神情愤怒的郑赫幽,淡淡地说道:“你不用急着回答我。给你三天时间。到那时再给我答复。希望你能做出理智的选择。”然后转身离去。
评论区
共 条评论热门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