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虚山花开（第二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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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五丁山虽不如深渊沟壑另一边的太白山巍峨，但它依然有令人难以忘怀的地方，怪异的山体造型，仿佛一朵五瓣花瓣的莲花盛开在大地上，那花蕾中隐约有雾气缭绕，叫人看不分明。林菻打量着着周围的景色，暮色中那座奇特的山立在自己面前，说话的语气里透着不敢置信：“骗人的吧！这里是五丁山？”
暮清淡淡地说道：“我可从来不骗人。”
林菻有点呆滞地看着面前的山，然后苦笑着摇头：“我一定是在做梦。我一定是喝醉了。”
“现在开始给你讲故事吧。”暮清没有去管林菻的自语，拉起林菻，施展出【灵】，咻地两人就被蓝色的光团托了起来，朝山中飞去。渔歌也马上跟上。
“哇，好神奇啊！”林菻看着脚下的光团，明明是那么虚幻，可踩在上面却很有实感。对于新鲜事物的好奇冲淡了心中的顾虑，林菻就像一个孩子般激动起来。这种踏空飞行的感觉和轻功是完全不一样的。
暮清看着林菻，笑了笑说：“这是【灵】，你没见过吗？”
“没有。只是听说过。”林菻摇头道。
暮清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心中却想，看来林雪胤对自己这个女儿保护得很好，完全不想让她介入江湖之中，连【灵】都没有教她怎么用。但是，暮清心中又有些疑惑，虽然和林菻牵着手，但却感觉不到一点她体内的【灵】，只能感觉到雄浑的真气。林菻不可能没有【灵】，以她父母的血脉传承，她的【灵】应该非常强大才对，为何像是个凡人？
稍微收起心中的疑惑，暮清加快了速度，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大，吹得她们的衣裳猎猎作响。后面的渔歌在半空调整了一下姿势，嘟哝了一声：“飞那么快干嘛！”说罢也赶紧跟上去。大概半刻钟的时间，她们就越过山顶，向山中那花蕾所在飞去，穿过厚厚的迷雾，地势开始下陷，似乎是一个盆地。茂密的树林黑压压地一片，隐藏着什么，因为有一阵阵刺骨的寒气飘荡出来。林菻也不言语，只顾看这大自然的杰作，她从没看过这么神奇的地方，上次经过五丁山也只是绕过去，山中这地方却是根本没去想过。
“知道五丁山因何得名吗？”暮清问林菻道，林菻摇头，看着暮清等待她的下文，“故事要从千年前说起。那时候，中州的格局并不是这样。大地上有许多个国家，它们因为利益，互相戈伐，战争持续了几百年，最后，一个强大的国家统一了中州大地。而当时的蜀域其实早已有统一的国家，而且要比中州更加强大一些。中州的皇帝为了防止古蜀国夺取他的天下，想先与古蜀国的王结下盟约，得到古蜀国的信任，降低他们的警惕心，再一举击垮古蜀。他得知当时的古蜀国的王颇好美色，就在全中州挑选了五名最美的女子，封她们为公主，让她们嫁到古蜀国去。
说来可笑，她们美名为公主，其实只是两个国家之间利益政治碾轮下的牺牲品。背井离乡，她们没有一个是自愿的。那古蜀国的王听闻此事十分欢喜，派了他们国内最强壮的五名大力士来迎接这五个女子。然后，就在此地，他们遇到了这山中的一条巨蟒。那巨蟒足有好几里长，力大无穷，身上散发着黑、金、红、蓝和黄五种颜色的光芒，身上的鳞甲刀枪不入。五名力士奋力与巨蟒作战，最后全部战死，巨蟒也力竭而亡，化作五色光芒炸开，将原本的山炸作现在这样。后来古蜀国的人们为了纪念那五名力士，就将这山命名为五丁山。”暮清娓娓道来，讲述了一个神话般的故事。 
林菻眨巴着眼睛，问道：“那，那五名女子呢？”她此刻仿佛被暮清的叙述带到了千年前的世界，想象着那些女子不为人知的苦楚，心中也没由来地难受。
暮清转过头，看着前方，雾气渐渐散开来，奇异的柔光充斥在空气中，五种颜色变化着。紧接着三人轻轻地落下，踩在铺满落叶的地上，发出沙沙的脆响。“呃……”林菻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在她们面前，是一泊宁静的湖水，深蓝色，水面飘着一层氤氲的水气，这湖并不大，形状也不规则，被围在落叶做成的玉环里，看起来那么安详美丽。她们仿佛走进了一个童话世界，周围是叶色血红的枫树林，头顶是灰青色的天空，耳畔偶有稀疏的虫鸣声。置身其中，让人忘了尘世的喧哗，只剩下平静的心。
“这里就是矣绫宫的圣地，枫林湖。”暮清向林菻介绍道，然后松开牵着林菻的手，走到湖边一块躺在地上石碑前，用手清开上面的落叶。其上雕刻着两个娟秀有力的篆书：宿命。
“好美……”林菻却还在失神中。
渔歌看着林菻，心中生出一丝暖意，如果自己和她，能像现在这样，一直和平相处，该多好。渔歌不敢奢求，这样就足够了。
心绪渐渐晕开来，渔歌回忆起与林菻的初次相遇，是偶然还是命中注定的？被她的背影所深深打动，那般不食人间烟火，那般轻灵不失端庄。从任何角度去看，都美得无懈可击。自己虽然说对男人没有多少感觉，但并不代表自己就喜欢女人。可偏就看到林菻的第一眼起，自己就沦陷了。曾也问过自己，这样的情愫，真的是爱吗？
迟疑不定的自己还是选择和林菻的人生发生交错，当自己触摸到她的手的时候，那一刻，全身就像过电一样，所有知觉都消失了，只剩下指尖的温暖。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么？渔歌曾傻傻地笑过自己。
记忆像沙漏里的沙子，渐渐稀少。不可挽回地，而今现实的残酷让渔歌心中始终横梗着对林菻的愧疚。或许，自己再也无法和林菻像从前那样说说笑笑，如朋友一般。
如果你的手不那么温暖，如果你的手还那么温暖……
渔歌此刻只能望着天空轻轻地叹了口气。
林菻察觉到了身旁渔歌的异样，偏过脸庞，看着渔歌，却不知说什么好。眼前这人，说起来，就是害得她和采桑被迫分开的罪魁祸首。自己如何不恨她？可是，现在看着她的神情，那种惆怅和落寞。林菻又有些不忍。
赶紧转移视线，现在，自己还无法原谅渔歌，林菻这么想道。
“好了。刚才你问了什么？”暮清清理好那石碑，转过身来问林菻道。
“哦……我问那五名女子后来怎么样了。”
暮清忽然笑了，美如花眷：“后来嘛，矣绫宫就诞生了。那五色光团便是上古遗留下来的最最精纯的【灵】，当时，那五名女子躲在林子里，也不知是凑巧，还是命运安排，五种【灵】分别进入了她们的身体，使她们超脱了凡人。她们感受到了前所有未有的强大的力量，这让她们这些原本只能被人摆布的女人燃起了和命运抗争的斗志。为什么女人生来就比男人低一等？为什么女人的性命就如此不值钱，可以随便牺牲？为什么女人不能领导一个国家，一个天下？凭着这份信念，她们在此地结为异姓姐妹，从此开始了和命运的对抗。”
“……”林菻听了暮清的讲述沉默不语。其实她心里是非常震惊的，谁能想到矣绫宫的起源会是如此。看着这片人间净土，林菻心中似乎也有些共鸣，暮清说的没错，女人实在是受了太多的苦。自己和采桑又何尝不是如此？因为礼教无法在一起，又因为中州皇室的逼迫最终分开。
“林妹妹，我想问你，之前在客栈看你那般喝酒，是为何？”暮清看着沉默的林菻，问道。林菻一愣，看看暮清，又转头看看渔歌，接着神色黯然地讲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完林菻的话，暮清良久都没有说话。渔歌更是不敢和林菻相视，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可以钻进去。最后，暮清眼波温柔看着林菻，问：“你还爱她，是吗？”
“从开始到现在，以后直到永远。”林菻回答。
暮清瞥了眼渔歌，又对林菻说：“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是一道简单的选择题。要不要对她展示你最真实的爱。”
“你是说……”林菻似乎明白了暮清的言外之意。
“用你手中的剑，去拯救你的爱人。不要再退缩，即使要与世界为敌。”
林菻闻言，握住了挂在腰间的佩剑的剑柄。自语道：“用我手中的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