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虚山花开（第三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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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心脏，疯狂的跳动后，血液放肆地流出伤口。朵朵血花绽放在皮制衣裳之上，蜿蜒成一溪不舍的曲子。
金色夹杂着绿色发丝的秀发触及了那冰冷的地面，白皙的脸颊在沉重的呼吸声中浮现出潮红。柔软的鼻翼随着喘息收合，抢夺着仅有的空气。那是一种不甘心的挣扎。
眼前哥哥司空无骸的面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的呼喊声不知为何撞不破那耳膜设下的坚硬壁垒，咚咚地，让自己的大脑嗡嗡作响。他的愤怒，他的心痛，他的内疚，自己全部都能感受到。清晰，而且刺骨。
那种蚂蚁啃噬骨髓的痛感仿佛海浪般一阵阵袭来，提醒自己，死神正悄然降临。
为什么……自己不能永远和哥哥在一起？
自己还是不够强大，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对不起，对不起……自己没能够和你走完这一程，你的眉，你的眼，你的笑还有你的愁，会铭刻在自己眼里，心里。
心好像不跳了，血也流干了。那小溪般美妙的乐曲停止了。
“我好想，好想此生都依偎在你怀里。从不曾感觉到悲伤和难过。没有烦恼侵扰，没有后顾之忧。”
“为什么，你要是我哥哥……如果，我只是你所心爱的女人，该多好……”
“河念！你别睡啊！睁大眼睛看着我！”司空无骸发了疯一样将自己体内的【灵】输入河念的体内。但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不能将河念的生命之火重新点燃，只能眼睁睁看着它逐渐变暗——
“哥……咳……”河念的眼神有些迷离，她想说什么，却咳出一口血来。
“你别说话！听到没有！！”司空无骸失控地吼道，手有些颤抖地去擦拭河念嘴边的鲜血。
红色！红色！红色！
司空无骸觉得自己的脑子简直要炸开了，满眼都是血，耳边都是河念虚弱的呼吸声。周围发生着什么，和他都没有关系。他只想河念活着，仅此而已！
河念忽然笑了，很艰难地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
“哥，你……可不可以……咳……娶我？”河念望着司空无骸。
司空无骸愣住了。随即又疯狂地向河念输送着真气。
“娶我……好吗？”
“你别说话……”司空无骸目光有些吓人。
河念依旧注视着司空无骸：“答应我……”
“……”司空无骸攥紧了拳头，嗓子眼发出奇怪的声音。
“真好……”河念笑得那么美，刺痛着司空无骸的心。
就在司空无骸想要说话之际，河念的手突然无力地垂了下来——仿佛一道闪电击中身体，司空无骸浑身僵住了。
那一刻，他的眼里只剩下死寂。而她的眼里，凝结着幸福的眼泪。
林菻一手执着一丈白，另一手握着酆，全身包裹着紫色的火焰，和开阳正打得不可开交。她从未遇到过如此厉害的对手，几乎招招取她要害，她不得不使用并不熟练的【灵】，依靠君王之灵的强大才撑到现在。
面对着阿陆一样的开阳，林菻实在有些狠不下手。可郑虚花也说了，不狠心的话，只怕会死在这里。咬了咬牙，林菻一剑架开开阳的剑，另一只手一挥，酆那黑色的剑刃上带着紫色火焰咬向开阳腰间！
“咔”地一声，开阳飞快地聚起白色的阳属性【灵】挡住了这一击。
力道还不够！林菻想着，收剑，一个回身用一丈白砍出一道剑气，趁机拉开距离。
这时，郑虚花已经攻击到了天玑的罩门。只见天玑身体一顿，紧接着身体就迅速化为一片片黑色的羽片，伴随着剥落声消散了。
刚才……那女孩被谁给攻击到了吗！？郑虚花担心地看着倒在司空无骸怀里的河念，何奈刚才实在太过混乱，根本分不清是谁攻击了河念。
这几个人，一万年没交过手了，实力还是如此强劲，而自己羽化的时间一点点逼近，如何是好？郑虚花有些焦急，出招也更加迅猛，一道道惨白的冰霜之气在空气中爆发开来。
林菻几个起落来到司空无骸身边，问道：“河念她怎么了？！”河念胸口惊心怵目的伤口让林菻意识到了什么，还有她苍白的脸色，紧闭的双眼。
司空无骸没有回答她。
“不可能……不可能……”林菻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不敢置信。
河念死了？
这绝不可能！刚才她还活生生地站在那里！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林菻摇摇头，想要驱逐自己这荒唐的想法。可是，河念垂下的手臂，还有嘴角那殷红的血迹，分明证实了……
一切都太过突然。
林菻走近河念，跪下来看着她。
虽然才刚刚认识，虽然算不上什么朋友。但是林菻早就把河念当作自己的好姐妹。她的笑容很亲切，像一个邻家大姐姐。在陵墓里，也是她一路陪在自己身边。
“骗人的吧……”林菻的声音颤抖着。
司空无骸死寂的眼神吓到了她。深海般的孤独，从来不被人理解。
撕心裂肺的悲伤充斥着林菻的心肺，身上那紫色更加强盛。林菻压抑着愤怒。
司空无骸只是轻轻摇着头：“让她安静地睡一会儿。”
林菻只觉得身体打了一个激灵。他的声音，怎么这么苍老？像一个迟暮的老人，毫无生气。
眼泪控制不住，从眼眶中溢出。为什么，自己总是看到亲人死在自己眼前。为什么，自己总是无法阻止这样的悲剧发生。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为什么！！
林菻觉得胸口闷极了，压抑着。
抬起头，看着徐愿和福鸾与天枢天璇两人奋战着，郑虚花一人挡住了四人，林菻感觉自己没用极了。
可恶……“可恶！！！”林菻突然站了起来，身上紫色的火焰猛地窜起几丈高。
“我不想再看到亲人朋友在我眼前死去，我必须……改变这一切！”林菻在心里呐喊着，一丈白和酆在她的手中鸣叫着！
君王一怒，天地色变。
紫色的闪电划过水晶宫殿。林菻的身体漂浮在空中，毫无预兆地变向，冲刺。一大一小，一黑一白两柄剑在她手中舞出上千朵妖艳夺目的剑花，强烈的杀意弥漫在空气中，浓到了可以阻碍人的行动的地步。
徐愿和福鸾明智地选择了退开，同时她们也被林菻所展现出的战力震撼到了。简直就是一个怪物！人的身体怎么可能承受地住如此猛烈的动作变化，忽快忽慢，所有人的呼吸都被带入了林菻的节奏之中，无法自拔。
郑虚花怔怔地看着林菻：“真像当年的她。”
发动君王之灵的林菻不仅速度快到极致，而且出招非常精准。一个晃身闪到摇光背后，毫不留情地用一丈白挑破摇光的后脚跟上的经脉，黑色的尸血顿时飞溅！
还未等其他几人反应过来，又闪至玉衡背后一个横砍在她腰上留下一大道豁口！
林菻觉得自己要疯了。自己变得异常冷血。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脸孔，自己却没有一丝迟疑。虽然她们是敌人，虽然她们早就死了，但林菻还是受不了自己的冷血。但是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手起剑落，收割着她们在人间仅剩的身体。
这就是君王吗？冷酷无情，夺人性命没有半分犹豫。
“没错……就是这样。林菻，你的确是预言中的那个人。那个可以左右天下的人。用你手中的剑去杀吧，保护自己所爱之人。”郑虚花看着林菻忽闪的身影，喃喃道。她的身体开始羽化了，白色的长发渐渐枯萎，皮肤也干瘪下去，失去了水分。一块块的羽片剥落，露出其下黑色的本质。
最后，林菻一掌将天权击倒，举起一丈白，狠狠地扎入她的心脏！
林菻居高临下地看着天权的尸体一点点羽化，那张熟悉的面孔渐渐变得不真实。是渔歌吗？她现在还好吗……
心莫名地疼起来。
一切都结束了。林菻收起了君王之灵，脱力地倒在地上。徐愿和福鸾赶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林菻现在不想说话，她怕。怕自己一说话就会崩溃。泪痕依稀的脸颊苍白如纸。
徐愿看着林菻这般，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结束了。林菻姐姐。我们回家吧。”徐愿说着，抹去林菻眼角的泪水。
另一边，司空无骸默默地将河念横抱起来。温柔地看着河念的脸庞，却怎么也展露不出幸福的笑。
昆仑山的旅程，告一段落。靠着林菻的玉佩，几人被传送出了黄泉圣陵。
空中那巨大的地狱之门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天空还是那样明媚，好像什么都没有过一样。
刚落地，司空无骸便腾空而起。林菻来不及拉住他：“你要去哪里！”
“天山。”司空无骸留下两个字，飞快地消失在天边。
林菻只能让他走，谁都留不住他。
“金汐！”福鸾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金汐，赶紧冲了过去，将她扶起，把了把脉，“太好了！太好了！她还活着！”福鸾喜极而泣，朝林菻和徐愿大喊道。
“太好了……”林菻不知为什么，又一次落泪了。她从怀中拿出那朵罪恶之兰，看着西方。
而徐愿看着自己手中那美丽的洗天玉，眉头紧锁。
这并不是结束，也不是开始。最多，是开始的结束，结束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