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一片空蒙,飘着淡淡看不清的粉色烟雾,自己毫无依靠地浮在其中。这里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接着一下,有条不紊,让人不禁怀疑是一曲催眠曲。又或者,那声音也是自己的幻听,同这迷蒙的雾气一样。
采桑知道自己在做梦,否则自己怎会一次又一次地遇见自己的母亲和林菻?总是在重复某几个场景。镖局的院子里、房间里,去往蜀山的路途上、太白山颠……但不管在哪里,周围都有那些散不开的粉色烟雾。
采桑立身在幽玄镖局的院子里,阳光不算太明媚,照到青石地板上,显得苍白。她的眼前,有另外一个自己,那个自己正甩开林菻大步朝镖局外走去。林菻一脸的失落,眼中的不甘和伤心,采桑全部看在眼里。多想上前告诉林菻,自己不是真的不要你了。一切只是只是做戏。
可那时候的自己无法顾虑到林菻的感受,她不得不这么做。不然,镖局上下所有人都会有生命危险。
自己并不是什么明晓大道理的人,充其量,懂得一些俗世间的是非。
但在两个人的痛苦和一群人的性命里,自己选择了后者。
罪恶都让自己来背负……采桑曾这么想过,她发现,当一个人真的狠下心以后,会变得很恐怖。
那个站在镖局门口,英姿飒爽的她;那个偷偷到厨房里喝排骨汤,馋嘴的她;那个在演武场上挥洒着汗水,勤奋的她;那个在月下亲吻自己,温柔的她。
或许有那一眼的惊艳,那种亲切的感觉,吸引着自己。但真正让自己爱上林菻从而无法自拔的,是林菻那表里如一的气质,善良的心。
采桑和林菻相识了多久,似乎并不长。但采桑觉得自己已经爱了林菻一生一世。
猛地有些心悸,自己是怎么了?脸色苍白地倒在林菻的怀里?
是中毒了吗,自己这种浑身无力却又万蚁噬骨的痛感。看来,自己和林菻的缘分就到这里了。还未成为她的新娘,却已故去。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心啊。
原来自己也是这样世俗的人,还以为,是座不开窍的冰山。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流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林菻疲惫地坐在寒冰棺边上,紧握采桑的手。看着采桑的脸庞,心中焦急却也知道,刚刚服下药,不会那么快就醒来的。
林菻归心似箭,和徐愿福鸾匆匆告别,便使用君王之灵穿梭了整个中州回到了崂山。她不敢有半刻耽误,呼喊着老者。
林空象一直就在山门口等着林菻,看到她从天而降赶紧接住她。
“快!快!”林菻来不及和林空象打招呼,跑着进了道观。
待老者用罪恶之兰作药引调制了一副药剂给采桑喝下之后,林菻那悬着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她要多久才会醒?”林菻问道,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问了。
老者不厌其烦地回答道:“这药大概要三刻才能起效,期间郑姑娘身体里的毒会随着她的汗排出体外,你可以适时地为她擦去汗水,这样排毒会更快。”
只剩下林菻和采桑两人,在道观的后院里。晚秋的枫树上,那些红叶几乎要掉光了。地上积着厚厚一层霜叶。
“这个林菻,怎么坐着也能睡着啊?”采桑睁着大眼睛,溺爱地看着林菻。是的,采桑醒了。她一睁开眼睛,就发现林菻在自己的眼前。很恬静,伴着晚风,采桑觉得自己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没有去吵醒林菻,采桑只是这样躺着,静静地看林菻。她一定很累很累,瘦了好多,采桑心疼地想。
“这个床,好奇怪。好冷啊……”采桑并不知道自己躺的是寒冰棺,只觉得冷。现在她身体中的毒素已经除去,没有毒素和寒冷对抗,只是一介普通人的她,自然觉得冷。
身体不自觉地移动了一下,只这轻轻的一下,便惊醒了林菻。
“嗯……采桑!采桑你醒了!”林菻惊喜地说道,眼里满是欣喜。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上下打量着采桑。
“几天不见,力气见涨啊。”采桑打趣地看着林菻的脸。
采桑被弄地痒了,咯咯直笑:“别玩了,你这个小懒虫。我醒了发现你居然在睡觉,快说,去哪疯了?”
“没、没去哪啊……还有,我刚才没睡觉。”林菻为自己辩解道。
采桑两只手捧着林菻的小脸:“还敢说谎?让我看看,说起谎来也这么漂亮,林菻,你这个女人真是可怕。”
林菻不好意思地偏过脸:“哪有……”随即轻轻笑了一下。
“哎呀我好饿啊,我们去弄点木瓜排骨汤来喝吧!”采桑把头靠在林菻的肩膀上,撒娇道。
两人就这样,说笑着,走出了红色的后院。重新的相逢,没有热烈的相拥,没有激动的哭泣。只有淡淡的清香,和再也不想分开的坚定。
“采桑谢过道长!救命之恩采桑定铭记一生!”采桑向老者下跪道谢。
老者赶忙扶起采桑:“郑姑娘多礼了!不必如此,贫道不过略施道法。真正救你的人,是林姑娘啊。”
“道长你可别夸她,不然她又要得瑟起来了。”采桑笑着说。一旁的林菻表示抗议:“我哪有得瑟了,只不过跟你描绘了一下昆仑山之行的艰难罢了。”
“哈哈……看到你们这般,贫道算是放心了。”老者捋着自己的胡须大笑。
“呃,道长,我们今天来,是向您辞别的。在道观也逗留了好几日了,我们该回雪镇看看家人了。”林菻说道。
老者点头:“是该下山了。”说着,看着林菻背后那把黑色巨剑,若有所思。
“他?不知又去哪里采药了。他并不是不想送送你们,只是……”
林菻会心一笑:“我懂的。他就是个呆木头。以后会有机会再见面的。我们大婚的日子,一定要把他请来给我和采桑证婚!”说着,拉起采桑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去你家看看吧,我还从来没去过你家呢。”采桑想着,说道。
“好,你抓稳了。”林菻笑着,运起【灵】,带着采桑腾空而起。两人仿佛天边两只小鸟,如剪影般飞翔在无垠的蓝天下。
“哇……”采桑第一次飞到空中,只顾得抓紧林菻的肩膀,不敢睁开眼睛。
林菻恶作剧地又飞得高了一点:“采桑快看啊,好多云啊!”
“你这个坏人,我怕高啊……”采桑眯着眼睛,偷偷地看了一眼,又赶紧闭上眼睛。
“你刚才怎么不说啊,现在都飞得这么高了,一时半会下不去的。”林菻坏笑。
“我、我是飞起来才知道自己怕高的……啊……你快带我下去!”采桑尖叫了一下。林菻过瘾了,才放过采桑:“那好吧,咱们降落咯!”说完,带着采桑一个俯冲,朝着地上的一片森林飞快地冲了下去。
恶作剧的时候的确非常快乐,但是回到了地面,林菻却只能乖乖地受罚。她抱着采桑,被采桑狠狠地捏着脸:“叫你欺负我!”
不消几日,两个人便回到了雪镇。说起来,雾镇和雪镇还是蛮近的。
看着不远处的廖虚山,林菻欢呼一声:“到家咯!”说完,抱起采桑飞奔起来。
进了村子,林菻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顿时感动了一把,还是回家好啊。“张伯,我回来了!”“李婶,最近还好吗?”“哎哟,狗蛋,还调皮呐,小心你爹打你屁股!”
“是林菻啊!从镇上回来啦?来来来,让李婶看看,啧啧,真是长大了,越来越俊俏了。这位是?”
“啊,这位,是我在镇上认识的好姐妹,带她回来看看。”
林菻笑着和采桑来到一间不算太大的房子前,推开院子的木门,林菻眯着眼睛陶醉了:“啊……我回来了!”
采桑反驳道:“才没有呢,不是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我才没那么小心眼。”
林菻欣慰地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不对:“你说谁是鸡啊,谁是狗啊。好啊,今晚看我怎么收拾你!”林菻坏笑着,把采桑拉进了屋子。
将一丈白和酆两柄剑放好,林菻和采桑一同出了屋:“走,我带你去见我表姐。咳,她可是我的家长。”
“崔伯!阿陆姐在家吗?”林菻在阿陆家门口喊了一声。一个中年男子闻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了看林菻:“这不是林菻嘛!回来啦!你找阿陆?奇怪了……”
“两个月前,阿陆说是去镇上找你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怎么,你没见到她吗?”
林菻心中急转几个念头,摸着头道:“喔,喔对,我想起来了。阿陆姐是去找过我,她后来就住在雪镇呢。我还以为她这次也回来了,没想到她还没回来啊。呵呵……崔伯你别担心,姐在那边可好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林菻一脸凝重:“太奇怪了,阿陆姐居然说去雪镇找我。可这都两个月了,我怎么从来没见到过她?”
林菻摇了摇头。心里有些预感,自从那天在陵墓中见到了和阿陆一模一样的开阳,她心里就有了这个预感。或许,找徐愿问问会有答案。
“哎,别想了。她一定是去哪玩了,她这个人啊,玩性大,指不定现在在哪游山玩水,调戏姑娘呢。”林菻笑着宽慰采桑道,不想让她也担心。
“还真是表姐妹啊,她也喜欢调戏姑娘?”采桑看着林菻语气不善。
“哎哟我的大小姐,还生我的气啊,不就是带你在天上飞了几圈嘛……”林菻赶紧讨饶。
是夜,满天繁星,墨色的星空下,只有簌簌的风声和蟋蟀的鸣叫。廖虚山那不算巍峨的影子笼罩着小村庄,很安详。
“怎么,给我擦背不算惩罚吗?”采桑靠在澡盆边沿,露出雪白的背部对林菻说。
林菻咽了一口口水:“好厉害的惩罚,不过我喜欢……”她也坐在澡盆中,被热水烫红了小脸。
采桑感觉有点不妙:“不准挠我痒痒……”说着满是香汗的脸也绯红起来。
“不会的,你放心。”林菻嘿嘿一笑。可是这么说着,手却不老实地去抓采桑的小蛮腰。
额头靠着额头,采桑看着近在咫尺的林菻:“林菻,你知不知道,我睡着的时候,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两人的眼神越来越迷离。彼此的脸庞逐渐靠近,那粉嫩的唇仿佛在召唤着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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