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中州上下无不震惊异常,自宇文氏统治中州这百年来,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发生,即便是近年不胜外患侵扰的情况下,也没人敢这般。这不是农民起义那样简单而又一脑门热血的事情,从种种迹象来看,矣绫宫谋划这次行动已经非常之久,按照她们的说法,这叫征讨!
当然也有人对矣绫宫的举动嗤之以鼻,一群女人,何以与宇文氏争夺天下?但很快,一连串事实堵住了他们的嘴巴。首先是中州雷镇兵力吃紧,这一点其实并不意外,因为早在半个月前,中州就和蜀域开战了,几乎五万兵力都投入了战场,而且还有大皇子宇文略在此亲自掠阵。若是不结束这边的麻烦,怕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回援玄都。
当五万士兵在险恶的山林中与蜀域部落的士兵作战时,不知从何而来的近一万人的完全由女人组成的军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摧毁了雷镇的军营,生擒上千留守中州士兵。然后将雷镇镇守斩首,占领了雷镇。据说,那支女人军队皆穿着赤红色的铠甲,其中更是有几名拥有【灵】的高手助阵,实力非同小可。
如果说雷镇失守是巧合,那么雨镇的情况更像是狠狠扇了中州皇室一个响亮的耳光。
没人会料到雨镇督统居然在接到军令的当天撕毁了公文,并且倒戈站到了矣绫宫的阵营里。一时间天下哗然,而雨镇的士兵们在没有雨镇督统直接命令的情况根本没有任何行动,大家都在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件事情其实已经间接地表明了,中州皇室想像开朝当初那样,一呼百应,直接调动军队,已经非常困难了。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而直接统领军队的人不发话,士兵们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动作。
对士兵来说,虽然是靠朝廷的军饷过日子,但是,他们对于那个高高在上的朝廷、皇帝,并没有多少感情。更何况,这些军饷,全部都是每年上缴的赋税和徭役经过多次苛扣后才剩下的,想用这点钱让士兵为朝廷无条件牺牲,似乎不太可能。
就在玄都的那些军部官员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一支身穿金色铠甲的军队已经和雨镇督统接头,接管了雨镇。同样,这也是一支完全由女人组成的军队。
而其他几个镇,虹镇的战事最为激烈,但也结束得最快。
矣绫宫的天城直接悬停在虹镇上空,给虹镇士兵造成了无法抹灭的心理压力,那种遮天蔽日的恐怖感觉,即便是夜晚,也无法消散。跟着天城一起进发的是一支从虹镇丛林中杀出的身穿玄黑色铠甲的女军,她们和虹镇的军队直接正面对上了。
要说虹镇的军事实力在全中州也能排到第三,而且人数也有近四万,但是面对这一万女军,虹镇的士兵们不知为何有些下不了手。开什么玩笑?对方全部是女人!这些士兵看到对面杀过来的全是女人,都有些哑然。
但是很快,在折损了近万士兵,而对方仅是受了极小的损伤后,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是真的战争。血淋淋的事实!
虹镇外的丛林成了主战场,这支女军利用地形不知有多少次非常轻松地围杀一队又一队的虹镇士兵。整片丛林在几日之内,空气里飘荡着的全是血腥味,抬眼望去,不是尸体就是血泊。
第五日,矣绫宫的天城上飞下来一名紫衣女子。她自称是矣绫宫宫主,说,只要虹镇投降,那么虹镇的士兵和百姓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这是我对你的怜悯。识相就恭恭敬敬地接受,我只是来通知你,没有商量的意思。”那名女子在看到虹镇镇守似乎有意反驳的样子,冷冰冰地说道。话音未落便绝尘而去,飞向了那空中之城。
这下可让虹镇镇守伤透了脑筋,在和军队督统反复商议之后,他们只能无奈地投降。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两边的实力实在差得太多。对方杀戈果敢,而己方呢,多年的养尊处优,没有战事演练,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这是一次敲山震虎,因为虹镇距离玄都非常近。先用强势的武力镇压,再安抚之。让所有人都看到,矣绫宫是有实力问鼎中州的。而且,她们不滥杀无辜,只要不反抗,就不会受伤。
再看雾镇,这里算是最最平静的地方了。因为雾镇几乎都被森林覆盖,城镇比之其他几镇小了不少,而且那雾镇镇守天生没什么骨气,看到浩浩荡荡的身穿蓝色铠甲的女军,只是稍作反抗,便乖乖投降了。
最后的雪镇,则是一副剑拔弩张的阵势。这里已经是玄都最后的希望了,只要雪镇还在,玄都的人便可以退居雪镇,伺机发动反攻。
一万女军在雪镇外的山里静静埋伏着。她们在等一个时机,等一个人。
其实这几日来,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矣绫宫的征讨,居然在民间没有多少人反对。而且女人们纷纷支持矣绫宫,想要加入矣绫宫。
男人们能有什么办法?打?现在,仿佛是受矣绫宫的影响,女人们一夜之间都强势了起来,以往对丈夫唯唯诺诺的,现在都知道与丈夫争论,说不好就会叫几个姐妹一起镇压。
而一些有识之士也隐隐感觉到,似乎,这个天下,真的要变天了。
宇文隳坐在龙椅上,看着从各地发来的军报,神色平静。
“皇上!现在各地战事吃紧,情势刻不容缓啊!”这是忠君爱国的老将领在发话。他大概是对于宇文隳这样平静的反应有些看不下去。
“是啊,皇上,那群女人实在是吃了豹子胆,居然想要称霸中州。实在是白日做梦!”大臣们纷纷应和。
宇文隳轻轻地将军报丢到面前的桌子上,道:“难道你们就只会在这里说废话吗?如果是这样,你们都可以滚了。”声音不算太响,但是大臣个个噤若寒蝉,冷汗直冒。
“我需要的是会动脑子的人,不需要只会动嘴皮子的人。”宇文隳眼神阴沉地扫视着大臣们,几名大臣居然受不了这样的威视,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黄老,我知道你是真心急。这样,在玄都的军队里抽一半人数,由你带领。速速前往虹镇。雷镇那边有天险阻挡,雾镇雨镇这边有丛林,现在必须守好雪镇以及夺回虹镇。”宇文隳皱着眉头对那第一个发话的老将领说道。
“末将领命!”老将领神情激动。他已经很久没有出征了。在朝廷里,他一直被奸佞小人排挤。若不是几代忠臣,只怕已经下马回乡养老了。说完,他已经大步走出了议事殿。
宇文隳看着剩下的大臣们,有些厌恶,说道:“都下去吧。退朝。”
片刻之后,偌大的议事殿里只剩下宇文隳一人。他摸着自己下巴有些斑白的胡渣,莫名地笑了:“我不会败的。你们一定会亲自来这里送死……”
矣绫宫天城中,除了渔歌去了雪镇那边,剩下的几人都在大殿中。
“徐愿啊,我说你那天实在是太有气场了。看把那几个小官给吓的,哈哈!”阿陆搂着徐愿大笑着。
“阿陆姐,你别这样,痒!”徐愿想要挣脱阿陆的魔爪。
金汐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两人打闹:“谁家的俩熊孩子,太会玩了。”
“金汐你……居然袖手旁观!”徐愿气不过,对金汐说。
金汐一挑眉毛:“你的意思是?我也应该插一手?”说完坏笑着朝徐愿走去。
正当三人打闹的时候,福鸾却看着殿外的天空,不怎么开心。
“会觉得难过吗?故地重游。”暮清看穿了福鸾的心事,她站在福鸾身边说道。
福鸾摇摇头,说:“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就不在乎亡国之恨了。”
“可是你还在乎杀父之仇。”暮清担心地看着福鸾的脸庞。
“既然在乎就应该说出来。人,不可能一辈子做一面不会说话的镜子。看着别人的脸色行事。”暮清轻轻说道。
“我知道……可是,为什么他们当时不放过我爹和我的家人!我们只是想做普通人而已!”福鸾说着,还是哭了,她扑进暮清的怀中。
在打闹的三人都停了下来。徐愿看着哭泣的福鸾,咬了咬嘴唇。
福鸾姓李,李姓,是前朝的国姓。没错,福鸾是前朝皇族遗孤。但是在前朝灭亡后的近百年里,他们这一支幸存下来的旁支只是在虹镇做着小本买卖,过着像普通老百姓一样的生活。似乎,曾经的家仇国恨已经成为过眼云烟。或许,实实在在活着,才是他们那时候最想要的。
周围的人并不知道他们是前朝皇族,而他们自己,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忘却。
可是,十几年前,不知是怎么被中州皇室发现,宇文隳亲自来到虹镇杀尽了他们所有人。当时,福鸾眼看就要惨遭毒手,还是徐绫救下了她。宇文隳当然不肯罢休,何奈当时林雪胤也在一旁,林徐二人联手,连宇文隳也无法招架,只好恨恨作罢。
可是,有些事情,就像一根刺,即使拔了出来,它留下的伤口已然会在。
“你想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因为我们是家人。”徐愿对福鸾说着,轻轻拍着福鸾的软背。
“说起来,我好像也有故人在玄都。”暮清看着怀里的福鸾,自语道。
“果然……我爹,看来真的复活了。”林菻和采桑站在那破开一个大洞的坟前。因为长期没人清扫,坟上长满了杂草,一副破败的景象。
“当然,我可是等了十年。”林菻看着墓碑上那朵还未绽放的优昙婆罗说着。
“我看最近外面并不太平。村子里的人都在议论。”采桑有些担心地说。
林菻点头:“我知道,之前我和你说过。是徐愿她们的矣绫宫开始行动了。放心吧,雪镇不会有事的,伯父也不会有事。”
白沧村仿佛世外桃源,即便外面战事连天,这里的人们依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什么男人女人不平等的事情,其实在这里本来就不存在。这里真的很像一个与世无争的仙境。所有人都和和睦睦。
林菻和采桑在村子里待了有些日子了,她们在想,似乎是该回雪镇看看了。
“呆子?”林菻惊呼。自从采桑醒来后,林菻其实已经不怪渔歌了。每个人都会有迫不得已的时候,自己不也是吗?
渔歌看着林菻和采桑,忽然心里有些落寞。随即,她又觉得自己太过贪心了。林菻能够原谅自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自己还奢求什么呢?
林菻撇撇嘴:“早就猜到你会来找我。说吧,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我说你啊,真是不解风情。老朋友来看你,你怎么张口就是公事。我们进屋先喝两口?你说是吗,采桑?”渔歌打趣道。
采桑看着渔歌,不知说什么好。其实她也已经不恨渔歌了。现在一切都已过去,自己也和林菻在一起了,为何还要对过往的事情深究呢?
“喂喂,我说,别色迷迷地看着我家采桑。没见过美女吗?居然还说我不解风情,你就解了?”林菻愤愤地说道。
渔歌和采桑对视一眼,自然而然地想起那晚在客栈两人之间的事情,渔歌轻轻一笑,而采桑则是脸颊微红。
“乖乖!你们……”林菻看两人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事情没跟她讲啊,不满地嘟哝着,“进去再说。不过我这里可没有酒。”
“谁和你说我会喝了。我可是滴酒不沾的,是吧采桑?”
天边的太阳渐渐隐入云层后面,空气中流动着微弱的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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