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僻的山边,破败的废弃小屋。茅草屋顶秃漏了几个大洞,小风一吹,洋洋洒洒地飘着茅草,也不知什么时候会被吹完。小屋外有根树桩,桩上一把锈得不行的斧头,叫人看了,很难受。大概没人去数树桩的年轮,它在什么时候出生,又在何时逝去。
深山老林,人烟绝迹。只是鸟未飞绝,而万径徒剩石影。
小屋中,一个黑衣男子靠坐在墙边,敞开衣服的身上淌着黑色的血。
宇文简看着手里的小刀,又看了看一旁一个打开的盒子中的血色宝石。
“喂,小子,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蛊老的声音在耳边轰鸣,宇文简有些烦躁地皱着眉。
这次是降老的声音:“这就是你们宇文氏代代相传的古血之心?你是怎么从皇宫里拿出来的?”
“什么!三百二十?我只知道这密宗有三百间存放宝物的机关房,这后面的二十间从何而来?”降老颇为震惊。
宇文简突然很想笑,可是现在只要他的脸一动,胸口的伤口也会撕扯。“你们真以为你们在皇宫服侍了宇文隳那个老狐狸这么几十年,他就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们吗?皇宫密宗的存在本来就是秘密,你们所知的三百间也不过是不确之数。密宗实际上共有三百六十六间房间,这后面的六十六间存放的,无不是宇文氏、前朝以及上古遗留下来的至宝。也只有皇室嫡系才有资格知晓这些。”
“哼……宇文隳,枉我们二人对他忠心耿耿!”降老的语气暴躁起来。
宇文简拿着小刀在自己心口比划了几下,说道:“你们也是活了百年的老妖怪了,怎么想法如此天真。”
“你这个小子,说话的语气和你爹年轻时候还真是有几分相像啊,一样的狂妄!”
“别把我和那个人相提并论,”宇文简的眼神忽然凌厉起来,“算了。我要开始了。”说罢,小刀的刀尖对准自己的心脏直直地刺了进去!强烈的痛楚从心脏爆炸开来,疯狂地席卷宇文简的全身,“啊……咳——”他的脖子上腾起数根青筋,口中吐出血来。但是他的眼神却前所未有地坚定,不,与其说坚定,不如说是疯狂和残酷。
原本被一丈白撕开的伤口在他的刀下更加扩大,很快地,在割断肋骨后,红彤彤的心脏跳动着暴露在空气中。心脏上有一个稍浅的伤口,还有一个刚刚他自己捅出的伤口。在停顿了几息之后,宇文简拔出小刀随手丢开。任凭血液喷涌,一种生命流逝的快感在他脑海里盘旋。
“小子!你可要想清楚!这邪神的仪式一旦做了,今生今世不再为人,而是行尸走肉!”蛊老压着声音道,好像是在劝阻。
“你到底为了什么,需要这样做?”降老对于宇文简的执念也很是费解。
宇文简暴虐地一闭眼,咬着牙怒道:“你们懂什么!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我要亲手结束这个王朝,我要亲手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啊!!”他叫喊着,右手握拳猛地砸到身后的墙壁上,墙壁上立即布满了蜘蛛网似的裂痕,接着他又飞快地用右手捂住心口,一把将自己的心脏生生挖了出来!
种种幻觉充斥着神经,宇文简猛然张开双眼。脸上毫无血色,布满了冷汗。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那颗名为古血之心的宝石此刻正在他的胸腔内发着微弱的红光,其上缠绕着无数细小的血管。
“再也不会天真了。”宇文简的声音轻轻的,带着莫名的磁性,可是,没有感情。
司空无骸坐在皇宫内奇房宫的屋顶上,默默打量着手中的黑色长刀。这把名为削月的刀便是宇文隳的佩刀,跟着他已有三十年了。司空无骸在很久以前来过这里,也曾亲眼见到过这把刀,当初还想着要不要拿了走人,但是想想,目标太大太硬,远不是当时的他能够吃得消的。所以就放弃了。
他仿造了一把一模一样的刀替换了真刀。不管是样子,重量,手感,几乎一样。如果不真的拔出来挥上几刀,是分辨不出真假的。
说起来,宇文隳对于这刀似乎并没有多看重,放在奇房宫里也没有什么保护措施。难道他真的已经强到不需要任何武器了吗?
但不管怎样,这次的行动是成功了。司空无骸将刀系在身后,一个纵身在夜幕中消失。
翌日,天好像渐渐明朗起来,乌云已经不见了大半,初冬的阳光虽然不暖,但还算柔软。可是,唯独皇宫却处在黑影之中。
玄都上下都被矣绫宫的浮岛所震慑,那山一般的岛就悬在皇宫的头顶,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落将下来,把皇宫压成一片废墟!它到底是什么时候飞到这里的?昨天晚上吗?可是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无人知晓,也无从知晓。他们只知道,一切都要有个结果了。
看着脚下的玄都,所有矣绫宫的人都感觉震撼极了,谁又何曾想到,有朝一日她们能将玄都踩在脚下。
徐愿带着几人飞下岛去,径直降落到皇宫正殿外的广场上,这里早就站满了士兵,严正以待。他们眼睁睁看着几个女人落下来,却没有人敢上前。
“宇文隳怎么不在?他就这样让他的士兵上来送死吗。”金汐背着金色巨剑,冷冷地环视四周。
“别急,在正餐之前,总要来点开胃小菜。不是么?”暮清臂上环着一条轻飘飘的蓝色丝带,这丝带竟能自己飘起来,缓缓律动。
徐愿看着远处正殿紧闭的朱红大门,淡淡说道:“都到这里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开始吧。”说完,她伸手唤出一把黑色光剑。周围的士兵看着这个明显都后退了几步,对于他们来说,忠诚不忠诚是一回事,爱惜不爱惜生命却又是另一回事了。没人喜欢送死。
“皇上!矣绫宫叛党已经打到殿外了!”一名守将跪在殿内,向宇文隳报告道。
龙椅上的宇文隳看不出一点慌张的样子,也许,慌张这个词语永远不适用于他。他的桌上没有公文奏折,那些在前几日便已经没有人上交了。
“退下吧。”宇文隳说道,站起身来。他身上披着紫金龙袍,手上没有武器。灰白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头冠只是普通的赤铜打造,看上去也已经很旧了。单从外貌看,无论谁都不会想到这位皇帝,镇压异己的手段是多么血腥,对于人命,是多么的漠视。
“也是时候了。”他轻声自语道,走下台阶步到大门,缓缓拉开大门。宇文隳眯着眼,呼吸着殿外混杂着血腥味的自由空气。
广场的尸体并不是很多,看样子,大多数人在这种情况下,选择了生。他们做了逃兵,但无可厚非。面对完全不对等是实力对抗,聪明人会选择逃。或许莽夫、猛士会受人敬仰,但在此时此刻,没人会记住他们。历史的炮灰永远不值一提,也永远都湮灭在晨风中。
宇文隳看着矣绫宫众人,笑了。是有多久,没人能将自己逼到这副田地。居然是这几个女人!早该将矣绫宫一网打尽的,是自己动手太迟了吗?当初以为杀死徐绫就可让矣绫宫瓦解,没想到啊,这个小世界如此顽强。
“只有你们吗。”是问句,还是陈述句,反正,从宇文隳的语气里听不出疑问。
“的确少了点。你们差了一味属性。”宇文隳双手背在身后,皇者气度尽显。
徐愿细眉微皱,心下也很明白宇文隳指的是什么。她们如果想要打败宇文隳,最稳妥的办法是施展七灵阵,也就是集齐五行属性和阴阳属性的【灵】。而她们现在缺一个木属性的【灵】。
“差了又如何。你认为一个人可以打得过我们所有人?”福鸾忿忿地说道。
听到福鸾说话,宇文隳才将目光投向她,看了几眼说:“是你?前朝余孽。原来还活着。”
这句话刺痛了福鸾,也激怒了她,杀父仇人就在眼前,她恨不得马上就动手去杀了他!“老贼!你会付出代价的!”
“哈哈!代价,那你们就没想过,做这样逆行天道的事情,就没有代价吗。”
暮清轻轻拉住福鸾,然后说道:“何为天道,莫非你是天道?”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皇宫外墙翻了进来:“我说,这种大场面怎么可以少了我。”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刚刚偷完东西的司空无骸。他几个起落就来到矣绫宫众人身侧,抬了抬手算是打过招呼。
“你刚才说,少了什么属性?”司空无骸有些戏谑地对宇文隳说道。
宇文隳打量着司空无骸,忽然嘴角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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