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是一个没有我们所理解的统一制服的时代。与18世纪相比,没有一种标准化的的方式来区分敌我。作为替代,在中世纪的不同时期和不同地方,有各种战场标识,用于识别个人、军队中的团体和军队。
最早的识别手段是盾牌上的图案。至少从公元前800年开始,盾牌上就涂上了独特的图案,以便在战场上区分出一个战士。这种做法在法兰克人、撒克逊人和北欧人中得到了广泛的应用。
在12世纪末和13世纪,发展了两种识别单个士兵的方法。
最明显和最著名的识别手段之一就是纹章。纹章与早期的装饰不同,它是一种象征性的徽章,可以代代相传。自12世纪中叶开始使用,纹章最初只限于盾牌,而外衣和马衣可以是不同颜色。
在纹章衣(surcoat,或叫做盔甲罩袍,是13和14世纪穿在盔甲外面的宽松长袍)和盾牌上涂上特定的颜色和特定的图案,可以以识别一个特定的重装骑兵。纹章学实际上很复杂,但在战场或骑马比武的场合还是很有必要了解的。
盾牌、头盔、外套、肩章、长矛旗和马衣都带有骑士的纹章,在战场上显得与众不同。当代插图,如下面这幅来自约1300年《马内塞古抄本》的形象,让我们对13世纪后期和14世纪前半期的骑士在装饰纹章图案时的样子有了一些了解。
为了解释这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符号,军事指挥官在军队中雇用了纹章官。最初,纹章官的作用是在比赛中通过呼唤骑士的事迹来介绍骑士。他们很快就开始组织比赛,并在必要时被迫成为纹章方面的专家。纹章在实际战争中的使用非常明显,但在12世纪,战争和骑马比武之间的区别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明显。
第二个是饰章(crest),这是一个头盔的“顶端装饰物”,一般由羊皮纸或皮革制成。这上面的设计通常具有一定的识别性,尽管它不一定与使用者的纹章有关。
但是在14和15世纪,饰章可能更多的是出现在比武场合。在战斗中,它们似乎已经被羽毛或其他装饰物所取代。
在引入更复杂的饰章之前,使用的是涂色的头盔。后来,在15世纪晚期的头盔上,还发现了彩绘装饰,比如下图为纽伦堡市作战的中型骑兵团体的一种“单位识别”形式。基本上,一群人的头盔上都会画有怪物的脸。
随着盔甲的发展,盾牌的使用也在减少,到15世纪时,除了在比赛中使用外,它几乎被放弃了。板甲的兴起意味着盾牌已经过时,而穿着“全白”的盔甲是一种时尚,没有任何装饰或覆盖。骑士的纹章被限制在他的旗帜和长枪燕尾旗上。
对于那些买得起板甲的人来说,盔甲本身也有了个性化的装饰。黑太子爱德华的金属手套上有狮子形状的装饰物(基本上是黄铜指节),狮子是英国君主制的象征性动物之一。在近代早期,盔甲装饰变得更加发达。例如,莱茵巴拉丁伯爵奥托·海因里希的盔甲是金色和黑色的,以配合其颜色。查理五世在盔甲上装饰了他的领地的标志,主要是勃艮第,更确切地说,是低地国家,因为他从勃艮第公国继承了这些标志。这种装饰的盔甲有助于向友军(他们可以团结起来自保)和敌人(他们知道要活捉他们)识别其穿戴者。
这样做的效果是,现在可以通过那些知道他的饰章和纹章或他的盔甲的人来识别一个重装骑兵,比如通过认识他本人的人,在他旁边作战的人,或者是专业的纹章官。
但是,由于它们都是个人识别,无论是头盔的上的饰章还是盾牌和外衣的纹章的颜色都不能在直觉上帮助识别某人是哪一方的,除非人们本来就知道他是哪一方的。也就是说,纹章和饰章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当士兵们被抓去勒索赎金时,可以方便地识别他们。它还可以在战后识别死者的身份,如果尸体还没有被剥光,这种情况经常发生。
15世纪的一个解决方案是引入制服外套来识别某个领主的随从人员。这在玫瑰战争时期的英格兰使用得最为广泛。制服外套是领主提供给他的家臣(合同兵)的衣服,作为他们“制服和养护”(livery and maintenance,制服是指穿戴领主的制服为其服兵役,养护是指获得工资、食物和住宿,并受到领主的保护)合同的一部分。它将采用一种特定的颜色,不一定与领主的纹章颜色有关,并经常带有与领主有关的徽章,同样,也不一定与领主的纹章有关。例如,理查三世的士兵就佩戴着一个印有野猪的徽章。穿着制服的人可以识别其随从人员的同伴,但不一定能识别每个随从人员站在哪一边。
最后,还有军队整体的识别标志。最有名的是圣乔治的红色十字架,亨利五世让阿金库尔的英国军队佩戴着这种标识达到识别的目的。同样,在15世纪末,勃艮第公爵让他的士兵佩戴红色的圣安德鲁十字架来识别自己。在上面这幅《瑞士插图编年史》中,可以看到勃艮第的士兵戴着一个“x”形的十字架,与戴着“+”形十字架的瑞士士兵作战,这是瑞士的十字架。这些军队的识别标志可能穿在外套上,或缝在衣服上,或以某种方式显示在盔甲上。
同样的做法在苏格兰也可以看到,1385年6月17日苏格兰有一项法令,其中包括前往法国与英国人作战的苏格兰士兵应穿的服装:
此外,所有男子,无论是法国人还是苏格兰人,在前面和后面都有一个标志,即圣安德鲁的白色十字架,如果他的夹克或皮马甲是白色的,他应将上述白色十字架戴在一块圆形或方形的黑布上。
从这里我们可以注意到,普通士兵们没有穿任何类似于“制服”的东西,十字架是对他们现有服装的修改,而不是人人都穿的统一服装。
每个人的着装不同,这主要是因为在中世纪的战争中,士兵的装备大多是自己购买的。因此战场上肯定会有贫富士兵之分,但一般能上战场赌命的人,其装备不会差到哪去。
亨利三世的《武装法令》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概念,根据他们的财富和地位,士兵们应该携带什么。
它提到,拥有价值100先令的土地或价值20马克的牛的人必须拥有软铠甲、头盔、一把剑、一把长矛和一把刀。
比这更穷的人要带弓箭、剑和刀,这里没有提到盔甲,但如果他们必须戴上十字架,他们很可能会在外套上这样做。
最后,在中世纪的战场上,没有一种统一的方式来识别彼此双方。友军误伤事件确实发生过——在1471年的巴尼特战役中,一些兰开斯特人把自己的增援部队误认为是约克人,结果兰开斯特人在相互厮杀中陷入混乱。然而应该注意的是,巴尼特战役是在大雾中进行的,这对于中世纪的战斗来说,能见度是异常低的。事实上,与现代早期战场的硝烟相比,中世纪战场的能见度反而是相对清晰的。
最后的最后,也是我们抱有最大疑问的地方,电影中我们经常可以看到混战场面,士兵在一团乱的情况下没有目标地乱砍乱杀。
然而真实的战斗与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不同。在战斗中,阵形或多或少都要保持几个小时。部队移动、轮换、推进、撤退、重整。但他们几乎总是保持着有序单位的样子——紧密的秩序演练有一个目的,这个目的就是团结。
旗帜、制服、盾牌上的纹章。所有这些都有帮助,但主要是为了让远处的指挥官区分自己的连队,以及为了让一群人一起穿上制服的情感支持。它们并不能帮助你知道谁是朋友,谁是敌人,那再明显不过了!你的朋友就在你的身边,面对着同一个方向!
必须记住,混战不一定是中世纪战斗的正常形态。特别是在步兵战中,紧密的阵型才是常态。
混乱的队形会带来两大弊端:一是敌人更容易闯入其中;二是队形可能被压缩到无法作战。因此,有必要成排地保持队形,并像墙一样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在这种情况下,谁是你的朋友——你旁边的人,谁是你的敌人——你前面的人想用长矛戳你的脸——就很明显了。
中世纪的战斗不是嗜血的多人混战,而是一系列的攻击和反击,有时看起来相当狡猾,两个阵营前的对战双方总是在相互试探,你戳一下,我戳一下,直到一方失去信心而逃跑。因为每一方都在寻求保持他们的凝聚力和利用敌人的任何弱点。
对阵双方很难会完全融合。即使在实际的混战中,两个阵形之间也会有一个明显的无人区。人人都很惜命,在实战中会表现得相当谨慎。
战争既关乎心理学,也关乎武器的碰撞。胜利不在于杀死敌人,而在于摧毁他们的斗志。因为成群结队的人有一种群体心理,恐惧或勇气是可以感觉到的,并具有感染力,而纪律是胜利和死亡之间的界限。
大多数战斗的伤亡率都很低,除非一支军队崩溃。当阵型崩溃时,它很少变成好莱坞式的混战,双方都有惨重的伤亡。因为通常一支军队会失去阵型,而另一支不会。而失去队形的军队会失去凝聚力。如果没有你的战友坚强地站在你旁边,另一边的人用他的盾牌掩护你,还有你身后的人准备在你受伤时帮助你?突然间,恐惧会像一把钳子一样紧紧抓住你的心。
当福波斯(Phobos,象征恐惧的希腊神)统治战场时,成片的尸体像麦子一样倒下,就像死神的镰刀在收割生命。
当混乱不可避免地发生时,当骑兵冲锋时,当援军到达时,或当一群人逃跑时。这时,你的军队或领主的徽章可能会帮助你……也可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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