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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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感觉怎么样？博士温柔地问道。
老莱缓缓睁开眼睛，快速地以人类大脑思考着。博士顶着大老鼠的头，触须一动一动。老莱太累了，疲惫得说不出话。
没事，好好休息吧。大老鼠说。他将心脏起搏器收起来，又道，我们下次试试别的。不一会儿老鼠端来了午饭，上面有吸食果冻，七彩的粥，一些看不明白的东西等等。饭递到眼前，已然听不明白老鼠在说什么，只有一些鼓的声音，电子乐，vaporwave；老鼠嘴里说着b-box，左右眼皮子就像鼓手敲打着下眼睑。他又拨了拨脸上的二弦乐，一首渔舟唱晚奏响耳畔。
老莱接下午饭，吃了。
又过了几天，老鼠终于带来了别的实验品。可能是大狗熊，老莱想。大狗熊会演奏什么音乐？他闭着眼睛思考了很久，不一会儿就被老鼠摇醒了。
你看看，老鼠指着新来的家伙说，接下来我们要开始测试了。
老莱又闭上眼睛，静静地坐在实验椅上。不一会儿耳边就传来了敲打声，时而缓慢，时而激烈，给大脑带来灼烧的感觉；不一会儿急转直下，变成清脆的三角铁，欢快，节奏渐渐变得缓慢，老莱知道要来了，要来了！他不禁握紧了拳，头上冒出汗珠。
在巨大的轰鸣传来之前，老莱想，明天还能醒来，还能听得到这样的音乐吗？

现在感觉怎么样？
睁眼，阳光明媚，穿白褂的男人握着窗帘。
老莱说不出话，但他不觉得疲惫了，头脑异常清醒，比人类的思考速度还要快，现在好似超人！他看向旁边，一个看起来很老，很老，但好像又没有那么老的男人坐在那，眼睛还没有睁开。
博士递给他一杯水，老莱仰头把水喝了，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外面是绿树，蓝天，飞鸟，建筑物，等等。阳光有些暖，他伸出手感受，他脱掉上衣感受——全身都是暖烘烘的。博士用理解的目光看着他。老莱睁大眼睛，感受阳光的灼烧。
半晌后，博士说，两个小时后再回到这里吧，现在你可以自由活动一下，门口的小张会带你走走。老莱点点头，出门了。
小张是个和善的女性，老莱看着她笑，心也暖了。小张说了挺多话，家里小狗多可爱呀，隔壁餐馆哪道菜好吃呀，还有关于实验云云。老莱静静地听，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将语言转换成文字。他们走在树荫下，很惬意。
别看你这闷样儿，还是个帅小伙！小张咯咯笑，老莱则是摸不着头脑。她解释了一下，老莱终于有点明白了。他走到商店的玻璃前看看自己，西装，挺好看。小张一边说笑一边把他带进那家餐馆——这是老莱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饭菜！
老莱狼吞虎咽，突然硌得一下，吐出来一颗牙。小张有点惊讶，慌忙问你没事吧？老莱夹着牛肉片呆住了。
自己从来都是吃流体食物，怎么现在在吃牛肉片！他超人的大脑快速运转，终于得出结论——这身体不是自己的原装身体。
咋的了！小张拍拍桌子。
没事！老莱笑笑，接着吃，手心里都是汗。
吃完饭，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老莱和小张道别，在实验楼里遛了遛，最后从别的房间里捡起一块装修用的大砖头，走向实验室。
他进门，正对着窗，绿树，蓝天。他将砖头藏在背后，走向实验椅。椅子上躺着老人，他眼睛紧闭，看起来很痛苦，很难过。老莱鼻子颤了下，也闭上眼睛，举起砖头砸了下去，大概有七八下，二十下，三十下什么的，砸得老莱手上都是粘稠液体，他还在砸，闭着眼睛砸。
一下一下，枯燥无味的节奏，老莱细细品尝，轻了点砸，又重了点砸，但出来的只有一种声音——是破碎的声音，飞溅的声音，再也没有美丽的音乐了，再也没有悦耳的曲调了。老莱慢慢停了下来，慢慢停止了演奏。
他收拾了下，眼前的男人已经血肉模糊，连面容都认不清了。他把他装进垃圾袋里，扔到实验楼的垃圾场。晚些就会有大型粉碎机器帮他处理掉这个东西。
他气喘吁吁地回来，看到小张在往外走。
嗨，他说，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小张笑，道，咱俩不是刚刚见过？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汤姆斯，是一名音乐人，具体来说是音乐评测人——如果您有兴趣，小姐，我可以和您讲讲我心中音乐的精髓，举个例子吧……

小乔治看到了专家网路上张贴的实验宣传，名字是《～和超感官者交换灵魂的一天～》。
太妙了，小乔治心想，我早就想体验一番了！
小乔治是在读超自然学博士，对超于常理的事情保持高度热情。看报名要求，体格健壮，有极佳的心理承受能力，保证安全……小乔治已经跃跃欲试了。
当日他就来到办公室，见到了博士。
博士和他握了握手，说，你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吗，先生？
小乔治说没问题。
他便被领到实验室。实验室有两副实验椅，一位老人闭眼坐在上面。
这位老先生就是超感官人群吗？小乔治热情四射，他这样子活了多少年？
他不是老先生，他大概和你差不多的年纪。博士准备着器械说，他体验了平常人所能体验的太多太多，所以提前衰老了。
小乔治围着他转了两圈。博士将老人摇醒，说，实验要开始了。老人点点头，他瞟了一眼小乔治又闭上了眼睛。真是傲慢的人，小乔治想。不过他的世界和我们不同，我又怎能评价他。
好了，请坐吧。博士说。
博士，这个真的安全吗！不会出问题吧！小乔治有些紧张。
没事的，他安慰道，最多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但成功了的话你就会进入他的身体。试验时间是两小时，到时候你们会换回来的。
好！小乔治很兴奋，喃喃道，有了这个我就可以写出新的论文了，这种绝佳的体验……博士止住了他，开始了实验。

现在感觉怎么样？
小乔治感觉脑子很沉，眼皮子也睁不开。他努力打开双眼，看见一只大老鼠。
哇！乔治吓得从椅子上翻下来。老鼠连忙扶起他说，别着急。后面两句没听明白，有点像b-box。小乔治一把把老鼠推开，他大喊，有老鼠！但嘴里只发出牛一样的声音。他抄起心脏起搏器，对着坐在地上的老鼠就是一顿电击。老鼠挣扎，两人扭打一团。乒里乓啷，老鼠不停地b-box，动次打次，小乔治气得直堵他的嘴。不一会儿又变成踢踏舞一样的，鞋子声全世界乱飞，他感觉耳边各种各样的声音层出不穷，脑子要炸了！小乔治用尽全身力气把老鼠打败了，他累的爬不起来，躺在地上直喘气。
躺了半小时，终于有力气了，小乔治把晕倒的老鼠关在厕所里，等会儿叫人来处理掉。他一瘸一拐走到床边，想自言自语，却什么都说不出。眼睛里都是绿色的，树叶沙沙的声音从左耳到右耳，右耳到左手右手右脚左脚。小乔治躺回椅子上，这次真的睁不开眼睛了。
他捂住耳朵，希望不再有声音传进来了，他意识有些远去，可能要睡着了。再过一会儿博士回来的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这个实验真是操蛋，但我的确有点东西可以写了，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还不够强……但谁能看到一只人形大老鼠还不慌张的呢？！小乔治为自己的应急处理感到自豪。想想晚上吃什么，下周要交的论文怎么写，明年还有个大项目要做，得和实验室谈拢咯……

2018.02.07

后记：偶然翻出6年前的作品，很是惊喜。回忆来看是当时上心理学课的朋友跟我讲课上请来超感症患者的事，有感而发写出的随笔。有的部分连我自己都看不太懂，就稍微改了些字句和标点。真怀念那个想到什么就写什么的日子，简简单单，没有刻意表达，干净利落地收尾。时至今日我也很喜欢短篇，但我却因为脑子太杂太乱——再也无法写完一篇短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