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的勉强施法,终于让迪亚特身上的压力达到一个很高的阈值,倒了下去。在这一天施法结束之后,他一头栽倒在床上。听到动静不对的伊桑尼亚和乌兹跑进屋,发现这一幕,两个人先让他安稳躺在床上休息。
而后留下乌兹照顾迪亚特,伊桑尼亚去找船长报告情况。
听到伊桑尼亚带来的消息,船长立刻暂缓其他事务,跟着对方前往迪亚特的房间,第一时间看看情况。推门入室,他立刻就看到躺在床铺之上的迪亚特。此时,这名老神父双眼自然闭合,呼吸平稳,就是脸上没什么血色。
守在床旁的乌兹转头看到伊桑尼亚带着船长等人进屋,急忙起身,轻手轻脚拦住所有人,并且阻止任何人发言,同时用手推着人们离开房间。
“请小声些,感谢。”乌兹把众人推到远处的位置,才开口讲到,“迪亚特先生刚刚睡下,万勿吵醒。”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辛苦他了,谢谢提醒。”船长点点头,以示了然,“他的身体状况如何?”
“他体内能量消耗过巨,现在需要好好卧床休息,等我们能够上岸的时候,他还需要一些额外的恢复疗程。”站在一旁的伊桑尼亚插话到。
“那么我就不打扰他了。等他醒了之后,麻烦两位帮忙转告迪亚特先生,无须再为船上的食物担忧。”
“刚刚你来找我的时候,正巧有了陆地的消息。若是我推测无误,两天后我们就会到达海岸,无论有没有港口,大概都可以停船进行修理和找到一定补给。”
“已有妥善应对的手段,”船长继续解释到,“前阵子几位帮忙捉到的那些鱼还拖在船尾的笼子里,它们一直在海水内生活,状态不错,刚好可以作为船上一天的食物。剩下的一天我们可以吃最后留存的那些食物。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了,若是顺利,两天后就可以让迪亚特先生得到更好的照顾。”
“如此甚好,等他醒了,我们会把这些情况转告给他,在这里谢谢您。”
“两位无需如此客气,几位帮了本船很多,我所做的无足挂齿。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船长并未再做过多停留,带着不久前来此找寻自己的大副一起离开。
目送船长和大副的离开,乌兹与伊桑尼亚也随后返回房间。一推门,两个人就看到已经苏醒的迪亚特靠在床头,看到他们进来还笑笑。
“迪亚特先生,有哪里不舒服吗?”伊桑尼亚为迪亚特倒了一杯水,递到对方手上,“还请不要如此拼命。”
“谢谢,让你们费心了。”迪亚特接过水,“没想到会突然晕倒,今天份的食物还没有完成。”他看了看旁边,似乎在寻找那些装食物的袋子。
“袋子已经被船长拿走了,刚刚船长来看过你,他请你好好休息。同时他还告诉我们,已经看到了陆地,大概还有两天的时间就会到达。船上的粮食也已经安排稳妥,所以他让你放心,这两天无需操劳此事。”
“竟是如此,看来我晕倒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那就承船长的情,这几天我好好休息休息。”迪亚特倒也不坚持与推脱,向后仰倒,躺在床上好是安稳。
接下来的两天,船上绝大多数人都能够望见大陆离船越来越近,大部分都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议论,甲板上的人明显比前些日子多很多。随着航行的继续,它渐渐临近陆地,一座喧闹的港口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宽大的栈板铺成一排又一排的栈道,栈道浮于水中,旁边是足够宽敞的停靠位,以容纳不断来此的船只,一艘又一艘大小不一的帆船停靠在这些漂浮的栈桥旁边,大多看上去是些三桅帆船,最高主桅上飘着形式不一的旗帜。
几名背着挎包,手中拿着羊皮纸卷的人来回穿梭于栈道之上,不时查点船只,并且与那些船上的船长或者大副进行交涉。他们从这些人手中接过钱袋,又递给对方一张张羊皮纸卷,以作收取凭证。
穿过这片广阔的栈桥,便能够看到一排一排的干净、整洁的房屋,日常的烟火气与风雨难免为它们刮伤岁月痕迹,陈旧、老迈、却散发着与外貌本身不匹配的坚毅与活力。它如同一小块明亮的瑰丽宝石,就这么嵌在这条狭长的的海岸线上,为往来的旅人提供足以栖身的避风港。
船行至足够近的地方时,越来越多的人聚在船头,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突然喊出这么一句,另外的人随声附和,淅淅沥沥的掌声跟着便在人群中响起,直接引起不在此处之人的注意。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甲板上,私语之声也变得嘈杂,众人交头接耳,似是在庆祝漫长的海上生活即将迎来短暂的休憩,可以到陆地上缓口气。
已然听到这些嘈杂语调的船长,此时已经走到二层甲板,洪亮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清晰可闻。听到他的声音,无论在何处的人都聚集到甲板这一侧,望向他的方向。待到大部分人都已经聚集于此,他才开口————
“诸位,我知道你们的心情,但请稍安勿躁。预计会在这个港口休整十五天,整修主桅杆,保养船体,补充我们接下来需要的物资。因此大家可以上岸去歇歇,但要记得及时返回。”他顿了顿,“我们已经因为暴风雨导致的意外延误了航程,因此后面尽量去节省时间,若没有不可抗因素,就不会拖延离港的时间。”最后他补充到,“感谢大家,再次踢醒,上岸后请勿迟到。”
他向所有人深行一礼,便回到舵位之上,稳稳控船,幸好此时风之精灵乐于帮他们一把,推鼓风帆想港口快速疾驰。
快接近的时候,突然有一艘四人划的小艇拦在大船行进的航路中央。船长被瞭望的船员喊到了船头,小艇上的人指名要找他讲话。
“您是船长?”站在小船船首的一人抬头望向船长,并大声问到。
“我是港口的领航员,你们的船这次由我带领,但在那之前,我需要上船进行例行检查。”港口领航员举着一份羊皮卷,经过船长验看,确认是一份正式的身份证明。
船长让人放下绳梯,接领航员上船检查,经过一个短时间的必要流程,领航员将船上各处全都看了一遍,确认完成。于是这人便下船,回到小艇之上。
小艇在前领路,大船跟在后面,沿着既定的航道进入港口,平稳停靠在最边上的一个船舶靠位。
收了船长交来的钱袋子,领航员便交给船长一张羊皮字据,上面写了领航费与船舶的保障安全费,用来保证船在港口内的安然无恙。
放所有的旅客下船后,船长确认留守的船员以及他们的轮替时间,也就放那些没有事情的船员上岸。随后他自己也登上港口的海岸,去找船匠来进行修理工作,还要去购买补充的物资。
跟随着众人的脚步,伊桑尼亚和乌兹搀扶能够出行的迪亚特也下了船。乌兹记得离码头不远的街道上有一座相对来说还算舒适的小酒馆,那里能够找到可口的饭菜,还有柔软的床铺,足以令人拥有很舒适的睡眠。
拐了几道弯,乌兹带他们停在一栋三层的房子前面,“这里就是我说的那家酒馆了,先进去吧。”房子由灰扑扑的砖石砌成,每层的墙壁上都有木质推窗。一层的双推门随着人们的往来而开关,一块棕色木牌挂在门口,牌子上画着一条飞舞的龙,满身通红。
伊桑尼亚抬头,看到门口的招牌,轻轻碰了碰迪亚特,在对方略显疑惑的眼神中指指牌子。迪亚特看到后笑了出来,转头对着伊桑尼亚说到,“没想到在这里会看到这个标志,希望店老板也是同一个人。”
“你们认识这的老板娘?”听到两人的对话,乌兹问到。
“老板娘?”两个人面面相觑,“居然是老板娘吗?那应该不是同一家吧。”
“同一家?”乌兹在这时候看到那面招牌,瞬时愣住,半秒钟后低声嘀咕,“奇怪,招牌泽呢么换了?而且这个招牌……”
伊桑尼亚看到乌兹陷入沉思,过了一会才开口问,“有什么事吗?乌兹。”
“啊,没有没有,我们先进去吧。”乌兹看到周围人绕着他们走,赶紧也推门进入旅店。
叮铃,一声莫名熟悉的铃声响彻在伊桑尼亚与迪亚特的耳边。
“欢迎光临,”粗犷的声音伴随着风铃声而来,“有什么……诶?”那声音从例行公事转成了惊讶,“伊桑尼亚和迪亚特先生,还有乌兹?”
“诶?”这下子轮到刚进门的三个人惊诧了,他们定睛观瞧,摆了些桌椅板凳的大堂,最深处是一列柜台。柜台的后面站着一个男人,略扎辫子,古铜色的皮肤,棕色与紫色配对的眼睛,浅棕色的头发,一道陈年伤疤在脸上很是显眼,略高的身材,肌肉结实,手里面正拿着一个木头酒杯擦着。
这人的样子很熟悉,三个人全都认得,是他们在奥林镇认识的那家瑞拉格酒馆的老板——瑞德·拉格。同时他们也就确认了自己的感觉并没有错误,这里是曾经在奥林镇很受欢迎的酒馆,瑞拉格。
“你怎么在这?瑞德。”难得有什么情绪变化的乌兹此时也难免惊讶地提高声音。
“又见面了,瑞德老板。”迪亚特很是从容,抬起手臂,他的动作有些迟缓。而他旁边的伊桑尼亚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我的事可以等等再说,”看到迪亚特的情况,瑞德赶紧放下杯子,找来旁边的伙计替代自己的工作。他自己走出柜台,手中拿着一串钥匙,“先跟我来,我给你们安排房间。”
不由分说,他就带着几个人到了三层最深处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是一个大大的套间,由厚实的墙壁同其他房间分隔,只有一扇门相连。穿过房门是一个狭长的客厅,客厅的尽头是一条稍长的通道,通道两侧分别又隔出两个房间。
“你们先住在这吧,午餐我让人送到这里来?”瑞德·拉格老板把钥匙放在伊桑尼亚的手上。
对于他的这个安排,几个人心怀感激。迪亚特被送到床上之后,点头致谢,“有劳了,请送来吧。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拉格阁下是否方便?”
“若您方便的话,请在空闲的时候来这里,我想了解一下在那场战争过后,您发生了什么。”
“这倒也合理。”瑞德·拉格点点头,“没问题,不过可能要稍晚一些了,现在店里有些忙。”
一转身,瑞德·拉格紧紧抱住乌兹,“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别急着走,我们要好好喝一阵。”
“好。”虽然话语不多,但乌兹的眼神中明显能够看到很多很多的喜悦,他也很高兴重新见到这位老朋友。
将他们三人安顿在此处,瑞德·拉格转身就离开了房间。几分钟后,一名年轻的人类小伙端着三人份的饭食走上楼梯,送到他们的房间。食物的种类不多,烤肉与炸土豆,但量大管饱,足够他们三人全部吃完。跟着一起送来的,还有略涩的葡萄酒和泡好的叶茶。
“乌兹小哥,你怎么认识拉格先生的?”迪亚特一边吃着,一边好奇问着乌兹。
“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我可以等一等再讲。”乌兹认真思索一阵,“我反而很好奇,为什么你们会跟穆拉先生认识?”
“穆拉先生?”伊桑尼亚和迪亚兹互相看了看,“你问的是瑞德·拉格先生吗?”
“啊……抱歉,抱歉,”乌兹才发现自己顺口说了自己平日里称呼的名字,“穆拉先生,也就瑞德·拉格先生,是我一时口误。”
“也许是吧……”乌兹挠挠脸,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去应付这件事。
“没关系,我知道了。”迪亚特缓缓一笑,“其实我们认识的过程不复杂。”他简单的讲述了一下自己认识的过程,从圣城格瑞斯接受大主教所指派的任务,到奥林斯镇去处理年代久远的封印,检查和加固那个封印。
可是没想到,封印的过程却没有那么顺利,在救了一个孩子之后,他跟另外两个遇见的人一起护送着那个孩子前往他的目的地——千年遗迹。
“森林中遇到的那两个人,其中之一,就是你认识的伊桑尼亚先生。”迪亚特半开玩笑般伸手指向伊桑尼亚,似乎是在重新介绍,“还有另一个人是一名感觉很有趣的战士,拥有很漂亮的红色头发。”
伊桑尼亚这时候配合地行礼,“很高兴再次见面。”随后三人全都笑起来,欢声笑语填充整个房间。
“然后呢?你们遇到了什么?”待欢笑流淌而过,三人的气息稍稍平稳之后,乌兹才催问到。
迪亚特继续讲起来,在遗迹的下面找到了这个孩子要找的哥哥,当时那个哥哥已经命在旦夕,还有两名凶神恶煞的幽灵类敌人等在那个哥哥的旁边。那一战略有凶险,但也算是有惊无险。
赶跑那两名敌人之后,从献祭台上救下那个哥哥。迪亚特为哥哥进行了治疗,随后进行简单检查,确认哥哥脱离了生命危险之后,便一起离开了那个遗迹,返回奥林镇。在他给哥哥治疗的同时,在遗迹中认识的另外两个人——格里菲尔与杜卡特将整个遗迹全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格里菲尔要找的东西已经被带走了。
“回到镇子之后,我们就立即开始寻找那些带走迪肯的人,迪肯就是迪亚特说的哥哥。”迪亚特说的有些累了,伊桑尼亚让他休息一下,自己接口继续讲到,“那些人很会藏,我们找到的线索也很少。等他们主动现身的时候,却带来了一场灾难,整个小镇都被对方首领所操控。”
此时,他看向迪亚特,笑笑,“幸好,在迪亚特先生的帮助下,我们抵抗住对方的魔法。带着他给我们的祝福,击杀那名首领。但是……他本人却也身受重伤。”
“那祝福乃是依靠至高之神,并非是我的功劳。”迪亚特听到伊桑尼亚的话,连忙插言。
“无论如何,整个小镇的人大部分都得救了,那些没有被救下来的……就被那个首领变成不死僵尸,它们会到处咬人,被咬住的人会受到感染,隔一段时间就会变成新的僵尸,重新开始新的一轮感染。”
“清除那些僵尸花了一些时间,但总算是把这场危机度过去了。”
“听到两位的说法,我有个疑惑,那个首领是怎么控制镇民的?”显然,乌兹注意到了一些细节。
“那名首领在遗迹中找到了巫妖之杖,利用那根巫妖之杖,他施展了一场庞大的不死亡灵系的法术,”这件事是伊桑尼亚在后面又见到格里菲尔之时,问过的。伊桑尼亚继续讲到,“那场法术会控制镇民的心智,也是那些僵尸出现的根源。”
“……原来是这样。”乌兹点点头,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而在镇子上的时候,我们就是在瑞德先生的酒馆认识了他,那个酒馆外面也挂着那条飞舞的红龙。他也在那个时候帮助了我们,受益匪浅。”
“可以理解。”提到了瑞德,乌兹笑笑,“这个人有的时候就是会爱心泛滥,不知节制。”
“我不在的时候,就说我坏话是吗?”瑞德的声音突然从房门外面出现,随后整个人就进入了房间,他的语气似乎有些戏谑和责备,眼睛里面却满满带着打趣。
“我说的是事实。”乌兹的语气恢复了平静,“没有歪曲什么。”
“哈哈哈,”一阵笑声过后,瑞德也搬了张椅子坐在桌旁,“午饭如何?还符合你们的胃口吗?”
“乌兹小哥好奇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刚刚将关于奥林镇的事情讲给了他听,也就讲了我们相识的过程。”
“嗨,认识我很容易啊,到瑞拉格酒馆,就能看到我了,这有什么难的。”瑞德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在奥林镇的固定地点,出现的固定人物,听上去有些危险。”伊桑尼亚插口打趣,“要是有人想要对你不利,直接去酒馆找你就可以了。”
“哈哈哈,你说的这个确实是事实,以前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不过那就是其他的故事了,有时间再讲吧。”又一次摆摆手。
“本来想去奥林镇找你,”乌兹对瑞德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你,为什么你会把酒馆搬到这里了?”
这里,显然指的是这个港口——欧尼姆,它即是港口的名字,也是他们所在这个国家的名字。
“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瑞德低头认真思考了一阵,似乎是在脑海中捋顺一些逻辑与时间线,“迪亚特先生,想必你没有忘记那场莫名其妙的战争吧?”
“如果你指的是突然出现的联军围攻格瑞斯,并且随后毁灭了米尼恩的话,我不会忘记。”
“嗯,在那场战争之后,我便从奥林镇离开,护送着很多人来到这里。三个月之后,新店装修结束,我就和我的新合作伙伴一起重新让瑞拉格酒馆开张,到现在至少有两年时间。”
“这位新的合作伙伴,乌兹认识,就是原来在这里开酒馆的那位克莱尔小姐。”
“原来是她,你们合伙了,那是件好事。”乌兹随后向伊桑尼亚和迪亚特解释道,“克莱尔小姐就是我计划中想带你们住下的酒馆的老板,它的地址就在这里。”
“居然是如此之巧。”迪亚特点点头,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他转头继续询问瑞德,“为什么你要离开奥林镇?”
瑞德听到这个问题,顿了顿,才面色沉重地回答道———奥林镇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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