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斯一家?你趁我们不在的时候去拜访蕾斯了?”海纳西瞪大了眼睛。
“快跟我说说,蕾斯家长什么样?罗森塔,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居然能进到蕾斯家里去!”海纳西殷切地看着罗妮。
蕾斯家很难进吗……罗妮被他夸张的反应弄得有点震惊。
“她家……很黑,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就算是白天也像晚上一样,她的房间快被书给塞满了,很小,很挤,还有就是,她爸爸……”
“哈哈,这倒是库布先生一贯的风格,我们在他家楼下住了这么多年,也没能跟他说上几句话呢。”
“你也觉得他有点奇怪吗?”一想到这里,罗妮都快郁闷死了。
“库布先生是有点儿神秘,在伊西多拉,人们或多或少都会听到别人家里的一点儿琐事:谁出了洋相,谁搬了新家,谁升了职,谁家夫妻在闹别扭之类的。但我从没听到过库布先生一家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他们家永远都是风平浪静的,你为什么觉得他奇怪呢?”
“他一见到我就把我扔出了家门,这还不奇怪吗?我明明什么事也没做......”
“哈哈哈!库布先生把你扔出了家门!告诉我,他是怎么做的?”
“就像这样——喂,这好像不是重点吧?”罗妮没好气地说。
“这样的话,罗森塔,你最好想一想,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库布先生,不然,他那么低调的人怎么会这么野蛮地对待一个小孩子呢?”
得罪个鬼,她之前根本就没见过那个库布先生,在他家也只是和蕾斯聊了聊天,翻了几本书而已!
吃过晚饭,海纳西仍旧不依不饶地缠着罗妮,非要她把在蕾斯家经历的一切详细地说给他听。
罗妮记挂着提取苇丝的事,哪有心思给他讲故事?可耐不住他的烦人,最后她只能挑了些边边角角讲给他听。
夜暮降临后,罗妮又悄悄上过几次楼,她趴在蕾斯家门上细听里面的动静,不过往返几次都没有收获,又是一桩怪事,里面安静得像一座坟墓一样。
接着罗妮去了瓦尔瑟家一趟,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了,她忘了跟瓦尔瑟说自己出去住了!
小丫头从昨天起就没见到罗妮,急得什么似的,一看她回来,又是高兴又是怨怪,罗妮哄了好一阵才消停,小猴子喳喳还是留在这里修养,罗妮离开伊西多拉的时候再来接它。
约瑟夫先生还是没有回家,罗妮必须继续把希望放在蕾斯身上。
她留下陪了瓦尔瑟一会儿就回到了海纳西那里,为此又不得不向瓦尔瑟编了个理由。
夜越来越深了,回去以后,罗妮拖着沉重的身子躺在了床上。但蕾斯和苇丝的事仍在无形之中烦扰着她,使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伊西多拉之夜,寂静非常。它既不像坐落在森林之中的莱希亚那样充满了大自然的夜之律动,也不像大型城市那样携带着永恒的车水马龙与灯火通明。它的气质是少有的,是一种特别的安稳的沉睡,就像摇篮中的婴儿,闭上了白天调皮的双眼,在充足的安全感中陷入酣睡。
然而到了后半夜,罗妮好不容易熟睡之时,库布先生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种平静。
咚咚咚,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库布先生光着脚,双腿在打颤。
罗妮揉了揉眼睛,适应了一下房间里的灯光,发现房间里站着一个陌生人。
那人越看越眼熟,那张脸瞧着有点像......那是,库布先生!
眼前这人身形和白天见到的差不多,就是脸上的神情很不一样。
库布先生没给她犹豫的机会,他抓起罗妮的胳膊,把还瘫软着的她拖下了床,接着就向门口冲去。他动作很大,海纳西妈妈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海纳西和海纳西爸爸也噌地跟了出来,拉住了罗妮。
“库布先生,即便是有急事,这么粗暴地对待一个孩子是不是有些不妥?”海纳西爸爸发话道。
“您看,我急糊涂了!我这人一着急就这样,您知道,我平常绝不会这样的!”库布先生仿佛刚清醒过来似地说。
他这会儿倒是彬彬有礼,一点也没有白天和刚才那股子疯狂的劲儿,罗妮没好气地哼了一下。
遭罪的人是她,要道歉也应该对她道吧,这人真是欺软怕硬……
“这是自然,要不是有非常着急的事,您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敲我家的门呢?但您还没有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您千万要原谅我,我这样失礼,都是因为蕾斯她突然病倒了!”
海纳西爸爸话还没说完,听到这话的罗妮就已经蹭地跑上楼去了,海纳西一家只好跟着她,海纳西倒是很兴奋,一点都没有被扰了好梦的不耐烦。
但他们被库布先生拦住了,他一边焦急地看着罗妮跑去的方向,一边张开双臂,把海纳西一家拦在了门口。
“先生,无意冒犯,蕾斯说她只想见罗森塔,您明白的,这么多人突然出现,会把病人吓坏的。”他磕磕巴巴,慌慌张张地说。
“那么,库布先生,请照顾好罗森塔,明天也一定要把蕾斯的情况转告给我们。”
依然是那盏小灯,房间里半明半暗。窗帘还是拉得死死的,窗户更是紧闭,尽管这样,一进门,罗妮还是感觉到房间里透着一股凉意。
蕾斯半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一张苍白的小脸对着罗妮,看到她进来,对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罗森塔,我替我父亲向你道歉,请你原谅他。”她说。
“这时候你还想着这个?快告诉我,你怎么突然病了呢?”
罗妮伸出手碰了碰她的额头,温度还算正常,只是脸色看着比白天还要苍白一些。
“你关心我是因为我对你有用,不是吗?”蕾斯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认真。
听了这话,罗妮心里一惊,这明显是意有所指啊,难道蕾斯发现了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蕾斯,你怎么也变得怪怪的了?”她问。
可是蕾斯的下一个动作却差点让她的心脏生生从胸膛里跳出来。她居然当着罗妮的面从一个纸盒子里提溜出一条塔塔虫来,罗妮一下就跳起来了。
她明明记得,那时候库布夫妇突然回家,她虽然慌乱,但立马收回了塔塔虫,把它放回了木匣子里,难道她当时看错了,脱手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蕾斯的眼力可真够惊人,塔塔虫可是通体透明,只有嘴上的一个小红点啊!
“那当然了,我最讨厌虫子了,更何况是这么奇怪的虫子!”
“我,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捏死它,它虽然这么小,又长得奇怪,但好歹也是一条生命,干嘛非要捏死它,蕾斯,放它走好吗?”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蕾斯掀开被子,坐在了床边,两只眼睛盯着罗妮,“看来书里说得没错,你们伊森加人确实狡猾。”
罗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几个字居然就这样简单地从蕾斯嘴里说出来了。
罗妮本来站在床边,听了这话,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大步,不小心撞在了靠在墙上的高大厚实的书架上,一本没放稳的书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帕瑞萝老师只再三强调过,绝不可暴露身份,可没教过他们暴露了以后该怎么办啊。
塔姆辛的话也在她的脑中闪过,她警告过她,少和人类来往,可是,少和人类来往,她又该怎么提取到苇丝呢?
罗妮现在只觉得脑子里有万千丝线胡乱缠绕,真是千头万绪,无从理清。
她的大脑疯狂运转,回忆着她对蕾斯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个动作,最后,她确定自己绝对没有泄露过一丁点关于莱希亚或是伊森加人的信息。
那蕾斯凭什么猜出她的身份呢?普通人就算无意中发现了塔塔虫,最多也只会把它当成一条特别的虫子吧。
对了,她刚刚提到了书,蕾斯读了很多书,难道她真是从书里读到了什么,因此认出了塔塔虫,恰好又知道这虫子的用途?
“不过你也用不着这么紧张,你看,从我们见面起,我对你就一直很坦诚,可是你接近我却是别有用心,你不觉得这不公平吗?”
那都是帕瑞罗老师三令五申,隐瞒身份不仅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保护人类。伊森加人和人类之间有一条严格的界限,不管是哪一方越了线,都可能造成对彼此的伤害。
罗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蕾斯的问题,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第一次出门,她不仅没能提取到苇丝,还连身份都暴露了,莱希亚肯定没有比她更失败的学生了!
“好吧,罗森塔,你不必内疚,其实……我也对你撒了谎,这样一来,我们就扯平了。”蕾斯看到她那副样子后说。
“一开始没看出来,你装得挺像的,连你的爸爸妈妈都骗过去了。”
“我只是翻了几本医书,挑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病,模仿了一下症状。看不出来吧,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干呢。”
罗妮听了直叹气,她一直觉得蕾斯乖巧恭顺,没想到她竟还有这样的一面,跟她白天的低眉顺眼和安静内敛完全不一样。
“我知道他紧张我,我们家的事很复杂,说也说不清楚。” 蕾斯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是从哪本书里看到伊森加人的事的?”
“罗森塔,我知道你们是怎么用这虫子的,现在就把她放进我的耳朵里吧!不过,到底要怎么放进去?进去之后会不会痛?对了,书上说这东西对人的脑子有好处,是不是真的?”
“我,我没听错吧,你一定是在捉弄我!你说,你愿意让我把塔塔虫放进你的耳朵里?这没道理啊,你知道真相以后不是应该生气或者害怕吗?”
“罗森塔,害怕是因为无知,我已经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怎么还会害怕呢?”蕾斯答到。
“保密。”蕾斯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不过你放心,那本书绝对没有别人读过,相信整个伊西多拉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你们的事。”
“来吧。”蕾斯向罗妮示意了下手里的塔塔虫,“其实,我还挺好奇的。”
“其实,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感觉——好了,把头发放下吧。”
“确实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我接下来该干什么?等着?”
“当然是干你最擅长的事,不过在那之前我们最好还是先睡一觉养养精神。”罗妮说,“提取苇丝必须得高度集中注意力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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