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7月9日是Ingress的运营方Niantic Labs在中国举办的首个Mission Day,它吸引了全国的玩家来到北京参与。所谓Mission Day,是Ingress中的一种官方任务类型。玩家来到指定城市,自行选择完成数个指定任务以获得相应奖牌(往往靠步行或骑行)。作为Ingress的非死硬玩家,老白和小光也参与了本次活动。
7月9日上午11点35分,他站在栈桥上,仿佛一座雕塑。高温蓝色预警与灼目的阳光对他毫无影响,他只是站在那里,如同一种哲学意义上的存在。他推着一辆电动滑板车,那卡通的造型在他威严的站姿下失去了搞笑的元素,更像一匹温驯的战马。
当我遇见他时,我已经绕着国家大剧院的人工湖走了大概600米左右。很少有游客从剧院外绕圈而行,但我不同,我是一个身负使命的人。我抬起头,眯着眼望着他,仿佛看到了先知,或是死神。
他仍然一动不动。我想,从他的视角而言,这个仿佛背负十字架一般艰难移动而来的胖子应该是一个可笑的象征。我继续移动,试图忘记脚上的血泡带来的疼痛,和僵硬的肌肉所带来的麻痹感。走上栈桥只需50米的距离,我却好像挪动了一个世纪。
在一个安全距离外,我停了下来。他凝视着我,如同公元208年站在当阳桥上的张三爷,随时准备吼出一句惊天动地的“Fus Ro Dah”。
“蓝军。”我举起手机,蓝色的箭头在闪亮。他点点头。
“沿着地上的XMP走过去,大陆银行是终点。你做了几个任务了?”
“这是第五个。下一个任务是前门。”我回答道,同时看了一下TicWatch上的步数记录,大概1万6千步左右。
“加油。”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机,24块标着“北京”的纪念章闪闪发光,对我造成了某种刺痛。作为第一次在中国大陆举办的Mission Day,Ingress官方为玩家们设计了24个任务,完成其中任意9个之后就可以得到成就。
我们没有通报姓名或交换ID。在Ingress的世界里,这些都不重要。
由于必须全时连接Google服务器,在国内Ingress的门槛和其他的手游比较起来有点高,大部分玩家都很年轻。然而作为一个手游而言,它其实相当硬核,如果真想投入其中,花在上面的时间要比黑魂多到不知哪里去了。
作为一个入坑不久,目前仅仅L5的新人,我并没有资格评价Ingress,也没有什么安利它的资本,这里谨推荐风力老爷的绝佳安利文帮助大家认识它(共3篇)。我对它的了解过程长达2年,但是正式加入不过是上个月的事情。对于Ingress的介绍网上到处都是,乍一看粗陋的画面和简单的游戏规则无非如此,它有什么魅力让一个长年疏于锻炼的胖子在36度高温下出门步行6个小时? 很多人都知道最近大热的《Pokemon GO》同样基于Ingress的数据,但更需要说明的是,这些基于GPS的标注点基本都是由玩家贡献的。在这个基础上,如果我们仔细分析一下Ingress的特征,就会惊讶地发现,这可能是有史以来UGC比重最高的游戏。 阴谋论背景、阵营、战争、策略、攻伐,在Ingress里一个也不少。进入蓝绿阵营中的一方,意味着一种立场或选择,它将使你成为全球玩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在日常中贡献出渺小到不值一提的力量,或在大任务中与千万同袍站在一起,克服GPS漂移与上载瓶颈的困难,迎来命中注定的结果。
但是如果你不愿意加入轰轰烈烈的杀伐,也可以选择做一个隐士。就算敌人再强大,如果你并没有RPG的使命感,那么他们的力量也就不值一提。在上班路上、公交车上、副驾驶席上,伴随着位置的变化和时间上的巧合,你伸出手来点击几下手机,可能就摧毁了对方阵营一个苦心经营许久的据点,或者干扰了一个可能会在未来几天使双方局势对比发生大变化的布局。
我们都需要成就感。当这种成就感以现实为基础建立时,它会更真实,更动人。今天的Ingress就像雅达利时代的Space Invader,粗糙、简陋,但逻辑严谨,有足够的生命力,代表了一种能够实现的发展方向。
也许有一天,我们真的能造出《龙珠》里的战斗力测试仪,而它将成为我们接触世界的滤镜,如同器官的延展。这就是AR和以AR为基础的游戏,对于未来生活的核心意义。
大栅栏任务的终点是一家饭馆。三四个姑娘小伙聚在门外,交谈着什么。他们的手机无一例外地插着充电宝,这是辨别Ingress玩家的一个重要标志。我走过去,大家自然地打招呼,互相看了看等级、阵营和成就。在Mission Day里,蓝绿双方没有强制性的对抗,所有人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参与。
在交流过程中,饭馆里又鱼贯而出十多个被空调滋润得心满意足的玩家,所有人聚成了一个小圆圈。我向他们介绍了上午做过的地坛公园、雍和宫与国子监任务,随后这个小圆圈很快就散开了,大家各奔前程。来自上海的几个蓝军前往护国寺,山东的绿军打算做完鼓楼任务就结束,而未知来源的几位蓝军在我的指引下前往雍和宫。
1小时后,我穿过南锣鼓巷滚滚的游客人流,做完了第8个任务。微信上,小光和我约定在烟袋斜街入口见面,完成第9个任务之后,签退拿牌子。一路上,我遇见了不少完成16个甚至20个以上的狂人,不过笨重的身体和脚掌的疼痛告诉我,这次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隐藏在银锭桥旁的边城酒吧是这次旅行的终点。整个签退现场洋溢着青春的活力,酷暑对这些二十岁出头的孩子们毫无影响,叽叽喳喳、尖叫或突然爆发的大笑,给了我一种自己还年轻的错觉,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在乱纷纷的人群中,小光被野生的机核听众成功捕获,而我不得不蹲在一边摆弄突然失效的VPN。北京蓝军的组织者认出了小光的ID,邀请他参加之后的集体行动——用他们的话说,这个独来独往的L8一直是一个神秘的存在,总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同时在公共频道里永远也不回应喊话。
“没什么理由。SOLO也是一种玩法,我比较喜欢的那种。”离开签退处之后,小光说。
就算气温再高一点,我这种年纪的人也很难再沸腾起来。抓住青春的影子,玩一玩自己喜欢的游戏,应该是一种幸福——只不过和其他的幸福一样,它也是存在时毫不珍惜,失去时才后悔莫及的感觉。
这一天,我的步行计数定格在27875。回到家里,我洗过澡,拿出剪刀和酒精棉,对脚上的血泡下了手。血水滋滋地冒出来,夫人在旁边看了看,评论道:“这大概是你一年来走路最多的一天,我看这游戏比健身房有效。”
我吸着凉气回答道:“这不正好说明这个游戏有价值么。嘴上挂着‘说走就走的旅行’的人啊,一般来说都是在工位上幻想明天自己到了哪儿。真能‘4小时逃离北上广’的,永远是少数。想到就去做,而且有动力、有目标,这不是挺好么。” 女儿爬到我身边,抓起我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咿咿呀呀地摆弄着,屏幕上的绿色光斑闪烁不停。夫人叹了口气,抱起孩子说:“等到她长大了,iPhone可能会像我们小时候那些电子设备一样可笑。”
“那不要紧。”我拿过手机退出Ingress,“我们小的时候,根本没法想到世界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但是未来终归是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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