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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
大量的脑电波在莉莉娅的大脑里汇聚成流，逐渐活跃起来，并试图向着身体各处发出一条条电信号。只是，信号在发出后便再无音讯——神经节点似乎在某一处断开，大脑与其他器官的联系被人为地切断了。在她的意识之中，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无法活动，无法去感知周围的一切。
液体滴落在坚硬物体上时振动产生的声波，透过未知介质传播到了莉莉娅的大脑之中。她的视觉与听觉感官逐渐恢复——漆黑之中，一点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幽蓝光芒开始不断地闪烁着，微光映出了悬浮着的水珠在她眼前缓缓飘过并融为一体，发出空洞的滴答声。
「莉莉娅？醒醒，莉莉娅」
一段音波信号传到了她的大脑里，是熟悉的女声。
「是谁？我……我在哪？百月姐呢？她！她在哪？」
「放轻松，放轻松，你现在很安全，百月她在休息，虽然状态已经稳定，但还需要疗养一段时间」
「……，你是谁」
「是我，莺琦·矢车菊，我现在正通过神经链路与你的大脑进行直接交流」
「莺琦姐姐？」
「嗯，睡了这么久，也该起来活动活动了」
女人的话音刚落，一股冰冷感从莉莉娅的大脑根部涌出，漆黑的环境突然变亮。
耀眼的光芒刺得莉莉娅睁不开双眼，她尝试着控制双手去挡住强光，纤细的胳膊抬起，五指并拢挡住了直射的光线。这一举动让她安心不少——重新拥有四肢的感觉真好。
「抱歉，我把亮度调得太高了」
话音落下，在周围亮度逐渐降低的同时，莉莉娅看清楚了这个发光源的全貌——火红的沃兰斯提A与湛蓝的沃兰斯提B所组成的双星系统，她正漂浮在这二者面前。从黑暗中缓缓现身的莺琦走在无形的平台上。她检查了一下莉莉娅的监视器——一切正常，心跳和脑电波都没有异常波动。
「那么，怎么样？这种全新的连接方式」
「呃……我感觉我的脑袋好像被人塞了一堆碎冰块进去」
「哦，那蛮正常的，我第一次进行神经连接的时候，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我头顶生火做饭」
莺琦轻轻挥手，打了个响指。
周围的环境飞速后退，在此之间莉莉娅看到被蓝色的海洋与绿色的大地所覆盖着的三号行星殖民地，四根从赤道上矗立起来的轨道电梯与在近地轨道飞速穿行的货运拖船。
接着是一颗铁灰色的类地星球，莉莉娅对它再熟悉不过，那是她迄今为止所一直居住的地方——四号要塞星。行星表面被无数深沟壁垒与巨炮所覆盖，看不到一丝绿色。由融化的金属物质所形成的河流，流淌在密布于星球表面的网道之中，并最终汇聚到环赤道造船厂。数座钢铁山脉穿过大气，它们射出的光线在天空织起一道淡蓝色的光膜。三艘楔形飞船正在穿过光膜上预留的一处关口。
「你应该能感觉出来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吧」
「有些……陌生，是在……梦里吗」
「梦？嗯，虽然原理都是受内外各种外界刺激，在大脑里引起的景象活动，但准确地说是拜托安装在你脑袋里的辅助机，模拟计算出的场景」
「辅助机？我……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你的新身体正躺在维生舱里，等待大脑的接入，所以待会你要是突然觉得脖子特别痒，别奇怪，那是你的大脑在跟新身体的神经节点进行连接」
「他们在你的大脑辅助机上安装了一个新的接收器，用来接上洛林协调链接网络，我的脑袋里也安装了一个，所以我才能直接跟你的大脑进行交流」
「协调链接」
「嘛，算是某种老物更新换代后的研究成果，可以让你通过意识操作安装了网络协议的物件或是与其他人进行加密通讯，感知到他们所见所闻，就像是现在这样」
「嘶！好凉！我感觉右手好像摸着一个冰凉的……玻璃杯」
「不错，我现在正拿着一杯冰水，你可以只启动部分模块的传输权限，这样别人就只能感受到你想让他感受的」
冰凉的触感消失了，莺琦·矢车菊继续说道
「但你需要注意，在与别人进行连接时的同步率不要超过最高阈值，不然会被对方的情绪所影响，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嗯……我知道了」
流速渐缓，她们视角跨越了半个星系，并最终定格在四艘巡察舰上。
画面一转，透过闪着白光的护盾，穿越厚重的装甲，二人来到了其中一艘巡察舰的舰桥上。在厚重的舱壁迎面袭来时，莉莉娅下意识地躲闪，却只发现那是一层由光粒组成的虚拟幻象，悄无声息地穿过自己的身体。
「这些是」
「一支警备舰队，他们被指派前往星系外缘区巡逻。起因则是标准时间十三点二十三分，边境检查哨向司令部提交了一份星系边缘的引力异常报告」
……
「遭到攻击！护盾抗性下降3%」
伴随着低沉的警报，中央电脑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舰桥内回荡。
透过椭圆形舱壁上的全景显示器向外开去，一发血红色的光束从斜侧方命中并击穿了这巡察舰的表层装甲，接着引发了大爆炸，将这艘船炸成两截。
「令人遗憾的是，巡逻舰队错误估计了祸殃先遣队的兵力，最终导致全军覆没」
因爆炸而崩落的装甲碎屑撞上莺琦的身体化作一道道蓝色电光四散消失，她握紧指挥平台上防护栏杆，全息屏幕映出的火光将她的银发染成了红色。
「在这艘船的尾部区域，被设置了一座祸殃指挥模块。我需要你找到它，下载所需信息，然后再摧毁它」
穿过一脸惊恐的合成人指挥官，莺琦走到了莉莉娅的面前。她手腕上的小型PDA亮了起来，不断闪烁着蓝光。
「嗯？你醒了？嗯，好……」
「百月姐，她没事了」
「好得不得了，正吵着要来见你呢，我话就说这些，剩下的就让她来带你熟悉一下吧」
舰桥后部的舱门打开，莺琦示意莉莉娅走进去。就在她踏入漆黑电梯时，突然迎面撞上了一团柔软的东西。
「呀~」
黑暗中，传来了一个女性的娇声。除此之外莉莉娅还感受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啊！莉莉娅你的头好硬啊~，撞得我好疼啊」
「诶？百月姐？你……刚才又吃什么东西吗，我从你那里感受到一股甜丝丝的感觉」
「啊～那是教官给你买的慰问品，别担心，咱只是尝了一小口，看看那个蛋糕有没有毒」
「真的，只是一小口吗」
「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让咱们先看看你对新身体操控的熟练度如何」
百月张开手掌，一个翠绿色的小光球在她手心升起，分裂成无数片六边形光片，之后快速组合成了一把长度适中的菱形枪械。待枪械组装完毕，百月甩手扔给了莉莉娅。她顺势接住——一把无托式自卫步枪，枪膛中设置有约束力场，发射13mm火箭助推穿甲榴弹，也可以在更换膛口装置后发射高能粒子束，弹匣容量21发。
用这种武器来对付穿着攻性外骨壳的士兵尚欠火候，但对那些无防护的软目标来说，绰绰有余。
莉莉娅握住武器，与之建立连接，一个蓝色圆圈浮现在视野内，旁边浮现出枪械状态。她又将胳膊上外接线与枪械接口连接，防止在强干扰环境下失去与武器的连接。
二
二
模拟程序被按下了播放键，原本被定格住的爆炸在此刻得到解放，涌动的烈火掀起碎屑在舰桥内横飞。红色的灭火机器人从收纳区飞出，向着烈焰喷射出灰色的粉末。船员们缩在各自的控制台前，双手插在光球内，努力控制着遭受围攻的巡察舰。
大门关闭，漆黑的升降梯内，红色的应急灯不断闪烁着，警报在广播内响起。
「检测到入侵者，驱逐型战斗单位启动，协助击退登舰敌人」
莉莉娅默不作声地伸了伸手指，从刚才开始她就感觉身体的每一处又痒又痛，尤其是后脖颈的位置，一种让人牙痒痒的刺痛感。
但很快，这种让人十分不舒服的感觉就被她从意识中驱逐出去。莉莉娅很早以前就学会了如何让自己感官屏蔽这种生理上的痛楚，加上辅助机的屏蔽功能，更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这一点。
「好了，接下来就看看你和新身体的相性怎么样了」
百月说道。
电梯门打开，爆炸声响在整个回廊内回响，莉莉娅快步冲出舱门。
这层甲板的平面地图出现在视野的右上角。警戒灯频闪不止，舰内广播不断播放着遭受入侵的信息。她一路沿着通道前进，跨过数具合成人船员的尸体。
不远处能量武器的开火声，预示着敌人就在前方。莉莉娅靠在一扇已经半熔融的舱门前，解除了自卫步枪的火控保险。
莉莉娅半蹲在半开的舱门后面，抓住还没有融化的门边，将其强行掰开。
向里望去，通道里尸首遍地，在尽头的左边有个出口，那里传来了能量武器开火的声音——三名合成人船员正用随身武器不断向着身前开火，似乎在攻击着什么。
这时，甲板突然震颤起来，巡察舰又遭一击。
震动让船员们摔倒在了地上，就在她们准备爬起来，拾起武器继续开火之前，另一侧突然伸出了一根红色的尖状触手，瞬间将三人贯穿，蓝色的人造血液在破口处喷涌而出，在地面上汇成了一片湖泊。
红色的触手轻轻一甩，将尸体甩在墙上，随后缩了回了墙的左边。
一阵咕噜声之后，一条类软甲纲的虾型生物从左边中走了出来。
那怪物披挂着光滑的白色背甲，拥有八条粗壮的长腿，高度大概在两米。刚才杀死那三人的红色触手，正缩在身体的最前部，插满球形感光器官的头部则时刻紧盯着周围的环境。
猎兵轻机，一种尤其擅长近战的祸殃造物。
不过，这只猎兵轻机动作有些一瘸一拐，在它左腿的位置有两处明显的烧痕，那里的甲壳已经脱落，露了里面烧焦的肌肉组织。
莉莉娅收回头部发卡上的兔耳型探头，准备躬身离开之时，一股别样的恶寒涌上心头。下一秒，大块的舱门的碎片四散横飞，沾满蓝血的触手猛地刺向正向一侧躲闪的莉莉娅。
「看来你遇上了棘手的东西，需要咱帮忙吗」
百月的声音出现在莉莉娅的脑海中。
「我可以」
「嗯哼~，看来辅助机不仅强化了你的神经传输速度，还加重了你的个人情绪」
莉莉娅猛地翻滚向舱门外，在她看向猎兵轻机时，火控系统锁定了怪物的弱点，翻滚爬起的莉莉娅下意识地抬起手臂向着猎兵轻机开枪射击。枪口泛起蓝光冒出微弱的电火花，三发火箭助推穿甲弹擦过来袭的触手射向目标。
爆炸的火光照亮了整条走廊，暗紫色的血浆混合着碎肉四散喷溅到舱壁上，猎兵级踉跄几下倒在地上，但又立刻挣扎地爬了起来。第一发子弹击碎了它脑袋右边大半的感光元件，前腿根部也都被撕开了两个大洞，有机液体正在这些伤口处缓缓流出。
莉莉娅则在冲出触手的攻击范围之后，转身立刻向后斜角方向跳去，尖状触手擦过莉莉娅的靴尖，刺穿了她刚刚所在位置的甲板。
在命中未果的情况下，触手准备再次缩回去，但莉莉娅可不会让它如愿。
自卫步枪射出的第一发穿甲榴弹击碎了触手的外层鳞片，第二发与第三发，精准穿过缺口，将肌肉组织炸的粉碎·。
断掉的触手拍在地上，发出了「啪叽」的声响，抽动两下，由鲜红变得灰暗。
失去武器的猎兵轻机摇摇晃晃地向后退去，想要再次躲进黑暗之中。莉莉娅再次举枪射击，打断了猎兵轻机左边三条腿的关节，让它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莉莉娅走上前去，对着脑袋，关节各补了三枪。
走出走廊，莉莉娅关闭舱门打烂了舱门控制模块。
感觉身后有动静，莉莉娅举枪迅速转身，接着手指离开了扳机——红色的友军警告亮了起来。
一个穿着紧身动力服的女性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头盔的护目装甲打开，露出了笑嘻嘻的百月·矢车菊。
「百月姐你又这样，吓我一跳」
「嘻嘻，看来你和新身体的相性很不错嘛～♪，十分轻松地就干掉了一个相当棘手的目标」
「那只猎兵级本来就受伤了，我不觉得自己做得很好……」
莉莉娅看向右下角，上面显示着「动能弹：1」。她拉开枪机看向弹仓，弹匣已经空了，但枪机里还剩下一发。
莉莉娅将空弹匣拆下放回腰间，接着又拿出一个满弹匣装了回去。
「弹药消耗有些过多，理论上只要9发就可以干掉它」
「不要急于否定自己嘛～♪，部队里能20发干掉一个轻机的士兵可没几个。」
「嗯……」
莉莉娅回应着，语气有些不甘。
「战术是多变的，每一种选择都有不同的优势，自己熟悉就好。来吧，让我们再努力一次～♪」
三
三
二人穿过拐角，走廊的另一边响起了重武器开火的声音。
由八名战术合成人组成的火力小组，与只穿了一件紧身动力服的二人不同，所有的战术合成人都穿着两米高的攻性外骨壳，十几厘米厚的铁灰色复合装甲将她们裹得严严实实，45mm机炮与86mm多用途发射器分别固定在外骨骼装甲的两侧的机械臂上。
此时，她们正向着远处的十几只猎兵轻机发动攻击——只要没有进入触手的攻击范围，那么战术合成人就处于绝对的优势。这些猎兵轻机没有「次生级造物」那种强到变态的武器适应性，这就意味着面对如雨一般的弹幕，它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被射成筛子。
看到二人，火力组队长向她们挥手致意——她的头盔上别着一根暗红色的羽毛。
「区域内敌对目标初步清理完毕，请求进一步指示」
「清扫完毕后，请跟随我们进行作战」
「了解，火力小组，进攻阵型，继续前进」
在得到下一步命令后，火力小组缓慢向前推进，扫清剩下的敌人。
「别忘了跟那些正在战斗的合成人进行连接来获取关键的战场情报，这有助于你快速了解当前的战场形势」
靠在掩体后面的百月对着莉莉娅说道，又在手中生成了一把自卫步枪。
「在洛林数据链共享启用的情况下，只要有一个人发现目标，那么与这条数据链连接的所有人都可以看到这个目标的所在位置。你试试」
加密认证通过后，莉莉娅连接上了火力小组的局域网络。视野右上角的地图上亮起了几个红点，几条细线勾勒出远处怪物的高亮轮廓——那些躲在莉莉娅的目光无法所及位置的怪物。
然后，莉莉娅起身向通道尽头跑去。
在火力小组的侧面，通道拐角处，一个被光色红线勾勒出的怪物剪影在墙后现身，它发出的尖厉怪叫和嘶喊，似乎想要从侧面偷袭。
有了先前的作战记忆，自适应动作处理程序配合着紧身服的晶体动力模块，让莉莉娅再次面对猎兵轻机时轻松不少。轻松躲过猎兵轻机的攻击后，三发灰色弹头精准洞穿了它甲壳下的弱点。甲板上溅满了发着磷光的蓝色血液，跟着倒下的尸体一同化作了一团散发着蓝光的粒子消散。
「哦对，别忘了打开你的危机监测系统，它会时刻你扫描周围的环境，并将那些会对你造成威胁的目标，以及有掩体的安全区域上传到你的辅助机里」
等到百月介绍完毕，莉莉娅才发现覆盖在甲板上的光点，正随着一阵阵涟漪快速由橙红色转变为黄绿色。
大开杀戒的火力小组完成了清扫工作，跨过祸殃造物的尸体，小队继续前进。
中途路过武器室时，莉莉娅顺手拿了一把Æ-5两用型精准战斗步枪，口径23mm，外形大体为长菱形，相比于手中的自卫步枪，战斗步枪的体积跟重量都更大，整枪重量在13.9千克，长度在1,155毫米，理论射速500发每分钟。更长的加速轨道，无需更换束能装置就可同时发射动能弹与粒子束，枪身的左右两侧还有用以安装在攻性外骨壳上的接口。
旁边架子上放着三个弹药箱和五块通用电池，莉莉娅只拿走了电池——她可不想被后坐力震得七荤八素。
完成了战斗步枪的适配链接，莉莉娅又退出了自卫步枪上快用完的弹匣，换上一个新弹匣。
「我们快到了，穿过前面，到上一层去」
百月向莉莉娅传达命令。
舱门打开，众人迎面撞见一只猎兵轻机。一个照面的功夫，猎兵轻机发射的粒子光束，便削掉了两名战术合成人的上半身。
趁着猎兵轻机冷却武器的功夫，探出掩体的莉莉娅沉着地对着它连连猛射，与其他战术合成人一齐开火。所有的火力全部指向那只猎兵轻机。
这只出现的个体有些特殊，原本发射红色触手的位置，变成像车灯一样能够发射粒子束的器官。它身边还跟着一群小东西——几只通体发黑，头部长着大号的视觉器官，外形酷似蝌蚪的观测轻机。它们跑动时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似乎体内装满了液体。
猎兵轻机尖叫着开火还击，『车灯』再次发射，但这一次合成人们已经做好了预防准备——荡漾着涟漪的偏转护盾在火力小组的面前展开，来袭的光束被偏转，在舱室顶部留下了一处流着液体金属的洞口。
人形们机械臂上的45mm机炮的发射模式被更改为了『高速连射』。枪口喷吐着火舌，在一秒内射光了弹匣内的全部弹药，一排排尖利无比的穿甲榴弹呼啸而出，射进目标体内后爆炸。内脏被炸得血肉模糊的猎兵轻机向前扑倒，缩成一团。
看到猎兵轻机倒地毙命，周围的那几只『蝌蚪』吓得狂乱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尖叫，有三只向着远离小队的方向逃跑，剩下的则向着他们冲了过来。
莉莉娅再次指挥战术人形们开火扫射，将那些观测级射的千疮百孔，接连倒地，动弹不得。
她们马不停蹄地穿过一扇舱门，门后的空间里传来一片更密集的枪响，莉莉娅不由得探出头朝那里看去。
「小心！」
百月大声叫道，拉住了想要走出去的莉莉娅——一道密集的铁雨精准地覆盖住了她刚刚所站的位置。
「虽然你的韧性皮肤与骨骼能够抵御30mm以下动能弹药的直击，但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对不起」
「就算是在模拟也不可以掉以轻心哟」
百月严肃地说道，看得出她有些生气。她将发卡上的兔耳型侦查探针伸了出去，根据刚才的射击弹道找到了目标——一座半埋在舱室顶部的防御炮台，从贴在控制器上的不断颤抖的观测轻机来看，这座炮台被祸殃造物攻破了防火墙。不断射出的铁雨压着躲在一楼掩体中的战术人形抬不起头。
「敌方火力压制！二楼，需要重火力支援」
百月收回探针，转身环视了一圈，发现了目前急需的东西——一架瘫痪倒在地上的无人步行机，安装在炮塔上的90mm机炮和残弹10发的火箭弹巢正是现在所需要的。检查的结果同样令人欣喜——除了行走结构磨损严重和控制单元被烧坏了之外，这个大家伙并没有什么严重的损伤。
「莉莉娅！尝试激活这台无人步行机，获取它的控制权，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会很轻松」
「嗯」
「通过洛林网络的攻击程序，你可直接黑入防火墙没那么严密的低级自律单位，尤其是这种处在瘫痪状态下的，不过面对那些高级自律作战单位，要是你不带替身防火墙①直接强行骇入的话，它们的攻击性防火墙可能会直接烤熟你的脑袋」
①替身防火墙：一种安装在脖颈接口上的一次性外置组件，是针对电子战攻击时的一种防御手段，在功能上类似于保险丝，可以在主机端受到攻击时，主动将伤害转移至自身，防止主机端受到伤害。
坐到地上的莉莉娅闭上眼睛沉下心启动辅助机上的远程模块，一股冰凉的感觉冲入她的大脑。当她再次睁开眼时，视野一片模糊——这是个坏消息，这台步行机在倒下的时候撞碎了自己的光电系统，不过炮塔上的毫米波雷达与声波雷达还可以使用。
站起身的无人步行机踉跄几步撞开半开的舱门冲了出去。
能对人员造成极大杀伤的破片弹头打在无人步行机上仅仅留下几处凹陷。莉莉娅操纵着它大步流星地冲向一段上楼的金属楼梯，直朝二层平台而去。每一脚下去都会把楼梯踩到变形，响起一阵金属碰撞的铿锵声。
步行机灵活地跨过楼梯上升起的简易掩体，把炮弹直接送给了二层平台的防御炮塔。
楼下响起了战术人形的欢呼。
无人步行机站在楼梯平台上，探出头瞄准一只观测级，连开两炮将它炸成了碎块。接着爬上最后一段楼梯，和二层平台的一只猎兵轻机打了个照面。猎兵轻机咆哮着，向前冲来，挥舞着触手。莉莉娅赶紧控制无人步行机踉跄两步躲过这一击——虽然步行机的装甲相当厚实，但暴露在外面的各种观瞄设备却是它的致命弱点。一旦被打烂，她将直接变成瞎子——步行机不得不往后退去，同时举起调整炮口，对准猎兵轻机的腿部。
顷刻间，那只猎兵轻机的双腿被弹雨蒸发，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随后到来的弹雨将它打成了一摊烂泥。
机炮电池耗尽，但右边又传来一个猎兵轻机的咆哮，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甚至是更多。她取消换弹流程，让步行机转身直面它们。机炮向后收缩，两挺带有高频震荡刀的霰弹枪从炮塔下部伸出。
就在打头的猎兵轻机准备跃起扑过来的瞬间，数百枚钨合金弹丸便穿透了它的硬化表皮，将它的身体内的脊柱打得千疮百孔。猎兵轻机重重地摔落在地，抽动了一下，一命呜呼。
辅助瞄准立刻切换目标至最近的第二只猎兵轻机，正当步行机挥刀面向第二只冲过来的猎兵轻机时，一声沉闷的巨响传来，甲板突然一阵颤抖，灯光明灭不定——这艘巡察舰被一发砸穿护盾的粒子束命中。
突如其来的震颤让失去平衡的步行机重重地砸到了甲板上——磨损严重的行走机构无法继续在高机动运动下承受那重达1.2吨的头部，从关节处断成了两截。
这时，已经冲上二楼的战术人形们发起了反攻，在小队队长的指挥下向，她们各自选择的目标开火。一枚火箭助推高爆把一群观测级炸得血肉模糊，那只冲在最前面的猎兵轻机也一齐粉身碎骨。残缺的尸块飞过楼梯间，拍击到舱壁上。
第二只猎兵轻机也受到一阵冰雹般弹雨的款待，它的血肉碎块向四周飞散。
但更多的猎兵轻机从位于二楼平台的舱门里冲了出来。血污从二层到一层逐渐溅满了整间舱室通道——祸殃造物与战术人形的血都有。
看到冲上来的战术人形再一次被压制回了一层，莉莉娅强制切断了与步行机的远程连接，启动了步行机的自爆程序——一只观测级爬到了歪倒在地上的步行机，头部下方伸出了两只细小的软体触手。
几秒后巨大的火球吞噬了附近的祸殃造物，为撤到一层的人形们赢得了喘息之机。
此时，正在缓慢后撤的火力小组已经打光了所有86mm榴弹只剩下45mm机炮还在用能量模式开火射击，在小队数据链与火控模块的加持下，将一只只冲上来猎兵轻机炸成一团血雾，但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小队逐渐开始力不从心。
「该走了，莉莉娅」
百月说着打开左侧的另一扇舱门，转身面对莉莉娅。
「但她们……」
「我们无法施以援手，她们早已全部阵亡了，在巡逻舰队覆灭的那一瞬间，这些都只是辅助机模拟出来的场景罢了……」
在厚重的隔离门关上之前，越来越多的猎兵轻机涌了出来，剩下的几名战术人形被它们步步紧逼，最后退到一处角落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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