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注定是值得赛博朋克爱好者铭记的一年,《银翼杀手2049》、CDPR的《赛博朋克2077》,不管成功与否,这些作品都将用赛博朋克的核心再次挑战当今的主流科幻审美。其中有一部即将上映的电影,基于20余年前的经典日本科幻漫画制作,原作一经推出即被奉为cult经典,时至今日我们还能够从许多原画与设定中找到它的影子。没错,你猜对了,但我想说的并不是《攻壳机动队》真人版,而是由贰瓶勉老师原著改编的《BLAME!端末遗构都市》。
关于贰瓶勉其人及作品,机友三千夜月的文章 赛博启示录:聊一聊弐瓶勉的漫画,对老师的履历和风格有相当到位的介绍,推荐想要了解的朋友们去看一看,在此不多做赘述。 值得一提的是,贰瓶勉老师也是一个游戏爱好者,喜欢玩老滚5OL,重力异想世界等作品,而且也玩过黑暗之魂系列。对于将自己的作品改编为游戏,贰瓶勉也在多个场合表达过开放和期待的态度。
Maybe on earth. Maybe in the future.
——Blame! 卷首语
一切的起点都是从Blame!这部作品开始的。Blame!和其相关作品代表了贰瓶勉老师漫画生涯的起点。而这部作品又是如此重要,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来说Blame!就是贰瓶勉——甚至说日本赛朋漫画的代名词。
Blame!是一部极具贰瓶勉个人风格的赛博朋克佳作
漫画所讲述的故事十分简单:在Blame!的故事中,人类因为某种事故失去了对网络的控制,都市因为网络的无序而失控的扩张,网络系统的安全警卫在现实基底中疯狂清缴失去接入网络基因片段的“非纯种”人类,而滋生于网络混沌的异型——硅素生物,对人类的生存空间和网络的彻底无序虎视眈眈。而我们的主角雾亥,为了恢复网络的秩序,改变现实基底和网络的混乱局面,孤身一人,在超过5000层的超构造体都市中寻找“网络端末遗传因子”未遭污染的人类遗传基因,与一切试图阻止他的生物战斗。
像所有的早期赛博朋克作品一样,这部作品拥有一切典型的赛博朋克元素,万能的网络、黑客与AI、异化的人类、冰冷的都市等等,但真正让这个故事从立意上在同类作品中显得别具一格的,是故事舞台的尺度。
所谓的超构造体都市,并非是像香港或者纽约这种超级城市,甚至不是像变形金刚中的赛博坦或者星战中的科勒桑这样的都市星球,而是一个直径即将超过7.8亿千米(太阳至木星的近似距离)的超级“戴森球”。而超构造体都市的每一层都如同一个独立的世界一般存在。
正是这个大到难以置信的舞台,将主角雾亥在这个赛博朋克世界中的流浪,赋予了一抹太空歌剧一样的颜色。这种个体的渺小与几乎毫无胜算的抗争,故事进程中不停强调的混乱与毁灭的不可逆性,构成了本作悲壮的基调。而主角雾亥对于恢复网络秩序的目标从未动摇过,以双腿踏遍超构造体都市的角落,最终在经历了几千年时间之后,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Blame!的触感是冰冷漠然的,是残酷悲观的,但其内在却蕴含着难以磨灭的斗争精神
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Blame!的故事是十分线性的,不像许多经典的科幻小说和电影具有精巧的结构。故事几乎不刻意设置悬疑,更没有喜闻乐见的阴谋论等桥段,一切都是围绕着雾亥寻找“网络端末遗传因子”的旅途展开的。但这并不意味着Blame!的内容食之无味,更不意味着故事本身比较易读或者容易理解(以漫画的标准而言)。Blame!直接提供给读者的信息十分有限,稀薄的对话和吝啬的讲解与庞大而繁复的世界观相比真可谓沧海一粟,大量的信息隐藏在画面的细节中等待着读者自行挖掘,而所有的信息最后将形成一个严谨的闭环使故事趋于完善。这也就是Blame!叙事的魅力所在,它让所有人在第一遍阅读时,在能够读懂这个故事主干的同时不可避免的留下大量尚不能理解的细节,保证了之后遍阅读的新鲜性(所谓的多周目体验极佳),也在全球爱好者范围内催生了不少Blame学家(雾)。
纵观Blame!本篇漫画,其描述的只不过是雾亥漫长旅程中短短的一个片段,直到后传性质的《网络球工程师》中我们才得知雾亥的旅行最终取得了成功。
相比于剧情,Blame!在场景和角色设定上的成就是惊人和超前的,它的影响力时至今日仍在发酵。
的确,谈到Blame!就不可能不谈到它的场景设计,贰瓶勉在漫画中构筑了大量的视觉奇观。正如前面所说,Blame!的舞台匪夷所思的庞大,一般的漫画家很难将这种尺度的场景驾驭自如,更不要说表达其中发生的激烈战斗了。而建筑出身的贰瓶勉恰恰在此找到了巨大的发挥空间,他利用建筑设计效果图一般精准的透视,强烈的对比和巧妙的细节填充构成了大量令人窒息的场景。
———抱歉接下来的一些图片本应该放在图库中,但我实在不忍心把它们压缩的那么小——
在Blame!的世界里超构造体都市是由“建设者”这种不具备AI的机器人完成的,在网络陷入混乱后,建设者处于失控状态,城市在无序中不断蔓生,我们可以随着雾亥的步伐看到各种风格迥异的又确属同一个世界观的建筑和场景,而这些建筑和场景大多都是缺乏规划、空旷同时又是出离巨大的。这种充斥着整个漫画的巨型场景的压迫,使得Blame!具有了莫名的代入感,仿佛让人亲自置身于这个冰冷而残忍的赛博末世中(我在阅读的时候甚至一直觉得鼻腔里有一股电线外皮烧焦的气味,也有可能单纯我鼻子不好)。
这个时期贰瓶勉的风格最具有个人特色,如未经雕琢的璞玉,透着野蛮而粗糙的原始美感。这种重视场景、轻人物感情刻画的表现风格不仅与冷峻的故事相得益彰,更是与许多科幻小说的阅读感不谋而合,让Blame!迅速收获了许多传统漫画读者以外的忠实拥趸(事实上贰瓶勉的作品一向在西方世界更受追捧),不过我依然难以想象当年的漫画编辑是凭借什么样的勇气将这样一篇画面充斥着蚂蚁大小人物的漫画放在主流的漫画杂志上长期连载的(当然这种事也就AFTERNOON干得出来)。
在刚刚过去的2016年,Blame!推出特大号新装版,蚂蚁大小的人物终于得以变成蟑螂大小(呸)!到手以后我只能说虽然封面风格换了,但大一倍的幅面看瓶叔的场景简直爽飞了
贰瓶勉的场景风格不仅来自对经典赛博朋克元素的翻译与解读,更是深受日本本土漫画作品的影响,甚至吸收了许多哥特式建筑的元素,从而呈现出一种独特姿态。这种风格反过来影响了许多日后的设计及作品,以大家熟悉的游戏领域举例,Valve的传送门系列存在着大量贰瓶勉式的场景设计,而2014登陆Steam的独立游戏创世E(NaissanceE)则直接受到Blame!的启发而制作,类似的例子在漫画和设定领域更是数不胜数。
除了场景,Blame!中的角色设计非常具有前瞻性,片中的角色几乎构成了一部从纯种人类到义体人类再到人造非碳基生物的图鉴。虽然这点之前的一直没怎么被人提到过,但我一直认为称这点是Blame!对于后世的最大贡献也不为过。当然,我所用的措辞一直是“角色”而不是“人物”——
Blame!的角色设计是一种融合式的风格,它在早期对于义体描写的机械式和全拟真式风格中间开拓了一种另类而不祥的有机式风格——类似于机械设定中的EVA
这个时期贰瓶勉的角色设定可谓十分哥特,其风格明显参考了异型之父H.R.吉格的作品(尤其是对骨骼这种意象的使用)以及贝克辛斯基的画作,很多恶魔化的元素被混合进科幻的外壳之中。Blame!角色设定实在是丰富多彩和令人惊讶,时至今日我们仍能经常在ArtStation这样的网站看到大量“Blame! like”的作品,而且这些作品可能看起来差别还很大。
赛博格为“型”,英雄主义为“神”。这个简单的定律不仅适用于Blame!,更贯穿于贰瓶勉老师日后的所有作品
整个故事因纯种人类而起,以纯种人类终结。Blame!的命题十分的赛博朋克:何(ke)为(xue)人(shang)类(wang)。而贰瓶勉给出的答案是:不管人类与否,任何具有人性的生物都应该被拯救。
纵观全篇,我们确实很难回答究竟什么是人类,Blame!的世界在崩溃中走得太远了,我们永远不能想象人类在分化和义体化中会偏离多远。而即使是人类最大的敌人硅素生物,也是网络未崩溃时代人类分化的产物。对于人类的定义似乎真的只能用“网络末端遗传因子”这种苛刻的条件去限定。
而主角雾亥一路上的践行,显然没有遵循这种安全警卫的混蛋逻辑,他有一套基于人性的独特价值观。他可以为了硅基的干人与虐待干人的人类势力“生电社”大打出手,也可以对产生自主意识的建设者待之以礼,他所真正仇恨的似乎只有硅素生物,这个他还是人类警探的时候就开始滋生的都市毒瘤。然而在最后的后传Blame²中,被硅素生物传说为“天灾”的雾亥意外现身,从日渐复兴的人类和安全警卫的手中救出硅素妹子,为了将她与她的的种族救出成为死亡陷阱的超构造都市,雾亥又开始了不知疲惫的旅途。
雾亥并不像典型赛博朋克作品中的角色,拥有个人化的立场和鲜明的优缺点,他的角色形象与《奥德赛》《奥贝武甫》等作品中的角色一脉相承,是一个相当理想化的英雄形象。在少言寡语的外表下,他相信一切拥有高贵品格的生物都有生存的权利,有被拯救的权利(尤其是妹子),他所经历的无尽苦难和百折不挠的抗争是每一个英雄的必经之路,而被称为“灾厄”的他可以既毫不犹豫的清除任何阻挡他的敌人,也可以为了女主角西波的眼泪而放弃几乎到手的人类遗传数据。
除了雾亥,Blame!这个赛博朋克作品中还有着一个身着骑士铠甲、手持巨剑的角色——圣武,和一个拥有女性人格和外形的管理AI——敏布莎。他们的整段故事是作品中对英雄主义的直接表达。
圣武与敏布莎的故事是一段典型的中世纪英雄史诗,两位角色之间的爱恋,是整个Blame!故事中少数情感澎湃的片段。而贰瓶勉对这两个角色也是不吝惜笔墨,给了他们的故事大量瑰丽的分镜和独特的描写。
而当圣武开始战斗,连画风都开始颤抖,他最后一战展现的惊人战斗力(物理),和纯粹冷兵器的激烈碰撞在Blame!中可谓仅此一家,令读者大跌眼镜的同时也十分暗爽(反正我是爽到了)。
总之贰瓶勉对两人的偏爱有加,圣武与敏布莎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或许,对于贰瓶勉来说“何为人类”这个命题的真正答案,就隐藏在这武圣这个角色之中——圣武的英勇忠诚,骑士般的纯粹和高贵,他与敏布莎的爱情,这是贰瓶勉对于人类完美形态的定义。而古往今来的英雄角色们,他们所传承的核心信息既是人类对于自身完美形态的定义,Blame!在这一点上让赛博朋克和英雄主义这两个相去甚远的主题之间产生了共鸣。
Blame!中大多数人类所展现出来的也不是同类赛博朋克作品里的冷漠和精神贫瘠,而是一种野火烧不尽的斗争性和顽强。这部作品最终呈献给读者的,是对主角雾亥的赞歌,是对人类的赞歌,也是对每一个在这个残酷的超构造体都市中艰难生存的高贵生命的赞歌。
感谢各位朋友看到这里,说实话就算你们没看疯我也已经快写疯了,但贰瓶勉老师实在是我个人最喜爱的漫画家,而Blame!也确实是一部难得的科幻佳作。
对于Blame!这个部分的解析,我尽可能的不去解释其中繁杂的设定和各角色的故事,尽可能的用图片将这个漫画独特的魅力展现给大家,如果朋友们觉得电波对上了,一定要去看看,保准不吃亏不上当。而对于漫画内涵的理解,也是个人在看了很多遍后,联系贰瓶勉老师日后作品得出的非常个人化的理解,不管您觉得妥不妥当,请读过的朋友务必在评论区聊聊您的见解。
笔者已经退化成半个文盲,逻辑混乱和文字质量低下给您造成的不悦十分抱歉。之后的后篇(如果大家还想看的话),我将会分为两部分介绍贰瓶勉老师日后的作品,篇幅不会这么长了但会尽我所能写的好看,谢谢大家!
Blame!系列相关作品一览
Blame!本篇————————————————1997-2003连载于AFTERNOON月刊,于2016年再版
NOiSE————————————————————————Blame!前传讲述网络未崩溃时代的故事
Blame!学园——————————官方恶搞和相关故事,其中收录了后传 网络球工程师 和Blame!²
网络球工程师———————————网络球秩序恢复后的故事,网络球工程师为基底现实的复兴奔走
Blame!²———————————————————————网络球秩序恢复后的故事,雾亥再登场
Blame! And So On————————————————————官方画集,收录了大量贰瓶勉的插画
Blame!OVA————————————————同人制作的实验性质作品,共6话,每话5分钟左右
BLAME!端末遗构都市——————官方剧场版动画,预计2017年年中上映,目前制作进度80%以上
*文中难免出现各种错误,欢迎朋友们指正,关于贰瓶勉的身世参考的是他的访谈内容,与主流解释有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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