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人故事|从漫画脚本到手游策划：理工狼

我和理工狼认识了5年，总共见过四次。
第一次见面是在2013年的时候，那时候我和理工狼都在上大学。我从美国回来，暑假的时候在某个视频网站的动漫频道实习。有一个工作让我去上海的CCG采访新海诚：他因为《言叶之庭》来国内讲座。
结果，我因为追某个女孩没去见新海诚。和理工狼两个人跑到了某个漫展上等着女孩。到最后女孩也没出现，他拍拍我的肩膀和我说“没事，反正你也追不上。”
再见到他的时候，就是差不多两年之后了。
他比原来胖了40斤，一脸的络腮胡，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穿着带着味道的T恤，上面有些污渍，感觉很久没换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我现在做游戏文案去了”他和我说。“小公司，什么都要干，最近游戏快上线了，天天加班。”
1.

理工狼原来不是做游戏的。
2011年的时候，他的漫画脚本《车姬》拿到了腾讯举办的首届动漫脚本选秀大赛萌作组“冠军”，同时也入围了第8届金龙奖最佳脚本奖。
他和我说自己从小就喜欢创作东西，写东西也好画画也罢，他都有在做。中学的时候，他的语文老师经常鼓励他去写自己想写的东西。在这个老师的帮助下，他写了不少的文章。这些文章后来就成为了漫画脚本《车姬》的原型。
当时，他有个朋友参加了这次腾讯和金龙奖合办的漫画脚本大赛。他本来只是帮忙宣传，但是看了一些参赛者的作品之后，他觉得既然这些作品可以，那自己的也应该没问题。于是就把自己中学写的东西进行了整理然后投稿了。结果，他在自己的组别拿到了冠军，并且提名了金龙奖最佳脚本。
他的这个脚本后来被腾讯漫画的人看重，腾讯的人找到理工狼商量，问他愿不愿意做成漫画，而且还说如果参与动画化海选，有可能被动画化。在当时，这可以说就是理工狼的理想，所以他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结果，到了开始做漫画，理工狼才发现这件事情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理工狼习惯了小说的载体，做漫画的时候，他被各种条条框框限制住。在一开始的时候编辑对他提出了各种各样的返修的要求。第一次尝试做漫画的他被编辑折磨的很惨。
然而那时的经历也成为了我最宝贵的学习经验，可以说经过那段时期我才真正从业余走向专业。
其实，理工狼一开始并不想做漫画。他在高考之前的理想一直是成为一名汽车设计师。结果，高考的时候，理工狼没能考上自己想去的同济汽车学院。理想破灭，去了一个和自己的想做的事情没什么关系的学校。这时候，理工狼迷茫了。
直到开始做这个漫画。在做漫画的时候，理工狼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其实还是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就算不能够真的投身在汽车设计行业，他发现自己还是可以从文化的角度去为了自己喜欢的事物做一些事情，他还是可以通过自己的脚本去创造出有关于汽车的故事。
那种在灰暗无望之中投石问路，突然不小心将面前的障壁打出一道缝隙，有一束光照射进来的感觉，你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要往哪个方向走。有些时候人生的走向就是被这些意外事件所改变的。
理工狼做脚本的《车姬》漫画讲的是将跑车进行拟人，并且竞速的故事。漫画中出现了大量的理工狼自己喜欢的车，理工狼将这些车娘化——某种程度上讲，这个很像是现在的舰娘。
2.

2013年的时候，腾讯搞了一个动画化投票大赛，好多腾讯的漫画都参选进去。最后，《尸兄》和《车姬》得到了动画化的机会。
动画化对于每一个漫画制作者来说可能都是梦想的事情。虽然理工狼对于动画的PV并不是很满意，但是能看到自己创作的角色动起来，他依然非常激动。
然而，到最后《车姬》也没能成功的动画化，只留下了这么一个他不怎么满意的PV。
《车姬》的漫画总共有更新了12话，在2013年7月左右就停止了更新。网上对于《车姬》漫画为什么不更新有非常多的留言。理工狼也从来没有对他们解释过。
现在腾讯漫画上《车姬》的页面还在，有不少的读者在上面留言问为什么车姬不更新了。在2015年腾讯更新了新版的页面之后，原来老的留言都已经找不到了。但是新的留言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很多人在问“这个漫画很好看，为什么不更新了？”
其实，《车姬》漫画不更新的原因很简单。理工狼和自己的漫画主笔无法继续合作下去了。
“做漫画是一件很苦的事情” 。理工狼和我说。

新人稿费很低，可能一页漫画才上三位数，还要扣掉税，主笔和脚本还要分钱，真的挺苦的，一个月拼死拼活的画画，所得到的收入可能连维持温饱都不够。
在当时，手游行业蒸蒸日上。对于画师来说，参与手游美术的外包待遇比做漫画要好上太多太多了。所以，虽然当时连载成绩不错，虽然已经动画化了，但是两个人的合作还是没能继续下去。
当年，理工狼只是一个还没毕业的写脚本的，没有什么话语权，也没有什么人脉和资本，所以他也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车姬》这个项目被搁下了。
当时的理工狼心中充满了愤怒。这种愤怒不仅仅是对“背叛”了自己的主笔的愤怒，更是对于无能自己的愤怒。正是这件事情促使他转型成为了画师。他和我说，他明白了。这个大环境就是不待见写文章的人，写作这件事情在大多数人眼中就是一件低门槛的事情。
人们常常觉得，打开Word，我能写， 你也能写，你一个月五千块工资的人凭什么说你写的就比我写的好呢？

但是画画就不一样了，有专门的工具，技术门槛足够高，看起来充满逼格，能让外行望而生畏。
《车姬》这个项目让他明白了一点：“只是一个脚本，你什么资格都没有。”主笔说停就停，不和你商量。编辑说改就改，不在乎你的设定，不在乎你的剧情，理都不会理你。纯做脚本的话，地位就是这样。
3.

理工狼大学的专业和编程有一些关系，大学四年的生活，差不多有三年都在写各种各样的单片机程序。漫画连载没戏了之后，理工狼沉沦了一段时间。后来，他一拍脑袋，心说自己画画，写字，程序都会了，现在不就可以自己做游戏了吗。大学的毕设，他自己做了个游戏交了上去，顺利通关，成绩还算不错。
这件事情给了他很大的信心，他觉得游戏艺术的大陆以后也向自己展开了。
毕业之后，理工狼进入了一家手游公司做文案策划的相关工作。在微博上他是一个有十八万粉的画师。他和我说自己只是想从文化层面改变世界，至于是什么媒介，其实并不重要。某种角度来说，只是维度不同而已。
他告诉我，在他看来，游戏更接近他理想中的表达手段。因为玩家能够亲身参与到被虚构出来的世界观和故事的体验中去，而这种体验是小说和漫画无法给的。
做游戏和画漫画，写小说也是不一样的。画漫画，写小说，说到底，都是一个人的事情，你一个人孤独的在这里创造着，和世界去战斗。而做游戏则不是这样，即使是一个人做游戏，创造者也要学会进行项目管理。因为媒介变得多维了，工作自然也就变得多维了。
理工狼的手游项目在前几天全平台上线了。我问他以后还打算继续做手游吗？还是有兴趣进入单机的领域？他和我说其实自己并不是特别在乎这个，单机游戏比手游的好处就是不用考虑留存，付费啊这些事情，但是手游也有手游的价值。
后来，我去上海出差的时候又去见了一次理工狼。那次，游戏项目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我的酒店在他的公司旁边。我忙完工作跑到他的公司陪他加班，顺便玩玩游戏。他的公司里面有一只猫，那只猫是老板捡回来的，弄过来之后就一直养着了。
猫是橘猫，有点豹猫的混血。平常的时候猫基本都在他旁边的椅子上躺着睡觉，心情好的时候，他会去逗逗猫，不过大部分加班的夜晚，他的眼睛都盯着电脑屏幕，只有猫在旁边睡觉陪着他。我去的时候正好只有他一个人在加班。

我去翻了翻他之前的微博，13年一直在为了《车姬》宣传，14年，15年在拼命画画，再然后后相册就变成了表情包。
我问他“你觉得自己成长了吗？”
他无意识的挠着头说“成长了啊，感觉更擅长合作和背锅了”
我看着他挠头的手，突然想到他在采访问题中曾经问过他“在游戏项目中工作你有学到什么吗？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学到了很多东西，最重要的可能是如何保养头发。以及，千万不要相信那些喜欢把“二次元”挂在嘴边的人！
他保养的，确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