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太阳神,倾听我的乞求。”祭司祈祷道,“让我用即将喷溅的鲜血滋养您,让我用即将献出的跳动的心脏给您郁积的愤怒增添火焰。我以您的名义造就了这包溶我的黑暗,让这黑暗变成新生,昭示出一个新的时代。”
他举起打磨精制的黑曜石祭刀,凸凹不平的刀身在星光下闪烁出昏暗的几何形光泽。任何肌肉组织和骨骼都抵挡不住它的锋利。它可以直接剖开胸腔,切断连接心脏的动脉,将一颗跳动着的心脏挖出来。
在现代人眼中,中美洲古文明中最令人恐惧的就是对鲜血和人祭的强调。从最早的时代起,活人祭祀就是中美洲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尽管早期只有少数遗迹流传下来,但很可能在公元前12世纪时就已开始小规模的人祭,后来又被玛雅人、托尔特克人继承和发展。但最终,出于对武力的推崇和祭祀的热衷,它在阿兹特克时代发展到顶峰。
在中美洲文明发展过程中,阿兹特克民族是后来者。14世纪初,当文艺复兴在遥远的意大利孕育之际,它还是一个叫墨西卡(Mexica)的小部落。但它最终发展成一个中美洲最强大的军事帝国,墨西哥(Mexico)也从这个名字演化而来。
根据阿兹特克神话,每隔52年,如果不用鲜血献祭,太阳就会毁灭。每当52年历法周期的结尾,当昂宿星团从东方夜空升起时,人们就以惊恐的心情等待着,他们认为,从真正意义上说,这也意味着时间的结束,神也许会选择这一时刻毁灭世界。人们纷纷熄灭灶火,并逐渐放弃一切日常活动,屏息静气地等待着。
祭司们聚集到山顶的祭坛,仔细观察昂宿星团。如果半夜星团达到最高点后继续移动,那就标志着世界暂时不会灭亡。为了庆祝世界大难不死,他们会向太阳献上重要的祭品——通常是一名被俘的王子或贵族。他的心被挖出作为祭品抚慰太阳。仪式前先捣碎贝壳,然后祭司们便会在呈放过心脏的洞穴内用燧石点火。当火星逐渐加强变成火焰时,他们就用它点燃巨大的篝火。这便是新生的象征。
之后,一名信使会将火焰传送到各家各户,人们用新火点燃他们手中的木头,带回家重新生起炉灶。在几个月的紧张等待之后,人们最终可以松口气:世界安全了,至少是在接下来的52年之内。
这一沾满鲜血的仪式在今人眼中或许荒谬而令人毛骨悚然。但对当时的人们来说,奉献的必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因为这里的神灵毫无仁慈可言。他们既无所不能又反复无常,人类只有默默忍受才能得以生存。
阿兹特克人相信,在过去漫长的时间里,神灵曾创造继而又毁灭了几个世界,只有当另一个神自我牺牲变成太阳时,世界才又从新开始。在此之前,世界已四度毁灭。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居民生活,因世界的毁灭被杀或被换形。
第一纪元与土紧密相联,由至高神“托纳卡特库特利(生命之神)”和他的妻子“托纳卡西乌阿特利(生命女神)”统治。当他们的儿子,纠纷与黑暗之神特斯卡特利波卡决定变成太阳时,世界开始了。这个时代住满了素食主义者的巨人,他们以松果为食。
但泥土时代在其诞生后676年由一场内战终结。黑暗之神的弟弟羽蛇神魁扎尔科亚特尔嫉妒哥哥在天上灿烂发光,带着手下把哥哥打入地球外围的汪洋大海中。但黑暗之神随后复活并变成威猛无比的美洲虎吞噬所有的巨人。最后他以这个形象升入星空,成为我们今天称为大熊座的星座。
第一纪元在“四美洲虎(中美洲的一种历法循环方式,以260天为一年,每一天都与一种特定的神或神话相对应。完成一次历法循环需要52个太阳年)”这天结束,所以它也被称作美洲虎纪元。
第二个纪元由变成风神的魁扎尔科亚特尔创建和统治。这个时代的居民比原来的巨人伙食有所改进,但仍是素食主义者。
这回轮到黑暗之神推翻弟弟风神了。他化身一场强劲黑暗的超级飓风将所有的神和人统统卷入森林。飓风后的幸存者都变成了猴子。这一事件发生在“四强风”这一天,所以这个纪元也被称作“强风纪元”。
第三纪元称作“暴雨纪元”,由雨神和丰收神特拉洛克统治。这个时代,人们发现并开始种植一种原始形态的谷物。这一纪元终结于“四暴雨”日,风神制造了一场史上无敌的“暴雨”,期间灰烬如雨般纷纷落下,幸存者都变成了蝴蝶。
雨神特拉洛克的妻子,“翡翠裙女神”查尔丘特利奎是第四纪元的创造者。她是活水和死水的守护神,海洋、河流、湖泊和溪流的看护者。这个时代的人们以谷物为食。这个纪元的毁灭是因为“翡翠裙女神”使地下的水冲到地表,引发一场大洪水,同时天上的水塌了下来(阿兹特克人认为:人类居住的世界外围是无尽浩瀚的海洋,在某一特定地方,海水弯曲起来形成天空笼罩大地)。居民全都变成了鱼。这事发生在“四洪水”这一天。
当今这个世界是第五纪元,即第五太阳的时代,这个太阳是由一名叫纳纳华特辛的神在“特奥蒂瓦坎”这个地方自我牺牲变成。
第四纪元毁灭后,神灵们聚集在黑暗中,准备创造一个新的太阳。他们一致认为必须有一个神自我牺牲来使太阳成形。
当神灵们讨论谁应该焚烧牺牲来成为太阳时,自大而漂亮的特库希特卡特尔毛遂自荐担当重任。但神灵决定让他和纳纳华特辛展开竞争,以便决定谁变成太阳,谁变成月亮。尽管他们势均力敌,但纳纳华特辛比较谦卑,可能是因为溃疡使他不断变丑。
神灵们开始点燃一堆巨大的篝火,两名太阳候选人则在一旁苦修。四天后,当篝火已经非常灼热时,两人为接受裁决穿上反映自己神格的长袍。特库希特卡特尔穿上华丽的服装,而纳纳华特辛却穿上纸制宽袍。那些在场的神灵为表面现象迷惑,邀请衣着华丽的特库希特卡特尔跳入火中。但他面对烈焰因为害怕而退缩了。
于是神灵们又要求纳纳华特辛来跳。他毫不动摇,闭上眼睛纵身烈火之中。他的身体发出噼啪和咝咝声。突然间,他燃烧起来。在他的激励下,特库希特卡特尔也冲入火中。神灵们在黑暗中等待后者变成太阳。但出人意料的是,他变成月亮升了起来,而纳纳华特辛变成太阳神托纳蒂乌(意为普照大地之神)。
但作为在天空中运行的交换,太阳要求被喂给其它神灵的心脏和血液。面对至高无上的太阳神,所有的神都同意自我牺牲。从那以后,如果想要托纳蒂乌继续在空中允许,人类就必须重复神灵们奉献鲜血的行为。这便是新火祭的由来。
第五太阳时代的第一批人类是特奥蒂瓦坎的居民。这个时代的人们最终培育出了中美洲最重要的粮食作物——玉米。太阳神托纳蒂乌光耀大地,昭示着一个文明高度发达的时代。
阿兹特克人的首都特诺奇蒂特兰城建立在神话之上。一名祭司曾预言:“将会有一只鹰栖息在仙人掌上,嘴里叼着一条蛇。那就是城市即将兴建的地方。”
它很快发展为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到16世纪,特诺奇蒂特兰已是拥有20万人口的大都市,规模相当于欧洲当时最大城市的两倍。它坐落在特斯科科湖的中央——那是一个硕大的湖泊——中心分布着繁星似的岛屿和错综的堤道。那些用石头砌成的庞大城镇、神庙和楼房如梦幻般从湖中升起。
但这个时代战争、疾病也会频繁出现,而世界最终也将在“四地震”这一年因地震而毁灭。地震过后,时间将永远停止。
这个结局尽管是不可逃避的,但可以通过满足神灵的种种要求得到延迟。阿兹特克人经常举行各种仪式维持这毫不稳定的宇宙平衡。人类只有尽自己所能防止神灵发怒,才能使所处的世界幸免于难。
有几种方式可以使神灵得到满足。应有的关怀和照顾就是方法之一。早期的人类就是因为不懂称颂神而被神灵消灭。随后的人类便小心翼翼,再也没犯过这种错误。最重要神灵的塑像被小心地供奉在神殿里,每逢节日庆典则展示在人们面前,接受人们的各色祭品,包括食物,金盘和玉器。然而,神灵最终希望享用的是比金银更宝贵的东西——鲜血。
动物血就是一种可以接受的祭品。鹌鹑曾被大量用于祭祀,狗和火鸡也常入选祭品。在重大场合下,人们还会献祭美洲虎。在第16任统治者继位时,就曾有16只美洲虎被同时献祭。
但大多数情况下,神灵更喜欢饮用人血。一则阿兹特克创世神话提到,两位神灵曾将贪婪的地球女巨人撕裂成两半,将她的身体的一半变为天空,一半变为大地。世界万物都由她的身体变化而来,因此到了晚上,人们有时能听到她索要鲜血的愤怒吼声。只有满足她的欲望,她才会继续供应万物生长,给予人类足够的恩惠。
最普遍的满足形式之一是挖心仪式。祭祀中,四个祭司将牺牲者仰面朝天摁在祭坛上,而第五个祭司则用锋利的石刀迅速将心挖出。那些依然跳动着的心脏便被主持仪式的祭司面向太阳高高举起,放在“查克莫尔”上(它是指一个斜倚的石人,在它腹部端着一个碗来盛放挖出的心脏)。浸染着鲜血的尸体沿着石阶慢慢滚下,在地面形成一个血淋淋的尸体堆。老人们这时将尸体聚集起来肢解,头颅则展示在神庙建筑群中巨大的头颅架上。战俘的尸体由捕获者带回。在仪式性的宴会上,他们会和家人分享这些尸体的一部分。出于一种忌讳,武士自己并不食用,以免在未来某个时期自己也落得如此下场。
其它一些祭祀仪式还包括斩首和用箭射死等,这些形式常对应特定的神,应用于每月的节日活动中,这点可以从神话体系中得到解释。
在阿兹特克的宇宙观中,世界的中心是特诺奇蒂特兰城。它的上空是13层的众神居所。最高层为云雾国度“塔莫安”,是至高神奥梅蒂俄特尔的乐园。奥梅蒂俄特尔具有二元性,也可看作两个神结合在一起,即生命之神夫妇。他们创造了众神,并用气息给地球带来了生命。
至高神夫妇育有四子:长子是农业神希佩·托特克;次子是最强壮的纠纷与黑暗之神特斯卡特利波卡;三子是羽蛇神魁扎尔科亚特尔;小儿子是阿兹特克的民族战神维齐洛波奇特利。这四位神分别对应世界的四个方向,曾在过去的时间中对人类历史起到重要的协调作用。为保证对自己的长久保护,阿兹特克人经常为他们献上人祭。
阿兹特克神话中至少有个四个不同的玉米神。男神希朗南象征着嫩绿的玉米幼苗;收获的玉米女神是奇考梅特尔,每年夏天人们都会举行仪式感谢她的慷慨。另一个玉米男神则是“花王子”绍奇皮利,他是花神、舞蹈神和宴会神,也是享乐与纵欲之神。但与玉米相关的神灵中,最奇特的也许是希佩·托特克,至高神的长子。
春天,当玉米种子开始发芽时,希佩·托特克便受人们的祭祀。由于至今仍无法完全理解的原因,或许与某个已失传的神话有关,希佩·托特克也被叫做“剥皮圣主”。祭祀给他的牺牲品往往以一种古怪、血腥的方式被杀祭。
一些俘虏被绑到架子上用箭射死,他们的血流淌到一块象征土地的圆石上。另一些则被判为所谓的“格斗牺牲”。在这一过程中,俘虏舞动着镶有羽毛的假武器与全副武装的阿兹特克武士格斗。因为流血过多死去后,他们的身体会被剥皮。然后阿兹特克武士穿上这些人皮,系在他们赤裸的肉体上一直延续20天。在这20内他们会跑遍城市祈求施舍。这一令人毛骨悚然的做法背后显然有一定的宗教意义。它可能是模仿新的生长突然发生时,玉米种籽除去了自己的旧种皮,开始一个新的循环。
特斯卡特利波卡是至高神的次子,一开始他就在神之国度中引发战争、邪恶和淫亵。当他在地球上行走时,他加速了邪恶和罪行,也带来了痛苦和灾难。
但他同时又是个伟大的神,即可创造,也可以毁灭。“他万能又无敌,”阿兹特克人说,“他既可以给人财富、快乐和长寿,又会偶然把这一切都毁灭。”在阿兹特克的手抄本中,他通常被描述为手持战旗的武士,头上插着苍鹭羽毛,膝上扎着美洲虎皮毛,而他也像美洲虎一样强大、对猎物毫不留情。阿兹特克人对他极为崇拜,因为只有通过战争,他们才能抓到足够的俘虏用于祭祀。
他的名字最令人遐想,意思是“冒烟的魔镜”。在他的后脑勺有一面镜子。这面镜子是用黑曜石制成,镜子表面朦胧似烟,能预测干旱的结束。据说他曾把它藏匿起来,从而延长 了灾荒。他还有神奇的透视能力,能用这面镜子预测未来并看到每个人的内心深处。
中美洲地区有一种传统观念,身着神灵服装的人会变得异常神圣,人们就认为他们本身就暂时是神灵。这为一些怪诞的、悲惨的祭祀仪式提供了理论依据。
在阿兹特克时期,这一观念与人祭崇拜联系起来。在历法中祭祀特斯卡特利波卡神的那个月中,这一观念发展到极致:月底,一名年轻漂亮的青年男子会被挑选出来,接下来的一整年中,他都会被尊为神的化身。
白天,这位神的化身会在神庙中受人监护,并学习舞蹈和吹笛子。晚上,他由8个年轻武士陪伴,这8个武士既是他的侍者,也是防止他逃跑的卫兵。当“神”走过大街小巷时,他吹响自己的笛子,并使自己胳膊上,腿上的镯子嘎嘎作响。人们听到声音后会奔走相告:神正在走过。有些人还会将生病的孩子带出来向神祈祷,希望孩子们尽早康复。
当供奉特斯卡特利波卡神的那个月又来临时,这种仪式达到了最高潮。在最后的20天里,阿兹特克国王光临神庙给这个年轻人穿上神的华丽服装。他还会授予“神”4个妻子,她们被认为代表了重要的女神。月底前5天,国王暂时退位,以表示活着的特斯卡特利波卡神在城中处于统治地位。
到了最后一天,这个年轻人被带到神庙顶部,与他的妻子们一一告别,之后便爬上金字塔。当到达顶部后,他就被杀祭。他的身体会被送到地面,用在盛宴中供国王和贵族们享用。宾客中包括一个年轻人,他就是这天早些时选出来的“新神”,也就是明年这个时候的“主菜”。
对中美洲众神来说,维齐洛波奇特利相对而言是个后来者,他是阿兹特克人创造的少数几个神灵之一。关于他的出身有多种说法,他被认为是至高神的小儿子。另一则神话中,他的母亲,羽神女神科亚特利库埃不可思议地怀上了她。这位年老的女神是神庙中的女祭司。一天她在打扫卫生时无意中捡起天上飞来的一个羽毛团,她把它放入自己的裙带中继续干活。但羽毛团立刻就消失在裙子中,不久后她就怀孕了。
但她的女儿月亮女神和400个儿子(在中美洲400这个数字表示“无数”的概念)对此非常愤怒,怀疑他们的母亲犯下乱搞性关系的罪孽。这在中美洲是非常严重的罪行,于是他们策划杀掉母亲,但这时维齐洛波奇特利从母亲腹中跳出迎战。尽管他凶猛地战斗,但他没能保护母亲,她被击倒死去了。于是他发誓无论如何要为母亲报仇,他杀死并肢解了姐姐月亮女神,接着把进攻的矛头转向其它兄弟,杀死了他们中的大多数,只有小部分幸免逃往南方。
他的名字意思是“左边的蜂鸟”,“左边”是“南方”的同义词,而蜂鸟生活在南方。尽管把微小的蜂鸟对这个嗜杀的战神,似乎是种很奇怪的表征。但蜂鸟很久以来就与祭祀中放血仪式相联系,放血被形象地称为蜂鸟从花朵上吸取蜂蜜,而对敌邦的战争被美名其曰“花战”。
当阿兹特克人还在荒野中行走时,部落守护神维齐洛波奇特利就引导着他们,直到最后成为强大的帝国之神,并永无休止地要求新的战利品和血液。
在公众活动中,维齐洛波奇特利作为民族战神是毫无争议的。年度里仪式最大的节日——“潘克查利斯特利”就是献祭给他的。这个节日名称的意思是“战旗高扬”,因为正式在收获季节的结束,举国上下开始为战事季节做准备,所以这是一个很适合向战神祈求的时机。为纪念战神,人们创作赞美他的歌曲,并在神庙前的空地上载歌载舞。
这个节日以平常更多的人祭而引人注目。他们绝大多数是由武士奉献的战俘。但阿兹特克社会的另一支柱,商人也有幸通过捐献所谓的“洗浴过的奴隶”来表达对战神的崇敬之情。几乎没有别的习俗能像它一样表现阿兹特克社会的残忍本性了。它允许富有的商人以别人的生命为代价获取社会地位,并享受贵族、武士所享有的一些特权。
当一个商人想要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时,他会购买四个漂亮的男性或女性奴隶,如果他们具有唱歌跳舞的才能则更好。然后商人开始花费很大一笔开支。他要装修房屋,给自己行业中的年长者和有影响的权贵送贵重礼物,还要前往托奇特佩克做长途旅行,这是通往南部地区贸易渠道的一个重要商业中心,商人必须取悦以这里为基地的贸易社团。
与此同时,在这一年中由商人操办的豪奢筵席上,这些奴隶被要求为客人们助兴以得到自己的生活必需品。之后,在“战旗高扬节”开始前的9天,奴隶们要用从圣泉中取来的水洗澡。随后便开始举行一系列的宗教仪式,直到节日的最后一天达到高潮。
在这一天,奴隶们在阿兹特克国王和众多观众面前被领到特诺奇蒂特兰的大神庙四周。之后他们便和主人爬上通向战神金字塔顶部的台阶。到了顶部,商人便把奴隶们放在祭祀用的石头上,把他们的心挖出来献给神灵。维齐洛特奇特利对祭品的接受标志着对捐献者地位的神圣确认。
随后,奴隶的尸体便交还给主人。主人回到家把它作为仪式盛宴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供他所有男性的亲属享用。这些亲属都是被正式请来与这个商人共庆他升入上层阶级的。
尽管大部分神都渴望鲜血,但在阿兹特克神话中仍有一个不那么血腥的时期,在一位崇拜羽蛇神魁扎尔科亚特尔的国王托皮尔琴带领下,人们废除了人祭,改用动物、鲜花和蝴蝶祭祀众神。
魁扎尔科亚特尔是阿兹特克人从中美洲古老文明中继承的神灵之一。现存最早的敬奉他的神庙位于第五太阳诞生之地特奥蒂瓦坎。他也是阿兹特克众神中最受尊敬的神之一。魁扎尔科亚特尔与他的凶神恶煞的兄弟特斯卡特利波卡形成鲜明对比。他们的关系在不和与联盟中不断转变,推动了世界变换的进程。
如同特斯卡特利波卡在后脑勺携带黑曜石镜子一样,羽蛇神在其化身的风神身上带着一个海螺贝壳。这是他的象征“风之珠宝”,贝壳表面螺旋形的图案代表风的运动。许多祭祀他的神庙也是环形结构,象征风的回旋。
像许多神一样,羽蛇神魁扎尔科亚特尔有许多化身,他被认为是雨水之神并因此于天空相联,因为阿兹特克人认为天空是地球上的水的延伸。他的权力是再生和赋予生命,正是他把天空和大地连接在一起给人类带来丰沛的雨水。
他也被描述为双手托起天空的风神,阻滞云层并将雨吹过干旱的下界。风神通常的形象是天空中长有羽毛的蛇,他不仅用飓风和洪水惩罚,也能通过促进农业生产奖赏人类,因而他成为受人爱戴并永远受欢迎的春神和蔬菜神。
但对他半人半神的化身——统治者托皮尔琴,我们应该给与格外关注。这位国王的真实历史人们一无所知。一种说法是他母亲在“一芦苇”这年吞噬一颗绿宝石后奇迹般地生下他。另一个故事则认为他最初是一个出身高贵的武士,在接受7年苦修之后成为君主。但不管他是谁,他领导了一场包括祈祷和忏悔在内的宗教改革,提倡对羽蛇神魁扎尔科亚特尔的崇拜,废除了血腥的人祭仪式,并设法战胜其他神灵的怒火,掌握了国家的宗教和政治大权。
之后便开始一个令人惊异的黄金时代,物质生产极其富足:“葫芦、辣椒和芦苇大量生长,玉米需要人们用臂弯去抱,而棉花一成长就已着色:红色、黄色、淡玫瑰色、紫色、绿色、象牙色以及像郊狼一样的颜色。”色彩鲜明的鸟儿,“翡翠绿的大咬鹃、红色的鹭鸶和许多其他鸟”唱出清脆婉转的歌声。手工艺制品方面也取得很高成就。事实上,这个时期发展了中美洲所有主要的技术:“那里有作家、珠宝商、石匠、木匠、陶工、泥水匠、纺织工以及矿工。”
这一时代修建的大神庙筑有很高的宝石砌成的墙壁,托皮尔琴本人拥有很多用各色珍贵材料建成的宫殿,“其中一座完全以瑰丽夺目的各色羽毛制成”。怀着对羽蛇神虔诚信仰的人们奉献祭品,但鲜花和蝴蝶取代了血液和心脏。出于对引领这一切的托皮尔琴的尊敬,人们认为他就是羽蛇神的人间化身,称呼他为托皮尔琴——魁扎尔科亚特尔。
但反对他的保守势力,包括原先提倡血腥祭祀的旧势力纠结在羽蛇神的老对头——他的兄弟纠纷与黑暗之神特斯卡特利波卡周围。一种说法认为纠纷恶神沿着一根蜘蛛丝从天国来到人间,把托皮尔琴赶走了。另一个故事则称他带着冒烟的魔镜出现在托皮尔琴面前,后者被困在镜子深处扭曲、变形。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则是这个故事:托皮尔琴生病了,特斯卡特利波卡化身一个白胡子老头企图接近他。他的侍者企图赶走老头,但托皮尔琴执意召见。这位来客发现托皮尔琴非常疲倦,于是就开了一剂药,保证健康又提神。“你将会哭泣;你将宽容慈悲,有同情心。你将想到死亡,回到孩童时代。”
这剂药就是龙舌兰酒。开始托皮尔琴抵制着诱惑,但最终他的意志力崩溃了。他喝了酒,并且喝醉了。很难说清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但一些学者认为在酒精的诱惑下,他诱奸了自己的妹妹。这一罪行最终标志着他的毁灭。
黄金时代结束了,血腥祭祀重新回归。托皮尔琴赶走了所有的鸟儿,焚烧了美丽的城市图拉,藏匿了珍贵的艺术品。结束这一切后,他踏上了漫漫旅程。一首阿兹特克诗歌哀悼这位国王离开故土:“图拉城中,房屋肃立。/这里的蛇柱依旧孤然耸立。远去了,托皮尔琴。/我们的王子,为您哭泣!”
关于他离开后的去向,一些神话说他牺牲了自己,他的心脏化为晨星升上天空,另一些则说他前往神话中的国度特拉帕兰城。但所有的故事都包含了阿兹特克人的无限憧憬,那就是托皮尔琴曾预言,有朝一日他还会回来,消灭敌人,重建一个虔诚的国家。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预言真的变成现实。历史在这里与神话奇怪而悲惨地纠缠在一起——抑或神话本身就是历史的一部分,它标志新世界的开始,但也是旧世界的终结。这便是西班牙殖民者的出现。
阿兹特克国王蒙提苏马二世为大臣的报告感到不安:海岸上出现一群穿着奇特的白皮肤武士。他们骑着奇怪的动物,拿着奇怪的长筒,里面会发出轰隆的雷声并发出火光。联想到国内出现的种种异兆,以及冒烟的镜神在梦中传达的警示:“他们会使他和他的国家面临可怕的威胁。”难道末日即将来临?
但这些人入城的时间正是羽蛇神许诺回归的“一芦苇”日,他们白皮肤也和羽蛇神相似……那么,这些人会不会就是神?
作为历史上最偶然的巧合之一,西班牙殖民者科尔特斯在一个特殊的日子——羽蛇神魁扎尔科亚特尔许诺归来的“一芦苇”日进入首都特诺奇蒂特兰。阿兹特克人立刻认为这个陌生人正是羽蛇神本人,他如今归来建立一个和平繁荣的时代。
“神”给阿兹特克人带来悲惨结局:在随后的几个世纪,当地的文明受到唾弃,习俗受到压制,祭祀仪式被废止,古老的信仰被新的宗教取代。壮观的特诺奇蒂特兰城大半被毁,剩下的也被拆去建造西班牙征服者的城市。人民受到屠杀和残酷奴役。由疾病而死的人数还要多,因为长期与世隔绝使他们对欧洲大陆的大部分疾病都没免疫力。从1519年到1650年,原有的1650万人口已锐减到不到150万。
或许我们很难说清人祭和殖民行为那个更血腥,但至少大部分人祭是出于虔诚的目的。长期的血液供给满足了神灵的要求,从而保证了宇宙的持续运转。在阿兹特克壮观显赫的宗教仪式背后,隐含着人们对世界短暂的极度恐惧和对人类状况的深远忧虑。
但阿兹特克时代最终还是结束了,尽管并非如神话中预言的那样因地震而毁灭。太阳依旧普照大地,但他的神庙早已变为废墟,为他点燃的新火,业已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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