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航海时代》里学到的那些事（1）：史上中日贸易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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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三十而立之年，电子游戏年龄超过二十载。玩游戏到底是为什么？这个问题一直常伴于我身，父母、老师、朋友总会问：有什么好玩的？但我却从没想过要正经回答过这个问题。

最近因为工作关系（证券分析-玄学）的原因，在向老板汇报腾讯股价借着王者荣耀的流水暴涨的情况时，父辈级的老板感叹到：这可怎么办啊，以后的年轻人全都会沉迷在游戏里了。再一次感受到上一辈人对年轻人和电子游戏之间关系的不解时，我不知怎的突然很想留下一些笔迹，不仅是我想总结一下这些年从游戏中增长的一些见识，更是作为我希望能为更年轻的玩家们安利一些经典老游戏的传承。这样，或许当他们看过我的这些闲言碎语后，在玩游戏的时候面对旁人的质问，总能骄傲地说：“我在学习呢！”（大雾）

《大航海时代4》：历史与地理的发现
既然是以学习的名义开坑，那光荣株式会社的各大上古神作系列作为伴随着我从小的历史知识主要来源（对不起老师！）就成了首选，其中的大航海时代4更是我这十几年来会反复玩耍的游戏。光荣的历史研究功力之深，容我娓娓道来。

作为一款策略经营（爱情？）类游戏，很多大航海时代4的老粉们最喜欢聊的一个问题就是全世界到底哪条航线最赚钱？记得我中学时甚至因此和另一个老粉同学为了证明自己的航线选择正确，去网吧来了个“半小时看谁挣钱多”的比赛（然后顺便CS:-D）。

后来在网上查攻略时，发现原来国内的考据派老粉早就各种数据流算出来了什么欧美非黄金三角航线、香料航线一类的。但我都不太满意，因为他们都是基于游戏的最大数据限度在计算利润，而我当时作为一个爱国少年（其实是颜控华梅的迷弟）在开局中国主角的东亚剧情时，发现在光荣设计的基础航线中，考量航线距离下最赚钱的航线竟然是中日贸易航线。

但如果我就把这个结论转述给了正在读中学历史的小朋友们，那就真是误人子弟了。实际上，光荣在设计游戏时，早已做好了局，让没有头绪的新玩家能误打误撞，发现历史上真正的黄金航线。

游戏的背景是15到17世纪的地理大发现时期，此时的东亚海域正是倭寇横行的地盘，而我们的华梅小姐姐如果开着开局送的两艘小船买好丝绸直奔日本，那可能早就被倭寇击沉海底了。

中国-日本，琉球-冲绳
在机智地和拥有铁甲船的倭寇周旋后（打不过），我第一次发现了一个位于中日之间的群岛（冲绳岛）和未被倭寇骚扰的港口——那霸，我做出了一个与历史进程惊人相似的决定，跑中国-冲绳航线，并借着冲绳的地利伺机去日本捞钱的三角贸易。

虽然在游戏中，光荣把那霸港的风格设计成了日式，让没有相关知识背景的人一接触就以为冲绳是日本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实际上在地理大发现时期，冲绳还是一个独立王国，一直向中国 （明清）进贡。

到了1609年，日本九州的萨摩藩因为关原之战站错了队，被德川幕府压榨财政而决定猛干一票，于是大举入侵冲绳国，并迫使其同时向自己入贡，由此冲绳才开始了一女侍二夫的历史。而到了19世纪70年代日本明治维新开始阶段，日本才借冲绳渔民在台湾被杀之机（卢沟桥事件既视感），正式吞并了冲绳国，划为冲绳藩。虽然冲绳国王有向大清求助，但彼时大清药丸早已深入人心，自顾不暇。多方调停未果直到甲午海战日本大胜北洋水师后，冲绳复国一事便无人谈起了。当然冲绳人民如今还在强调着自己的民族独立性，比如冲绳“绳文人”和日本“弥生人”不同之说。

说到了关键处，为什么当初萨摩藩在没钱的时候决定抢劫冲绳国呢，一个看似地小物乏的岛国难道有宝藏不成。其实在历史的大浪潮下，冲绳曾经真的成为过白银之岛，而那霸港则是明朝中前期东亚最重要贸易枢纽站。

还是由于倭寇的原因（关于入贡、勘合贸易、倭寇这些大坑我考虑之后慢慢填），明朝中期和日本在名义上已经互相封闭了贸易往来，但日本人对于我大中华的丝绸、药材、器皿甚至是食品（唐芋）都仍然有着大量的需求，毕竟在多年的朝贡体系内已经从中华大地换来了多少高消费物品，由奢入俭难啊。

而明朝虽然不稀罕日本的传统出口商品——刀剑、漆器、屏风等手工品，但日本竟然在十六世纪发现了几个储量极高且容易开采的银矿，请回忆中学的政治课上老师说过：“金银是天然的货币。”（关于日本白银产量和明朝对白银的虹吸效应实在太有趣了，决定下一篇主讲）在双方都撕破脸，但有着对方想要的资源时，冲绳作为双方的友好邻邦便顺理成章的做起了发财的转口贸易，成为了东亚海运的中转集散地。

彼时冲绳甚至不仅承接中日的贸易往来，从航海路线的角度来看，冲绳也是日本与吕宋岛的贸易航线中点，由东南亚华商运来的商品也借道冲绳运往日本。然而小国的繁华似锦在地理大发现的背景下却过于短暂，到了十六世纪葡萄牙人到达东亚后，仗着船坚炮利成为了新的东亚贸易中介商。毕竟冲绳能给中日贸易提供的只是一个中转口岸，两国商人还得自己雇船交易，而葡萄牙人作为正宗的海运商人（强盗），能够直接提供运输买卖。由此，冲绳在东亚贸易圈的重要地位就逐渐降低了。

历史上的冲绳糖产
自然在游戏上，光荣不可能就使个坏心眼让玩家非倒腾着中日的商品在冲绳转一下再走，而是非常贴近历史的为冲绳设计了一个原产商品——糖，也是东亚利润率最高的原始商品（没有之一！）。

按照游戏数据，从冲绳向中日贩卖糖的利润率大概在3-4倍之间，在如今大家巴不得少摄入糖分的年代，这种利润率简直难以想象，但在人类无法工业化制糖时，甘蔗作为含糖量最高且最适宜榨糖的农作物便奇货可居了，而恰巧冲绳高温多雨的气候正适宜种植甘蔗，所以当中日商人聚集于冲绳交换商品时，也不忘将当地的糖分一并买走。至于利润率的问题，《延平王户官杨英从征实录》中提到过郑成功（东亚海盗王）的白糖贸易数据，有一笔生意是从台湾出发时载白糖2050担、冰糖150担，收购价平均每担1.4两，到日本卖得白银13520两，均价每担约6.15两。除去水手工资3500两左右，尚存银10000两左右，单笔毛利率约3.4倍。由此可见光荣的历史研究组在设计商品价格时的良心程度。

当然东亚能产甘蔗的地方也不止冲绳一家，台湾经过了郑家、清朝、日本的多年推广后已经取代了冲绳成为蔗糖的主要供应地，可怜冲绳在近代历史被远远的抛弃在了后面，更是在二战的摧残后成为了日本经济最落后的地区。

当我玩起如龙系列看到桐生去冲绳躲避俗世烦扰时，不禁有一丝唏嘘，这个在大航海时代的东亚贸易枢纽和昂贵经济作物供应地，本有着荷兰一样的历史重要性，但最后却成为了一个虽然风景优美但更是贫穷的世外桃源。

或许这就是地理大发现这段史料让我着迷的原因吧，各个本来自成一套规律的地方，由于各个航海家带来的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最终形成了今天的世界格局。中国作为一个传统的大陆强国，却没有搭上这趟历史巨轮，反而被英国的轮船叩开了国门，发生了之后一系列我们在教科书里学习的国耻性事件。当我们从小被教育要怒斥外国侵略者的同时，为什么没想到我们怎么作为一个千年强国，竟然没有御敌之舰呢。或许小孩子们玩玩大航海时代系列，就能领悟点自己的答案出来。:-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