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那只身形庞大、长满羽毛的家伙落在岩石上,它的嘴呈邪恶的弯钩状、黄橙橙的眼睛在刺目的阳光下闪闪发光,直盯着那个被锁在高加索山石上的人。老鹰感叹道:“啊!真不敢相信,看起来很可口!我的福利还不错嘛!”如果那只大鸟有嘴唇而不是鸟喙的话,大概还能看到口水正滴答滴答淌下来吧。
那个囚犯身材高大,相貌堂堂,身上除了条腰布啥都没穿。他疲倦地抬头,眯缝起眼睛看了老鹰一眼,厉声喝道:“滚!”
老鹰单脚跳来跳去,一边跳还不停地换脚,“嘿!你可不能和我这样说话!我可是宙斯的神鹰,百鸟之王度度勒斯*咧!”
*-注:并非老鹰真名。度度Dodoraven是一位经常帮我修图的小伙伴。为感谢他的帮助,在神话资料文中他常以各种变体形式客串出镜,比如度度勒斯(如果是希腊神话),度度赖恩(如果是凯尔特神话),度度摩罗(如果是印度神话),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哦,还真是失敬了。”那人冷笑道:“看来我应该说请您圆润离开咯,鸟王殿下?”
那只老鹰耸了耸肩:“没必要这么无礼吧?我只是尽我的职责而已,做一个鸟儿应该做的。”
那个囚徒呸了一口:“我讨厌奥林匹斯山上的鸟来我这里歇脚,傻呆呆地盯着我看。“
老鹰深深地吸了口气,羽毛也跟着竖了起来。“我来这里是为了执行一项使命,山顶的一个老怪物要我来的。”
“答对了!你认识他,那个一头白发,满脸大胡子的老头?”
“嗯嗯。他跟我说,你飞到山下,就会看到一个新鲜的普罗米修斯正被锁在岩石上。那老头要我把你的肝吃掉。”
“我没有问为什么,反正要我吃我就吃,”老鹰嗤嗤地笑,“我喜欢吃嫩嫩的肝,特别是把它和洋葱放在一起烤的时候,再撒点孜然。”
“你这样做是要了我的命!”普罗米修斯声嘶力竭地喊道。
“放心好了。提坦是不会死的,你的命长着呢。”老鹰抱歉地说,又朝着可怜的受害者跳近一步,“你一定做了什么坏事,这是你罪有应得。”
普罗米修斯叹了口气,望着太阳说:“想当年,我就像你一样可以在空中来去自如。那时我和奥林匹斯山的神交情还不错。有一天,我和雅典娜在河边一起创造了人类。”
“哦,我记得她还是个处女神么?” 老鹰漫不经心地说。
普罗米修斯充耳不闻,继续说道:“我用泥土塑造出众神一般的形象,但这些造物缺乏灵性,只会像野兽一样嚎叫爬动,于是雅典娜拿起泥塑,往他们体内吹入灵性。人类就这样诞生了。”
“然而在如何对待人类上,宙斯和我产生了意见分歧。宙斯要求人类必需敬奉他,拿出最好的东西来报答他。我却充当了人类导师的角色,凡是对人类有用的,能给人类带来幸福的,我都教给了人类,这就引起了宙斯的不满。作为对我的惩罚,宙斯拒绝给予人类为完成文明所需要的最后的物品——火种。于是有一天,我守候在太阳车经过的路线上,用一根茴香枝取得了火种,并把它带到地上交给了人类。”
“你是做了件好事啊,但是我还是得把你的肝生吃掉。”
“唉,但宙斯大发雷霆,见火种没法收回,派洪水到世间以示惩戒。幸好我事先向儿子丢卡利翁和儿媳皮拉发出警告。他们后来驾着一叶小舟,逃离了洪水,最后来到帕纳索思山顶峰,成了新兴人类的始祖。于是宙斯把我锁在这个山腰以示惩戒……”
“我的午饭时间到了,我该吃你的肝了。”老鹰提醒道。
“我领了任务呀!再说你不是个男神吗?那就别苦苦哀求啦,让我饱餐一顿吧!”老鹰开始冲向普罗米修斯。普罗米修斯不断发出惨叫。接着老鹰抓起血淋淋的肝脏,拍打着翅膀。温暖的山风让老鹰很快飞离山腰,翱翔在天空,大声对普罗米修斯说:“明天见,老普!”
“明天?”普罗米修斯叫道:“明天你还有啥可吃啊?”
“一样啊,”老鹰回答说,“这就是最严厉的惩罚,你的肝会重新长出来,我明天再来把它吃掉。日复一日直到天知道什么日子。再见啦!”
普罗米修斯转过头看他的身体,果然没有老鹰啄食过的痕迹了。
每天老鹰都会来,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直到有一天……
“嗨,你好啊,老普。”老鹰一边欢快地叫着,一边拍着翅膀停在被太阳烤得暖烘烘的高加索山上。
老鹰吃惊地倒退了一步,说:“咦,老普,今天你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嘛!”
普罗米修斯点点头,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目光,突然往前一探,伸手一把抓住老鹰的脖子。
“我的人类朋友来过,把它弄断了。”普罗米修斯笑着说,一边捏住老鹰脖子的手捏得更紧。这时,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从山岩后走了出来,他身上的肌肉随着他的步伐如海浪般地起伏。“认识下赫拉克勒斯吧,他可是希腊人中最伟大的英雄。”
“很高兴见到你,赫拉克勒斯!”老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嗯,老普呀,你的肝我也吃腻了,如果你放我走,我马上回我老窝。”
“老普啊,我们把过去的事忘了吧!你知道我只是尽一只老鹰的本份,做老头子吩咐我的事。我们没啥私人恩怨嘛。”
它的话被普罗米修斯收紧的手掐断了,他可不想听老鹰的废话。“猜猜看,在我们把你烤熟吃掉之前,我会做些什么?”
“哦,老普,我的肝难吃得很,说老实话,又酸又涩咧!”
普罗米修斯咧嘴一笑:“但是,我的老鹰朋友,复仇可是比孜然更美味的调料哩。”
埃斯库罗斯的《被缚的普罗米修斯》是如此著名,以至后人通常把焦点放在普罗米修斯是如何反抗宙斯的,而忽略他的其他故事。
首先,普罗米修斯是个提坦神,所以他是不死的。他的父母伊阿珀托斯和克吕墨涅共生下4个儿子,除了普罗米修斯(Prometheus,意为先思者)与埃庇米修斯(Epimetheus,意为后思者),还有墨诺提俄斯(Menoetius)和阿特拉斯(Atlas)。
墨诺提俄斯在希腊神话里出场不多,我们只知道他参加了提坦反抗宙斯的战争,在特尔费勒山的战斗中被宙斯用闪电击中,与其他提坦一样被投入塔耳塔罗斯深渊。
阿特拉斯则是四兄弟中除普罗米修斯外最著名的一个。这名提坦巨神同样在反抗宙斯的提坦之战中被宙斯击败,被罚永远背负着天穹。他的故事出现在两个希拉神话里,一个故事发生在赫拉克勒斯完成十二大功绩中的摘取金苹果路上,在他解放普罗米修斯之后,后者为他指明道路,建议他不要亲自去摘金苹果,而让阿特拉斯去完成任务。
于是,赫拉克勒斯答应阿特拉斯,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代他背负天穹。阿特拉斯把重担交给了赫拉克勒斯后,轻松地摘得苹果回到赫拉克勒斯面前,但他受够了扛天的滋味,打算让赫拉克勒斯永久地背负这个重担。幸好赫拉克勒斯灵机一动,表示愿意承担这个职责,但想先找块软垫搁在头上。于是趁阿特拉斯接手的机会,赫拉克勒斯溜之大吉了。
另一则故事则与杀死美杜莎的英雄珀尔修斯有关,他用美杜莎的头颅把阿特拉斯化作擎天巨峰。不过这个故事又有两个版本:一个较友善的版本称珀尔修斯在乘飞马返回故乡的途中遇到阿特拉斯,为了解除他的痛苦,珀尔修斯用美杜莎的石化射线把阿特拉斯化作山峰。另一版本称阿特拉斯是亚特兰蒂斯(Altantis, Land of Altas)的国王,在他的国度上有一棵珍贵的金苹果树。珀尔修斯返回故土的路上,在经过阿特拉斯的国度之前,赫尔墨斯通知阿特拉斯,珀尔修斯企图对果树不利。于是愤怒的国王在珀尔修斯经过时拒绝招待,惹恼了珀尔修斯,于是后者用美杜莎的石化射线把阿特拉斯化作山峰,也就是今天非洲西北部的阿特拉斯山脉。
这两个故事里的阿特拉斯可能不是同一个人,否则很难解释背着苍天的提坦还能分身当人间国王。可能是神话在流传过程中的版本变异,更有可能亚特兰蒂斯的阿特拉斯另有其人。有一种说法称亚特兰蒂斯的阿特拉斯是波塞冬和克雷托所生的十个儿子中的长子。他被任命为亚特兰蒂斯的国王,其他九子则成为亲王。无论如何,在后人的艺术作品中,阿特拉斯总是以背负地球的巨人形象出现的。
普罗米修斯的妻子名叫亚细娅(有一种说法称亚细娅是伊阿珀托斯的妻子),即亚洲的拟人化。丢卡利翁却不是普罗米修斯与亚细娅生的,而是他和克吕墨涅(对,就是他老妈)的儿子。也许就像盖亚和其子乌拉诺斯生下克洛诺斯和其他提坦一样,这一过程是象征着丢卡利翁成为新人类始祖的开始?他和皮拉的后代有许多著名的神话人物,包括希腊人的始祖赫楞。以下便是普罗米修斯的后裔谱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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