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底,由 Matt Groening(马特·格罗宁)创作的幻想题材喜剧《幻灭》(Disenchantment,官方译名为《崩坏梦王国》)预告片一经公开,立刻引起了关注。Matt Groening 因创作了《辛普森一家》和《飞出个未来》两个系列而闻名。前者是美国最长寿的电视动画系列,后者则曾荣获艾美奖,被科幻迷的奉为经典。得益于这两部作品珠玉在前,观众自然期待颇高。Netflix 直接订购了该剧集的两季,并于8月17日放出总共十集的第一季。
截止目前,IMDB 上《幻灭》的观众评分为7.4,低于《辛普森一家》的8.7分以及《飞出个未来》的8.5分。当然,拿两部已经成熟的作品和一个新系列进行比较是有失公允的。但还是可以看出《幻灭》的表现与观众预期还是有所差距。
片名的“Disenchantment”通常翻译为祛魅,是指对于科学和知识的神秘性、神圣性、魅惑力的消解,引申之,也可以指主体在文化态度上对于崇高、典范、儒雅、宏大叙事、元话语的能指疑虑或表征确认。 Matt Groening曾经用一句话来解释该剧的主题:
「这是一部关于生与死、爱与性的剧集,在一个充满痛苦和白痴的世界里,它告诉你如何保持乐观的态度——无论长者、巫师和其他傻瓜怎么说。」
在财大气粗的 Netflix 支持下,本片的作画素质相比前几作有了很大提升,背景美术赏心悦目、场景里充斥着的细节,3D场景衔接自如。而每集片头的开场画面都是根据当集内容单独制作。
《幻灭》确实展现出了一些不同与主创以往作品的气质,但问题也同样明显,《幻灭》抛弃了《辛普森一家》和《飞出个未来》里的传统优势, 它用平庸的剧情推进取代了巧妙设计的笑料。
影片为观众们介绍了三位主要角色:梦王国公主 Bean、精灵 Elfo、恶魔 luci。熟悉 Matt Groening 作品的观众很容易在这找到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当然画风也是一个方面)公主 Bean 不拘礼节热爱啤酒,精灵 Elfo 对一切事物都充满了好奇心,至于恶魔 Luci,它遵循着恶魔行为准则,自负又邪恶,还蛊惑人心,像一只猫。事实上,剧中的大部分角色也是这么看的,他们把 Luci 当成了一只奇怪的猫。
第一集的故事从两条线展开:梦王国和班特伍德王国即将举办一场政治联姻。婚礼的双方是梦王国的公主 Bean(小碧)和班特伍德的吉斯博王子。主人公 Bean 对这场包办婚姻并不满意,在婚礼准备期间,Bean 结识了自称是她“专属恶魔”的另一名主角恶魔 luci。而另一条故事线里,介绍了生活在精灵村的 Elfo,他决定离开村子去闯荡,这条线随着 elfo 闯入 Bean 的婚礼现场而合流。
婚礼现场,在酒精、“恶魔低语”以及某些其他玩意儿的催化下,Bean 拒绝了宣誓,并打掉了婚戒,这个行为间接导致一场意外发生,吉斯博王子被“铁王座”刺穿了脑袋。
意外的发生并没有让闹剧结束,双方王室迅速安排上了二王子麦金莫继续婚约,要求婚礼继续。这自然没有征求 Bean 的同意,主角一行几乎是理所当然的开始了逃亡。
几经波折,第一集的片尾在主角一行从悬崖高空坠下的画面中结束。
或许对《幻灭》来说,长达36分钟的的第一集可能太长了,角色的对话并不像观众希望的那样,简洁而诙谐。角色的性格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展示,笑料就如同牛肉方便面里的牛肉一样难以寻迹。就算是展现出来的笑点也表现出平庸感,比如在逃亡途中,主角在躲避追兵时遇到了一只精灵,精灵告诉他们,在山上有一名“许愿大师”(Wish Master),或许能够帮助他们解决当前的困境。结果证实,这名"洗愿大师"(Wash Master)只是一个近似音的玩笑。
对于一部以喜剧元素为主要卖点的动画来说,观众的衡量标准很简单:笑料应该和花去它的时间相当,平庸就是原罪。为了蕴量笑点,剧情的时间被生硬的拉长了,纯粹的叙事占用了太多的时间,而且这么说吧,故事也不是那么激动人心。
《幻灭》的第一集里并没有把逃婚这件事情讲完。第二集的故事接着上集主角被抓回城堡展开。剧情的前半段讲述了国王 Zog 听说了精灵之血能带来永恒生命的传闻,让宫廷法师对 Elfo 进行试验的故事,后半段的剧情继续讲述了公主 Bean 如何解决婚约困局。因为某个巧合,她想到了利用美人鱼(其实是海妖)让未婚夫消失的点子,并大费周章的安排了一场单身派对之旅,企图让美人鱼把未婚夫带走,结果这个计划并没有奏效。
不过到这集最后,婚约还是顺利的取消了——采集精灵之血的烧瓶混杂了猪血,被王子不幸当成饮料喝下,婚礼上上演了一场人变猪、猪变人的闹剧,第二集在两个国王赤膊扭打在一起中的画面里结束。
《幻灭》第二集的表现依然不尽人意。如果把公主摆脱婚约作为一个叙事单元来看待,第二集遇到和第一集类似问题,拖沓的剧情和平庸的笑点破坏了整集的节奏。为数不多的笑点主要集中在了美人鱼岛传说上,同时,第二集里又有一些带来新的问题,角色行为让人感到了困惑。
以主角来说,为什么第二集没有逃跑?或许观众可以这样说服自己,角色遵守的剧本原则,同样的剧情不能在接连发生,国王在公主逃婚一次后,加强了守卫限制了公主的自由,新朋友精灵Elfo被当作了人质,公主进行了思考,认为她需要找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来解决婚约问题,这个方法便是策划一场意外。很遗憾,第二集的剧情里并没有做出解释,城堡警备没有因为上集的公主出逃而加强警备,精灵 Elfo 也在宫中来去自如。
如果将《幻灭》和主创的上部作品《飞出个未来》来进行对比,就发现这两个系列在第一集里,主人公面临了一种相似的境遇。但《飞》不论是在剧情安排、角色塑造、还是笑料把控上,都做得更好。
在这部科幻办公室喜剧第一集里,生活在 1999 年的主人公 Fry 因意外冷冻到2999年醒来。在未来,职业是通过植入对应芯片决定,因为不愿意继续干送货员的工作,Fry 拒绝了植入并开始逃跑,在这过程中,Fry 结识了本片的另外两位主要角色船长 Leela 以及“铁哥们”Bender,第一集最后,三人成为了行星快递的员工,为后面故事做好铺垫。
在《飞》的第一集里,主角 Fry 的心态在经历了三个阶段的变化:从认为自己在未来可以重新开始的兴奋,到听说要继续当送货员的失落,再到最后成为星际送货员的的兴奋。完整的情绪弧度让观众对 Fry 这个角色留下了良好的第一印象。不但如此,Fry 的行为还与给同行的角色带来了积极的影响,追踪者 Leela 放弃了追捕 Fry,成为了伙伴,机器人 Bender 在和 Fry 一起逃亡的过程中,认识到了自己压弯能力积极的一面。同时,笑料被很好的隐藏在了剧情里,比如 Fry 从最开始反感就是送货员,到最后因成为送货员而高兴,形成了一种讽刺性喜剧。
那么在回过头来看,《幻灭》的问题到底是出哪儿?还一个原因就在于,在经历了两次冒险后,观众并没有看出角色有经历过成长。虽然说单元剧类型的剧集里,角色的性格相对固定。但角色的行为没有相对的心理变化,这对角色塑造很不利。除此之外,婚约的两次危机解除,并不是靠主角自己的能力,而是因为巧合。第一次危机化解是意外,第二次危机同样也是意外,这种剧情机械降神(deus ex machina)式的处理,降低了主角行为的说服性。
在两集的逃婚故事后,《幻灭》的故事进入了单元剧节奏。主角一行人一会和驱魔人较量(第三集),一会儿又是在城堡举办排队(第四集),一会儿是跑去寻找适合自己的职业规划(第五集)、一会儿成为外交大使(第六集)、一会儿举办舞会(第七集)。故事只是每集的最后和下级维持着微弱联系,《幻灭》在剧集节奏的把控上做的不是太好。
在第三季到第七集的单元故事,稍微能让人提起一点兴趣的故事出现在第五集,Elfo 误入糖果屋,格林童话《糖果屋》里的韩塞尔和格雷特兄妹想要把它做成盘中餐,这段剧情展现出了对传统童话故事的讽刺,有点接近第二集里的美人鱼(海妖)传说,同时又有一些阴谋论的调调。问题在于,角色对白里出现了明显的民族性格笑料,但就影片前几集营造的气氛来看,梦王国似乎是一个存在于平行宇宙(或者说幻想世界)里的王国,德国人的梗出现在这里有种出离感。
所幸,这种零散叙事终于在了季末得以收拢。前期埋下的伏笔在这里开始起了作用,节奏得以加快,故事变得好看起来了。前几集提到的精灵之血研究进入了执行阶段,为了让精灵之血发挥作用,需要对应的容器。主角一行在和反派斗智斗勇,在经历了一场印第安纳·琼斯式的短暂古迹冒险后,最终取得了精灵之血的容器。
眼瞅着目标快要完成了,结果再生意外,经过试验证实,Elfo 并不是一只真正的精灵,至少不是气像它的名字中带着的 Elf 那样纯粹。气氛的国王 Zog 将 Elfo 驱逐出境,为了探究 Elfo 真正的来历,主角一行来到了精灵村,国王的士兵尾随其后,企图采取其他精灵的血液在进行尝试,士兵和主角一行在精灵村展开了战斗,战斗的最后,士兵被赶出了精灵村,村子在魔法的作用下隐藏了起来,Elfo 中箭身亡。
公主被士兵带回了城堡,见大势已去,国王 Zog 这才透露了他渴望获得永恒生命的真正原因:原来 Bean 的母亲在数十年前被下毒变成了石头,现在在皇宫里摆着的那座石像,其实就是皇后的真身。国王所做的这一切,就是想让皇后复活。说完这番话,国王心灰意冷的离去,Ean 发现自己手帕上恰好还有一滴精灵之血,这是在进村的时候 ,给精灵守卫擦鼻血粘上的。现在 Bean 面临一个两难选择:是复活 Elfo 还是自己的母亲?
皇后成功复活,国王 Zog 发现自己面临一个尴尬的局面,一个国王不可能有两个皇后,他必须在原配和继任者直接做出选择。两位皇后的的较量不分场合,甚至在 Elfo 的葬礼上大打出手,还让 Elfo 的遗体从棺材里脱落滚进了大海。与此同时,一个阴谋也在蕴量着。Bean 发现皇宫里的仆人、士兵纷纷被人石化,就在众人猜测,这是继任皇后的报复时,结果却出人意料,Luci 通过可以会看时间的水晶球还原了皇后中毒当天的场景,原来那毒药是皇后自己下的。知道了真相的国王想要讨说法,结果被皇后告之”这是大局的一部分“,故事的最后,皇后带着 Bean 离开了梦王国,城堡的士兵被皇后的毒药统统石化,梦王国陷落,故事就在这里戛然而止。
如果说观众在一开始期待的是看到一部中世纪背景的《飞出个未来》或者《辛普森一家》,《幻灭》在第一季的表现可能不太令他们满意,换一个角度来说....《幻灭》的开场也是难以令人信服的。但所幸剧集后期的观影体验是在逐步的提高的,在最后一集里面,我们看到了两个皇后之间的战争带来的笑料、紧凑有致的叙事、阴谋论以及真相揭露带来的新的悬念,《幻灭》故事的魅力到这里才得以展现出来,而这种观的升级是由剧情节奏的变化带来的。
《幻灭》不好看吗?不算,如果游览一下 IMDB 下面的观众的评论,《幻灭》得到的评价还是相对正面的,7.4 份的平均分不算高,但也超过了一般动画的水平,但正是因为它的创作者曾带来了《辛普森衣架》和《飞出来》这样的佳作,观众自然而然的也就拔高了期待。正如一个观众评价说的那样:《幻灭》并不差,但它肯定不是《辛普森一家》,也不是《飞出个未来》也许它会在以后大步前进,但现在非常平庸,不算太差,但并不好。
希望《幻灭》的第二季能够有所改进,给观众带来惊喜。
最后说一下该片的几个彩蛋,在精灵村,可以看到一个小精灵酷似《辛普森一家》里的 Lisa。之后主角一行逃亡的时候,能够看到在远景里出现的《飞出个未来》主角们的飞船。 第三个个彩蛋也是关于头发的,在第二集王子的化妆间,能看到一顶《飞》的主角 Fry 的同款假发,还有另外一个彩蛋出现在季终,Luci 操纵水晶球回看过去发生事情的闪回片段里,可以看到《飞》里的 Fry 和教授曾路过梦王国,这个彩蛋可不是随便编的,在《飞出个未来》动画中后期,有一段剧情可以刚好可以与这个彩蛋对应,剧情里Fry和教授驾驶者时间旅行机器在时间线里进行穿梭。
除此之外,本片有一个隐藏彩蛋来自幕后配音演员,为 Zog 国王配音的 John DiMaggio,之前《飞出个未来》里面为机器人 Bender 的献声,可以看到,国王王冠造型能看到一些似曾相识的元素。
(一句题外话,John DiMaggio给另一个知名动画系列《探险活宝》中的Jack the dog配音时,剧集里也出现了配音演员彩蛋,剧集里,Jack模仿了《飞出个未来》里Bender从身体里拿出啤酒的经典招牌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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