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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对这些都不满意——当然，你这样的勇士理应有更高的标准——我还有一把专门为有志于成为屠魔者的人准备的高档货。”
老板回头向伙计打了个响指，胖乎乎的伙计傻乎乎的看着他。老板有点尴尬，低声喊道：
“你身后的柜子！打开它！”
伙计终于想起老板说的是什么，于是慌手慌脚地转身去开靠墙的大柜子。这个柜子无论是用料还是做工都很讲究，门板上还雕着精致繁复的花纹。勇士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铁剑挂到墙上，在老板的指引下走到柜子旁边。
“我不会向所有进店的人展示这件宝贝。他们都配不上它。”老板像是在谈论自己待嫁的女儿。
勇士没有理他。他见过太多这种商人的手段。把自己的货吹嘘一番，顺带抬高一下客人的身份，然后再报个高价。他清楚自己有多少钱，清楚自己要什么样的武器，更清楚自己要用它对去对什么样的敌人。墙上挂的那些20个银币的廉价货只能砍砍狼和鹿，最多是未成年的熊怪。
伙计手上的动作有些迟缓和笨拙，不过他最终还是把柜门上的插销拔了出来。他很高兴能完成这件工作，欢快地用力向左右分开柜门。只一瞬间，勇士的眼睛被照亮了。
一把银剑独自挂在柜子里。勇士并不觉得这把武器有些孤零零的，或者柜子空荡荡的。相反，他觉得柜子简直装不下这把剑的力量，简直要满溢出来了。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而老板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
“纯正的瑟银锻造，矮人铁匠的工艺，没有任何东西能扛得住它的劈砍。您这样的使用者可能不会用这种野蛮的技巧，事实上也根本不需要用它劈砍，大多数怪物只要看它一眼就会被刺瞎眼睛。”老板双手取下剑，托在勇士面前，这个角度恰好能让屋顶的灯光照在剑身上再反射到勇士的眼睛里。“看看这护手和剑柄上的雕花，和您的身份多么相称！”
勇士把剑接过来，握在手上感受它的重量和长度，又把剑尖朝上举起来看剑脊和剑刃。不管从任何角度来评价，这把剑都是每个用剑之人心头所想的武器。他退了几步，在房间中央宽敞的地方挥了几下，光是斩开空气的声音都让他心头一颤。他只想随便挥几下，但是他确实感觉到剑尖似乎不太受控制。
“别在这里挥剑，这可太危险了！”老板连连摆手，小心地靠近过来装模作样小声说：“据说这把剑还被法师附魔过。你看它的剑尖是不是有些金色？它自己寻找目标，能确保你在失手的时候也能把剑刺进恶魔的致命要害。”
“我不需要这个。”勇士说。
“以防万一。我是说，当你受伤……不，当你要抱着一个受伤的女士逃离一大群地狱犬的追击，这时候附魔就派上用处了。”
确实有这种可能！勇士心动了。过去的战斗经验告诉他有很多时候自己的剑术都不能保证击败敌人。和人类作战的时候他有把握不落下风，但是恶魔，那是另外一回事了。有那么几次，他的武器被恶魔轻易摧毁。那些剑砍在石头般坚硬的犄角和钢钉一样鬃毛上，几下就弯折崩断了。
这把剑就不同了。他不知道这一抹金色是老板自己那什么东西涂上去的还是真的有什么附魔，但至少它的质量能保证切开恶魔的皮肉，刺进它们邪恶的心脏。
或许我能用它屠龙呢。勇士想。
“1000个银币，它就能陪着你一起斩妖除魔了。”老板适时地报出价格。
“它很不错，但不值这个价。”勇者真正想说的是自己没有那么多钱。
“我认为它能给你带来的胜利和荣誉可比这个价高多了。人们会把你的英勇事编成歌唱遍整个大陆，你经过的每个王国都有成群结队的姑娘亲吻你的头盔，国王会以邀请你亲赴宫廷御宴为荣。况且，”老板故意停顿了一下，等着勇士看过来的时候继续说：“你的屠魔事迹会得到嘉奖。到时候你拿到的赏金都足以买下一百把这样的剑了。”
勇士认真的听着。老板的每一个字都进到勇士的耳朵和心里，每一个字他都无比认同。1000个银币，他如果卖掉身上所有的东西肯定凑得够，但是这值得吗？或许他只需要买一把200银币左右的剑，那种能杀死熊怪或者大地精的家伙，那种能让他在姑娘们面前拔出来炫耀一下的家伙，就够了。但是手上的这把剑，天呐，它可是能屠龙的真家伙！这把剑一言不发，却胜过千言万语。即使老板一句话都不说，光是这把剑本身就足以说服勇士克服一切顾虑，不惜一切代价买下它！
“300银币。”勇士不想看老板的脸，只说了个数字。
“你这是在为难我。”老板捂住胸口，表情十分痛苦，“我不想这样说，但是这个价格削减的是你自己的身价。你看中它了，是不是？我知道有人能看到它的潜力。配得上它的人！我可以为你做一些让步，一个对你对我都有尊严的价格，800！”
“500。”
“这是你最后的决定吗？我不能掩饰心中的遗憾，但是这把剑可能并不适合你。” 老板盯着勇士的眼睛，脸上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笑容和尊敬了。他毫不迟疑地从用着手中拿走那柄剑，把它放回到柜子里的架子上。胖伙计要过来关柜门，老板用眼神告诉他等一等。
勇士觉得很不甘心。他的眼睛一刻都没离开那把剑，却眼睁睁的看着它离自己越来越远。或许它真的不属于自己吧，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往门外走。
“唉，看来它没有功成名就的一天了。”
背后传来老板的的叹息。勇士听到这句话猛的转过身，看到胖伙计关上柜门时里面闪出的最后一丝光。他张大了嘴，几乎要喊出来。它不见了，重新被锁在了黑暗狭小的空间。
要离开吗？一无所有的离开，再去下一个地方碰运气，杀几只狼，换点酒钱。该死，他本来是立志做屠龙勇士的！
“600！”勇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喉咙发紧，用了点力气才又挤出一句：“这是最终报价。”
“啊，这个么，”老板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不过最终还是露出了笑容。“成交！”
柜门重新被打开，那道光又出现了，直到这时用着才松了口气。他快步走过去亲自从架子上取下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都变快了。他的怀抱中躺过最美的姑娘，就连那时的心跳也没有这么快过。
拥抱我，成就我，荣耀我。剑仿佛在对他这样说。
“剑鞘？”老板的语调又活泼起来，指挥伙计把一块布从墙角的桌子上揭开，露出十几副剑鞘，“有没有中意的？我可以给你优惠点。”
“没必要。”勇士从伙计手里把那块布拿过来，小心地包在剑上，“我有剑鞘，在马上。”
他并没有剑鞘。原来的剑鞘五天前和剑一起掉进河里了。当时他正在被两个鱼人追杀，从船上往水里跳的时候剑就不见了。他想好了，不为这把银剑配剑鞘，至少到下一个镇子之前不配。他要所有人都看到这把剑在他的背上，尤其是国王或者领主，让他们知道他是个可以信任的勇士。
“那么，还有什么需要我服务的呢？盾牌？嗯，我看你不需要这种东西，会拖慢你的进攻。你总是会追着敌人跑，对吧？头盔和链甲……好像还能用上一段日子。”老板打量着勇士全身的装备，忽然打了个响指，“魔法卷轴！这个怎么样？”
“什么？”勇士有些诧异。
“法师们造出来的东西！你知道的，魔法墨水，羊皮纸，只要能念一段咒语就连他都能放出火球。”老板眉飞色舞地指了指一脸懵懵懂懂的伙计，“要不要试试看？”
“我记得使用魔法是需要法术训练的，我不会那种东西。”
“没那种事。这种卷轴就是法师抄下来给没有法术能力的人使用的。这样吧，我可以现场为你演示一下。”老板非常热情，转过身打开一个箱子开始翻找。“这些东西也不是免费的。那些法师可不是书呆子，他们懂得把自己的知识换成钱。当然这对我也有好处，能用钱买到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啊，催眠术，这个不错，最便宜！”
老板转过身来，手里捧着一个羊皮纸卷。他解开纸卷上的牛皮绳，把纸面展示给勇士看。上面是两行非常漂亮的手写字。说是写，这些字更像是画，他要花上很久才能认出其中的几个字母。
“怎么用？”勇士问。
“只要我念出纸卷上的咒语就能生效。”
“这可……不太容易。”
“很简单，你看一次就会了。”
老板把纸拉平，皱了皱眉，开始对着伙计认真地朗读上面的咒语。一开始用着听清了几个词，但很快他就觉得眼前有些迷糊，脑袋混混沉沉的。当老板停止吟诵的时候，伙计像一袋土豆一样栽倒在地上。
“看，就是这么简单，你现在就算是拿脚……”老板兴致勃勃地正要伸脚去踢伙计的腿，却发现勇士有些不对劲，“哦，非常抱歉，我刚才好像站在你们两个人中间了！”
他把卷轴放在椅子上，去柜台那里从一个壶里倒了一杯水给勇士。勇士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感觉彻底地从头流到了脚。
“泡了薄荷叶的水，醒酒很管用。对付催眠术也还行。”老板又倒了一杯泼在伙计脸上。伙计的鼾声停了下来，迷迷糊糊的哼哼了几声。“那么，总之就是这么简单。心里想着你的敌人，念几个字，法术就放出去了。不算难吧？连我都办得到。”
“我不知道，我从没用过。”勇士用力按按自己的额角，低头看到羊皮纸变得空无一字，那些紫色的漂亮花体字全都不见了。“用过一次之后，它们就没用了？”
“确实如此。不过你可以把这张纸留着，我会花钱回收。法师可以在这张纸上反复书写。就像是弓和箭。”
“我想还是挥剑更容易一些。”
“好吧，我得承认这个法术确实有些……呃，冗长。我之前也失败过几次。嗯，有一次我还把自己催眠了。”老板陷入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但立刻回过神来，又充满活力地说：“我另外一个代替品。哦，这东西可好了。”
“我想我只要这把剑……”勇士还是觉得有些头晕，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不不不，你一定要看看。”老板制止住勇士的念头，又打开了旁边另一个箱子翻找。“这个，我从没失误过。更强大，更方便。啊，就是它！”
老板这次找出来的是一卷颜色更深的羊皮纸，看上去年代更久远。他把它展开在柜台上铺平，上面只有短短的几词。只不过这次是用红色墨水，而且勇士非常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些字。
“看，只有几个词，非常简单。”
老板清了清嗓子，举起一只手念出了咒语。确实很短，大概只有5个词，勇士一个都没听懂。不过他也没时间去琢磨老板念的到底是什么语言，他的注意力都在老板那只手上。这只手上原本白嫩的皮肤渐渐变成黄绿色，像是涂了一层某些昆虫被踩爆之后体内流出的汁液。这只手犹豫了一下，最后伸向墙上挂着的一块盾牌。这块盾是用整块橡木做的，表面蒙上牛皮，那些只值20银币的剑刃对它造不成任何伤害。当这只手按在盾的中间，牛皮像是被灼烧一样化成了黑色和绿色混合的胶状物。手从盾牌中间陷了进去，一个散发着恶心臭味的洞伴随着让人心里发毛的滋滋声向边缘扩散。最终，这些粘液灼穿了盾牌的下沿，滴在地上，木头地板也被腐蚀了。
“效果强大，使用简单。我觉得这是我店里最好的商品。”老板挥了挥手，那层恐怖的颜色消散了，又变成了一只商人的手。“比你刚买的那把剑还要好。”
“它……很危险。”勇士有些迟疑，“你从哪儿弄到的？”
“来自南方的法师，路过这里的时候我跟他们买了不少存货。”老板向勇士招招手，让他走近箱子看到里面排的整整齐齐的一大堆卷轴，“你知道这些人非常神秘，制造的魔法卷轴倒是很可靠。”
“我不是很想用这种东西。”勇士说话的时候尽量带着尊严。
“我明白，我明白。用剑的人通常都信不过法术。不过你想想，在对付恶魔的时候多一点选择不是更好么？你看到这些法术的力量，念咒语的时间比挥一剑还短。”
“我是个剑客。”勇士的眼睛没有离开箱子里的东西。
“原来如此。”老板恍然大悟，他笑得更开心了：“你觉得人们会在乎你是怎么杀死恶魔的吗？他们只会在乎是谁杀死的恶魔。至于用剑还是魔法，谁在乎？大概只有那些嫉妒小人会偷偷地在为你欢呼的人群中酸溜溜地说几句而已。人们传唱的是你的名字，你英雄事迹就依旧是你的，没人能否认。”
会向老板说的那样吗？勇士不知道。从来没有人传送过他的英雄事迹。他从来没有取得过任何英雄事迹。
所以应该不会有人在意我到底是怎么杀死恶魔的吧？勇士想。如果我真的能杀死什么有名的恶魔的话。
“对了，这个东西很便宜，80银币一张，多买有优惠。”老板笑眯眯地介绍说：“为了补偿刚才差点把你催眠，我可以免费送你一张卷轴。除了腐蚀之爪，这里还有很多种法术，尽管来挑。”
勇士走到箱子跟前，随手拿起几个纸卷，并不能看懂上面的文字，不知道从何挑起。我需要魔法干什么呢？把我的手变成有腐蚀性的武器？这并没有什么帮助，我是靠剑击杀恶魔的。防护法术？我要杀死魔物，而非在它面前安全逃走。
“有没有能……我不知道怎么说，让恶魔没那么疯狂的法术？”勇士想说的是让恶魔老实一点，让他的剑更有机会命中。
“当然！法术就是干这个的，不是吗？”老板顺手捡出几个卷轴，信心十足地介绍：“这个能让恶魔丧失力量，不过只对小怪物有用。这个就要厉害一些，能凭空掐住恶魔的咽喉，让它无法呼吸。嗯，恶魔需要呼吸吗？总之那个法师是这么对我说的啦！还有专门对付那些不死恶魔的法术，和骷髅啊尸妖啊作战时非常好用。这是什么……操纵死尸？你需要这个吗？我这么和你说吧，即使你闭上眼就在这个箱子里随便抓几个卷轴，也会物超所值！”
勇士没心思了解每一个卷轴的具体作用，他已经确信自己的对抗恶魔的时候肯定用的上这些法术。刚刚老板讲的每一个法术卷轴的作用他都已经想象出该如何在战斗中使用，大部分设想都来自他过往的失败经验。如果当时就有这种卷轴，他早就成为屠魔大师了！
300银币，他选了6张卷轴，认真地学习了每个卷轴上的咒语的念法。当然，当他练习吟诵这些简单的咒语的时候，卷轴被伙计装进了袋子里，以免造成误伤。被泼了薄荷水之后没一会儿伙计就醒了，只有点反应迟缓，看不出到底是催眠术的后遗症还是他原本就是这样。
“不是因为你买了很多东西我才奉承你，你准备得真的很齐全。”老板一边在账本上写写画画一边看着勇士挑选磨刀石和护甲搭扣这些零碎东西，“很多人都不太严谨，只想买一两件东西，好像有一把好剑就能屠龙一样。太不切实际。”
“你接待过很多勇士吗？”勇士漫不经心地搭话。
“通常这里的生意都很一般。不过最近无论是拿剑的拿弓的还是拿斧子的，甚至拿魔杖的人都多了起来。我看他们都不是成群结伙的队伍，就像你一样，独行侠？”
“一个人没那么多麻烦。”
“我不懂。难道不是人越多越容易杀死恶魔吗？”老板停下笔，认真地问：“等等，你说的麻烦不是指这个？”
“你说的那些人是赏金猎人，他们大量出现在一个地方只可能有一个原因，”勇士把衣服锁甲手套戴在手上，握拳试了试，“有值钱的目标出现了。”
“啊，我知道！我是说，我听说了，北边的山上出现了一个恶魔，赤爪山那里。”老板把笔往本子上一拍，兴奋地说：“那家伙很厉害，杀了不少人，是不是？”
“谁知道呢。一般的货色是值不了那么多钱的。”
“一定是这样！那些勇士，我是说赏金猎人，谈论起这个恶魔的时候都是遮遮掩掩，我还以为他们是害怕，原来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有块肥肉！真是狡猾。你呢？你见过那个恶魔吗？”
“没有。”
“说点什么吧。它长了几个脑袋？每个脑袋都会喷火吗？”
“不是那样。”勇士把手套摘下来扔到柜台上，和其他挑选出来的杂货一起给老板结账，自己靠在柜台上看着炉子里的柴火。“有人说——那些声称从那个恶魔的巢穴中逃出来的人——那个怪物看起来并不凶狠，甚至都不会觉得它会攻击你。但是它非常狡诈，平时都躲藏在黑暗之中，当有人进入它的巢穴深处，威胁到它和它的财宝，那这个人就要倒霉了。”
“听上去也不怎么厉害啊。”搬货物的伙计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你这种掉以轻心的新手最容易成为它的猎物。”勇士看着伙计被自己的话吓得往后一缩，露出满意的笑容。“你很容易进入它的巢穴，以为自己是个幸运儿，可以拿走所有宝物，这时候它就会从你背后出现在你的心脏或者脖子上来一下……”
“天呐……”老板听得出神，“换成是我的话绝对不会一个人去冒险，至少要有个人照看我的背后。”
“聪明的选择。”勇士接过老板递过来的薄荷水喝了一口，渐渐健谈起来。“但是这个恶魔也不是独自作战，它还有个仆从。当它觉得对手人多势众难以应付的时候，就会把喽啰叫出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这个喽啰会变成被俘虏的少女，博得冒险者的同情和信任，把他们带进布置好的陷阱，或者给他们端来下毒的酒。据说它的巢穴里堆满了冒险者的尸体，就和那些财宝在一起。”
“真可怕。”老板和伙计几乎异口同声。老板瞪了伙计一眼，让他去干活，自己试探地问：“你做的这些准备，是为了要杀死它？”
“我不知道。”说到这个，勇士没有讲故事时候那么轻松了。
“我觉得你可以试试。你可以找个伴，像你一样准备周全，武艺高超，头脑清晰的勇士。”老板想了想，又说：“或者，找一个法师怎么样？”
“我不想这么做。我也不一定要去找那个恶魔。”
“好吧，不管怎么样，我觉得你都会有一番作为。”老板耸耸肩，把自己的一杯薄荷水喝完。“就这些了吗？”
“就这些。”
“呃，975个银币。嗯，两块磨刀石我可以不要你的钱。哦，这副手套没算，半价25块。一共……995块银币。”老板微笑着抬起头看着勇士。
“我可以用金币付吗？”勇士问。
“任何形式都可以，只要值这个价。”
勇士拿出钱袋摸出20个金币放在柜台上，老板礼貌地道谢，只收了19枚，留下一枚退还给勇士。
“这些东西，”老板指了指桌上的杂物，和装魔法卷轴的袋子，“你怎么带走？”
“我有袋子，在外面的马上。”
“我叫人帮你搬出去？”
“不用，我把袋子拿进来装好。”勇士说完转身出门了。
“他真有钱。”老板看着勇士背上那把闪亮的银剑说。
“我看他已经把全部家底都掏出来了。”伙计小声地说。
“我可是少算了不少钱啊。”
“他很不错，很强，我看得出来。配得上这些上等货。”
“我觉得他去赤爪山绝对活不下来。”老板摇摇头。
“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要操心的。”
勇士拿了个口袋回来，把装备配件一件一件地清点好收进去，扎上口提在手里，再用另一只手把装卷轴的袋子拿起来。两手提着一大一小两个口袋，背后背着剑，勇士这一身装扮有些滑稽，伙计几乎要笑出来。
“那么，祝你好运啦！”老板说。
“这东西可没什么用。”勇士停了一下说：“不过还是谢谢你。”
勇士再次出门，片刻就传来渐行渐远的马蹄声，屋里又只剩下老板和伙计两个人。
“今天不会再有人来了。”伙计看着门外远处漆黑的天空。
“明天还会有冒险者的。”老板摇头叹气，开始收拾桌上和地上的杂物，关好箱子盖和柜门。“他们可真是不知疲倦。”
“所以我们才不至于无事可做啊。”伙计笑了。
老板转到墙边的柜里上拿出一瓶红色墨水柜打开看了一眼，问伙计：“您今晚还要制作卷轴吗？墨水剩得不多了。”
“他刚才买走了多少？5个？6个？”伙计把店门关好，坐到柜台后面的椅子里，有些百无聊赖地用手托着腮盘算着：“幻象，蛛网术，不死伪装，还有……吸血鬼之触，和一个操纵尸体。呵，操纵尸体，你敢相信他真的选了这个吗？”
“全都是您喜欢的！”老板欢呼起来，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就算是我也不能选得比他更好了！”
“谁说不是呢？看来我今晚要补充一些卷轴了。”伙计看着老板把墨水和羊皮纸拿到柜台上放好，有些遗憾地说：“如果我再给他打打折，他应该会再多买几张。”
“那他就真的不需要那把剑了。”老板大笑起来，找了张椅子坐下看伙计用红色墨水仔细地写下怪异的咒语文字。
“不行，那把剑始终是要卖给他的。你做的非常好，出价的分寸恰到好处。说真的，你拒绝他500银币的报价之后，你觉得他真的会走吗？”
“有点担心。”
“从他跟你讨价还价开始，我就知道他走不掉了。”
“他真的很喜欢那把剑。一个真正的勇士无法拒绝那样一把剑。”
“真正的勇士？别开玩笑了。”伙计摇摇头，把一张新写好的卷轴交给老板，“真的勇士，哼，他只是在算值不值这么多钱，会不会亏太多罢了。如果他在你报价800银币的时候坦白自己买不起，我都会把剑送给他——这把剑确实应该属于一个真正的勇士。但是他是怎么做的？继续跟你还价，还要做出那种假装放弃的把戏。”
“但是到头来他却买了这么多魔法卷轴。”老板小心地把刚制作好的卷轴吹干，捆好，收进箱子里。“还都是您制作的卷轴！”
“你觉得可惜？”
“难道不是吗？他花了那么久才把自己训练成一个剑客，最后却要……”
“不不不，他用了那么久才把自己训练成一个恶魔杀手！一个赏金猎人！”伙计拍着桌子大声叫道。“如果他早点见识过这些卷轴的威力，他早就学着去用了！你以为他为什么要买操纵尸体卷轴？”
“我最不明白的就是这一点。”老板老实坦白。
“你没听到吗？赤爪山的恶魔巢穴中堆满了冒险者的尸体！他打算利用那些尸体去为他战斗！想想看，什么样的人才会去让死人复活？他才是恶魔！”
老板无言以对，只能安静地坐着。他知道伙计有些激动，但绝不是生他的气。他没有生任何人的气，也从来不会，以后也不会。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们是多余的。”伙计也觉得自己有些太兴奋了，让自己的运笔慢一些，边写边说：“他们自己就能干出所有邪恶之事。比我们干的更好。”
“完全赞同。”老板赶紧把话接上，“我觉得自己都配不上他们给我们编的故事了！化身成美女诱惑冒险者这一招就不错，我怎么从没想到过！”
“所以，我亲爱的朋友，我们还有很多办法找乐子。我想看看他们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你要不要跟我打个赌？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想要变成我们了。”
“那我们要不要去赤爪山呢？”老板试探地问道，“毕竟已经有很多冒险者过去了。我们缺席的话可能会让他们失望。”
“当然，我怎么会缺席这么重要的仪式呢？”伙计又变得快活起来，语调也有些戏谑，“不过还没到时候。你看，刚刚有一个拿着操纵尸体卷轴的人走了，或许明天就会有人问我有没有卷轴能召唤亡灵天灾或者恶魔军团了。”
“哦，这可真是个恶魔学识丰富的家伙啊！”老板吃吃地笑起来，都有点咳嗽了，好一会儿他才止住笑声，问：“话说回来，您不会真的制造这种高级法术卷轴吧？”
“为什么不呢？他们有需求，我就会帮忙。我这么富于爱心，乐于助人，怎么会让他们的伟大设想落空呢！”伙计放下笔，拎起刚写好的一张卷轴审视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再等等，我想看看他们到底会把这出勇士屠魔的戏演成什么样子。当然啦，我觉得戏不够出彩或者有些沉闷的时候，我们就粉墨登场帮他们一把。不过你要谨记我对你的告诫。”
“保持神秘感？”老板立刻答道。
“没错，保持神秘感。这是演戏的诀窍！”伙计把卷轴交给老板，伸了个懒腰，有点无奈地说：“尤其是你面对的既是演员又是观众，要演好自己的戏可是有点不容易啊。”
“您在这方面还从没让人失望过。”老板谦恭又夸张地欠身低头，行了个礼。
“就这样吧，我有点累了。和他们待久了，就会染上他们的习气。”伙计打了个哈欠，起身往屋子里面的小门走。“希望他们不要把这一点也编进关于我的传说故事里。”
“神秘感，主人，这有助于增加神秘感。”
伙计好像没听到一样径自走了。老板耸了耸肩，拿出水桶和拖把开始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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