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波罗夫条约( Treaty of Zboriv 1649.8.17)
1649年8月15日,为救援摇摇欲坠的兹巴拉日要塞,杨二世·卡齐米日不等贵族民团和其他军队全部集结完毕,率领约15,000军队前去解围。赫梅利尼茨基的探子对王军的动向了如指掌,他亲率40,000哥萨克和30,000鞑靼骑兵火速前去拦截, 兹波罗夫战役(Battle of Zboriv 1649.8.15~8.17)打响。 王军在渡斯特雷帕河(Strypa)时受到鞑靼骑兵的突袭,但波军反应迅速,很快建立了防御阵地打退了他们的进攻。
政治家们开始进行外交攻势。杨二世给 伊斯兰三世·格莱汗(İslâm III Giray) 和赫梅利尼茨基都送去了信件,对前者,波兰国王与他重诉旧日友谊(早年可汗曾在波兰当了俘虏,但受到了礼遇。),希望他放弃对波兰的军事行动。杨二世强硬的命令他放弃一切敌对行动。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两天,哥萨克-鞑靼联军发起几次大规模攻势虽然均被击退,但也给波兰人造成了不小的伤亡。格莱汗坐不住了,对他来说,帮助哥萨克人几乎没有任何油水,反而持续损兵折将。除此之外, 格莱汗认为如果波兰被彻底打败,对鞑靼人来说也不是好事,这意味着哥萨克会彻底做大。 说得更直白一些,相比波兰人,鞑靼人更忌惮哥萨克。
双方代表在8月16日晚上进行谈判,赫梅利尼茨基本来不想谈判,但在格莱汗的逼迫下也坐到了谈判桌上。会谈比较顺利,最后达成条文如下:
《兹波罗夫协定》并没有成为一个长久有效的和平条约,因为双方都不满意条约内容。 波兰贵族认为给了哥萨克人太多的让步,损害了他们的利益。上层哥萨克人觉得这些优惠与他们曾取得的胜利不相符,最愤怒的是乌克兰的农民,他们的处境几乎没有得到任何改善,而且赫梅利尼茨基为安抚鞑靼人,允许他们返程的时候肆意劫掠,有很多在家踏实干活的农民遭到“合法”掳掠,农民甚至认为赫梅利尼茨基背叛了他们。
但无论如何,《兹波罗夫协定》也标志了波兰政府和哥萨克关系的历史性进展, 前者默认了在共和国境内存在一个自治的乌克兰地区。 从现在开始往后一年半,双方保持了和平。
在和平期间,赫梅利尼茨基做了两件事,波兰方面做了一件事,我逐个说明。
赫梅利尼茨基尽力维持和平状态 ,他不仅没有做出挑衅举动,还主动镇压了境内的反波暴动。事情的起因是一个波兰贵族在某地惯于欺压农民,乌克兰农民发起了针对他的武装暴动,但赫梅利尼茨基亲自前来帮助波兰人平息了这次事件。这一举动让 底层农民对赫梅利尼茨基的不信任进一步加剧 ,扎波罗热本部甚至爆发了反赫梅利尼茨基的暴动,他不得不以严厉手段镇压了这场内乱。
赫梅利尼茨基在和平期做的第二件事就是与鞑靼人联手征讨朝三暮四的摩尔达维亚,成功后,他的长子娶了摩尔达维亚大公的女儿,两个政权结为同盟。但仅仅三年后赫梅利尼茨基的儿子就阵亡在那里,他自己也在摩尔达维亚的战事中消耗了许多资源, 特别是他抽调军队后,造成波乌边界线防御力量的空虚。
波兰这边,身兼三朝元老,内阁大臣,众议院院长的大贵族 耶日·奥索林斯基(Jerzy Ossoliński ) 在1650年8月9日去世,他是波兰政局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 主和派 领袖,他主张用温和的方式解决哥萨克起义问题,但随着他的离世,局势陡然生变。坚定的 主战派 盖特曼米科瓦伊·波托茨基(Mikołaj Potocki 绰号“熊掌”)从鞑靼汗国被赎回后,便想尽办法重启战端,而赫梅利尼茨基的外交攻势则给了他发兵的口实。
年底,瑟姆通过扩充军队、追加军费拨款的议案, 战争再次爆发。 1651年2月,波兰贵族马尔钦·卡利诺斯基(Marcin Kalinowski)率领约12,000人突袭了哥萨克的边境城镇克拉斯内, 克拉斯内战役(Battle of Krasne 1651.2.20) 爆发。哥萨克猝不及防,被波军击溃,哥萨克团队长丹尼尔·捏柴(Danylo Nechay )阵亡,万余名哥萨克战死。波军乘胜追击,一路攻占三处城镇,但被哥萨克另一位团队长 伊万·博洪(Iwan Bohun) 击退。
5月12日,随着马尔钦·卡利诺斯基继续率军进击,科佩钦齐战役(Battle of Kopychyntsi)爆发,哥萨克又吃了败仗,不过他们顽强抵抗,也让波军损失了约6,000人。波军放缓了攻势,开始集结更大规模的军队。赫梅利尼茨基迅速做出反应,也开始集结军队,同时向鞑靼人送出求援信。 双方领导人都知道小打小闹结束了,波兰立陶宛联邦和扎波罗热哥萨克的决战来临了,这场战斗成了17世纪欧洲军事史上最大规模,影响最深远的战役之一。
别列斯捷奇科战役(Battle of Berestechko)
杨二世·卡其米日花费几星期时间集结了他力所能及范围内的最多军队,包括由最精锐的翼骑兵、忠诚的在册哥萨克骑兵、龙骑兵、轻骑兵、链甲骑兵、日耳曼胸甲骑兵、鞑靼骑兵、立陶宛志愿骑兵组成的约20,000名骑兵部队,王室直属部队和大量贵族民团的30,000~40,000步兵,日耳曼雇佣兵和匈牙利步兵的16,000军队,还有85门大炮。现代历史学家倾向认为 联邦共和国一共集结了60,000~63,000军队。
这场战役中集结了那时波兰最优秀的全部军事统帅,包括国王在内,还有 耶雷梅·维斯宁伊茨基 、 米科瓦伊·波托茨基、马尔钦·卡利诺斯基、斯坦尼斯瓦夫·兰茨科龙茨基,耶日·鲁博米尔斯基、亚历山大·康尼茨波洛斯基以及 斯特凡·恰尔捏茨基(Stefan Czarniecki )。
哥萨克一方的人数没有特别确切的来源,赫梅利尼茨基也集结了全扎波罗热哥萨克的军事力量,外加倾巢而出的鞑靼骑兵。不过已知的是,哥萨克人此番派遣了至少十三个精锐战团,外加顿河哥萨克的援兵,近40,000名哥萨克步兵作为中坚力量,还有五个战团负责阻挡立陶宛援军没有参战。约40,000乌克兰武装农民也自愿参战,格莱汗也带来了约30,000鞑靼骑兵,外加土耳其志愿者。 哥萨克一方的人数约为80,000到100,000人。
1651年6月中旬,杨二世国王和赫梅利尼茨基在斯特里河边的别列斯捷奇科小镇附近相遇。6月27日,鞑靼骑兵抢先出动,他们挑衅般的洗劫烧毁了附近的几个村庄,希望把波兰人引出来,但后者不为所动。
6月28日,战斗开始。杨二世国王拒绝了盖特曼的传统波兰阵型战术(骑兵摆在中间,步兵两翼),他采用了当时西欧和北欧流行的,被称为“瑞典时尚”的战术,即展开一个 棋盘式布局,骑兵在两翼交替移动,步兵和燧发枪手放在中心。 国王本人坐镇中军,右翼交给波托茨基指挥,左翼给卡利诺斯基,但实际的指挥者还是耶雷梅王公。
一大早,波兰营地就开始战前弥撒和圣像巡游,少顷,侦察兵来报,敌人出现了。赫梅利尼茨基还是让鞑靼人做先锋,他们派遣几千骑兵前往阵前挑战,杨二世马上命令鲁博米尔斯基、康尼茨波洛斯基和耶雷梅王公率领几个战团共计2,000骑兵出阵应战,战斗只持续了一个小时,鞑靼骑兵大败而逃。
6月29日清晨,波兰全军又开始了庄严的祷告,随后出战, 试图阻止对手的主力渡河。 波军骑兵在第二天的战斗中轻敌冒进。鞑靼骑兵一遍后撤一边射击,将波兰骑兵和步兵主力分开,随后,鞑靼重骑兵开始和波兰骑兵激战,波军骑兵知道中了圈套,开始向后撤退。在混战中,有一位22岁的年轻翼骑兵上校正在和鞑靼人搏斗,只见那鞑靼人身材高大,举起弯刀吼叫着砍过去,那位翼骑兵敏捷地躲开,然后用破甲刺剑捅破了对手的肩甲,贯穿了他的肩膀。然后又是狠狠的一剑,从他的腹部一直捅到脊梁骨上。
这位年轻的翼骑兵军官显然是杀红了眼,又砍倒了一个鞑靼人才发现同伴已经开始撤退了,他连忙调转马头准备撤退。又有几个鞑靼人包围了他,年轻人仗着波兰战马矫健,双腿夹紧马肚逃跑。鞑靼人射倒了他的坐骑,年轻人仗着身体强健,爬起来做殊死抵抗。一名鞑靼骑兵从他身后冲来,手持小战斧对着他脑袋就砍。翼骑兵军官顿时双眼一黑倒下。几个鞑靼人下马准备将他俘虏,就在这个当口,几个波兰骑兵终于赶到,消灭了鞑靼人将自己的长官架到马背上成功撤退。
鞑靼骑兵乘胜追击,但他们冲到波军步兵附近时,杨二世突然下令步兵和炮兵开火,鞑靼骑兵损失惨重,被迫撤退了。到下午四点战斗结束,波军损失约350名士兵,鞑靼人损失了约1,000人,其中还包括鞑靼猛将图哈依·拜(Tuhaj-bej)。愤怒的格莱汗差点把赫梅利尼茨基绑起来送给波兰国王,但哥萨克主力部队已经成功渡河。
29日当晚,杨二世召开军事会议, 他决定就在明天出动全部军队与敌决战。
6月30日清晨的战场上浓雾弥漫,因此双方都在紧锣密鼓地调兵遣将,没有发生任何战斗。上午10点,浓雾散去, 耶雷梅王公率领被加强的左翼骑兵部队率先发起大规模攻势 ,同时,波军阵地万炮齐发,凶猛的火力强行击退了鞑靼骑兵,迫使他们后撤到哥萨克防御阵地中。此时,耶雷梅王公的部队又得到了新一轮补充,人数达到一万五千人,他率领骑兵对哥萨克左翼阵地发起冲锋。
只见他头不顶盔,身不贯甲,率领整个左翼大军,势如狂飙席卷原野 ,冲向了由所有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所有克里米亚鞑靼、诺盖鞑靼和别尔哥罗德鞑靼组成的大军,冲向了土耳其兵、塞尔维亚兵、瓦拉几亚兵组成的庞大兵团,冲向了那些从乌拉尔山脉、亚速海到多瑙河畔组成的虎贲豪勇和蛮夷武夫!
王公的各路战团转眼便消失在敌军的汪洋大海里,犹如江河倒灌入海,被狂涛恶浪所吞没。平原上升起了滚滚尘雾,酷似龙卷风肆虐,笼罩了战斗的双方......
波兰骑士高唱圣母玛利亚赞歌,向哥萨克营地发起冲锋 ,他们从多个方向发起一往无前地冲锋,转瞬间就撕碎了十一道哥萨克步兵构筑的防线。赫梅利尼茨基迅速调遣更多步兵架起锁链车阵防御,这才稳住了阵脚。与此同时,杨二世也命令步兵主力加速推进, 哥萨克人依靠车阵顽强抵抗,一时挡住了波军步兵的攻势。 这时,格莱汗看到波军步兵进攻受挫,他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力量,约5,000最优秀的鞑靼骑兵进攻波兰步兵阵线侧翼。
波军步兵的棋盘布阵奏效了,一块块步兵长枪方阵像钉子一样固守原地,鞑靼骑兵有的被长矛刺杀,有的被火枪射杀,很快被击退了。与此同时,哥萨克步兵重整旗鼓,用密集的火力和顽强的斗志击退了波兰骑兵,哥萨克主力向国王的中军发起反攻,炮火齐发、硝烟弥漫, 哥萨克的战车营地像一条喷火的蛟龙,从森林里缓缓挪动它那硕大的身躯。在痉挛,在颤抖。 甚至从呐喊声中也无法辨别,这声音究竟是胜利的欢呼还是绝望的嚎叫。
有时连呐喊声也止息了,那时就只能听见一声巨大的呻吟,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来自地下,又像来自地上,来自空中,它越升越高,仿佛是有许多灵魂叹息着飞离了战场。然而这只是短暂的战斗间歇,转眼间喧嚣声、吼声又起,只是越来越声嘶力竭,听起来越来越不像是人的声音。
在乱军中,有一位波兰贵族注意到格莱汗的卫队,他立刻指挥附近的几个炮兵对汗开火,所有的火炮一齐轰响,撒播着死亡和恐怖。有四发炮弹落到了汗的身边,其中一发打伤了他的腿, 一发炮弹击中了汗的兄弟阿姆拉特的胸部,后者当场毙命。 克里米亚的鞑靼汗心惊肉跳地望向战场,远处,在炮弹的呼啸声中,波兰翼骑兵团队正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对鞑靼骑兵侧翼发起冲锋,波兰国王也亲率雇佣胸甲骑兵从另一翼杀来,大地在奔驰铁蹄的重压下发出了隆隆的响声。
汗吓得魂不附体,在亲卫的簇拥下落荒而逃,所有的汗国兵马紧跟其后慌乱撤退,瓦拉几亚兵、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土耳其兵、塞尔维亚兵以及各种杂牌部队统统四散逃命,掐死风卷残云。心急火燎的赫梅利尼茨基匆忙赶来想拦截逃兵,恳请汗回头再战,汗见到哥萨克统领气得火冒三丈, 命令鞑靼兵把他绑起来捆在马背上劫持而去。
鞑靼-哥萨克联军被杀得尸横遍野,完好无损的鞑靼汗营帐和数不尽的盔甲、长袍、武器、弹药还有金银珠宝全都成了波军的战利品。鞑靼骑兵容易撤退,哥萨克步兵就没那么方便了,他们虽然不知道汗和统领的去向,但也知道大事不妙。这支没有受到太大打击的哥萨克主力, 约50,000步兵在克罗皮夫纳团队长杰奇亚瓦的指挥下操纵大车稳步撤退,他们来到普列硕瓦河汊附近的沼泽地里扎下了坚固的营盘。
这时暴风雨突然从天而降,雨势凶猛,如倒翁翻盆,瓢泼桶灌,真是“一场公平的会战之后上帝洗刷了大地。”大雨一连下了好几天,波兰军队也得到好几天的修整,以消除苦战的疲惫。在这段时间里,哥萨克的辎重营加固了壁垒,他们修筑了两米高的土堤保护半圆形阵地的外围,60门大炮铺开,几乎将这里变成了一座庞大的要塞。
7月1日,波兰军队早已将哥萨克营地围得水泄不通,三天的不间断炮击更是折磨着每个哥萨克战士的神经,在后者的营地内,针对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出现了两个派别。一方主要是贵族和有权势的人,他们主张和波兰人用谈判解决问题。而剩下大多数的普通士兵则倾向顽抗到底或者逃跑。
他们被迫派出使者谈判,但波兰人的条件无法让所有哥萨克头目满意。白天,哥萨克人绝望地出击,但总是被波军击退,到了晚上,双方又展开漫长的谈判。哥萨克人营地的位置决定了这里易守难攻,但大沼泽和河汊也封死了自己的退路,要想出去只能从正面杀出重围,这比登天还难。
打打谈谈,谈谈打打,和谈有气无力的拖延着,总也谈不出个结果。哥萨克营盘里越来越频繁地出现骚动,在一次大闹中,杰奇亚瓦被赶下了台, 人们选出了一位新的头领,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伊万·博洪。 博洪参加了之前的骑兵大会战,虽然也被打败,但他出色的指挥能力让其保存了自己的精锐部队撤进了营盘里。如果说赫梅利尼茨基是一位不想和波兰彻底撕破脸的实用主义者,那他就是一位坚定的强硬派——和波兰人死磕到底。
博洪不是有勇无谋的人,知道强攻只有死路一条,因此他决定豪赌一把, 通过搭建一座浮桥来穿越深不可测的普列硕瓦大沼泽。 一旦成功,他将成为不亚于赫梅利尼茨基的大英雄。
说干就干,人们把一切能找到的树木伐倒沉入沼泽中,又把能用的车辆、帐篷等许多衣物铺在木头上,简易的浮桥一天天向着希望和胜利延伸。但有一个问题必须要解决,波兰人不是傻子,不可能等哥萨克人修好了桥溜走。杨二世·卡齐米日昭告三军, 下令准备在次日傍晚发动强攻,而哥萨克人对此毫不知情。
1651年7月7日清晨,天色阴沉灰暗,露出一张仿佛受到惊吓的面孔,东方的天际朝霞如血,一轮赤褐色的旭日恹恹地升起,以它血色的微光映照河水,森林。哥萨克营地从睡梦中醒来,很快,博洪和一队随从先登上了浮桥,他们冒着波兰人的炮火向前疾驰。头领随从和骑兵队渐渐远离营盘,到达了森林边缘,在清晨的阳光下又闪现了一次,便钻进稠密的灌木丛中消失不见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大伙,逃命吧!”又有十几条嗓子喊道:“头头们开溜啦!”很快,这句要命的话如野火在枯草中蔓延, 极度的恐慌击垮了剩下哥萨克战士的心理防线。 人流涌动,势如奔腾咆哮的狂潮,人们踩灭了营火,推到大车,踹翻了帐篷,冲毁了栅栏;兵丁们互相推搡,拥挤,窒息,许多人失足滑倒便再也没有站起。沸腾的人群挤在那座狭窄的桥上,你争我夺,彼此推撞,纷纷栽到沼泽里去。在泥沼中沉溺的人们痉挛地挣扎,最后绝望的沉没于阴冷流动的深潭之中。桥上的人们为了争夺一块立锥之地不惜拔刀屠戮,普列硕瓦河上飘满了尸体。博洪试图挽救这一切,他飞奔回桥面试图维持秩序,但他自己也很快淹没在汹涌的人潮之中。
波军眼见对手自乱阵脚,迅速发起进攻,大片没有被踩死、挤死、淹死的人都倒在波兰士兵的剑下。河水被染得殷红,逃窜的人知道后面有人追击,引起了进一步的混乱。他们为了活命不顾一切,更多人被推进河水和沼泽里,走运登陆岸上的人也被赶来的波兰龙骑兵截杀。被逼到绝路的人据林防守,拼命死战,但往往寡不敌众。 河滩上、河水中、沼泽里,树林里,桥面上,营地里,到处都在进行血战。理智和怜悯被抛到九霄云外,波兰人和哥萨克都像野兽一样互相屠杀,鲜血吞没了世间的一切。
一位法国目击者皮埃尔·谢瓦利埃(Pierre Chevalier)有如下描述:
“300名哥萨克人聚集在沼泽地中的一个地方,勇敢地阻挡大量波军进攻。面对波兰人的劝降,他们把口袋里的金币扔进了水里,以此来表明他们的不屑一顾。最后,他们被完全包围,一个接一个地战死。有一个人与整个波兰军队打了三个小时,他在沼泽岸边一条小船后面被多次击中,仍然持枪顽抗,直至用光了火药。
......然后一位来自Tsekhanovshchina的绅士和一些德国火枪手佣兵跳入水中试图活捉他,这位哥萨克战士身中14枚子弹,但他还是拔出佩刀打退了对手。这让波兰军队甚至国王本人感到惊讶,国王非常欣赏这个男人的勇气,命令他投降,并承诺留他一条活路。这位不知姓名的哥萨克男人回答,他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只想像个真正的哥萨克战士那样死去。然后,他被另一个德国人用长枪击杀身亡,像一个真正的战士。”
等到夜色笼罩大地,战斗才算彻底结束,许多人蹲在河边清洗眼睛,因为干涸的血液把眼皮都黏住了。博洪带着他的士兵囫囵个的逃走,但剩下的哥萨克战士几乎被屠戮殆尽,约有30,000具哥萨克战士的尸体倒在那个窄窄的浮桥附近,整个战役打下来,波兰人的全部伤亡不到1,000人。
战斗结束后,波兰军队本应乘胜追击,但却没有那么做。因为进入乌克兰以来连绵的阴雨天气外加补给匮乏,瘟疫在军中蔓延,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贵族们厌倦了战争。 7月17日,国王把军队指挥权交给了波托茨基,随后返回华沙。赫梅利尼茨基对汗承诺将会用金钱弥补他的损失,格莱汗虽然非常恼怒,但也不得不放了他,因为他跟赫梅利尼茨基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别无选择。
白采尔科维条约(Treaty of Bila Tserkva 1651.9.28)
别列斯捷奇科战役后,强硬派获得了更多支持,于是波军乘胜追击,立陶宛军队收复了基辅,波托茨基则率领12,000军队向乌克兰深处挺近。赫梅利尼茨基集结了50,000军队拦截,双方相遇,9月26日的谈判以失败告终, 白采尔科维战役(Battle of Bila Tserkva 1651.9.24 又名白教堂之战) 打响。
战斗持续了一天,双方都打得筋疲力尽,时值秋雨季节,天气恶劣,波军补给出现了很大困难,瘟疫又开始流行造成了大量减员。赫梅利尼茨基也好不到哪去,之前的大败仗让哥萨克人元气大伤,乌克兰大片土地被波兰人收复,自己也没做好冬季作战的准备。在这样的条件下, 双方签订合议。
白采尔科维条约的内容非常苛刻,在册哥萨克人数被缩减到20,000,而且仅限他们住在基辅地区,此外许多地区又交给波兰人管理。哥萨克人被要求断绝和鞑靼人或外国的联系,扎波罗热哥萨克盖特曼的行政地区仅限在基辅辖区,波兰军队重新进驻乌克兰。
白采尔科维条约的签署意味着哥萨克之前争取的所有优惠几乎付诸东流 ,波兰的贵族老爷又回到了他们的庄园继续盘剥东正教徒,许多人被迫离开家乡前往东方和俄国接壤的荒芜地区定居,这里逐渐被称作为“斯洛博达乌克兰”,大概是今天的哈尔科夫地区。
巴托姆大屠杀(Batih massacre 1652.6.3~6.4)
瑟姆否决了白采尔科维条约,这给了赫梅利尼茨基发兵的理由。同时,随着波兰贵族回到乌克兰继续压迫当地农民,许多农民又加入了赫梅利尼茨基麾下。还有一些农民不堪重负逃到了东边和俄国的接壤地带,形成了“斯洛博达乌克兰”,也就是今天的哈尔科夫一带。乌克兰的波兰驻军感到情况不对,统帅马尔钦·卡利诺夫斯基下令把分散的波军集结到巴托姆。很快,赫梅利尼茨基率领50,000哥萨克-鞑靼联军来攻, 巴托姆之战(Battle of Batih 1652.6.1~6.2)打响。 12,000波兰守军只能在营地内做困兽之斗,很快被打败。
之后,赫梅利尼茨基下令以双倍的赎金向鞑靼人交换了波兰战俘,然后下达屠杀令,这就是巴托姆大屠杀,又称巴蒂大屠杀。赫梅利尼茨基是一个非常精明和现实的人,他有两重考量。首先, 哥萨克迫切需要一场大胜来重振士气,洗刷之前战败的耻辱 ,通过屠杀战俘的手段让哥萨克人发泄他们的仇恨,提高凝聚力。
更具实际意义的是,赫梅利尼茨基非常了解波兰军队的构成,作为一支传统中世纪军队, 这些久经战阵的老兵是非常重要的,他们不仅是波兰军队的中坚力量,还承担了教导新兵等重要责任。 任由他们被赎回,那他们很快就会变成一支更强的军队,可要是把他们全部扇死,这将是波兰军队甚至联邦国家都难以承受的,不是钱能弥补的巨大损失。大量新招募的士兵短时间内够不成有效战斗力, 巴托姆大屠杀几乎打断了波兰军队的脊梁骨。
死亡的波兰战俘数量在3,500~8,000人之间,取中间数也至少有五六千人被杀 。他们被剥掉盔甲带到行刑场地,或被割喉,或被斩首,或被开膛破肚折磨致死,就连鞑靼人也对这场杀戮表示震惊。由于这是一场无差别屠杀,许多波兰贵族将领也死去,包括统帅马尔钦·卡利诺夫斯基本人,他的头被扎在枪尖上巡回展览,马尔科·索别斯基也死在这里。
佩里雅斯拉夫条约(Pereyaslav Council 1653)
随后哥萨克发起反攻,又夺回了许多地区,赫梅利尼茨基紧接着向杨二世提出恢复实施《兹波罗夫协定》的要求。同月,赫梅利尼茨基率军攻打卡缅涅茨要塞,但是以失败告终。1653年6月~10月,波兰-摩尔达维亚-瓦拉几亚联军围攻苏恰瓦要塞,12,000哥萨克全军覆没,赫梅利尼茨基长子战死。1653年8月, 日瓦涅茨战役(Battle of Zhvanets) 爆发,这是双方爆发的最后一场大规模战役。
杨二世亲率30,000军队驻扎在日瓦涅茨要塞等待瓦拉几亚援军,而赫梅利尼茨基率领近60,000大军将要塞包围。哥萨克军队围而不攻,随着严寒降临,许多波军冻死饿死,赫梅利尼茨基眼看就要取得胜利。然而此时格莱汗担忧波兰军队如果被彻底摧毁,那么哥萨克人就会壮大(和之前的理由一模一样)。于是他再次和波兰人单独议和, 赫梅利尼茨基也被迫与波兰人和谈,结果是波兰人愿意续签《兹波罗夫协定》。
让我先简单讲讲在条约签署之前,俄国对哥萨克的态度变化。首先,在得知哥萨克起义后, 俄国沙皇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 ( Aleksey Mikhailovich of Russia ) 的态度是支持波立联邦的镇压策略 ,他甚至还派出了一部分军队准备支援波兰,但随着黄水河之战波兰的惨败,他便打消了武力支援波兰的想法。然而,面对赫梅利尼茨基派来的使节,他的态度依然非常冷淡,应该说 在哥萨克起义初期,俄国的态度是支持波立联邦的。
科尔松之战后,哥萨克使节再次来到俄国,希望俄国趁波兰君主刚刚去世的时候联合哥萨克发动战争,但沙皇果断拒绝了。十几年前的斯摩棱斯克战争和俄国的惨败历历在目,再加上《波利扬诺夫条约》的规定,而且俄国此时也发生了内乱,沙皇绝不行冒险之事。赫梅利尼茨基从没有放弃俄国这个潜在盟友,一直在试图争取他。值得一提的是,在1649年5月沙皇给赫梅利尼茨基的回信中, 沙皇试图劝诫扎波罗热哥萨克和波兰当局和睦相处,并愿意当双方的调停人 ,赫梅利尼茨基表示和平是不可能的。
但随后到了1650年,随着《兹波罗夫协定》的签署,哥萨克处于劣势,俄方11月派遣使节前往乌克兰与赫梅利尼茨基长谈,前者回国后传达了一个糟糕的消息—— 如果赫梅利尼茨基迟迟得不到莫斯科方面的援助,那他就要重新考虑联合克里米亚汗国甚至是奥斯曼帝国。 这两个国家一直都是俄国的传统敌人,这是俄国政府最不愿看到的事态发展,沙皇不得不认真思考与扎波罗热哥萨克联合的可能了。
1651年2月末,俄国缙绅会议召开,会议有两个议题,即 讨论撕毁俄波永久和平条约以及接纳扎波罗热哥萨克的可行性问题。 虽然会议没谈出个结果,但由此可见俄国已经开始重视这件事了。1652年3月,哥萨克的使节再次抵达莫斯科,向沙皇传达了赫梅利尼茨基希望他接受扎波罗热哥萨克及其控制下的地区的结盟情愿。这次虽然沙皇依然宣称要遵守波俄条约,但却表示可以考虑接纳扎波罗热哥萨克,把他们安置在顿河一带荒无人烟的地方,赫梅利尼茨基自然表示拒绝。
1653年,事态有了转变。赫梅利尼茨基几乎是警告沙皇,再不接纳自己他就要加入奥斯曼和克里米亚汗国。 6月,沙皇再次召开缙绅会议,最终同意接纳扎波罗热哥萨克。 8月战事吃紧,赫梅利尼茨基再次催促俄国发兵支援,9月,沙皇发出谕旨,等俄国使者离开波兰返回俄国后,就“将决定的一切付诸实施。”
“这样,赫梅利尼茨基与沙皇之间持续了五年又数月的旷日持久的讨价还价终于接近尾声。赫梅利尼茨基为求立足而择主的活动方向已锁定在俄国沙皇身上。而俄国沙皇为了自身的安全利益和实施扩张计划,已在波兰和乌克兰为两端的外交天平上,把砝码加在了乌克兰这一侧。” ——《乌克兰:沉重的历史脚步》p.148
8月,沙皇政府与联邦政府持续数周的谈判以破裂告终,这让沙皇没了最后一丝顾虑,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的走流程了。先是10月11日的缙绅会议上,俄国指责波兰破坏协议,挑唆克里米亚汗国反对莫斯科,然后讨论了接纳扎波罗热哥萨克军队的问题。 会议决定撕毁波俄和平协定,接纳扎波罗热哥萨克的所有城镇和土地,同时准备对联邦开战。
1654年1月18日清晨,赫梅利尼茨基在佩列亚斯拉夫城广场上召开哥萨克拉达,参加会议的有哥萨克的高级将领,12个团队长和其他官员,12个团的士兵代表,还有该城的市民,共约284人。赫梅利尼茨基发表演讲陈述了他选择沙皇位庇护的政治观点,在场的人都高呼同意,但要注意的是, 有几位团队长、扎波罗热代表和东正教高层神职人员都没有出席。 但接下来出现了一个小意外,通过这次小事件,我们可以简单窥到哥萨克之后的命运。
午饭后,在一片融洽的气氛中,赫梅利尼茨基与哥萨克诸位将领还有布图尔林(沙皇代表)前往大教堂举行宣誓仪式。按照波兰的惯例,赫梅利尼茨基认为双方都要宣誓,他提出由布图尔林首先代表沙皇宣誓保护乌克兰不受波兰的欺辱,不损害乌克兰小贵族、哥萨克、城镇居民等乌克兰人的自由和权利。但是, 布图尔林毫不客气的拒绝了他,他声称这有悖于沙皇俄国的传统,只有低下的臣民向高贵的沙皇宣誓,哪有沙皇向臣民宣誓之理。
这番话直接触怒了赫梅利尼茨基,他当场拂袖而去。究其原因,赫梅利尼茨基习惯了波兰的模式,他认为哥萨克与君主是打工者和老板的关系,而不是奴仆和主人。 此番他选择俄国是把沙皇当成盟友,而沙皇却把他当成了奴仆 ,但此时他已经别无选择。尽管许多团队长轮番劝说布图尔林,但后者仍然不为所动,赫梅利尼茨基无奈,只能主动让步。
赫梅利尼茨基宣誓后,布图尔林才把沙皇御赐的旗帜、权杖和衣冠授予前者。但我要指出,并不是所有人都赞同投入沙皇麾下。 基辅主教和一些神职人员直接表态不支持乌俄合并,拒绝宣誓。威望显赫的团队长伊万·博洪、伊万·希尔科等人也拒绝宣誓 ,农民也没有宣誓。
宣誓结束后,双方展开了谈判,乌方提出了许多具体要求,包括扩编在册哥萨克人数,维持社会各阶层人群的社会地位,满足神职人员和城镇居民的要求,但没有考虑到农民的期望和要求。在最后一次会谈中,团队长们再三要求布图尔林至少出具一个 书面保证或签署协议 ,让他们对下属有所交代。 但布图尔林无论如何也不松口,反而责怪他们这样是很失体统的,既然已经讲过,沙皇陛下不会剥夺你们的自由......你们就应该等候沙皇发落才是。 在场的团队长面面相觑,他们谁都没料到是这样一个结果。
总之,在佩列亚斯拉夫城,哥萨克和沙皇使节就没有签署过任何书面协议,如此重大的外交条约竟然以沙皇使节含糊其辞的口头承诺告终。 为之后乌克兰扎波罗热哥萨克更加悲惨的命运埋下了伏笔。
尽管没能当场签订条约,但随后赫梅利尼茨基和哥萨克高层制定了一份交由沙皇的请愿书,书中有23条内容,在1654年4月送到莫斯科。两周的谈判,23条内容被缩减到11条,沙皇表示恩准。但怪事继续发生,条约内容订得含糊其辞,两方对其中的许多条文的解释都不相同,而且 这份条约的原件竟然早已不存在,只留下了一份草稿。
确认扎波罗热哥萨克和乌克兰小贵族的权利、特别优待和田产;
额定册编哥萨克6万人;
规定哥萨克的军需开支和哥萨克军饷;
保留盖特曼政府与其他国家(波兰和土耳其除外)的外交权;
保留哥萨克地方行政机构,并由其征收交付沙皇的税款;
保留扎波罗热哥萨克自行推举盖特曼的权力;
保留基辅都主教的权力;
取消农民的封建依附关系;
保护乌克兰不受鞑靼人侵扰;
在科达克要塞设哥萨克驻防军;
允诺派沙皇军队去斯摩棱斯克攻打波兰军队,在乌波边界保持驻防军等等;
“但这不等于可以说乌克兰人民因此而获得了“解放”,更不能说“完全的解放”。在随后的263年里,乌克兰人民一直在沙皇俄国的君主专制统治下痛苦挣扎,同那个多民族的专制帝国中其他非俄罗斯民族一样饱尝封建主义和民族主义的双重压迫。” ——《乌克兰:沉重的历史脚步》p.152
1654年中旬,沙皇俄国在做好准备后撕毁《波利扬诺夫》和平条约,向波兰立陶宛联邦宣战。6月1日,波兰边境守备空虚的贝拉亚城堡投降,月底,24,000俄军包围斯摩棱斯克。 第四次波俄战争爆发 ,这场战争也被后世波兰史学界称为“俄罗斯洪水”或“瘟疫入侵”。
赫梅利尼茨基大起义是波兰王权持续衰落的恶果之一 ,直到巴托雷时代,波兰政府和哥萨克人的关系基本都是正常和良性的。西吉斯蒙德三世·瓦萨开始,波兰王权进一步衰落,特别是丧失了对乌克兰大贵族的控制。 乌克兰几乎成为某些波兰豪门贵族的小王国 ,他们肆意妄为,持续压迫底层东正教农民和哥萨克人,导致底层阶级日趋不满。
最后一位亲波兰的盖特曼彼得罗·科纳舍维奇·萨盖达奇内(Petro Konashevych-Sahaidachny)去世后,局势逐渐失去控制。 三次小规模起义就是哥萨克群体的忍耐达到临界点的表现 ,而此时的波兰贵族还陶醉在近期几次军事胜利和镇压起义的成功中,没有觉察出这一事件背后的致命隐患。特别是镇压起义后又缩减了在册哥萨克人数,这进一步激化了双方矛盾, 等到赫梅利尼茨基被逼反,乌克兰局势已经宣告崩坏。
瓦迪斯瓦夫四世曾觉察到这一点,他本人也是同情哥萨克的,并 把他们当做实现增强王权梦想的有力同盟。 1645年奥斯曼帝国和威尼斯爆发的战争是一个机会,如果他可以策划让波兰参战,就能让瑟姆为作战经费投票而别无他选。 如果战争取得胜利,这将加强他的君主政治地位 ,以及他儿子的王位继承权。然而瑟姆听到风声,解散了军队并强迫他做出承诺。瓦迪斯瓦夫四世没有放弃他私下与哥萨克达成一笔交易:只要哥萨克人帮助挑起与克里米亚鞑靼人的冲突, 瓦迪斯瓦夫四世就会将他们的在册人数增加到1.2万人,并授予哥萨克近乎自治的权力。 然而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随着年幼王子的夭折和病痛的折磨,这项两全其美的计划胎死腹中,波兰失去了最后一次和平解决哥萨克事件的机会。
波兰大贵族与赫梅利尼茨基的战争是一场零和博弈,后者希望得到更高的待遇,然而这直接触及波兰在乌克兰大贵族的利益,这是后者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更糟糕的是,随着波兰宫廷内主张和平解决问题的大贵族耶日·奥索林斯基去世,波兰对哥萨克的态度也失去了回旋的余地。别列斯捷奇科战役是波兰的巨大军事成就,然而一年后的巴托姆屠杀让波兰的所有胜利都失去了意义,双方再次陷入对峙状态。
换一个角度想,这场战争最好的结果就是以一方彻底而迅速的取得胜利告终 。如果前期赫梅利尼茨基可以一路打到华沙,就可以逼迫波兰贵族做大幅度让步。反之,如果波兰应对得当,以雷霆之势迅速镇压起义也可以。但 偏偏双方都给对方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而又不能彻底打倒对方,这造成了最糟糕的双输局面。 那么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谁是赢家呢?很遗憾,波兰和哥萨克都是彻底的失败者,起义以两败俱伤告终。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瑞典和俄国抓住时机,补上了致命的一刀。
哥萨克在别列斯捷奇科战役中损失太大,失去了独立建国的资本,不得不求助外国。波兰在巴托姆屠杀和其他战役中也损失了太多兵将,这让她难以抵挡两大强国——瑞典和俄国的同时入侵。 哥萨克虽然成功脱离了波兰的统治,但很快他们就会发现沙皇的统治比波兰还要残酷。波兰失去了哥萨克这些强大的战士和东南方的大片领土,几乎处于亡国边缘 ,最后虽然挺了过来,却也国力大损,难以抗衡蒸蒸日上的沙皇俄国了。
赫梅利尼茨基大起义波及范围之广之残酷,是前所未有的。来不及逃跑的波兰小贵族无论良莠,一般全家都要被处死。同样,许多乌克兰小贵族和也被波兰人报复。屠杀,灾荒,瘟疫,鞑靼人肆无忌惮的掠夺人口,把原本富庶的乌克兰蹂躏地千疮百孔,关于具体的人口损失我将在最后写明。
其中,犹太人也惨遭屠杀。因为在波兰地主庄园内负责收账的一般都是犹太人, 许多犹太人利用这个特权,对东正教农奴进一步敲诈剥削 ,这导致许多哥萨克和农民对犹太人也恨之入骨。但我们也应该清楚,对乌克兰地区生活的大量犹太人来说,这些收租的坏人毕竟只占小部分,许多犹太人都是安分守己的人, 然而在起义中,相当多无辜的犹太人也惨遭杀戮。 关于具体遇害的人数,近年来一直都有争议,但所有史学家都公认最少也有 10万犹太人死于针对性的屠杀之中。
我们不妨假设一下,如果瓦迪斯瓦夫四世的计划成功会是怎样的。那时,波兰王权提高,他会着力改善哥萨克的待遇,哥萨克在获得更高自治权和更多优惠后,不会再起义,并且会更加坚定的与波兰站在一起。俄国入侵不会发生,瑞典也会放弃进攻波兰,就算瑞典还来,也还是会迎来失败的结局,欧洲历史就此改写。
《波兰史》;
《波兰通史》;
《波兰简史》;
《东欧史》;
《乌克兰史》;
《乌克兰:沉重的历史脚步》
Polish-Cossack War
The Khmelnytsky insurrection Britannica.
a b Хмельницкий Богдан, The Shorter Jewish Encyclopedia , 2005.
Herman Rosenthal. COSSACKS' UPRISING, The Jewish Encyclopedia , 1906.
Ivan Krypiakevych, "Bohdan Khmelnytsky", 1954
Chirovsky, Nicholas: "The Lithuanian-Rus' commonwealth, the Polish domination, and the Cossack-Hetman State", page 176. Philosophical Library, 1984.
(in Ukrainian)Terletskyi, Omelian: History of the Ukrainian Nation, Volume II: The Cossack Cause , page 75. 1924.
Chirovsky, Nicholas: "The Lithuanian-Rus' commonwealth, the Polish domination, and the Cossack-Hetman State", page 178. Philosophical Library, 1984.
评论区
共 25 条评论热门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