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好,我叫做伊凡·雷德格雷夫 (Evan Redgrave),也有人把我误认为温斯顿·史密斯,可今天是1985年 5月6日,我听说这个人去年就已经没有了消息。不过说来也奇怪,如果一个人突然消失,那么他应该是不存在的,我不会在文档、报纸、媒体上看到他,也不可能听说到此人。
说来也有趣,曾经有个清洁工和我开玩笑说:“你的名字可真特别,如果有一天伟大的领袖让你为祖国献身,怕是会有很多人在你的坟头欢呼雀跃。”
我仔细想想,笑了笑:“每次伟大的领袖处决叛徒的时候,在场所有人的喜悦溢于言表,更何况我是祖国的合法公民,为祖国献身是我应该做的,想必大家都会高兴。”
好了,闲话不说,在伟大的领袖之下,我悄悄为你们讲述我在部门工作充实的一天吧。
没事,我刚刚接到一封詹姆斯·康宁汉的来信,上面附有准入我进入赫尔默政府部门工作的准入,以及我父亲离世的消息,为了伟大的领袖努力工作,我义不容辞。
在赫尔默的公寓安顿下来后,今天早上我准时走到了领袖广场上,然而迎接我的人是一位西装笔挺、戴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他说他叫做乔治·海姆尼斯,不是我等的詹姆斯·康宁汉,没关系,为伟大的领袖工作想必十分忙碌,换个接风的人也不足为奇,那么乔治……
“我在部里工作了八年四个月零二十天,我处理过18342份申请单,喝过1629杯咖啡,亲眼目睹了264起内乱。”他平静地说着这些详细的数字。
乖乖,这家伙是数学天才吗?部门里都是这样奇才,以前父亲在这里工作肯定压力巨大,可惜我们已经有十来年没有联系过了。我娶了一位贤惠的妻子,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但他们都在 J 级公寓住着,那里充满垃圾的恶臭,老鼠和蟑螂横行,我的父亲并不知道这些,恐怕也再没机会了解,如果我努力工作,以后她们就有机会到这里来生活。
“你叫雷德格雷夫?因为你父亲的关系,你在这里也能算得上是个大红人了。”
哎?乔治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我为你的父亲深感惋惜,在他过世之前我与他的见面时长也只有58小时23分钟,他是整个部门最受尊敬的人。”
乔治仍然平静地站着,透过眼角看了看四下是否有可疑人物,然后自然地凑近我:“关于你父亲过世这件事我们私下再议,我的任务是带你去你工作的台位。”
我点点头,我们就在广场伟大领袖雕像凝视下走进了部门大楼。
走过安检,乔治告诉我如果被查出违禁物品,在这里没钱没权的人只能被秩序部门的保安一顿暴打,拖去终身监禁,然后……消失。
我咽了咽口水,心里默默记下了他的话,随后我们沿路有人窃窃私语,有人需要帮助,乔治提醒我说这里的水深的很,有时候你好奇心太重,或者太过热心,不一定有好下场。我点点头:“那直接去我的台位吧,我想看看我工作的地方。”
乔治少有表情的脸上掠过一丝……“你倒学地挺快”的诧异,我注意到他的眉毛微微上扬了一下。
他带着我直径走到了部门大厦的中桥,这里都会定点集结部门的员工,开始有人建议这种集结会应该叫做“仇恨五分钟”,不对,我好像记得是两分钟,具体几分钟倒也无所谓,我们的生命是伟大领袖赐予的,他要是说五小时,我们都应该遵循他的意愿。
到达了我工作的登记窗口,这里职员该有的终端、打印机和部门工作的日历一应俱全,我往申请窗口外一瞧,好家伙,整个大厅的队都快排到了门口,今后可有的忙了。
乔治向我交待了一些工作事宜后,还特地提醒我,在这部门里名望有时比金钱更重要,钱无论偷摸强抢都能得到,而名望一定要靠赢自己来争取,赞美也好恐吓也罢,没有名望在部门里就没有生存希望。
我四下一看,要声望,努力工作只能让一部分人看到,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也许多了解同事可能效率更高。
隔壁窗口的彼得·东,看得出他是真正的热爱我们伟大的领袖,他最爱追“爱国者的冒险”连续剧,我想如果伟大的领袖要彼得同志往西,他也绝对不会再姓东。和他聊上了两句,我的直觉是对的,这层楼如果他都不算爱国者,那么没人敢自称爱国了。
我台位左边窗口的两个同事是艾玛和马可,艾玛身材火辣、一笑倾城,很难想象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的丈夫早逝,工作繁忙加上家务操劳,恐怕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找个好人家嫁了。
马可,这家伙满肚子坏水,正事儿不干,天天想着怎么捉弄彼得。你问马可在这部门不好好工作哪来的钱养活自己?这小子倒是精得很,他和部门的内线串通好,给这里潜在的瘾君子们提供“天堂之乐”,如果你懂我意思的话。按说如果好好工作,每天挣的钱绝对不愁吃穿,还能有点富余,恐怕有些人的“富余”就这么进了马可的腰包。
了解了同事之后我抬手一看表,大半天的时间都过去了,细细一算可能只能处理10份左右的申请,到这里来几乎身无分文的我,房租单下来可能还暂时交不起,可要好好工作不能出岔子了。
我坐在了窗口前,一个双马尾、文质彬彬的小姐姐走了上来,我暗地里正高兴着:今天运气还不错,前来申请单据的应该都是很好沟通的人吧……
这个小姐姐高八度的音调打断了我的思路:“你好!我最近买来一个收音机,但这个肯定是叛徒制造的!”
我立刻被她的一席话和高嗓门给惊醒了:“哎?为什么你如此肯定?”
“如果我把这个收音机的频道调成97.7 FM,同时按下电源和灯照开关,再摇三下,它居然可以收到国外的频道!你难道不明白这就是反动吗?!你们一定要处死这帮做收音机的人,杜绝此事再次发生!”
我寻思,收听国外频道已经被我们伟大的领袖禁止了多年,从我出生起就没有见过有谁能用上能听到国外频道的收音机,我的父亲活在赫尔默成立之前,那时的历史大多已经不存在了,只是在父亲的只言片语里,我听过有一个叫做德国的地方,他们的领袖在30年代左右同样禁止收听国外频道,这个伟大的发现十分有效地遏制了境外反动势力的侵略,现在的人们果然民智已开,都已经有了上交问题收音机的自觉。
想到这里,我把她的控告归到科技部门下,附上今天正在工作的部门号,恭敬地将申请单递给了这位小姐姐。
“这是我为伟大的领袖谱写的诗篇,还不错吧?总共12页的文稿已经整理好,准备好提交并签字。”
“我们医院的头号手术师让我来这里领取新的口号,今年我们医院能用的药物只有车前草,但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伟大领袖的发言可以起死回生!”
“我前些日子我们的科学实验室发明了一个异见人士探测仪,我的另外一个同事尼古拉把它给弄坏了!我的仪器现在都关不掉了,谁收贿赂它就电谁!现在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了!尼古拉必须被逮捕起来!”
“你看看电视上那些女跳水员都穿的什么!那么暴露!让我们的小孩子看到了该怎么办?这项运动应该立刻被禁止!”
“不好了!路上有国外的难民在跟踪我,他们肯定是想打我的坏主意!你看他们用那种眼神看了我一眼就走了,肯定有问题!你们一定要找出这些罪犯并且处死!”
10来份申请不知不觉就处理完了,我拿到了第一桶金,应该够交今天的房租水电,没出什么大漏洞还稍微积攒了点同事之间的声望。对了,乔治说要约我去私底下谈论父亲过时的事,时间也不早了,先回家吧。
到家后没等到乔治,我那纳闷呢,门铃响了起来。我透过猫眼一看,是一位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一袭大黑风衣的男人,我打开门,这个人用较为急促的语气神秘地说:“你好,我叫詹姆斯·康宁汉,是你父亲的好友。”
我一惊,原来这就是那个准我入部门的詹姆斯,我本以为他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可现在看他的样子,像是有求于我?
詹姆斯好像也有读心术一样,看我皱着眉头不说话,他便先开口了:“你父亲生前是我在部门内的唯一内线,他因为发现了重要机密而被‘抹去’,现在他已经去了,你是我在内部事务部门里的最后希望了,寻找部门大楼每个楼层里你父亲留下的线索,你父亲的死因要靠你来发现真相,我知道这些并不容易,但你一定要想办法晋升到37层,挖出你们部门头领那些肮脏的小秘密,我相信作为你父亲的儿子一定能做到。”
这么多信息在我脑子里打转,我还没理出个所以然,只有一大堆问题想问他:“那你……”
“好了这里不能说太多,隔墙有耳,以后我们通过你公寓的私人电话联系。哦,对了,今天你的房租我替你交了,以后全都要看你自己了。”
看着詹姆斯匆匆离去的背景我欲言又止,想了又想,我的心底有那么一丝好奇,这个部门大楼内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吗?我们伟大领袖直属的榜样真的有问题吗?我知道2加2等于4,但如果伟大领袖告诉我2加2一定要等于5,那又有什么错呢?
满腹狐疑,我只能带着一肚子悬念和疲惫的身体,倒在床上,为明天备战。
希望以上的小故事能给各位一个大致故事较为的直观印象,在强权压迫、粉碎人性的极权主义政体下,自由、善恶观都会被碾压地丝毫不剩。
《旁观者2》继续沿袭初代的艺术和叙事风格,极权社会下的一个个小人物就因此活在了屏幕里,我们只能看到他们空洞的眼睛,却能体会到他们呼吸出来的不安、痛苦、疯狂与挣扎,渴望自由却互为囚徒,期待信任又防亲顾友。
观看处决的观众麻木不仁,事了拍手叫好,齐声“伟大领袖万岁”震耳欲聋,加上“赞美太阳”的手势,无不预示着纳粹主义在游戏里一个个小人里深入脊髓。
《旁观者》系列的世界观体系基本参照了乔治·奥威尔的著名反乌托邦小说《1984》的设定架构,且不说初代的时间就发生在1984年,它的成就里还有 “战争即和平”、“自由即奴役”、“无知即力量”三联,剧情也有老大哥在看着你;设定中有形式上的战争以号召市民们一致对外,为了祖国大搞生产。
《旁观者2》中有严格的三类等级——最底层的蓝领也是最容易被操控下等人;中等人就相当于《旁观者2》里三层楼中的普通员工,Outer Circle 的成员,与小说中的 Outer Party 对应,翻译成我们熟知的名词就是:公务员;上等人如法炮制,都是 Inner Circle 中掌握实权的人,也就对应着小说中的 Inner Party。
游戏中有6大部门:秩序部门对应小说中的仁爱部门与和平部门,爱国部门、文化和体育部门、科学部门对应着小说里的真理部门,社保部门对应小说中的富裕部门;更不肖说,第25楼的寻找人性弱点的实验里,有致敬1代的彩蛋,更是效仿《1984》中对温斯顿的拷问实验。
同样作为游戏而言,互动性是游戏和其他艺术形式的最大区别所在,大多数支线选择不会影响结局,但是却在拷问着玩家的良心,每天的大部分行动都需要耗时,也就意味的每天只能获得有限的资源,你愿意拿好几天辛辛苦苦赚来的那点血汗钱去救济一上来就骂你的同事?还是故意劝说他自己去卖肾卖器官?你愿意每天就这么老老实实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等到100多天后攒到升职机会?还是就地黑客偷窃,挖掘上司的黑历史打开快速升职的道路?
当资源不再只是调和游戏数据,而是关系到玩家在游戏中的生存能力时,游戏就在赤裸裸地考验玩家的道德选择,沉浸感是由个人体验而上升的,越是能与主角产生共鸣的经历,越是能体现游戏不单单在只能画面上达到拟真的效果,因为进入游戏后屏幕上那个随着操作而动的小人已经不是伊凡,伊凡是我们,屏幕内外,我们都在经历着他的故事。
在极权之下的那些小人物,有些是喊着口号的行尸走肉,也有不少活生生、在狭缝中求真求生的独立人,《旁观者2》塑造的这些小人物有血有肉、有笑有泪,他们也许是职位竞赛中的竞争对手,如果玩家愿意了解他们,也许真的会拿出自己的辛苦劳作去换他们的一句感谢,当然游戏也不阻止玩家让这些人的生活更加糟糕,在选择维度上,游戏已经做到了最大。
也许是前作无论如何选择都太过压抑,在《旁观者2》中,如果集齐到所有收集品,可以解开“最好”的结局,虽然站在人类道德至高点来看,所有的结局都没有完美,但对于游戏里那些太过真实的小人们,已经是足够令人宽慰的结果。
操作上来说,只需要留出两个手指点 A 和 D 键来操纵主角的移动,会按 I 键查看物品,会点 M 键查看地图快速移动,会点鼠标左键进行互动和对话,就够了。
笔者我并没有找到游戏中的全部彩蛋,但还是和大家分享一下这些已经发现的:
- 初代的主角卡尔·斯坦会再次出现,会给出这次续作中的官方结局,虽然不能和大家剧透卡尔的具体情节,只能说他……过地很不好;
- 游戏中,过了足够天数会收到邮件,其中提到了初代 DLC “安乐死”的内容,游戏中的有关卡尔的剧情中也会有一些“安乐死”的内容;
- 25层的主管科学家艾萨克·温伯格的终端里卡尔·斯坦的姓与 Franken 这个词放在一起,正好是 Frankenstein,即科学怪人,当玩家了解艾萨克之后,自然明白其中深意;
- 25层的残疾同事叫做史蒂芬·道金 (Steven Dawking),与史蒂芬·霍金 (Steven Hawking) 的名字只差一字;
- 25层的科学家同事玛丽亚·居里是被部门劫持来的南伯伦国家科学研究者,名字来自波兰裔法国科学家玛丽·居里;
- 向伟大领袖致敬的手势,游戏里的互动图标是纳粹礼,实际动作是《黑暗之魂》的“赞美太阳”(伟大领袖就是我的光和热!我的太阳!Ma n'atu sole~);
- 乔治奥威尔的《1984》梗在上文中均已提及。
暖灯工作室首发决定在游戏中包含的语言有英语、简中和俄语,其中因由不必细说,相信各位都明白,游戏制作者们也都在忙着增加更多的语言选择。目前开发者们也积极地在各个论坛上与玩家互动,所以如果发现翻译有错漏,可以到游戏的 steam 玩家社群论坛里及时提报错误,相信《旁观者2》的汉化质量会因不断更新而越来越好,也希望还没体验游戏的各位也来支持暖灯工作室的作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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