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同时生活在两个世界,一直相信这两个世界是和谐的。这只是个假相。我已经在其中一个世界里被大家丢在一边。现实的世界没我的份,只剩下了另一个,幻想世界。
—— 米兰·昆德拉《玩笑》
2018年9月,由金凯瑞主演的半小时电视喜剧《Kidding》开始播出,这是这位喜剧天王时隔六年的复归,也是他继90年代《生动的颜色》再次主演美剧。
这是金凯瑞第二次跟Michel Gondry合作,第一次是2004年的电影《暖暖内含光》。暖暖内含光把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掺杂在一个严肃的剧情片里,在当时给人非常大的冲击力。似乎金凯瑞与Michel Gondry合作总能带给人们不一样的感觉。
变相怪杰、海扁王、阿呆与阿瓜、冒牌天神……一个脸部表情如弹簧般自如的男人,这是童年大家对金凯瑞的深刻印象,毫不吝啬的说,金凯瑞的喜剧电影无可替代。但另一方面,楚门的世界,暖暖内含光,月亮上的男人,却又映照出截然相反的面貌。
在这个改编、历史、人文传记盛行的美剧年代里,冒出来了这样一部传递绝望的怪异原创剧集。无疑,剧中的主角杰夫的角色多多少少来自于金凯瑞个人的映射,一部全新的剧集《Kidding》,可能就是他想告诉我们的。
了解金凯瑞的人都知道他与抑郁做斗争到现在,六年内没有消息,只窝在自己的画室里用讽刺画来缓解与改变自己的情绪。当他终于重新作为演员回到大众视野后,这一部Kidding就是他振作的证明。
故事里的杰夫是无人不知的儿童电视台的主持人,一年又一年,伴随孩子们成长。教孩子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即使孩子们都长大了,他也还是那个红灯停绿灯行的“腌黄瓜”先生。
在故事开头他参加了柯南秀庆祝他在电视节目上活跃三十周年,并开心的唱起所有人都会唱的脍炙人口的歌曲。他是孩子们的天使,大人们的慰藉。然而在现实生活里,他是一个失去孩子的父亲,是分居的丈夫。他一人住在昏暗的小公寓里,与妻子离异,另一个儿子骂他是娘炮。他与父亲姐姐亲手缔造了一个价值数百万美元的儿童品牌帝国,但在现实里没有玩偶与寓言故事能帮助他渡过难关。
他买了前妻邻居的房子,只想看着妻子做出蛋糕并跑过去去敲门给他们惊喜,结果却看到妻子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他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在妻子对面的房里里暗中观察。看着妻子与别人欢乐,他掰断了水管。
他说教大儿子威尔,结果被以前最喜欢他的威尔说成娘炮(pussy)。
他想在节目里讨论失去,被父亲断然拒绝,他必须也只能向孩子表达开心的事物。人们不希望在孩子们的世界里出现一个孤独悲伤的儿童主持人。
他为了抗议把头上剃出来一个飞机场。但他的脸他的头发他的每一个东西都是腌黄瓜先生的象征。他的父亲,以及电视台并不能允许他伤害自己,于是他被化妆师戴上了假发。
节目制作人也是他的父亲对他说:你要认清你有两个形象,一个是数百万美元儿童品牌的象征腌黄瓜先生。一个是家庭离异失去孩子的父亲,你必须分清和划清界限。没了腌黄瓜先生电视台的所有人都会失去工作,孩子们也会失去一个陪伴的天使。
强颜欢笑是他唯一的出路,他的父亲也注意到他面临崩溃,开始计划一个听话,不会讲失去也永远不会死去的腌黄瓜先生——动画化和人偶化。
而这却是杰夫最忌讳和难过的:杰夫发现了妹妹制作的他的头套后,“你看过机械战警吗?”杰夫问道。“一个警察因为一场事故险些丧生,他们的同事把他改造成机器人可以更好的控制他,他很好的完成了任务,但他也变得越来越暴力。”
他的冰上表演被一个带腌黄瓜先生头套的女人代替,超市里摆满了腌黄瓜先生的玩偶。
他在崩坏和理智的边缘游走,结尾圣诞夜白宫演讲,他对电视面前所有的孩子说道:“你们的父母配不上你们,如果水里有大量的铅,橙汁里满是糖牛奶里全是激素,那还有什么能喝的呢?你们只是父母自恋的产物,他们看着你从而看到了自己的消亡。他们总是对你有过高的期望,他们利用你去弥补自己的缺陷,让你们读他们不想读的书。你们的父母总是给你充足的爱来装作他们爱你一样,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要给你们买我的玩偶。你们的父母让你们失望了,我的是这样,你们的也是如此,每一天。我知道,因为他们把你留给了我。
他成功的倾泻了自己的情绪,对着孩子说,对着家长说,对自己的父亲说。他没办法当所有人的父亲。父母只想强加给他们自己的愿望给孩子,他作为儿童电视主持人,教了无数孩子怎么做正确的事,充当了太久孩子们的父母,但他现实里却是一个失败的父亲。他不能教给自己孩子什么,同样也无能力教给全天下的孩子什么。
杰夫并不是一个圣人,也不能一直保持所有人期望那样。期望越大,痛苦就越大,杰夫不是蜘蛛侠,杰夫没有超能力,一个人担不起全部人的期望。然而父亲却一再让他保持微笑,离异的父亲我们不需要,你要做一个传播快乐的小丑,现实不能让你为所欲为。
他的妻子也说道:你资助的卡车司机后背没有受伤,只是为了得到你的同情。教给威尔一个戏法并不能让他戒掉大麻。你搞上的女人不给你回电说明她并不爱你。
Kidding描写了一个典型的美式家庭情景。人物关系伦理虽显怪诞但都情有可原,而且每一个剧情都有对应的铺垫和隐喻。导演运用了典型的黑色幽默。全篇没有一句玩笑却处处透露着玩笑。每一件事情都一波三折,绝望里孕育出了希望,可就像开玩笑似的,希望到头来又像绝望。
杰夫一家都过着开玩笑的人生,杰夫的妹妹从自家孩子嘴里得知了丈夫是同性恋,双胞胎儿子威尔因为弟弟的死逐渐变成弟弟的乖戾性格,吸食大麻到处惹事。杰夫的父亲与母亲过早的离异,父亲却每晚都抱着妻子的衣服睡觉。
杰夫是所有孩子童话世界里的领路人,他也是遭遇车祸失去孩子,妻子离异的父亲和丈夫。他一方面需要承受现实的摧残和玩笑,一方面也要换上笑脸来给孩子们带来欢乐,他试过把两个角色合二为一,他向现实世界里传达理想的美好,对幸福的追求:他供了由于撞死他儿子腿脚受伤的货车司机全家的开销,他承担了癌症女孩的全部治疗费用,即使她丢掉了杰夫。他也向童话世界里倾诉痛苦,泼洒现实的开水,但没有一个能被播出。
他失恋难过时他重新爱上了一个癌症女孩,她的遗愿是坐头等舱和叉子。他重新振作了起来。
好事接踵而至,不久后女孩说她的病得到控制。杰夫邀请她参加了家庭的晚宴,在晚宴里,我们似乎看到了家庭该有的样子,看到了杰夫理想的模式。其乐融融,开怀畅饮。杰夫的生活终于可以回到正轨了。
“我想去加利福尼亚,我想一个人去,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女孩突然说到:“我不知道我还能重新活下去,我要重新开始我自己的人生,对不起。”
他害怕有孩子看他的节目学到一些不好的东西,事实上真的有孩子坐着木桶,冲下瀑布;他辩论着日本和法国腌黄瓜先生跟我都不一样,都有着自己的个性和原则,随后日本腌黄瓜先生就来杰夫家里取经。
除此之外,导演的镜头语言和金凯瑞自身的表达都在这个荒诞却又真实的世界里彰显的淋漓尽致。在杰夫在妻子旁边的房子里观察她时,那长镜头完美的体现出了杰夫可笑而又可悲的行动。
杰夫在与妻子的对话中,逐渐跌入了黑暗,突然一条短信重新让他找回光明。
故事里有一个女孩因杰夫的节目从吸毒到戒毒并重新振作发奋图强的长镜头,是剧组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排练一镜到底拍出来的效果,从女孩戒毒,收拾屋子,养花养草,结交朋友,获得漆黑破旧的房子变得明亮典雅,巧妙的展现了女孩从堕落到重新焕发生命的美好景象。
笑是生活的喜欢,是开心的源泉,但当你不想笑时,你却还是要强颜欢笑,他是致命的毒药。长年累月日复一日,你每天只能独自忍受。杰夫受到理想和现实的双重打击后,开始迷离,开始自我发泄,逐渐安耐不住自己的暴力倾向。
他发现自己不被需要后身体里出现了两种声音,导演让两种声音都通过电话的形式体现出来。从通话里两种声音的叫嚷声中,你可以听到杰夫内心激烈的挣扎和矛盾。
或许只有亲身体会过这种抑郁,金凯瑞在这部剧里的表演堪称完美。无论是脸部表情还是讲话方式,都把杰夫这个在现实世界里释放童真的可悲之人诠释的异常鲜活。你会完美的融入剧情融入角色,在每一次跌跌落落之后,心弦也随之拨动。
我们不会像杰夫那样在镜头里,在孩子们活跃的奇幻世界里,但我们也需要回应某些人的期望,我们需要做好自己,所以杰夫其实也是人们心灵的写照,在有些时候,我们需要回应期待,在不经意间,你或许就成了杰夫:当你想谈论失去时,到头来你可能会和他一样只能选择颜色。
或许这样,你才肯谩骂一下现如今的世界,最终,经历了无数黑暗又光明,光明又黑暗的荒诞故事后,现实与理想终究走不到一起。
在这个故事里没有人是错的,身边的人们没有错,他们只是竭力想让生活回到正轨。杰夫也没有错,他只是受不了现实的摧残,而且处理不了自己激烈的情绪。
那个学腌黄瓜先生坐木桶下瀑布的小孩在木桶上绑了降落伞。
日本腌黄瓜先生来拜师学艺学会了和美国人打招呼Allahu akbar。
杰夫在经历过心灵上无数次的斗争后退让把孩子和妻子交给了别的男人皮特,确信他能照顾好儿子和妻子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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