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外之音与哑谜：《旷野之息》剧情拾遗与新作前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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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2019年E3直面会接近尾声之时，挑剔的玩家们大多已然满足于直面会的质量，不再要求更多。但任天堂竟然还准备了史诗级重磅炸弹，在最后一刻将《旷野之息》续作的开发消息公之于众。

瞬间，Discord等直播交流平台应声爆破，主播间陷入丧失理智的吼叫之中，甚至将各路舅舅及任天堂自己的员工都震惊到了—因为他们提前看到的的直面会片段是个删减版，唯一缺失的就是“One More Thing”。这不禁让人回想起当年《黄昏公主》首次演示播放的场景。依然是E3，依然是发布会的最后一刻，当林克骑马穿过海拉鲁平原，本来正起身立场的观众纷纷驻足回首，欢呼雀跃，著名的“四老外”之梗也正是在此诞生。

一时间，“塞学家”四起，各站一片根据地，开始对这部虽然时长1分钟不到、却包含着极大信息量的预告片进行“肢解”一般的剖析。但在我们收拾行囊，重返海拉鲁，参与新的冒险征程之时，不如整理一下行包，看看在《旷野之息》的世界里，是否还遗忘了什么。以此切入，展望新作，也会有更深入的理解与思考。
剧情里的弦外之音
《旷野之息》对传统的塞尔达世界做了极大的改变，其中一项便是淡化了线性剧情，化整为零，依托于玩家自主的探索进行展示。然而，倘若把零散的回忆以时间线的形式排列整齐、顺次播放时，这便又成为了完整的一个故事。

回忆从“微不足道的仪式”展开，叙述了林克从指派为骑士到灾厄爆发间，塞尔达与林克的共同经历。即便是草草观之也能很轻松的发现，随着剧情的推移，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然而，变化背后的契机与缘由，以及变化与主剧情间的联系，往往容易被忽略。

由于林克大多时候是沉默不语的，塞尔达公主一般是记忆中的主要叙事人物，而她的情感转折一直在推动着情节的发展。最初，她对这位陌生的骑士并不信任（“微不足道的仪式”、“决意与苦恼”），甚至想要驱逐林克（“塞尔达的焦躁”）。然而，经典的“断桥效应”再次出现，当依盖队的凶刃刺向塞尔达时，林克从旁侧杀出，舍自身性命于不顾，救公主于危亡之中。自此，一切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在全篇记忆中，看似“傲娇”的公主自然招来了不少人的反感，但倘若留意过散落在海拉鲁大地的其它史料，则能更全面的理解公主的苦楚。王族世家出生，幼年即丧母，面对灾厄与诅咒，幼小的心灵独自背负着全王国、全世界的希望。

因而，她自小走上修行的苦路，尝试以至极痛苦的方式祈求女神的庇护–如在严寒的冰泉中着单薄的衣物“祈福”，却始终未能爆发应有的封印之力。而她的守卫骑士，则看似是上天钦定的幸运儿。武艺高强的他，年少便英名鹊起，成为王国唯一的英杰。两者间的落差，使公主难以接受。她尝试逃离，至少是以别的方式来摆脱命运的掌控。自然，也易于理解她对林克态度的由来。

在“英雄救美”的桥段之后，她首次对自己的态度感到愧歉，进而又生发了感激之情。日记中她说想要“和林克稍微聊一聊”。不难看出，寡言的林克与自卑的塞尔达之前形同陌路。再往后的日记中，她则希望“和林克多聊聊”，而此处英文版的表述则更进一步：“Bare my soul”，即袒露心扉。在之后的回忆中（“预兆”），塞尔达还关心起了林克的伤情，从浪漫的角度来看，两人此时的关系已经远超乎公主与骑士间固有的立场。

无疑，两人的关系日渐亲密。但这一切的根本原因并非仰赖于”断桥效应“。日记里，塞尔达还道出了林克寡言的原因：“觉得自己成为表率，于是便慢慢习惯不将情感表露在外”。由此，我们不妨把视线转向林克，这个因沉默而被忽视的人物。林克真的如塞尔达所想，是个无所不能的全人吗？

不，毕竟他只是个孩子。

在人生芳华时，他同样背负起了不应有的重任。除了拯救世界于危亡，他还需时刻记挂公主的性命安危，他的压力甚至超乎于公主。面对未知的命运，公主被迫走上无尽的修行路，林克只得终日习武操练，他们的遭遇近乎相同，而最终面对灾厄，也终究依赖的是两人的合作。是相似的命运让两人最终走到了一起，让两颗孤独的心有了共通的路径。

两人关系的发展为塞尔达的命运带来了转机。塞尔达仍在为公主花的濒危而惋惜（“静谧公主”），又不得不在父王的要求下放弃了研究古代科技的挣扎（“父与女”），在之后的一次修行（“未觉醒之力”）中，更是最终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大声质问“哪里做的不够”。虽然看似自言自语，但唯一的听众却是默默持剑守护的林克。在慢慢暗淡发黄的画面边缘，背对塞尔达的林克回过了身，而在剧情简介中，则指明了塞尔达是在“询问林克”。

就在当夜，重复了10年的修行竟然有了回应。日记中塞尔达记载到，梦境里“有一位光芒笼罩的女性在盯着我看”，却将其最终归为“烦恼而生”，而非神力的觉醒。很明显，一切绝非偶然，激发这一切的变量，可能正是林克的一席话。林克到底是如何作答的呢？无从知晓。但此后，林克说出了一句重要的台词。

在“前往拉聂尔山”的回忆中，第一句话以引号的形式框出：“如果你能孜孜不倦的安抚他，马儿一定能明白你的心意”；而之后，塞尔达又说：“多亏你之前教了我”。显然，这句话是由林克说出的，这位千年的哑巴终于借塞尔达之口说出了他难得的台词。孤立地看，这是指安抚马的技巧；但结合塞尔达之后的言语与之前发生的事件，则深意便凸显了：“虽然一开始我也觉得王族的马具不适合这孩子，但现在看起来它穿着非常合身。处处为对方着想是很重要的呢……”。

弦外之音不止这两处。在之前的回忆中（“避雨”），塞尔达假设林克“没有剑术方面的天赋”，但被周围人要求必须成为剑士，询问他会如何看待–无疑，影射的是自己。终于，她为自己寻求到了一部分的答案。第一处比喻，可将马儿还原为封印之力：若能“孜孜不倦”地求索，必能最终获得圣力。可以看出，塞尔达心态转向了积极，但并非重拾了所有信心。第二处，则有意将塞尔达本人喻作马儿。她曾经想过与命运的枷锁抗争，却最终不得不臣服，而如今看来，也非想象中那般的后悔。“处处为对方着想”可能实指林克与塞尔达之间的关系。也许是互相袒露心扉的缘由，两人越发能够互相理解对方的情感体验，这种紧密的联系在之后又发挥着不可低估的作用。

灾厄降临，英杰战败，两人只得奔走逃亡。在最后的时刻，塞尔达爆发了封印之力，替林克挡下了最后一击。也许这只是一种浪漫，更可能是宿命的注定，但无疑从被守护到守护的过程中，这位公主寻回了自己的价值，终于将命运把握在自己手中。这种转变的动力，正来自于公主与勇者间无间的关系。试想，两人之间没有共存的纽带，她又何能以生命作为赌注，挺身而出？

综上，林克和公主的关系应当是剧情的一个重要核心，而续作的首支预告片中也再次以两人同框的形式呈现，意味着这一核心很可能跨越两作，成为一个纽带。

这一纽带意味着什么？那些剧情线上可以的留白与沉默，又能有何种解释？更多的推测，将在下期文章中呈现。
文中引用的部分截图来自B站UP主的旷野之息全回忆锦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