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三国魏晋“八王之乱”前后的花边新闻

本文系用户投稿，不代表机核网观点
从三国时代后期开始，中国慢慢滑入了历史上最黑暗的深渊。未来的三百年时间里，九州大地将在阴谋家和野心家的操纵下上演数不尽的背叛杀伐。士大夫们嗑药、裸奔、高呼着“死便埋我”。庙堂之上的显赫望族尚难得其善终，乡野之间得黔首黎民又怎能乐业安居。

这个黑暗的时期也是个思想活跃名篇备出的时期，《世说新语》这本书就是这段黑暗时期的产物。它是刘宋临川王刘义庆召集门下食客编撰的，按照其类目不同，分为德行、言语、政事等三十六类。虽然通常认为这本已经流传了千余年的小部头是笔记小说的代表作，以笔者看来它记载的各种名人轶事更像是如今的八卦读物。好八卦的猎奇心理古今并没有什么异同。其中对名人名士另一个侧面的记载确实异于刻板冰冷的正史，像镜子一样，管中窥豹，映射出了魏晋中国的风貌。  
如今非专业研究者，踏出校门即告别文言，不妨尝试阅读一下这本书作为消遣。下文中笔者从其中摘取部分内容，一同分享看古人八卦的乐趣。 
驴鸣
王仲宣好驴鸣，既葬，文帝临其丧，顾与同游曰：‘王好驴鸣，可各作一声以送之。’赴客皆一作驴鸣。——《伤逝》  
在建安七子王粲的葬礼上，魏文帝曹丕因为王粲生前喜欢驴叫，让人们纷纷学驴叫送行。以现在的眼光看来，驴鸣此起彼伏的葬礼有些黑色幽默，细究其中原因，无疑是用逝者生前的所好之物送其最后一程，其中蕴含的思想感情可能和今人并没有太大差别。  
当时的名人似乎总有奇怪的爱好，其中比较著名例如上文中王粲喜欢听驴叫，嵇康喜欢打铁，王羲之喜欢听鹅叫，“人类迷惑行为”。  
盐豉
陆机诣王武子，武子前置数斛羊酪，指以示陆曰：“卿江东何以敌此？”陆云：“有千里莼羹，但未下盐豉尔”——《言语》  
陆机是家喻户晓的陆逊的孙子，东吴灭国后的降臣，《滕王阁序》“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耳”中的陆所指就是此人，为成都王司马颖讨伐长沙王司马乂兵败身死。王济是司马昭的女婿，也喜欢听驴叫，事实上在王济的葬礼上也有人为他学驴叫送行。  
面对王济身为胜利者集团的嘲笑和炫耀，陆机将羊酪比作盐豉予以回击。若说生长在江东的陆机未见过当时珍贵的奶酪，那么理解为陆才子不识货未尝不可。若说是对故乡的思念和士人的傲骨，则确实可以让王济有些难堪，但是说到底也只是使用言语在做最后的抵抗罢了。  

事实上他的领导，吴帝孙皓也做过相似的事：
“引见归命侯及吴降人。登殿稽颡。帝谓曰：‘朕设此座以待卿久矣。’曰：‘臣子南方，亦设此座以待陛下。’”
                                                                                   ——《资治通鉴》
当年司马昭借吕安案处死嵇康，三千太学生求情亦无动于衷。如今面对曾经敌对集团领袖的挑衅，司马炎网开一面。嵇康因不侍司马氏而死，其子嵇绍因护卫晋惠帝而亡。种种转折令人玩味。  

人乳猪
武帝尝降王武子家，武子供馔，并用琉璃器。婢子百余人，皆绫罗绔罗，以手擎饮食。烝豘非美，异于常味。帝怪而问之，答曰：“以人乳饮豘。”帝甚不平，食未毕，便去。王、石——《汰侈》  
前些年富豪“人乳养生”的话题引起了网上的口诛笔伐，但与王济的“人乳养猪”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传闻皇帝尼禄荒淫奢靡，为扩建宫殿焚烧罗马，魏晋豪族间的奢靡之风也未尝屈居下风。《汰侈》的文字就是对王济，石崇等人奢靡的注解，他们斩婢女做为酒令，编钱匝装饰围墙。足以击毁人们对谦和风雅的全部幻想。石崇本人是一个以抢劫致富的朝廷命官，其后也因其富死于八王之乱。贵族糜烂，百姓疲敝，再配以正在不远处招手的八王之乱，与其说“五胡乱华”是不堪回首的历史，不如应将这个“黑暗”的起点再向前追溯五十年。  
厕枣
王敦初尚主，如厕，间漆箱盛干枣，本以塞鼻，王谓厕上亦下果，食遂至尽。既还，婢擎金澡盘盛水，琉璃碗盛澡豆。因倒著水中而饮之，谓之干饭。群婢莫不掩口而笑之。——《纰漏》  

士人有亡于八王之乱者，也有起于八王之乱者；有富如王济者，亦有贫如王敦者。《晋书·王敦传》除了迎娶公主一事几乎略过了王敦人生前三十三年的经历，只知道他自八王之乱起官运亨通，位极人臣，甚至最终拥兵自重，试图颠覆东晋。  
但是从上文一则中可以知道即使出身琅琊王氏，他的家境绝非称得上令人欣羡。他刚刚迎娶公主后的生活出尽洋相。用来堵住鼻孔的干枣，王敦一口气吃了个干净。用来做沐浴剂的澡豆，他也就着水喝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中国古代的豪族对如何解决如厕令人困扰的肮脏和恶臭问题上，进行了如饮食般精心的钻研。上文中，他们把枣晒干去核塞在鼻孔中，用枣香掩盖异味。奢侈的石崇则在厕所准备了甲煎粉和沉香汁这样有芳香气味的东西。想来大致类似于在厕所中使用空气清新剂。此外还为如厕完毕的人准备了替换的衣服。方便时最怕裤脚垂到地面，沾上了地上的液体，古人宽袍大袖，这种困扰想必比今人更甚，更换一套新衣服正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课文《赤壁之战》中“权起更衣，肃追于宇下”，虽然“更衣”指代了上厕所，孙权可能上过了厕所真的换了衣服。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阅读《世说新语》这本八卦书，可以通过任何角度去理解它，更换一种眼光就会发现一种新鲜的乐趣，透过这些只言片语读者总会不由自主得发现，原来那个时代的他们是这样的一群人，有着这样的性格，过着这样的生活。为了尽力展示笔者读它获得的乐趣，语言不免有些飘忽，有些凌乱，有些不着边际，还请见谅。  
对于刘义庆所生活的时代，相距书中所记最近的王羲之和桓温也已过三四十年，翻看书中一个个生动的形象，不免让人怀疑是真是假。但是人人都爱看八卦，谈八卦，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正是“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